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出門的時候想著噴個中性調(diào)的香水,沒想到林川和她一樣有品位。
唐月舒低著頭,沒看見林川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這點,他們噴了同一款香水。
不過林川什么也沒說。
他們的接觸也只是很短暫的一瞬間,唐月舒往身后的莊園看過去。
那里燈光明亮,莊園的風格有點像是城堡,從門口往里面走有一條長長的小路,兩邊是草坪,很寬敞的草坪。
即便是冬天也依舊保持著濃綠,應(yīng)該是噴灑了什么顏料。
從門口往里面走,會讓人有股詭異的在走紅毯的感覺。
莊園里傳出一些音樂和人聲,里面應(yīng)該很熱鬧,是一個比較大型的晚宴了。
唐月舒還在打量著,寒風吹過來,存在感很明顯。
林川站在唐月舒身邊,右手手臂曲起,唐月舒也是上道的,她知道自己今晚的身份,她是林川的女伴。
用不上她的時候,她只是一個漂亮的花瓶,用來掙面子的。
于是她很熟練地挽住了林川的臂彎。
而林川帶著她走到莊園門口,向保安出示了自己的請柬,之后兩人順利進去。
那條小路看著沒有很長,但是走起來其實要點時間。
唐月舒的步子邁得小,林川得遷就她。
雖然沒說什么話,但唐月舒還是感受到了林川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教養(yǎng)。
路燈下可以看見靠近門口階梯處有個很大的游泳池,不過現(xiàn)在泳池里面沒有水。
如果是夏天,這里就很適合舉辦一個泳池派對。
唐月舒挽著林川的臂彎一步步走上階梯,門口的侍應(yīng)生將他們引入內(nèi)。
門內(nèi)確實是一派金碧輝煌。
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著很大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大廳照亮。來來往往的男人和女人,觥籌交錯之間,每個人臉上都浮現(xiàn)著笑容,不知道在攀談些什么。
唐月舒感受到了久違的熱鬧感。
就是這種明明處處熱鬧但又覺得冷清的感覺。
她至今不知道林川的身份以及他的存在意味著什么,畢竟她是個打工人,也沒人可以告訴她,她的雇主是什么身份。
但是顯而易見的,在他們踏入大廳的范圍之后,一部分人的視線投了過來。
緊接著,有個法國人舉著酒杯大步走了過來。
唐月舒認得他,這是今晚宴會的主人,做紅酒生意的,年紀大概在四十上下。
只見對面用蹩腳的中文在和林川打招呼:“林川,好久不見!”
林川也笑著和對方打招呼,之后好幾個人圍了上來,唐月舒明顯感受到這些人對林川的熱情。
在這種名利場合,別人對你的熱情也可以看做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唐月舒覺得自己之前對老板的猜測有誤,他看起來應(yīng)該不僅僅是個公司的高管。
起碼得是個有話事權(quán)的人。
這么年輕的掌權(quán)人。
唐月舒回想起京市那邊的富家子弟,有是有,但不多。
那些人都得是別人家的孩子,平時拿來給不學無術(shù)的富二代們當榜樣的。
林川在這種場合應(yīng)付起來得心應(yīng)手,他用法語在和其他人交談,旁邊的唐月舒徹底淪為花瓶。
但是花瓶也有花瓶的好處。
沒人在意她的存在……想多了。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大概因為唐月舒和林川兩個人站在一起,在顏值上很登對。
這時候林川已經(jīng)帶著唐月舒往里走,迎面走來一位留著棕色長發(fā)的女士,她用一種相當驚喜的語氣問林川,旁邊這位女伴,也就是唐月舒是不是他的女友。
亂點鴛鴦譜這個毛病不僅僅是中國人的,那是世界人民的。
唐月舒沒想到自己在打工過程中還會碰見這么一出,有點禿然。
不過她接著就聽見林川用很淡定的語氣回答了這個問題,他說:“不是的。”
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是一位很細心的貴婦人,她明顯和林川比較熟稔,應(yīng)該是有交情的。
唐月舒為什么會認為對方細心呢?
