第20章
但他們之間畢竟還存在著雇傭與被雇傭的關(guān)系,唐月舒沒工夫全程盯著雇主的手機屏幕看,這樣不禮貌,也不合適。
說句實話,
唐月舒認為雇主今天的行程,只要是英語過關(guān)完全不需要法語翻譯。
請翻譯的舉動純粹是錢多了燒的。
晚上回來前,張彥銘讓司機先送唐月舒回家。
唐月舒總覺得他很怪,
于是只讓車開到了家附近的一個路口,下車之后她的身影沒入人群,很快就不見了。
張彥銘看了眼放在座位旁邊的小盒子,那是一個首飾盒,上面印著某奢侈品牌的logo,
里面的東西對張彥銘來說不算貴,只不過他想送的人只是看了眼就拒絕了。
按道理來說能留學的人家境都還可以,
但是“還可以”這個概念本質(zhì)太寬泛了,家境如果能到他們這個階級的,也用不著勤工儉學來體驗生活。
但怎么辦呢,人家好像還真對這些奢侈品沒什么興趣,他的禮物沒送對。
張少爺沒覺得沮喪,反而興致勃勃地在車上就開始打開手機圖冊,開始編輯今天的動態(tài)。
從張彥銘的性格就能看出來,他是一個在社交圈子非�;钴S的存在。
動態(tài)才剛發(fā)沒多久,就有不少人給他評論點贊。
有人在下面評論,問圖5的美女是不是他的新女友。
評論區(qū)還出現(xiàn)了些張少的前任或者曖昧對象,顯然他的魚塘是一片極其遼闊的領(lǐng)域。
張彥銘選擇性互動,這要是之前,他估計舍不得評論區(qū)的每條魚失落,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他還真對小唐翻譯生出了點興趣。
要不然怎么說男人本質(zhì)愛犯賤呢。
難得碰上對他愛理不理公事公辦的那種高嶺之花,他反而生出了摘花的心思。
張彥銘不知道林川會不會刷他的動態(tài),橫豎他們一起長大,社交媒體上有點聯(lián)系很正常,刷得到最好,刷不到他以后再到對方跟前刷存在感。
唐月舒在外面陪玩一天,回來人累得在沙發(fā)上躺尸。
但是她好像給粉絲畫了個餅,說今天要直播來著,有些餅畫了就是得先兌現(xiàn)。
躺了一會兒,唐月舒看看時間,起身去給自己快速補了個妝,她今天臉上其實并沒什么妝,現(xiàn)在在家里直播都比出門要有心思。
時間上不夠換衣服了,唐月舒干脆就穿著今天的衣服坐到電腦桌前,開播之前她喝了一大口水,對著鏡子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管理,接著就開始直播了。
要說面對鏡頭直播這種事,那還真是一回生兩回熟,唐月舒現(xiàn)在覺得打開鏡頭說話變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不過做直播嘛,最重要的還是得留住觀眾,她談笑風生的姿態(tài)很重要,歌聲和相貌以及穿搭化妝的品味都很重要,缺一不可。
另一邊,林川剛剛刷完張彥銘的動態(tài)。
張彥銘向來是花枝招展的孔雀,動態(tài)里發(fā)過的女人不少,別人很難看出究竟哪個才是和他有更深糾纏的。
林川以前對他的動態(tài)都是掃一眼就直接劃走的,現(xiàn)在能點開他那些圖片看兩眼,算是很給面子了。
他吝嗇得連一個贊都不想給。
對于唐月舒出現(xiàn)在張彥銘照片里這件事,林川沒什么反應(yīng),這是他們的事。
只是緊接著,林川還沒來得及劃走,手機頂端忽然跳出了另一個app的提醒。
你關(guān)注的主播已開播。
翻譯過來是這么一句話。
而林川近期來看的直播間只有一個。
他手指動了動,點了進去。
果不其然,手機屏幕里出現(xiàn)了一張熟悉的臉,不知是不是他出現(xiàn)在這個直播間里的頻率過于頻繁的原因,主播似乎熟悉了他ID,在他點進去的同時,她眉眼彎了彎,說了句歡迎。
