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楓樹林里那個模糊聳立的陰影,那些巨大的長條石塊,他相信那是一座來自前人的遺址。他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但絕不是一個合適的詢問者,他沒有超子的口才,更多的他習(xí)慣于收集對方的信息加以判斷,所以,心中的諸多疑問連一個字都沒有提。
第二天一早,大山就頭痛,他只覺得自己太陽穴附近的兩根神經(jīng)都要爆炸了。見到老人的時候,他還嚷嚷著昨晚的那酒后勁真足,他從不會去懷疑,在大山的世界里,只要是能跟查文斌親近的人一定是好人。
老農(nóng)煮了一碗黑漆漆的東西用碗裝著讓他喝,說是解酒的,大山一口氣灌了下去頓時覺得肚子里那股難受退了下去,其實查文斌知道那是解藥。
上午七點,超子他們就先到了,有很多所需要的裝備都是雇了騾子馱進來的,為了照明,超子甚至弄來了一臺汽油發(fā)電機。冷所長回省城去打報告了,作為一次探測性的發(fā)掘,他不需要準(zhǔn)備太多,相信明天就能帶著手續(xù)回來了。
冷怡然的工作證讓老農(nóng)徹底打消了心中的疑慮,他哭著說守了一輩子的地方終于可以交給政府去處理了,但是他能提供的線索實在太少了。
查文斌倒是對那座橋挺感興趣,那是一座長約兩米,由四塊厚重的青石板構(gòu)成的小橋。橋面沒有欄桿,簡單得就像是江南水鄉(xiāng)里最普通的石橋,橋下如老農(nóng)所說有一小水潭,就算是在雨季,這個水潭也很難淹死超過十歲的孩子。但是查文斌可以確定這地方死過人,走到橋下,這塊不足三個人并排的地方溫度驟降,一股陰冷之氣從橋下噴涌而出,人還未走近都可以感覺到背上的汗毛會往起豎。
這種感覺就是人潛意識里對危險的自我反應(yīng),每個人都有預(yù)知的能力,或多或少都有。比如買房,如果說買到的房子里頭曾經(jīng)死過人,特別是死于非命的,晚上就是會睡不著覺;再比如,很多人都會講某某地方瞧上去陰森森的,其實并不是那地方?jīng)]有光,而是那地方的確不干凈。
橋看不出還有什么別的不一樣,但如果給查文斌多一些時間,他就能找出破綻所在,這橋最古怪的地方就是它的橋墩。一般來說,為了平衡橋面的重量,橋墩肯定是位于橋的最中間;但是這座橋不是,它的橋墩查文斌用手臂粗粗量了一下,大約是按照3:7的比例修建的�?繓|邊的要短,靠西邊的要長,這個設(shè)計是讓查文斌最琢磨的地方,如果說真的是刻意為止的,那這道橋的設(shè)計者的確是個高人。
中國人設(shè)計陽宅最喜歡的方位都是坐北朝南,東西朝向的極少,一個是陽光照射問題,還有一個則是有關(guān)生死的說法。東方是太陽升起的地方,意味著初生,是活力和生命的象征;西方則是日落,那是死亡和黑暗。這個村子位于東邊,而陰宅則選擇在西邊是符合這個最簡單的風(fēng)水說法的,但是那道橋的比例卻大有學(xué)問。
在阿拉伯?dāng)?shù)字“0”穿入中國之前,古人認(rèn)為最大的數(shù)字是九,所以帝王又叫做九五之尊。但是道家則相反,道家認(rèn)為最大的數(shù)字是“三”,因為三是一個生數(shù),“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處的一是指元氣,二指元氣生陰陽二氣既太極,陰陽二氣又生天地人三界,三界就可以生萬物,一氣化三清就是這般來的。
所以,靠近東邊這段是三,就算是晚上走這道橋,從東邊往西邊走,只要不過橋墩,查文斌認(rèn)為是不會出事的。而橋墩的另一邊就不是了,七在道家里頭是一個圓滿的數(shù)字,是天罡之?dāng)?shù),代表著一個輪回的完成,那是留給陰間的人站在橋頭眺望故鄉(xiāng)的路。再往前就是三生人間界,來不得,所以即使西邊的山林里頭墳地再怎么多,住在東邊的人都不會被驚擾,一座橋早已把陰陽兩界分的清清楚楚。
子夜,是屬于它們的,當(dāng)活人從東邊過橋的時候,只要跨過三生,橋那邊的人就會迫不及待的迎接你進入它們的世界,這便是所謂的“半夜不過橋”。
更多的查文斌沒有時間了,因為超子已經(jīng)趕著騾子開始往山上走了。查文斌想先去昨天看到的那個山頂陰影處,他和大山需要在前面帶路,穿過那片楓樹林,還可以看到昨天被大山砸斷的那塊巨石和地上的血跡。
往上再爬一公里,路上到處都是那樣散落的長條石,超子說這些都是人工打磨的石頭,可以看得出這地方真的有什么大型建筑。等近了終于看到了昨天他想看到的那東西的真面目,那是一座高約三米的建筑,用的就是這滿地散落的長條石搭建的,一塊石頭是一步臺階,逐級向上遞減,總體呈金字塔狀,只可惜到了一半左右的高度就坍塌了。
超子爬上去可以看見這建筑本來中間的位置是空心的,現(xiàn)在里頭亂七八糟的橫著很多石頭,整整一個上午他們四個男人就負(fù)責(zé)把這些石頭從里頭清理出來,而冷怡然則記錄了每一塊石頭的編號和它原來所處的位置。
到了下午,整個內(nèi)部被完全清理空了,可惜的是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些石頭僅僅是在平地上壘起來的,超子用洛陽鏟往下打了足足十五米都是生土,這證明此處沒有他們想要找的東西。
位于山脊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弄這么一個玩意兒出來肯定不是為了好看,那些被搬出來的石頭上有火燒過的痕跡,超子說,這東西很有可能在過去就是一烽火臺,用來通報敵情的。而查文斌卻不這么認(rèn)為,縱貫整個浙西北的歷史,幽嶺在隧道通車前充其量就是一無人區(qū),既無戰(zhàn)略價格更無經(jīng)濟價值,有誰會在這樣一個沒有價值的地方修建軍事用的烽火臺?
