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查文斌抬頭一瞧,那顆赤色的紅星迅速的劃過,留下的拖痕在天機印出一道淡淡的紅。赤星消逝的邊際,恰好是位于北斗七星的附近。
在北斗第四顆星和第七顆星相連接的中間,原本有一顆忽明忽暗的星,只有天氣極好的時候才能瞧見,那顆星是查文斌的命星,既:天煞孤星。
每個人在天空中都有一顆跟自己對應的星,所謂夜觀星象算人前途便是要找到這顆屬于他的本命星。三國中的諸葛孔明出邙山,病重于五文原,得知自己命不久矣,諸葛強擺續(xù)命燈,閉關七日。不料到了第六日,司馬懿在魏國瞧見了夜空中蜀國有將星失位,算到了諸葛病重,便派人去探。誰知,魏延獲此軍情自覺緊急,便強行入賬稟報,卻壞了孔明的陣法,孔明棄劍長嘆:“死生有命,不可得而禳也。”不久,孔明卒,時年五十四。
赤星劃過孤星位的時候隨即消失,查文斌手中的星象球已讀不到自己的那顆星位,默默的收起所有的東西,他靠在樹邊輕聲道:“都去歇著,晚上我替你們守著�!�
夜已深,涼風刷刷的吹著那對火苗四下舞動,一個倩影拿著衣服披在了沉思的查文斌肩頭。
扭頭一看,來人是冷姑娘,便問道:“你怎么不睡?”
冷怡然手托著腮幫斜披著長發(fā),往那火堆里添了幾根柴道:“睡不著,出來透透氣�!闭f話間,她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查文斌的身上,而是盯著那火。不知是火光的倒影還是火堆的熱量,她的臉,看上去有些紅。
“回去吧,山風大,明兒你跟趙云霄先回去,回去告訴你爸爸,這地方,我不想呆了�!�
“哦�!崩溻坏椭^,憋著嘴,似乎當她聽到查文斌說不想呆在這兒后,神情有些失望。
兩人就這樣坐在火堆邊,一直不說話,一個只顧著添柴,一個則不停的翻轉著自己的手掌,氣氛略顯沉悶。這種尷尬的氣氛查文斌是不擅長打破的,他知道那姑娘出來不是透氣的,而是想跟自己說點什么的。
冷怡然率先打破了僵持的氣氛:“文斌哥?”她的話音很溫柔,女性特有的那種溫柔。
“嗯?”查文斌低頭應道。
“你有沒有,有沒有想過再成家�!眴柍鲞@句話,她的臉刷的一下更紅了,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很尷尬,她連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們單位有個不錯的姐姐,她也是一個人,離婚的,不過人很好……”
“沒有�!辈槲谋蟮幕卮鸷鼙湟埠芎唵�,他的臉消瘦的如同一粒瓜子,發(fā)梢上不知是木柴燃燒后的灰燼還是頭發(fā)已經開始花白,顯得很落寞。
這個答案讓冷怡然坐不住了,她伸長了自己的脖子盡可能的勸解道:“可是,你不想有個人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照顧你嘛?為你洗衣服,為你做飯,可以讓你累了的時候有個依靠�!�
“我可以照顧我自己�!辈槲谋笥檬种械哪静駬芘艘幌禄鸲眩瑒x那間,一串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開了。冷怡然猝不及防,一顆火星炸進了她的眼睛,劇烈的疼痛立刻讓她抱著頭埋進了雙腿之間。
查文斌趕忙起身,拿出水壺打濕了一塊手帕遞了過去:“沒事吧?趕緊擦擦眼睛�!�
冷怡然接過手帕擦完之后感覺還有東西在里頭,便不停的揉著自己的眼睛,不一會兒眼睛就開始通紅了。
“蹲著,我來吹�!辈槲谋笞叩剿埃瑩荛_她的眼睛,嘴巴貼上去�!昂簟钡靡幌�,冷怡然只覺得眼睛里又癢又干,再一揉,還真的就沒事了。
那一刻,他們倆的距離真的很近,只有零點五公分。冷怡然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她鼓足了勇氣對查文斌說道:“文斌哥,我想嫁給你�!�
這句話,她足足了憋了十年。
十年前,四川,當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她只把他當做一個有味道的大哥哥,那一年,她十八,他三十。蘄封山中,她幾次三番差點命喪黃泉,每一次,都是這個男人從死神手里把她拉了出來。當她知道,這個終日有些憂郁又有些頹廢的男人背后是那樣一個家破人亡的故事,女性天生的保護欲把她推向了一種叫做“愛”的感覺。
十年間,冷怡然一頭扎進考古歲厚厚的資料,翻閱了無數(shù)典籍,她只想幫那個男人找到更多關于烊烔淵的那夢。她知道,在那個只存在于夢的地方,有一個小女孩還在苦苦掙扎,這個女孩是他愛的那個男人永遠也抹不去的心結。