林川看著畫面里出現(xiàn)的人,她身上的衣服和剛剛照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所以是今天的事情。
她昨天晚上給他發(fā)消息說的有事就是和張彥銘出去。
而且現(xiàn)在直播里的畫面,盡管她已經(jīng)盡量在帶動自己的情緒去活躍直播間的氣氛,但她眉宇間的疲憊還是可以看見,聲音的狀態(tài)沒差很多,但確實是有區(qū)別的。
林川不是很理解她。
從認識以來,林川對這個年輕姑娘的印象就是:她很拼,像一個旋轉(zhuǎn)的陀螺那樣忙碌,但作為局外人,林川看不清她的目標是什么。
他將手機放下,但是沒有退出直播頁面。
習慣是很可怕的東西。
一開始只是點進去看兩眼,但是看過幾次之后,發(fā)現(xiàn)這位唐女士的直播內(nèi)容確實有值得看的內(nèi)容,她在直播間里的表情變化遠比現(xiàn)實里要生動。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的交情不到這個地步。
唐月舒的直播時間很多時間會在晚上,一般播兩個到三個小時,有時候一個小時也下了。
這段時間剛好也是林川的休息時間。
他的睡眠質(zhì)量一向不是很好,之前去看過醫(yī)生,醫(yī)生說是壓力大導致的失眠。
可惜他出生在這樣的家庭,不可能沒有壓力。
相對比壓力大,沒有壓力才是最遺憾的。
醫(yī)生開過安眠藥,只不過林川不是很喜歡安眠藥帶來的副作用。
反而是最近聽著這個直播間,他覺得有點催眠的效果,當然也可能是他最近太累了。
橫豎手機掛著一個直播間對他而言沒什么影響。
聽就聽著會兒吧。
——
十來天的圣誕假期就這么過去了,唐月舒在假期里真正休息的時間不多,但是不妨礙她患上了點假期綜合征。
具體表現(xiàn)為一想到要去學校就有點想退學。
“……”
話是這么說,但是該早起爬起來的時候還是得爬。
早餐還是在路上隨便買的。
唐月舒住處附近有一家店,他們家的可頌很有名,屬于外國人來旅游必去打卡的點之一,只不過他們家的可頌只有在早上才有供應(yīng),有游客會專門為了吃上這么一口早起過來排隊。
他家可頌確實還不錯,但是唐月舒吃多了也膩。
但外面的世界是一個巨大的美食荒漠,不吃就只能餓死。
唐月舒買完早餐后急匆匆往學校趕。
大多數(shù)的學生在今天都沒幾個真正放心思在正事上的,很大一部分人津津有味給同學分享自己的假期生活。
這愈發(fā)襯托得唐月舒的假期忙碌。
唐月舒進教室時和Garrel打了個照面,她和對方打了招呼。
這位帥氣的法國年輕人精神看起來不是特別好,但還是回應(yīng)了唐月舒。
唐月舒很快就知道了Garrel這幾天的情況,她在班上關(guān)系不錯的同學說他這幾天被人追得很猛烈。
聚會上給Garrel告白的那位女生并不是一時興起,人家是真的很認真在追求心儀的男孩。
真誠的人向來是很難讓人拒絕的,顯然Garrel沒有像唐月舒這樣的鐵石心腸,他給對方看到了希望的可能,所以最近有點苦惱。
有人知道Garrel對唐月舒有意思的同學很八卦地問起她怎么想的,有沒有興趣救對方于“火海”。
在法國有相對一部分年輕人在高中就選擇結(jié)婚的情況下,能在研究生階段保持單身的優(yōu)質(zhì)青年其實也不算很多,Garrel絕對算是一個,有沒有未來先不提,這么帥氣的男生,大多數(shù)人很難選擇錯過。
唐月舒只是笑笑,她搖了搖頭。
在開始一段親密的男女關(guān)系,她起碼應(yīng)該對另一個人有點欲望,什么樣的欲望都行。
對比起Garrel這樣知進退的紳士,另一位多少有點不知好歹了。