趁著天沒黑,查文斌想順著山脊向北面走,那邊的山勢更高,如果那個銅片是被水沖下來的,那起碼也先得找到那條河的源頭。
拉著沉重的物資在山林間穿梭并不是一件好差事,尤其是數(shù)千年來都沒有人砍伐過的老林子,倒塌的樹木和茂密的灌木叢使得他們的行程不得不在揮舞的大刀和罵聲中繼續(xù)。看似一段不過兩公里的路,他們整整走了一個下午,這里開始出現(xiàn)了第二個“烽火臺”。
和前一個一樣,這里也倒塌了,只是比前一個稍好。超子和大山用刀開辟出來了一塊空地,這里就是今晚他們的宿營地,從這兒爬上大樹,超子可以看見老農(nóng)家冒煙的煙囪,但是他卻看不到距離自己十米以外的任何地表,樹林太密了。
晚飯吃的是火鍋,用幾塊石頭架上鐵鍋放點調(diào)料煮開即可,野外工作,這幾乎就算得上是豪華晚宴了。查文斌這次出山大部分是因為超子賣了冷所長口中的國寶,還有一個則是幽嶺這地方真的非常不太平。
自從幽嶺隧道建成通車以來,在這個來回不足一公里的地段已經(jīng)出了數(shù)十起事故,加上沒通車之前的盤山公路,每年都有數(shù)條人命葬送在這段青山綠水中。走過這條路的人或許前一秒還沉浸在山巔的美景,一段隧道一段竹海再一段隧道,這兒的確很美,但是下一秒或許就是車毀人亡。任何一條奪命的公路除了其本身的就存在的危險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風(fēng)水。路同樣是人造建筑,而且對風(fēng)水的影響比一般建筑物要大得多,從形狀上來看,路更像是一條蜿蜒的龍,只是這條龍是兇還是吉就不一定了。
第四百四十章:幽靈殺手(一)
墳窩子里頭過夜對于這些男人們來說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冷怡然是個女孩子,人家是未出閣的大姑娘總不能夜里和一群老爺們擠在一個帳篷里頭。超子一共帶了三頂,并排放置,中間那頂商量了一下就給冷怡然,大山和查文斌住在左邊,右邊是超子和卓雄。
這里可沒有那么多軍火給他們揮霍,臨走的時候管那老農(nóng)借了一把土銃,一把沙噴子。這兩樣?xùn)|西充其量也就是防防野獸,尤其是那沙噴子,就是一鋸段了的土銃,那準(zhǔn)度能有五米就算是不錯了。
帳篷的外圍是一層高約十五公分的線,線上系著鈴鐺,吃剩下的東西都被超子挖了深坑給埋了,食物的氣味會引來不速之客。
林子里到處都是樹木,超子和大山收拾了一堆干柴搭起了高高的火堆,山區(qū)的夜里溫度降的快,大家伙兒都圍在火堆邊聊天。
野外的生活是單調(diào)而枯燥的,為了打發(fā)這種枯燥,超子帶了一只收音機,這是有經(jīng)驗的人必帶的物品。這兒山勢高,按說信號會不錯,超子按下開光準(zhǔn)備打到熟悉的頻道,幾番調(diào)試收音機里頭傳來的都是“滋啦啦”的干擾聲。
“奇怪了,這幽嶺隧道里頭沒信號是正常的,怎么附近的山上也沒有。”但凡是走過幽嶺隧道的司機都會知道這個地方是收不到收音機信號的,從那頭上坡到出了隧道下坡大約全程兩公里的路段,仍憑你是再好的車子也收不到半點信號。
冷怡然指著超子那臺進口的松下收音機笑道:“壞的吧?”