這些年,不知有多少才子貴人踏破了冷家的門檻,提親的人一波接過一波。最后,在省城那個圈子流傳了這樣一個說法:冷家的小姐人如其名,冰冷如霜。其實她的心早已有了歸屬,在他的兒子離去的那一刻,她就下定了決定:此生非他不嫁。
查文斌沉默了片刻,從她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他是過來人,怎能不懂得女人的心思:“冷姑娘,我與你父親年紀雖有相差,但也可以稱得上是忘年交。你是他的女兒,首先,這就不合適,這是其一;其二,我生性漂泊,居無定所,心也早就隨著那些往事埋進了土里,早已沒了婚娶的念想;其三,我這人命犯天煞孤星,于我親者無不九死一生,別說我無心再娶,即是有心,我也不能�!�
這番話說法,冷怡然的牙齒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一雙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手指甲都要嵌進了肉里,眼睛里有淚水在滴溜溜的打著轉兒。她知道他會這樣回答她,若是他答應了,他也就不是今天的查文斌了。
“去睡吧,明天我們都下山�!�
她起身哽咽道:“可是我真的……”
查文斌也起身道:“不必再多說,冷姑娘,去吧�!�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波動,他的眼睛也沒有一絲的閃躲,他依舊是那樣的冷冷的,因為他早就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死人了。
看著冷怡然那略顯單薄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回了帳篷,查文斌抬著頭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找不到那顆暗星了,他自言自語道:“時候不多了,剩下還沒辦的事兒得趕緊都辦了�!�
天亮,林子里開始恢復了生機,鳥兒的叫聲把熟睡的人從睡袋里叫醒。那堆火早已燃盡,還剩下幾縷青煙正在升起,查文斌枕著自己的腿,睡著了。
“文斌哥!”超子過去扶了扶他的肩膀,見查文斌睜開眼,他說道:“你進去先睡會兒,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們就行�!�
查文斌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堆殘骸說道:“挖個坑,埋了,然后我們就下山�!�
超子不解的問道:“下山?下山作什么,這里不還連個頭緒都沒出來嘛?”卓雄也不解了:“這么快就下山?”
“下山。”查文斌看了一眼,唯獨冷怡然不在,他指著那帳篷道:“老趙,你一會兒把那丫頭先帶回去,我們收拾收拾就走。”
“我能不回去嗎?”冷怡然這時鉆了出來,她的眼睛是紅腫的,一看就是一夜沒睡,還流了很多淚。她解釋道:“好久沒跟你們一塊兒處了,回去就是對著那些不會說話的瓶瓶罐罐,我想到你們那去透透氣兒�!�
超子搓著手道:“嘿,好啊,這下我們有口福了�!崩溻坏膹N藝很不錯,這是繼承了她母親,超子小時候常常去她家蹭飯吃。
“不行,帶她回去!”在這種問題上他向來是很隨意的,但今天查文斌的話里語氣卻容不得半點辯解。
或許是受到拒絕,或許是拉不下面子,整晚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發(fā)泄出來了,冷怡然沖著查文斌大喊道:“走就走!我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你!”她如同瘋了一般向山下沖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她很努力很努力的不想讓他們聽見她的哭聲……
第四百四十九章:失足
山勢本就不平坦,林子就算是白天也不算亮敞,冷怡然的眼睛早就被淚水所迷糊,完全是順著自己本能感知的方向奔跑著。長這么大,只有別人追求自己,第一次主動向別人告白不領情就算了,還那么冷冰冰。越想越委屈,腳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盡管站在山頭的超子已經追了下來,一邊追還一邊喊,可是此刻她又怎能聽見?