因為這位優(yōu)雅的女士在聽見林川否認之后,先是目光落在唐月舒身上,流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又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那個笑在唐月舒看起來,有點像姨母笑。
就是那種感覺。
然后,唐月舒聽見對方用法語小聲沖他們兩個說了一句話,聲音并不大,在這么熱鬧的場合應(yīng)該就唐月舒和林川兩個人能夠聽清楚。
她說:“可是你們聞起來是一個味道�!�
“……”
在這么多人的場合,她還能注意到別人身上的香水味,配合上這個特意小聲說話的貼心,仿佛唐月舒和林川是什么偷情的關(guān)系。
唐月舒可以明顯感覺到,她的老板在聽完這句話之后,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同一個味道,用同樣的香水。
多么曖昧的關(guān)系。
唐月舒體會到了那種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無力感。
19
在這種情況下,
解釋就是掩飾這句話好像很適用。
這也就導致了唐月舒和林川在短時間內(nèi)都不知該做什么反應(yīng),而且對面那位優(yōu)雅的貴婦人好像不是很在意林川的回答,她心里似乎認定了答案。
唐月舒聽見她說了一句會保守秘密,
之后就端著自己的酒杯走了。
“……”
林川在對方走了之后和唐月舒說了一句:“不用在意�!�
他們在這個場合上遇到的人,
很多并不會和唐月舒以后的生活產(chǎn)生太大的交集。
起碼在林川看來是這樣的。
他很欣賞身旁這位漂亮且自強的唐小姐,但是顯而易見的是,他們?nèi)蘸蟮纳顟?yīng)該不會再有太多的交集。
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線,在這個路口產(chǎn)生交集,但是未來不會。
唐月舒點了點頭,
她其實沒有很在意。
她這會兒腦子里想的是,老板真是和她一樣有品位。
林川在這個場合認識的人還真不少,
起碼他和唐月舒瀏覽的那份資料里大多數(shù)的人都相互認識,他們談?wù)撜聲r唐月舒的腦子在神游,
她能聽懂法語的交流,但有些涉及到了專業(yè)領(lǐng)域,她聽懂了但是沒能理解。
唐月舒覺得這個場合,林川根本就不需要翻譯。
她真是來當花瓶的。
當然,
花瓶偶爾也是要攀談的,她又不是那種全程緊跟著老板的啞巴花瓶。
唐月舒見到了好些應(yīng)該只存在于新聞上的人物,比較有名的經(jīng)濟學家或者明星之類的。
還有位設(shè)計師,
她挺想認識的,她半年前訂過對方設(shè)計的禮服,不知道有沒有完工,估計完成了也是送到國內(nèi)的地址。
幸好當時財大氣粗直接付的全款,不然現(xiàn)在真夠嗆的。
唐月舒不是真的在參加晚宴,
她在打工,打工人自然也得有打工人的態(tài)度。
她不能擅離職守,
勾搭設(shè)計師這種事情,來日方長。
對方是她之前申請的設(shè)計大賽的評委之一,只要唐月舒爭氣,總會有機會再見到對方。
林川似乎察覺到了唐月舒的目光,他轉(zhuǎn)頭問看一句:“在看什么?”
唐月舒搖頭:“沒什么�!�
在宴會上瞎看是挺正常的事,說不定不經(jīng)意一瞥就能看見點有趣的。
林川沒有在意唐月舒的話,他們進來這個宴會之后,唐月舒就不用再挽著他的臂彎,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大衣也沒脫下,這種天氣在室內(nèi)有暖氣的情況下似乎也不熱。
大家的穿著看起來都挺一年四季的。
現(xiàn)在他們手上都端著一杯酒,這種場合不喝酒基本上不太可能,不過唐月舒的老板還帶著點對職場新人的關(guān)懷,他讓她少喝點,做個樣子就行。
林川說:“我們過去那邊�!�
唐月舒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看到了幾張亞洲人面孔。
大概率是老板的熟人。
他們?nèi)诉沒走到那邊,就看見有人熱情洋溢地沖這邊招手,等走近之后,唐月舒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阿川,好耐冇見(好久不見)。”
是粵語。
在巴黎生活了這些日子,唐月舒聽過很多種語言,英語和法語算是出現(xiàn)頻率比較高的,尤其是帶著各國口音的英語。
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被祖國的語言難住了。
唐月舒在語言上有點天賦,但是對于粵語的涉獵,僅限于會唱幾首經(jīng)典的粵語歌,還唱得不太標準,平時能不能聽懂取決于某些發(fā)音會不會和普通話差不多。
這也是唐月舒第一次聽林川說粵語。
“好耐冇見,彥銘,”林川和對方打了招呼,“最近點樣吖(最近怎么樣)?”