“新的,日本貨,質(zhì)量好著呢�!背踊瘟嘶问种械臇|西:“那只能說明這附近有一個很強的磁場。”
剛好閑來也是無事,查文斌聽他這么說就打開了自己的羅盤,羅盤上的指針迅速鎖定了南北,并無半點偏差,“不是磁場,要不然我這個也會失靈的�!�
沒了娛樂,這群好動的人又閑不住了,超子提議拿著土銃去打山雞。的確,就在他們搭帳篷的那會兒,已經(jīng)聽到了有好幾批山雞飛過的聲音,而且就在附近。得到查文斌的默許后,超子帶著兩角火藥跟卓雄一塊兒去鉆林子,超子那是不知道有多久沒摸槍了,眼下只好用這玩意過過癮頭。
男人都愛槍,尤其是當(dāng)過兵的男人,超子和卓雄躡手躡腳的提著土銃在茂密的林間穿梭著。夜間打獵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很遠就能瞧得見獵物,動物的眼睛在晚上都會發(fā)出亮光,在獵人的語言里也稱這種亮為“火”。當(dāng)強光照射到獵物時,獵物會轉(zhuǎn)頭來查看,此時強烈刺激的光線會短時間內(nèi)讓獵物失明,這個瞬間就是獵人抓住機會瞄準(zhǔn)開槍的最佳時機。
超子和卓雄那都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手了,以他倆的身手在林間穿梭完全可以做到悄無聲息,這大山里唯一有的聲音就是蹲樹杈上時不時叫喚著的貓頭鷹發(fā)乎的“呼呼”聲。超子打獵的方向是白天走過的那段,下方就是那片楓樹林,那兒是打山雞的最佳地點,兩人頭上都戴著強光礦燈,只要挑好了光圈,一道光柱可以照亮三百米左右的范圍。
這山里沒霧氣,能見度挺好,隔著很遠,超子就發(fā)現(xiàn)了遠處一棵楓樹上的枝椏上站著一排山雞。土銃的射程短,要想打中那幾乎就得站到樹底下去,兩人躡手躡腳的準(zhǔn)備繞過去收拾大餐。這林子里頭有數(shù)不清的墳包,照那老農(nóng)的說法都是他的先祖?zhèn)�,超子和卓雄貓著腰在這些墳包中間穿梭著。
往前推進了約莫五十米左右的時候,超子突然把身子往下一低,后面那人立刻心領(lǐng)神會也跟著隱藏在了一墳包后面。離著自己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超子瞧見了一個黑漆漆的影子在活動著,月光下,那體型看似跟頭小牛犢都差不多了。
超子瞧瞧得挪到了卓雄邊上小聲說道:“咱獵個大的玩玩?”“有大的鬼才愿意打鳥呢!”這兩人是一拍既合,超子迅速解下腰上那個火藥袋,一人分了一羊角的黑火藥給塞進了槍膛里,壓實了火藥后,超子又從兜里摸出了四顆錫條,一人分了兩顆。用土銃打大型獵物并不是不可以,只要槍管的質(zhì)量夠好,在壓進足夠多黑火藥的情況下,配合這種土錫彈是完全可以殺傷的。錫彈就是用錫片手工搓成的彈丸,這東西的好處就是被黑火藥擊發(fā)后能夠迅速升溫變紅,當(dāng)它擊中獵物的時候除了貫穿傷之外還帶著巨大的燒傷,所以,大型獵物諸如野豬甚至是熊這樣的,一旦被錫彈擊中腹部后也是必死無疑的。缺點那也同樣是很明顯的,錫密度高,重量大,射程就不會遠,彈道同樣不好把握。
估摸著差不多了,超子端著土銃慢慢站了起來,突然間卓雄把頭上的礦燈一擰�!班А钡靡魂嚢坠鈩x那間就射了出去,只見一只全身漆黑的東西猛的把腦袋往起一抬,一對綠色的眼睛瞬間被礦燈照住。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超子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
十五米,加上之前的火藥,超子整整放了兩羊角的量,這個當(dāng)量的火藥在這個距離已經(jīng)可以放倒一頭牛了�!皡纭钡靡魂嚮鸸膺^后是刺鼻的濃煙騰空而起,槍支巨大的后坐力讓這個退伍偵察兵的手腕幾乎都要被震斷。這一槍響得讓查文斌都皺著眉頭站了起來,順著槍響的方向,他低聲道:“怎么弄了這么大動靜出來�!�
措不及防的火藥把超子的臉大半個都給熏成了黑色,只是獵物沒有像它期待的那樣應(yīng)聲倒地,那對綠色的眼睛在他扣動扳機的同時一躍而起,足足騰空了兩三米高。
這一槍,超子,打空了!
那東西非但不逃反而是面向超子的方向撲來,那速度又是極快,電光火石之間,超子只好舉起槍托一記橫掃過去,那東西卻像是能夠提前預(yù)知一般,在離著他三米遠的地方就已落地。待超子這一掃又落空,那個黑影再次騰空而起,看那架勢是沖著人的喉嚨去的,說時遲那時快,卓雄大喝一聲:“蹲下!”