跑著跑著,冷怡然只覺得自己的右腳一崴,接著就是腳下一空,再接著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何毅超在冷怡然的身后追著,這個妹妹的脾氣她了解,從小那就是大院里的掌上明珠,發(fā)起倔來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他怕她出危險,兩人隔著也就十來米的距離,只見那丫頭栽了個趔趄,接著就看見她雙手往上一揚,再接著,整個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是一片軟綿綿的蔓藤類植物,我們老家管那東西叫做“糯米藤”。軟軟的,一大片一大片的生長在一起,它在過去是被采集來給豬吃的,還有一個就是孩子們喜歡在上面打滾。
等到超子趕到時,那片“糯米藤”的中間已經出現(xiàn)了一個水桶大小的洞,洞口的蔓藤都被帶了進去,有明顯的滑落痕跡,冷怡然掉進去了!
那是一片相對開闊的林子里,四周沒有墓,也沒有楓樹,地表的植物把這個洞影藏的很好。很快,所有人都到了,朝著里面怎樣喊叫都得不到回應。超子決定先下去,因為經過他的判斷,這個洞是認為打的,而且從洞壁泥土的結構來看,這個洞還是從里頭往外打的。
“是個盜洞!”這是超子的第一反應,這一帶到處都遍布著古墓,那老農一人哪里又守的過來,被人盯上不是沒有可能�?催@洞的形狀和手法,應該是行家干的,他在考古隊待著的時候,這種類型的盜洞見過很多,所以一下子就給了這個判斷。
拿了一盞礦燈,他把繩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大山和卓雄負責下放,查文斌則在外面急的團團轉。盜墓賊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得手,所以盜洞一般都是垂直向下的,現(xiàn)在他只能祈禱這個盜洞不深,否則那是真要后悔死了。
“盜洞”出乎意料的是很深!而且越往里面越寬敞,整體并不是垂直,而是起伏不定的坡度構成。超子起先是腳下頭上被吊著放進去,到后來就干脆可以半蹲著走了,再往后繩子就不夠長了。給上頭發(fā)了一個信號后,他索性解開了繩子,找到人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站在地面的人重新接受到了繩子傳來的信號,大山和卓雄趕緊往回收。好一頓拉扯過后,上來的是已經昏迷過去了的冷怡然,她的身上有多處擦傷,睫毛上還掛著淚水。
查文斌把她平放在地上,試了呼吸,還在。抬起頭來掐了片刻人中,然后又給灌了點水,一陣子猛嗆過后,好歹那姑娘算是睜開了眼睛。
一睜眼,“哇”得一下哭了出來,“我腿疼……”
卓雄輕輕挽起她的褲腿,一檢查,小腿處已經開始明顯腫了,只稍稍按了一下冷怡然就要疼得背過氣去。在部隊里野外學到的經驗告訴他,冷怡然小腿骨折了。
“估計是小腿斷了,得快點送醫(yī)院,免得落病根�!弊啃厶ь^對查文斌說道:“估計是剛才那一下給崴的,沒兩三個月怕是好不了了�!�
卓雄就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來幾根樹枝固定在她的小腿上,然后就地用背包帶做了個簡易的擔架,送人的任務就交給了趙云霄和卓雄,超子還在下頭沒上來,這留大山一人就行。
說好了一會兒就在公路邊碰頭,趙云霄的車和超子的車都停在那兒,這趟出來純粹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來的。
查文斌轉身回去先收拾東西,他尋思著這一會兒得跟著去省城,于情于理都得給冷老一個交代。一邊收拾,他一邊想著得快,等他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上頭拖到下面來一瞧,還是大山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兒。
“超子呢,怎么還沒出來?”
大山拽了拽手中的繩子道:“我也不知道,但是繩子的那頭沒反應,我試過好幾次了。冷姑娘給拉上來的時候也就十來米,剛開始我還看見下面有手電的亮,后來那一陣子亂,我再看,亮也沒了,不知道是不是超子在下面還有別的什么事兒�!�
查文斌的腦海里“嗡”得一下就大了,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從他心里一下子就竄了出來,他趕緊趴到洞口大聲喊道:“超子,聽見了沒;超子,聽見了就答應一聲,我們都要走了!”
可惜,除了泥土的氣味,查文斌沒有得到任何回復,那個黑洞洞的入口就像是吞噬人的魔鬼,靜悄悄的等待下一個人的光臨。
何毅超這人老喜歡惹事,能在這下面把他留住的,最大的可能是冥器,但那是在正常的情況下�,F(xiàn)在明知冷怡然受傷昏迷,以超子和她的關系,他把人從里面給弄了出來,自己決計找不到任何理由開小差,那只剩下另外一個解釋:他出事了!