唐月舒結(jié)束假期之后,幾乎每天都給林川做文件的翻譯,資料有時多有時少,她的效率擺在那兒,這對她來說不是多難的工作,兩個人的聊天頁面里基本上沒關(guān)于其他事的內(nèi)容。
反而是張彥銘這位少爺,自從那晚之后一直嘗試繼續(xù)約唐月舒當他的法語翻譯,這份兼職讀作“翻譯”,寫作“陪玩”。
唐月舒沒興趣陪著公子哥玩,她不是傻子,那天之后多少能品出點意思來,就算只是一時興起,她也懶得搭理。
她拒絕了好幾次。
公子哥開始砸錢,給她漲身價了。
請翻譯的錢要明顯高于市場價。
唐月舒不想奉陪,這種砸錢行徑在她看來不是正兒八經(jīng)財神爺,叫黃鼠狼給雞拜年。
只是唐月舒這種冷處理并沒有真正解決問題。
這天是周五。
唐月舒上午沒課,在家里給財神爺翻譯合同。
她覺得這幾天翻譯下來,她對財神爺公司涉及的業(yè)務(wù)以及運轉(zhuǎn)都有了一些淺顯的了解。
這些也許就是世界的信息差,接觸到的和接觸不到的區(qū)別,有的人生下來就在接觸這些,對比起來,唐月舒前面的年年歲歲就像是被圈養(yǎng)的金絲雀。
她的人生可能在出生那一刻就被設(shè)定好了以后的軌跡,少了一些選擇的機會。
翻譯過程中,她會碰到一些上網(wǎng)查了之后也不是特別理解的名詞,保險起見,她會發(fā)消息去問問老板。
林川的回答向來清晰明了。
別的不說,唐月舒是真的體會到那種職場新人被提攜的感覺。
上午的工作完成,唐月舒還抽空拍了點素材,緊接著踩點出門上課。
然后成功在下午的課程中領(lǐng)到小作業(yè)一份。
她還得感謝教授這次布置的是個人作業(yè),而不是小組作業(yè),她和Garrel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有點微妙,他和另一個女孩的關(guān)系也微妙,這簡直就是一個麻煩。
沒有人不期待周末,下課之后唐月舒邁向校門口的腳步都是輕快的,她想著去華人街吃心心念念了好幾天的中餐。
走出校門口沒幾步,耳邊響起汽車鳴笛聲。
這一聲聽起來實在有點刺耳,好些人都循聲望了過去,唐月舒也不例外,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傻逼在校門口鳴笛。
她看見了一輛全黑的布加迪。
車頭前倚靠著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身上穿著長款的大衣,像是不怕冷一樣沒系好紐扣,敞開著,儼然是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主。
這裝扮有點像韓劇里的男性角色,加上身后這輛幾百萬美元的車,說他是電視劇里走出來的男主角都有人信,光是唐月舒看過去的時候就有人上前去和車主搭訕。
唐月舒一開始只是在心里罵一句傻逼,結(jié)果這一眼看過去,這人有點眼熟。
等看清之后,她的腳步陡然加快了些。
大概是輸在了腿沒人家的長,唐月舒沒幾步路被人追上。
“唐月舒,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人�!睆垙┿懻铝俗约旱哪R,很不解地拽住了唐月舒。
唐月舒:“……”
她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隨后轉(zhuǎn)身過來,語氣平靜:“張先生,你有什么事嗎?”
張彥銘目光落在對方依舊素顏的臉上,還真別提,和他約會過的姑娘基本上沒素顏和他出過門的,而且唐月舒這素顏真是越看越好看。
他一頓,問:“昨晚給你發(fā)消息怎么不回呢,打電話也不接,我好歹也算是你的客戶,現(xiàn)在就這種態(tài)度��?”