偵察兵的反應(yīng)幾乎是普通人的好幾倍,超子順勢往下一低,那東西果然撲空,不過它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的背后還站著另外一個人。在那個東西落下的瞬間,一只黑漆漆的槍管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它。
“呯”,又是一槍,卓雄手中的沙噴子幾乎都要被炸膛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虎口瞬間就被震裂開了,心里只罵到超子那個王八蛋竟然往里頭塞了這么多火藥。
巨大的沖擊力讓那個黑東西凌空倒飛了出去,“噗”得一下跌倒在超子的跟前不遠處,但是,它只是在原地打了一個滾之后就立刻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那飛奔起來的速度比箭還要快。等兩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超子和卓雄面面相覷,第一槍躲過去如果是巧合,那第二槍就是硬扛了,因為卓雄幾乎是頂在它的肚子上開槍的。有什么東西能正面接住兩顆錫彈,而且還混著著一把鐵砂,按照超子給的火藥當(dāng)量,這個距離如果是打中人的話,那人的半個腦袋都能給轟沒了。
兩人趕緊過去查看,地上有一灘黑漆漆的血,還有一團帶著血的黑色毛發(fā),血跡斑斑點點的灑在了楓樹林里頭,看路線是往他們的營地方向竄的。
超子用手搓了搓那團毛,這種動物的毛他從未見過,便問卓雄:“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東西嗎?”
卓雄搖搖頭道:“沒看清,但是它那嘴張的是真大,血紅血紅的,那樣子真像是吃人的�!�
“中槍了,打到的部位是哪兒?”
卓雄比劃了一下:“應(yīng)該是前胸,它是跳過來的,剛好對著我�!�
“那就跑不了,被錫條燒穿了肺部還能跑得掉的除非是異形……,我們順著血跡追。媽的,竟然還想咬老子,不親手剁了下酒就對不起手里這桿保衛(wèi)祖國和人民的鋼槍……”
第四百四十一章:幽靈殺手(二)
連續(xù)的兩聲槍響讓查文斌徹底坐不住了,那響聲極大,不是昨天老農(nóng)打槍的那種聲兒,他起身準(zhǔn)備和大山一起過去看看。才站起,就見眼前突然有一個黑色的東西一閃而過,一眨眼就鉆到了里邊的林子里頭。
火堆的光燒的紅彤彤的,不遠處的地上灑著斑斑點點的血跡,不用說,剛才他們打的應(yīng)該就是那東西。
沒一會兒,兩個提著槍的“獵人”順著血跡追來了,他們急于追尋自己的獵物,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查文斌打招呼。
“站�。 �
超子揮舞著手中的土銃喊道:“等會兒再說,媽的,我就不信還能跑!”
查文斌臉色一變,厲聲喝道:“我讓你站住!”
超子和卓雄被這一喝也楞了,查文斌一向?qū)@種事并不感興趣,怎么還變起臉來了。
“打的什么?”
超子指著地上的血跡說道:“沒看清,這不正在追么,中了一槍,跑不遠的�!�
“黑猞猁你們也敢打?”“啥東西?”
查文斌氣得是沒話說了:“連什么東西都不知道,你們就打!遲早你得毀在你這種不知輕重好歹的性格上!”
就在那東西一閃而過的時候,那對綠色的眼睛和查文斌對了個正著。接著火光,查文斌看清了那個黑色的東西,那東西有個名字叫做“猞猁”!這東西形狀和貓非常相似,但是卻比貓要大得多,體型可以和豹子相比,以狡猾和兇狠著稱。
這種動物平時極少和人接觸,一般都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有經(jīng)驗的獵人遇到猞猁是絕對會繞著走的。此物報復(fù)性極強,在上個世紀(jì)六十年代我們那就發(fā)生過一起由猞猁造成的血案。
上世紀(jì)六十年代我們那兒發(fā)生了一次嚴(yán)重的蝗災(zāi),深秋時節(jié),眼瞅著稻子可以收割了,不想一陣蝗災(zāi)過后,田里連稻草都沒剩下。剛好那一年又趕上三年自然災(zāi)害,全國普遍鬧饑荒,有錢也買不到糧。糧食短缺后,靠山吃山的農(nóng)民們挖光了野菜開始挖樹皮,但是那一年的冬天也來的格外早,一場大雪過后,山里、地里連個帶色的東西都瞧不見了。