查文斌拿起繩索往自己腰上一捆,對大山說道:“放我下去!”
“這……”大山遲疑了片刻道:“你恐怕不太合適,我去喊卓雄回來。”
“來不及了!你還墨跡什么,再墨跡,人都涼了!”說完,查文斌雙腿已經順著那個坑爬了下去,也不管安全不安全,順著那坑道一滑就落了底。
等到他能站穩(wěn)身子的時候就打了一個火折子,亮起的光足夠在這個狹小漆黑的空間里照明,往地上尋了一圈有很明顯的腳印和拖痕。拖痕已經是來自于冷怡然滾落的時候造成的,腳印則來回方向都有。
查文斌用手指在那些腳印上做了丈量,應該是屬于同一個人的,回來方向的腳印要明顯少于去的腳印,這說明超子最后是往里面去了。從腳印的間距來看,最上面的那一層腳印步間距離很大,這說明超子應該是遇到了什么突然發(fā)生的事情而緊急調的頭。
有什么事兒會比冷怡然的安危還重要?查文斌決定立刻進去查看。
這個洞是一個拱形的土坑洞,不少地方還打著木樁,那是用來防止坍塌的。那些木樁有很多都開始腐爛了,這可不像是近年來挖的盜洞,如果是,那也起碼是一伙兒古代的盜墓賊干的。
查文斌一手拿著火折子一手扶著那些木樁開始往里面走,時不時的有泥土從上面往下掉,一股子難聞的霉味從鼻尖飄過,那是棺材和死人腐敗后產生的霉菌才有的特殊味道。這味道,也就是死人味兒,對于查文斌來說,這感覺太熟悉了。他立刻提高了自己的警覺,拿出手里的羅盤就地量了一下方位,這條坑道是沿著東西方向的,如果按照這么走下去,那這個洞是通向幽嶺的。
在里頭,查文斌一刻也沒停的喊著超子的名字,他不希望在這里多呆。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這是一個超出他掌控范圍的地方,查文斌自從入道門以來,從未有過害怕的感覺。
在他十歲那年馬真人就把查文斌丟進了滿是棺材的義莊里頭過夜,常人的膽子是練出來的,而道士則是熬出來的。做道士是不能有恐懼感的,一旦他勢氣弱了,那些個臟東西就會漲勢。
但是,今天,他怕了,是真的怕。那股發(fā)麻的感覺從腳趾一直傳遞到了頭皮,他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高過一陣,汗毛全部都豎起,越是喊著超子的名字,他的心里就越是發(fā)毛。說不出原因,純粹就是感覺,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幾遍靜心咒,但是顫抖的小腿出賣了他的處境,不光是他,就連他懷里熟睡的那只三足蟾也開始不安起來了,不停的在他懷里轉動著方向,顯得非常焦躁不安。
第四百五十章:惹不起
許多恐懼都是來自我們對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不理解,來自這個世界對我們的控制,為了體現(xiàn)人是三界的真正主宰,所以人在有文明誕生起的第一天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獲得控制恐懼的力量。用武力去戰(zhàn)勝兇惡的猛獸;用巫術去平復超自然現(xiàn)象;用信仰去洗脫恐懼的靈魂。
所謂“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圣人亦不傷人�!崩献诱f有了道,神鬼都不會來傷害世人,道教從某次意義上來說也是讓人去控制神鬼這種超自然的存在,于是它的經文、它的符箓、它的法器皆是與那些看不見的東西有關。
所以,一個真正的道教弟子,是不會恐懼的,因為宗教的力量已經足夠給了他暗示:他是可以控制的,查文斌已然如此。
但這一次,恐懼則是由心底產生的,不由自主的,超越了他的認知,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這里存在著某種超越一切的存在。
能讓查文斌感覺到恐懼的是什么?未知和孤獨!完全的未知加上絕對的孤獨!