林川的聲音在說粵語的時候顯得更加斯文,甚至帶了點磁性,有點說不出的性感。
光是打招呼的話,唐月舒還能半聽半猜點意思,但之后他們交談?wù)f的話對她來說真是另一種語言了。
坐在真皮沙發(fā)上和林川打招呼的男人穿了一身白色西裝,但是內(nèi)襯是深咖色的,他的目光掃過走近的林川,目光再落在他的女伴身上。
他說:“我最近都幾好,不過聽講你將公司近排最難啃嘅項目領(lǐng)咗,唔驚到最后幫人做嫁衣呀?”
(我最近都挺好,不過聽說你將公司最近最難啃的項目領(lǐng)了,不怕最后幫別人做嫁衣嗎?)
這個人說話的同時,目光還是落在唐月舒臉上,除了一開始的驚艷之外,唐月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川的語氣很淡:“呢個唔系你應(yīng)該關(guān)心嘅事�!�
(這不是你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事)
張彥銘被懟了之后也沒惱羞成怒,他輕笑了聲,下巴往唐月舒的方向揚了一下:“你條女��?好少見你帶人出嚟�!�
(你的女友嗎?很少見你帶人出來)
唐月舒能聽見話題好像是落在自己身上了,但是她沒太能聽懂對方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對方的語氣聽著輕飄飄。
“唔系,我請嘅法語翻譯�!�
這句唐月舒聽懂了,這是介紹她的身份呢。
大概是看出了她臉上的茫然,那個身邊坐著兩位穿著抹胸晚禮服的公子哥站了起來,沖唐月舒笑了笑,用普通話和她說:“你好,我是張彥銘,林川的朋友,你是中國人吧?”
雖然亞洲人的面孔看起來都差不多,但有時候國人和國人之間有時候就像是有什么感應(yīng)一樣,多少能感覺出一點。
唐月舒終于有了開口的機會,她說:“你好,我是林先生的法語翻譯唐月舒�!�
她這個自我介紹沒什么問題,盡管她能夠感覺到對方略帶曖昧的眼神在她和林川身上流轉(zhuǎn),但是具體什么意思唐月舒沒品明白。
不過她好歹見識過林川和朋友相處時的畫面,之前和秦紹閔待在一起的時候可沒有這種針鋒相對的感覺。
這種狀態(tài)反而有點像她平時和塑料朋友見面。
不知道是不是顧及唐月舒在場,之后他們交流都變成了普通話。
“這么久沒見了,來干一個,”張彥銘舉起了酒杯,然后看向唐月舒,“唐小姐也一起喝一個?”
唐月舒轉(zhuǎn)頭看林川,這種場合,她得根據(jù)老板的指示行事。
只見林川抬起手來,酒杯里的酒也跟著晃蕩一下。
那就是可以喝的意思。
唐月舒跟著舉起酒杯,她本來是抿了一口的,只不過那位張先生開口說了:“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我都干完了,你們養(yǎng)魚呢?”
這種話能說出口的,要么是關(guān)系特別鐵,要么就是眼下這種情況。
唐月舒大概看出來了,這兩人真不是很對付。
林川今晚被人敬酒的次數(shù)不算少,他其實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不差這多一口還是少一口,就是這種被人口頭壓著喝酒的感覺,多少會讓人覺得被冒犯到。
他并不打算喝。
唐月舒的態(tài)度一直都是很佛系的,大有老板不喝她也不喝的意思。
打工人就是這樣的,要學會察言觀色。
在老板不想給對面好臉色的時候,她也不給人家面子才對。
當然,要把握好度,不然人家不敢惹她老板,但是能輕輕松松整她就不好了。
大概是察覺到林川的意思,張彥銘將矛頭指向了他身邊的打工人:“唐小姐,你老板不能喝,不如你替他干了?”
唐月舒:“……”
她以前就知道,打工有時候是要替老板擋酒的,但問題是她打的這份臨時工,可沒說過有這一項工作內(nèi)容。
不過說到底也只是一杯酒,她喝得起。
就在唐月舒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喝了杯子里剩下的酒時,林川開口了,他說:“彥銘,不過是一杯酒而已,沒必要�!�
說完,林川舉起酒杯將杯中剩下的酒液一口干了。
在唐月舒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她的老板好像也是這么想的。
對方看到林川將酒喝完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林川轉(zhuǎn)頭看了眼唐月舒,垂眸輕聲對她說:“你先去那邊等一下,我們有點事情要談。”
這話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讓唐月舒摻和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又或者是不太想讓她繼續(xù)出現(xiàn)在張彥銘的眼皮子底下。
確實,能一次性摟倆妞的能是什么好東西。
不說以貌取人,但唐月舒覺得偶爾武斷點也沒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