嚴(yán)重的缺糧讓人們無路可走,當(dāng)時的大隊書記組織了村里的獵手開始進山圍獵,這是一個不得已的下策。浙西北是山區(qū),山高林密,下雪時節(jié)就等于封山,因為山路都被積雪覆蓋,一腳踏空那就是死。所以,雪線高度超過半山的情況下是沒人愿意進山的,饑餓迫使人們鋌而走險,因為在浙西北最多的動物就是野豬,這東西又特別適合在下雪天打,腳印會出賣它們所處的方向。
那年的雪下得特別深,聽我爺爺說,我們家院子里的雪已經(jīng)齊大腿深。參與的圍獵的人有很多,有力氣的都得去,因為各個村都在打那點東西的主意,野豬是不會有限界的概念的,竄到哪兒就算哪兒,獵人們需要從山腳的八個方向合力向上包圍驅(qū)趕。沒槍的人負(fù)責(zé)吶喊,就是不停的沖著山里吼,起到驚嚇的作用,一直把豬群鎖定在山頂再合力擊殺。
也不是每一次的出擊都會有收獲,即使有,打來的豬肉一家也只能分個丁點兒,聊甚于無。
因為那場饑荒,那一年的死亡率特別的高,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人家需要出殯,不是病死的就是餓死的,活著的人們只能盼望著春天的到來。那年頭死個人太正常了,找個地兒挖個坑,埋了也就埋了,誰家能有糧食多的能擺酒席,都是這樣草草的就給解決了。
當(dāng)有人發(fā)現(xiàn)自家剛埋下去不久的墳包被掏開的時候,各種傳言就出來了,掏開的墳包都是新下葬的,里面的尸體基本都被掏空了內(nèi)臟。因為人實在是太瘦了,身上壓根就沒肉,只剩下一把皮包骨,人餓到一定的程度就會不顧一切了,當(dāng)用來打獵的獵狗都被宰了吃了,那也就差吃人肉了。于是,就開始傳言有人開始吃人肉了,每天都不斷的有墳包被掏,本來就是鬧饑荒,這般下去,那人心必定要大亂。
那個大隊書記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后來解放戰(zhàn)爭的時候負(fù)了傷,斷了一截手指頭,解放后就復(fù)原回來做了干部。他這個人性子烈的很,也急的很,為了穩(wěn)住人心,他就帶了一群民兵去守墳窩子,結(jié)果還真讓他給守到了,原來是一只猞猁干的。
浙西北的山區(qū)一直有一種大貓的傳說,見過的人都是在老林子里頭看到的,那東西長的一對長長的耳朵,耳朵上還有角,速度極快,有人見到它撲殺過野豬。
那是晚上,雪地里照過去一片慘白,幾個新的墳包都被雪覆蓋著。月光下,一只花斑紋的大貓身后泥土飛濺,三竿火藥槍同時響起,最終卻還是被它給逃走了。第二天,一場規(guī)�?涨暗膰C行動開始了,目標(biāo)直指猞猁。
有猞猁活動的地方都是偏遠的山林,遠比獵豬要難的多,而且這東西都是夜間活動,白天隱蔽在林間的石縫山崖間,很難找尋。他們那一次也是順著血跡的,那只猞猁被擊傷了,它被打中了一條后腿。兩天后,有人發(fā)現(xiàn)了它,那只受傷的猞猁躲在了一棵松樹上,不是血跡,人們絕對發(fā)現(xiàn)不了它的蹤跡。也不知道一共開了多少槍,當(dāng)那只體型巨大的“貓”被抬下來的時候,泄恨的人們剝了它的皮釘在了人民公社的墻壁上,它的肉被放在了大鍋里頭烹煮。
當(dāng)晚,一夜之間,有三戶人家的孩子受到了襲擊,毫無例外的都是被不知名的東西咬斷了脖子。第二天,又有三戶人家被襲,因為有了防范,這一次只有一家糟了毒手,另外一家受傷,成功擊退的那一家則是我的爺爺。
我的爺爺是親眼所見,那是一頭黑色的大貓,那只大貓破窗而入,正欲對著睡在襁褓里頭的父親張開大嘴。我的爺爺當(dāng)年是民兵,家里有把漢陽造,爺爺瞅見那貓進了屋,端起槍來就打,那子彈據(jù)說是貼著我父親的頭皮而過,把那個他睡的搖籃給打了個對穿。
那黑猞猁受了驚嚇轉(zhuǎn)身就逃,爺爺追出去二里地也沒能夠著它的皮毛。第二天,大家伙兒就都知道是那東西的同類來報仇了,村里頭的老人說猞猁是成了精的東西,通人性,比黃皮子還聰明,當(dāng)天我們那一代有孩子的幾乎都抱著孩子逃到了外地親戚家。
村支書開始帶著人圍捕那只黑猞猁,幾天過去了,猞猁的影子都沒瞅見,眼瞅著就要過年了,這事鬧騰的人心惶惶,哪家孩子都不敢回來了。這個村支書那也是狠角色,他想了個法子,他把自己的親閨女從他丈母娘那兒硬拿來回來,任憑他老婆哭破了天也不行。當(dāng)天晚上,他叫了一大幫子人埋伏在自家院子里,寒冬臘月的,就把他那個嗷嗷待哺的小閨女丟在雪地里讓她哭。