他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他可以靜靜在某個房間里呆上大半年都不出門,孤獨并不意味著可以耐得住寂寞。如果有人說他享受孤獨的感覺,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真正進入到孤獨的世界。孤獨是什么?是拋棄,徹底的拋棄,如同一個黑洞,有進無出,一個完全不由你掌控的世界。想象一下,四面八方看過去都是白白的墻壁,并且還永遠走不到頭,沒有門窗,沒有聲音,單調的色彩和完全的隔離,這該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能打敗查文斌這樣內心強大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孤獨是最容易創(chuàng)造出那個自己的環(huán)境。未知意味著不能掌控,如同他所念的靜心咒不起作用一樣,就連一向最為敏感的三足蟾都有了反應。
離著他不遠的地方,有三個人依次站立,他們的相貌和自己非常相似,但是穿著打扮卻各又不同。這些人他都見過,一個青衣、一個道人還有一個則是那位鬼道王者,他們的模樣有些虛無,需要很努力的聚起精神才能瞧得見。
查文斌使勁的晃了晃頭,又接著眨了眨眼,一瞧哪里還有什么三個人,不遠處倒是有三具骷髏靠在那地上,都已腐爛殆盡,骨頭都成了黃褐色。
鬧鬼?他查文斌可是道士出生,哪有那么容易被鬼給迷了心竅的,這讓查文斌默然的想到了曾經遇到過的一個地方:太虛幻境。太虛就是常人口中所言的道,道家道是萬物的起源,這一切又都是從一個混沌的世界中幻化而來,人看到的未必是真的,但那些你所認為是假的東西又未必真是假的。
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騙的,這世上有千百種辦法可以欺騙眼睛,所謂的神鬼,它們沒有實質的身體,有的則是幻化出來的圖像。這種幻物可以影響人的精神力,去引導甚至是控制人去做一些非常人的事或者讓人的思想變的混亂導致身體開始衰竭并最終死亡,這就是常說的中邪了。
為何黑夜中邪的概率會大于白天?因為在絕對的黑暗里,只要有任何一絲光的出現(xiàn)都會吸引人的眼球,幻化出來的任務物體都會影響人大腦的判斷。道教把這種解釋為陰陽,陰就是黑夜,所謂陽氣足那是因為光線充足,幻物難以顯形。
多年以來,最困擾查文斌的并不是如何打開那扇通向烊烔深淵的大門,而是那個夢為何會在熟睡的時候出現(xiàn)�;镁�,他曾經也試著這樣對自己說服過,但是幻并不是真的,曾經他遇到過真實的幻境,只要他想,下一秒幻境就會破滅,一切都會恢復本來的面目。
而在這里,雖然他的一搖頭讓那三個人不見了,但是依然感受到的是那種絕世隔絕的孤獨。感覺來自于身體對幻境最真實的判斷,有什么東西可以讓他在一瞬間就中招,這里的土,這里的空氣和地面只有十米之隔,難不成還真的別有洞天?
就是這么一個短暫的思考,前后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可查文斌卻不知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你怎么可以讓他一個人下去?再怎么也要等到我回來�!薄澳悴皇翘е涔媚镒吡寺�?再說,我攔了也攔不住,這洞太小了,我,我身體又寬,擠不進去�!薄斑愣著干嘛啊,放我下去啊!這太陽都快下山了,真是要急死人了!”
話說,查文斌進去之后,留了大山一人在外看守,本想著進去找到人就出去和卓雄匯合。不料,卓雄與趙云霄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來人,見冷怡然那腿的傷勢不輕,兩人一合計,決定先送人去省城,超子有車,等會出來他們一定會跟上。為此,卓雄特地留了紙條夾在了超子車的擋風玻璃上,很明顯的標記。
待他們二人去了省城還不到八點,醫(yī)院的大夫才剛上班,冷怡然從被送進手術室到出來也才十點鐘的光景,卻還不見超子來人。一開始,他們以為是有什么事給耽擱了也不在意,一直到了下午三點,人還是來到醫(yī)院,卓雄隱約覺得有什么不妥當。
冷怡然手術完畢已無大礙,他借了趙云霄的車子準備回去打探,路過幽嶺見超子的座駕還在原地,留的信件也沒人動過,這才知道他們并無下山。匆忙趕進山一瞧,只剩下大山獨自一人在那原地抓耳撓腮,喉嚨都快喊啞了。
原來,查文斌從早上進去到現(xiàn)在一點動靜都沒有,那繩子也早已被解開,人不知去向。他想進,體型又不夠,想挖坑又怕引起塌方,一直到卓雄前來這才有了主心骨。