唐月舒聽著他說的話,勉強給了點態(tài)度:“是你啊張先生,不好意思你戴著墨鏡沒認出來,你怎么在這兒�。俊�
裝傻這點功底還是有點的。
張彥銘哪里聽不出來,他冷笑了聲:“專門在等你,怎么了?”
還真是堵她。
唐月舒微微蹙眉,似乎有點困惑。
張彥銘像是能猜到她心里想什么一樣,說:“你以為你的課程表很難弄到手嗎?”
唐月舒:“……”
“張先生,我應(yīng)該和你說過,我最近比較忙,應(yīng)該沒時間當你的翻譯,你沒必要這樣�!�
這種高調(diào)開輛豪車到校門口的舉動讓她想起了高中開車進學校擱教學樓樓下給她擺告白蠟燭造型的傻逼。
當時還拿車燈照明,整棟樓的學生圍在欄桿看熱鬧,上課鈴響了也沒人回去上晚自習,唐月舒在教室里無動于衷,任憑誰來通知她下樓,最后教導主任來給他們一鍋端了,因為擺在地上造型有唐月舒的名字,她這個倒霉鬼也被牽連。
天知道她多無辜。
“你說說你忙什么?”張彥銘笑瞇瞇看著她,“就算真有事要忙,今晚也能抽點時間出來吧?我專門自己開車來的,帶你去轉(zhuǎn)轉(zhuǎn)?”
要不然說其實一些稍微有姿色還出手闊綽的男人在追求對象方面簡直易如反掌。
不管唐月舒識不識貨,她都能看出張彥銘那輛車不錯,不是外面那種普通的車。
大多數(shù)人很難拒絕坐上這樣一輛豪車。
人確實愛財,也慕強。
唐月舒往后退了一步:“張先生,這是我自己的私事,沒必要向你匯報,還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像今天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我校門口�!�
大概是她作為普通留學生的身份,連說話都會讓別人覺得沒什么威懾力。
張彥銘笑了聲:“你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俊�
唐月舒確實不太喜歡這么沒邊界感的人,她不吃這一套。
“我有事先走了,你自便�!碧圃率鏇]想著和對方繼續(xù)糾纏下去。
這位張少的舉動在她看來實在有點莫名其妙,她甚至不知道他這種類似一時興起的追求到底是出自于什么。
好在這位少爺被唐月舒落了面子之后沒有再追上來,唐月舒順利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而張彥銘站在原地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
半晌,他轉(zhuǎn)身回了車上,發(fā)動車子離開。
唐月舒以為自己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得很明白了,她確實需要在巴黎多賺點錢,但也不是什么錢都非賺不可的。
她沒到要隨隨便便向現(xiàn)實低頭的地步。
就算要低頭,也沒到隨隨便便一個男人給她砸錢,她就要感恩戴德地上趕著的地步。
在唐月舒的設(shè)想里,這應(yīng)該是她最后一次見張彥銘才對,她不會再接他的委托。
翻譯賺到的報酬對于唐月舒來說不算多,沒有必要和一個人進行無謂的糾纏。
不過就在這個周末,唐月舒除了晚上直播畫稿,周六抽了一天時間出門拍攝素材,順便去給她的工作室選址。
巴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真要找到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地方,未來一段時間,唐月舒估計都要花時間好好逛逛了。
拋開了家世之外,她確實太年輕太缺乏經(jīng)驗,國內(nèi)的人脈在這里基本用不上。
周六晚上回來,唐月舒將相機放在一旁,直接就在沙發(fā)旁邊的地毯上坐下了。
她累癱了。
累到?jīng)]有胃口的程度。
看了眼現(xiàn)在的時間,離她的開播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還夠時間讓她洗把臉化個妝。
唐月舒對著鏡子化妝的時候,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是林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