那孩子都快哭斷氣的時候,那只黑猞猁終于再次出現(xiàn)了,就圍著他那閨女轉(zhuǎn)。猞猁是一種非常狡猾的東西,它知道只要它在孩子邊上就沒人敢開槍,誰都怕傷著人,我爺爺那是急糊涂了,后來想想他沖我父親那一槍就差點親手要了自己孩子的命。
那猞猁就這么跟人耗著,它是來尋仇的。同樣,面對已經(jīng)有四條人命在身的猞猁,人也不會放過它。那個村支書到底是干過部隊的,膽大又心細,他爬上自家的房頂,突然從上面把那張已經(jīng)剝了的猞猁皮往下一扔,那黑猞猁果然上了當(dāng),去嗅自己的同伴,就在這時,一片槍聲響起。
要說這些個村民槍法肯定不是好手,但那可是足足二十來條槍,什么土銃獵槍漢陽造三八大蓋一起摟火,打得那雪地里頭是子彈飛濺。就這樣的陣勢,那只照樣黑猞猁叼住了同伴的皮毛竄了出去,最后人們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留下了一截黑色的尾巴,那是被打斷的。
尾巴是貓科動物的平衡器,失去了尾巴的貓就等于廢了,失去尾巴的猞猁也同樣再也沒出來害過人。后來這截尾巴到了馬肅風(fēng)馬真人的手里,當(dāng)時他是用了幾瓶好酒才從村支書那換回來的,這東西對于做道士的人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猞猁,但凡是懂陰陽的人見著它都會繞著走,此物性邪,通靈,尤其是黑色猞猁,那簡直是成了精的。猞猁的牙齒又是辟邪的好東西,它甚至可以跟雷擊棗木相媲美,用它做裝飾掛在小孩的脖子上可以防驚嚇。但是黑色猞猁的尾巴卻有另外一種用途:馬真人用它來見鬼……
第四百四十二章:幽靈殺手(三)
猞猁在道士的眼里也被成為幽靈之祖,它比最邪門的黑貓還要邪,這東西有一個最臭名昭著的癖好那就是掏墳窩子。
很多人以為那一年猞猁下山來吃死人肉是餓了,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山里頭的東西只要是活的,都是猞猁的食物,天上飛的鳥,地上跑的兔子,只要它想抓,猞猁都可以抓住,所以它不缺食物。猞猁是有吃死人肉的習(xí)慣的,跟猞猁最好的搭檔是誰呢?就是盜墓賊!
盜墓賊可以說跟猞猁是屬于典型的狼狽為奸,最早發(fā)現(xiàn)猞猁會掏墳窩子的據(jù)說是一個叫做張大麻子的河南人。此人是北宋年間的,少年時進山砍柴撿了一只小貓的幼崽,那只貓被他撿回來后就當(dāng)做寵物養(yǎng),那貓的體型越來越大,后來才知道那是一只猞猁,因為養(yǎng)出了感情就一直沒扔,留在身邊作伴。
他養(yǎng)的那只猞猁有一個習(xí)慣,老喜歡在他家院子后面刨土,張大麻子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把它刨的那個坑重新填上,但第二天又會被重刨開。如此反復(fù)之后,張大麻子覺得奇怪,索性就拿了個鋤頭也去刨,刨到深處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座漢代古墓,里頭的寶貝多的數(shù)都數(shù)不清。他以為這是猞猁在對他報恩,卻不想在他打開那口主棺材后,那只猞猁立刻跳了進去對里頭的尸骸大肆啃咬,吃得津津有味。
張大麻子有了錢,發(fā)現(xiàn)盜墓是個發(fā)財?shù)暮眯挟?dāng),他養(yǎng)的那只猞猁會找墓,于是乎這一人一貓是一拍即合。一個負(fù)責(zé)探坑,一個負(fù)責(zé)開棺,王大麻子只管拿里頭的陪葬品,只要把尸骨留給那只猞猁便好。
幾年之后,張大麻子就發(fā)了財,帶著一票兄弟專門干盜墓的行當(dāng),成了當(dāng)?shù)剡h近有名的盜墓頭頭。北宋末年,天下大亂,張大麻子帶著那只猞猁開始東奔西走,躲避兵荒,最后逃到了江蘇句容。他在此處隱姓埋名的安頓下來后又準(zhǔn)備繼續(xù)干那個勾當(dāng),蘇南自古乃是富庶之地,地下埋了不知多少金銀財寶,憑借那只猞猁的本領(lǐng),張大麻子準(zhǔn)備大干一番。
張大麻子的到來攪得當(dāng)?shù)厥侨诵幕袒�,因為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看到某處地方有棺槨暴露,不光墓室里被洗劫一空,就連尸骨都被啃噬干凈。哪有人盜墓還吃尸體的,于是就有傳言說是妖物作祟,句容有一座上名喚做茅山。茅山早在5000多年前據(jù)說就有高人在此修道,山中遍布道觀,茅山一帶出現(xiàn)妖物那是不會被容忍的,很快就有人去茅山求助。