得知兩人莫名失蹤在這個小洞里,卓雄哪里還等得及,拿上必要的東西就勢鉆了進去。同查文斌一樣,下去之后一番喊叫搜索,顆粒無收,只好順著那條彎曲的小道一路沿著搜索。
大山在上頭一等就是一整晚,整整一夜,林子里頭狼哭鬼嚎的,他也一夜沒有合眼。
超子、查文斌、卓雄三人先后進入這個不起眼的“盜洞”一天一夜,竟然無一人出來,每次都是系著繩子進去不久后就光繩子出來了,沒有任何信息,也沒有任何反饋。
他塊頭大,看上去兇,也不像是個聰明人,但是他的記性卻比誰都要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大山還是沒有慌亂,他下了山。他想起了那個關于幽嶺的故事,那一批考古隊的人下去過后也再沒有出來,這兩個地方不過一山之隔。
在104國道,他光著膀子站在馬路中間攔車,以他那模樣,有誰敢說不停?因為他手里是抱著一根海碗粗細的樹干,別人還以為是攔路打劫的,一輛過路的小車司機被逼停下后只差哆哆嗦嗦的掏錢求饒命了。
攔到了車徑直撲向省城,待把他丟到考古研究所門口的時候,人家掉頭就去了派出所大院報了警,說是遇到了劫匪。呼啦啦的警車沖了出去,當他們趕到現(xiàn)場,在小車司機一聲:“就是他!”的舉報下,手持電警棍的警察們把大山團團包圍。
他只是不停的和警察們解釋自己是來找人的,而對方則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蹲下,手抱著頭,不要動!放棄抵抗!”
當大山看到門外冷所長上了一輛小車的時候,他大喊了一聲“等等”之后便猛的一陣沖了出去,那些包圍的警察見嫌疑人要跑,哪里肯放。這些平時耀武揚威們的警察當即沖了過去阻攔在前面,還沒喊出那句“站住,不許動”后,就被撞飛出去了兩個,如同保齡球館里的保齡球一般,大山來了一個全中!
這時,冷所長也看見了他,急忙從車里下來,他是準備去醫(yī)院看女兒的,這時一輛掛著軍區(qū)牌照的小車,后排座椅上有一個肩膀上掛著一顆金星的男人。
大山如同掉進水里的孩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死死的抓著冷所長的肩膀,不停的搖晃道:“冷所長,我文斌哥還有超子他們失蹤了,您趕緊想想辦法救救他們,來不及了,求求您了!”
冷所長被大山擺動的就像是個布偶,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身子,喘了口氣道:“別急,你別急,你慢慢說,他們怎么了?”
“文斌哥進了洞……”
“啪!”得一聲,大山只覺得自己脖子上一陣強烈的電流閃過,他的話才說了個頭就被人從背后偷襲了�!芭尽⑴尽庇质莾上�,高壓電流瞬間再次擊中大山,大山只覺得從脖子到腳趾頭都是猛的一陣顫抖,身子幾乎立刻就要癱軟了下去,舌頭也僵直的說不出話了。
“媽的,叫你再跑!”一個小警察再次揚起了手中的電棍準備再來一下�?墒牵斔碾姽鬟沒來得及再次落下的時候,那個背對著他的“犯罪嫌疑人”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了過來,那個警察大概見到了他這輩子見到過的最大的拳頭,沙包一樣的拳頭直接朝著自己的面門襲來。
“轟”,那個高約一米八,足足一百五十斤的警察大概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像風箏那樣倒飛出去吧。
怒了,大山真的怒了,這一拳,直接把那個偷襲他的人砸飛出去七八米,滿臉是血的倒在馬路中間一動都不動……
還有三四個警察慌忙的從腰上拔出了手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大山,這么兇悍的匪徒還是第一次見到,看著不遠處倒下的同伴,他們顫抖的手指很難保證自己不走火:“不許動,舉起手來,再抵抗,我們就要開槍了!”
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從那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里走了出來,他的臉很慘白,似乎帶著一種病態(tài),但是他的眼神里卻透露著一股讓人害怕的敬畏,那是殺過人的眼睛。
“住手,他是我的人�!�
幾個警察打量著那位身穿軍裝的中年人,一時間他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對方竟然是軍方的人,雖然站出來的那個中年軍人他們不認識,但是他們認識他肩膀上的那顆星星。那是將軍的象征,共和國有多少個將軍?又有多少個這么年紀輕輕就能肩抗金星的將軍?