當(dāng)時,茅山上清派掌門叫做云崖子,人稱滴水道人。他聽聞句容有妖孽作祟,隨即帶著兩名弟子下山查看。
水滴道人當(dāng)時就找到了張大麻子,起先,張大麻子矢口否認(rèn),后眾人進屋強行搜索找到了一堆贓物卻唯獨不見那只黑猞猁。后來張大麻子被官府給判了極刑,砍了腦袋后尸首還是上清派的道士去處理的,過了不多久,有人就發(fā)現(xiàn)張大麻子的墳也被掏了,他的尸骨被啃噬一空,而兇手就是那只他親手養(yǎng)的黑猞猁。
每逢農(nóng)歷十五,必定會有墳被掏,眾人又去找水滴道人,滴水道人算出那只黑猞猁已經(jīng)成精,便決心要除掉此害。茅山有一種法術(shù)可以讓人假死七天,滴水道人便在算好了日子后給自己立了一座新墳,用草席捆扎之后埋進了黃土。
那一日,果然黑猞猁來掏他的墳窩子,滴水道人先在那墳窩子里頭埋了一層帶頭倒刺的鐵鉤。那黑猞猁用爪子掏土的時候果然被扎,一吃痛一收爪反被那倒刺鉤給勾住。鉤子的另一頭是困在一個木塞上的,木塞塞住的是一個小瓶,繩子一收緊就拉開了木塞,瓶子里頭的解藥瞬間釋放讓滴水道人醒了過來。
滴水道人醒來后,破土而出,一劍斬下,不想只斬斷了它的一根尾巴。失去了尾巴的猞猁也就失去了靈性,逃之夭夭后再也沒出來禍害,而那條尾巴被滴水道人拿回去后配出了一種香:現(xiàn)魂香。
猞猁是幽靈中的幽靈,來去無影,吃人尸骨,體內(nèi)多戾氣,這些戾氣又都存在它那根長長的尾巴上。用它的尾巴曬干后磨成粉制成香,點燃后會有一股難聞之極的惡臭,這種惡臭常人是受不了的,但散發(fā)出來的煙霧便是戾氣。因為猞猁常食人,戾氣之大甚至超過了妖魔鬼怪,在這種戾氣的壓迫下,一般的惡鬼都會現(xiàn)出原形。
正所謂,楞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鬼也有兇惡之分,猞猁的兇早就超過了一般的惡鬼,用這招就是以毒攻毒,以邪克邪。
現(xiàn)魂香是�?藧汗淼囊环N法器,惡鬼在香霧中顯形后會被這種戾氣所壓倒并不能動彈,只是用料極為苛刻,需要食人肉的黑色猞猁尾巴才能制。道教貴為正派,自然不會養(yǎng)這種邪物食人肉取材,所以,現(xiàn)魂香雖有記載,但成品寥寥無幾。茅山道觀中原本有滴水道人所創(chuàng)的三根現(xiàn)魂香,被其后人用掉其一,其二供奉在金壇之上。上世紀(jì)三十年代,日寇進犯茅山,燒殺搶奪一番后,三香還剩一枚;但就這僅存的一枚卻又在三十年后毀在了自己人手里,文革期間,茅山道觀受到?jīng)_擊,神像被砸,金壇被毀,道士被下放,典籍被焚燒,無數(shù)道家瑰寶毀于一旦。
馬肅風(fēng)也正是那時候得到了一本從民間流傳出來的殘本,據(jù)說是一個信奉道教的紅衛(wèi)兵從道觀里偷偷留下來的,這本殘本里恰好記載了現(xiàn)魂香的制作方法,其中對黑色猞猁有記載。
馬真人依照文中所載方法嘗試制香,一根猞猁尾巴總共出了兩枚香,其中一枚被他用作驗證,還有一枚則得以保存,傳到查文斌的手里也一直沒舍得用,細細得收著當(dāng)做寶貝。
這樣一來,超子總算是明白查文斌為何讓他站住,看來那東西果真是成了精的。不過聽聞那東西的尾巴如此珍貴,他便說道:“既然它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那我們索性栽了割掉尾巴,你拿回去多做兩根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你以為那東西有那么好得?兩代宗師賠上幾條人命才弄到,難道你愿意拿我們這里誰的命去換一根尾巴!邪的東西總是會在邪的地方出沒,這地方看來八成也是個邪門的地兒,我們過夜得小心點了�!�
超子拍了拍手中的土銃道:“你說的那個滴水大師是因為他手里沒槍,那個村支書也是個棒槌,二十多條槍都放空。我們已經(jīng)打中它了,而且是胸部,被錫條燒穿了的,別說是個大貓,就算是頭牛也必死無疑�!�
查文斌冷笑道:“說了你也別不信,人說貓有九條命,但是猞猁有八十一條,真被打穿了肺,它還能健步如飛?”
超子轉(zhuǎn)頭看著卓雄問道:“瞎子,你瞅準(zhǔn)了沒?到底是不是肺?”