“報告首長,他是劫匪,我們是接到報警……”其中一個警察這樣解釋道,但是他的解釋同樣沒有機會了,因為那位中年軍人只是向他出示了一個黑底紅字的小本本就徹底讓他閉嘴了。
高級轎車一騎絕塵,只留下幾個小警察面面相覷。
“軍人就了不起?軍人也得遵紀守法�。 逼渲幸粋警察還在憤憤不平。
另外一個年紀稍長點的警察立即喝道:“閉嘴!”
“為什么��?強隊,我們的兄弟還在地上躺著呢?”“今天的事兒,最好回去都給我忘記了,那個人不光我們惹不起,偌大個中國我怕也沒有幾個人惹得起!”
第四百五十一章:誅魔
那天,很多來往104國道的車輛都被告知,前方修路,要求繞道通行身著迷彩,荷槍實彈的軍人們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幽領前后五公里內圍了個水泄不通
十年前,有記性好的老司機也曾經遇到過這一幕,在同一地點,幽嶺附近出現(xiàn)過為期三個月的封道,原因不詳
一支混編起來大約二十人的精干隊伍連夜開進了幽嶺西側的那個小山村,負責守陵的老人見國家真的來了,直抓著冷所長的手連聲道謝對于老百姓來說,軍人是唯一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和信任感的人
這些人,大山都沒有見過,當天中午他就被那輛小車帶進了一個大院在一間只有四個人的會議室里他把情況描述了一遍,接著,他就被請到了一個休息室下午,冷所長通知他帶人回去,跟隨著的就是這群人
幽嶺,一個沉睡了十年的秘密終于又要被重新開啟了十年前的往事,有太多的人不愿意提起,包括會議室里的那位將星軍人,那是一邊倒的屠殺,完全沒有理由的死亡和失蹤當年他還是只是個上校,他的兄弟里有幾十人沒有走出那座大山,事后他調集了兩火車皮的**揚言要炸平幽嶺,但是上頭的一紙調命讓那次行動就此作罷
所有參加十年前幽嶺那次行動的人對此事都是三緘其口,據(jù)后來的資料統(tǒng)計:下過那個坑的一共有七十四人,其中當場失蹤和死亡五十五人,包括考古隊里的王軍和三個實習生,一共活著走出來是十九人
這十九人里頭,現(xiàn)在還活著的一共是九人,在過去的十年間,每一年都會死去一個人,死的人方式各有不同,但沒有一人是病死的,全部死于非命當年活著走出來的人里頭就有這位冷所長和這位少將,而老王也是當年的十九人之一,他已經在幾年前死于昆侖
這支二十人的混編隊伍里就有當年那十九人里活下來的九個人,他們過去大部分是軍人,有的已經退伍,有的已經轉業(yè),有的則是軍官和冷所長一樣干考古工作的只有一人,他叫秦海,他是王軍的師兄,也是超子的師兄,何老的關門弟子之一從那一次幽嶺事故后,秦海就退出了考古界,轉道去了香港替那些富豪做古玩鑒定,這些年頻繁活躍在一些重大的國際古玩拍賣會上,并且專門購置青銅這一最為古老的器具
原本,幽嶺該是一個永遠被埋葬的秘密,查文斌誤打誤撞的從西側發(fā)現(xiàn)了新的入口,這個秘密將再次被重啟十年來,雖然幽嶺的檔案一直被塵封著,甚至是刻意的被忽略,但是關于它的研究一刻也沒有停止,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條唯一能通進去的活路被找到因為,十年前,組織里那個人就曾說過,能進幽嶺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生門,而他,當時組織的精神領袖,也未能辦到
與其說,幽嶺隧道的開鑿是為了通車還不如說是為了發(fā)現(xiàn)線索,為了掩人耳目,借著修路的名義,這座曾經埋荒于群山之中的幽嶺被從正中的位置穿膛而過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這里依舊成了組織永遠的傷心嶺
沒有人知道這里是什么,也沒有知道這里來源是什么,那個人做所的一切都是秘密一批當時的頂級好手匯集于此,其中甚至還有從監(jiān)獄里本被判了無期的盜墓頭頭,還有一位據(jù)說是句容茅山后裔的一位高人,當年若不是他,恐怕那十九人是走不出來的
查文斌,這個名字已經被寫進了組織的花名冊,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由來已久,如今他深陷那場十年前的魔窟,他的身上背負著另外一段更加重要的秘密:如意冊,那本被視為是生死密碼的古老書籍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或者是為了組織,這一次,都必須是全力以赴
所以,無論是秦海還是其它散落于各地的人,于一天前就集中到了省城,誰也不知道這一年會是誰成為下一個死去的人,誰都想擺脫這種揮之不去的陰影和被控制的宿命不管昨天他們是什么身份,今天都注定將成為重新踏入地獄的戰(zhàn)友幽嶺,沉睡了不知多年的大山,十年后注定將迎來這一次重新的開啟
入口邊,冷所長用泥刀細細刮了一層土放在鼻子下面嗅著,過了不多時,向那位軍人說道:“一共進去四人,出來一人,應該就是小女洞是從內往外打,這西北地質穩(wěn)定,這里又是條脊,至少三千年以上”
那位軍人閉著眼睛點頭道:“挖”
這些來的人,年紀都在三十歲以上,全都穿著便服,但是他們的裝備卻是專業(yè)到了極點從槍械**到照明,從醫(yī)療手術到器械,光抬來的東西就裝了整整五口大箱子
大山心里急,也加入了挖掘的隊伍,不到一根煙的功夫,一個開口足有半米的坑道被清理了出來站在這兒兒,那位軍人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的是里面堅實的肌肉和黝黑的皮膚,他指著那入口道:“在這里,有的人曾經跟我一起來過這兒,有的人則永遠睡在了這兒今天,我再次來了,沒想過能夠再次走出去,與其一年死一個,不如一塊兒死個痛快”說完,他那凌厲的目光轉向到了后面站著的那一排人繼續(xù)說道:“你們,現(xiàn)在可以選擇去,也可以選擇不去,去的人,有可能有去無回,我是個軍人,不能信神鬼,但是不代表這個世上沒有神鬼所以,我脫掉了這身軍裝,因為我們的敵人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現(xiàn)在有想法的可以留下”
“同生共死!”整齊劃一的吶喊聲響徹山谷,那些剛毅的臉上寫著的是無畏的向前,是對組織的忠誠,他們是來自地獄的勇士,他們有一個非常特殊的代號:誅魔這支分隊,是組織里的王牌,是最強的存在,他們不光擁有超強的軍事素質,他們還要精通玄學道法佛門甚至是巫術和蠱術,他們是專門被派遣進行一些邪門事件的調查和超自然現(xiàn)象的研究換言之,他們就是古代祭司以及國師的現(xiàn)代版,在中國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古老的文化從未消失并且一直得到當權者的尊重
出發(fā)之前,冷所長特意去醫(yī)院問了冷怡然,她對跌落后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從某種角度上講沒有人確切知道這里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個接著一個的勇士魚貫而入,大山一馬當先,他的文斌哥此時已經失蹤超過三十個小時了,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誰都知道那是兇多吉少
而此刻,查文斌又在哪里?卓雄和超子呢?
查文斌此時正和卓雄在一起,在他進去后就沿著那條坑道順著地上的腳蠅沒多久遇到了第一個岔口讓查文斌覺得奇怪的是,兩個岔口處都有腳印并且是同一人的,在這里,他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因為每個岔口他往里走了不到一百米后又出現(xiàn)了新的岔口,接著又同樣有腳蠅查文斌深知自己陷入了迷宮,他的頭腦在這一刻還是冷靜的,在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一頭扎進去亂闖無疑是自尋死路
他先是想著等,等超子出來,沒想到等到的確是從外面找進來的卓雄
當卓雄看到查文斌坐在地上的那一刻,他激動的都要哭了,一把抓住查文斌的手道:“文斌哥,可找到你了”
查文斌回頭一看,來人是卓雄,便不解道:“你怎么來了,不是送冷姑娘下山了嘛?”
卓雄擦著頭上的汗道:“我都從省城趕回來了,我的天,你跟超子兩人已經失蹤整整一天了!咦,他人呢?”
“什么?”查文斌眉頭一鎖:“你說什么,整整一天?”
“對啊”卓雄把衣袖往上一拉,露出手表道:“你看,現(xiàn)在都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你們可是早上就進去的,都快把我們給急瘋了”
查文斌湊過去一瞧,果然,時間顯示已經是下午,查文斌的腦袋瞬間“嗡”了一下道:“我怎么感覺進來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啊”
卓雄指著手表道:“什么一炷香艾現(xiàn)在外面天都已經黑了,超子呢,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