卓雄回憶了片刻,那一槍是打在電光火石之間,距離近到正常速度根本無法躲閃,幾乎是頂在它的胸口的:“應(yīng)該不會錯,除非它的速度真的比我的眼睛還要快!”
“比你眼睛快的東西不是沒有,你們是在哪兒看到的?”
超子指了指遠處道:“前面那墳地里�!薄皫疫^去看看�!�
那塊墳地就是昨天打野豬的地方,順著血跡,超子很快就鎖定了位置,地面上一個墳包已經(jīng)被掏了大半。
“媽的,那東西還真是來挖死尸的啊,這都死了不知道幾百上千年了,還能有東西給它吃嘛?”
查文斌用腳踩了踩那個已經(jīng)刨開了的土堆,又蹲下去用手指粘了一點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土壤是紅色的,帶著一絲血腥味,但那可以肯定絕不是那只猞猁的血,因為它不是在那兒被打中的,這種腥里泛著一股酸。
“把冷姑娘叫來,順便弄兩把鏟子來�!�
超子心想,難道查文斌要學(xué)張大麻子盜墓,好家伙,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啊,有前途!真要能說服查文斌去盜墓那還不跟著發(fā)啊,以他對風(fēng)水的了解,弄幾個帝王陵那也是有可能的。超子的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一抹淫笑,連忙問道:“你要干嘛?”
查文斌抬頭看看天空,一輪滿月正在當(dāng)空,今天是農(nóng)歷十五,遠處有幾朵黑云正在朝這個方向壓來,他吩咐道:“叫冷姑娘來是讓她做個考古標(biāo)記,拿鏟子自然是挖開這里,別問那么多�!�
第四百四十三章:紅斂葬
超子去拿了把工兵鏟,挖坑的活兒只需要交給大山即可,他一人可以頂三個人用。挖出來的坑土先前都是紅色的,到了后來顏色開始逐漸變暗,慢慢的就成了褐色,那氣味兒也是越來越難聞,腥臭之氣教人捂鼻都無法逃脫。
土壤的顏色變化讓查文斌的心情格外的緊張,超子也同樣,他已經(jīng)給土銃上好了火藥,這種變化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
很多年前,超子剛從部隊轉(zhuǎn)業(yè)的時候參加了一次野外考古,那是在河北滄州一個和北京交界的地方。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在自家院子里打井,可是井里出來的水都是紅色的,那個農(nóng)民最后用水桶在井里打出了一塊馬鐙。后來經(jīng)過鑒定,那是一塊來自于元朝的蒙古貴族馬鐙。
元朝的墓葬被發(fā)現(xiàn)是極其難得的,因為歷朝歷代的墓葬里頭元代墓葬以其埋葬地?zé)o可尋蹤跡出名,蒙古人講究將墳地萬馬踏平,不留任何地表建筑,也不像漢人那樣講究風(fēng)水,所以能找到元代貴族墓一直都是每一位考古工作者的夢想。
超子是作為實習(xí)生去的,當(dāng)時抽調(diào)了好幾個省份的考古精英集中發(fā)掘,因為被打穿了地下水層,當(dāng)局怕墓室進水引起塌陷,所以要求進度得快。兩臺抽水機源源不斷的把紅色水從井中往外抽,兩天三夜過后,水井空了,這個深達十五米的水井就是下去的第一步。
當(dāng)時下井的第一人是北京考古研究所的一位副科級干部,人也是從部隊轉(zhuǎn)業(yè)回來的,打過老山戰(zhàn)役,身體素質(zhì)那是沒話說。下去不到五分鐘,井邊上的繩子開始一陣亂動,接著大家就聽到下面?zhèn)鱽砹藨K烈的叫聲。七手八腳的把繩子拉起來一看,人的脖子處只剩下一點皮還留著,傷口處滿是烏黑的撕裂口。
參加那次行動的隊伍里頭有一個人是懂點門道的,他的父親曾經(jīng)是龍虎山的道士,抗日戰(zhàn)爭的時候參了軍。他說這傷口是被臟東西咬的,人下去不得,這種紅土有一個名字叫做“紅斂葬”,是一種失傳已久的葬法,人死之后用朱砂混合人血將死尸塑裹成泥包在里面。遠古的人們認(rèn)為紅色代表和象征生命,血是紅色的,火是紅色的。血的流失、停滯,火的熄滅,意味著生命的終結(jié)�;钪娜诵枰突鸬闹С�,死去的人也需要血和火的補給。死者在這樣的斂葬環(huán)境中,將雖死猶生,靈魂不滅。這種葬法可以追溯到最早的夏商周三代甚至更早,只是到了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各國流行厚葬和水銀封尸,紅斂葬就逐漸消失了,知道這種葬法的人也就隨之沒有了。
因為出了人命,這件事就被列為高度保密的事件,超子這種實習(xí)生自然就被剝奪了參與的資格。只是后來他聽說那一次行動造成的人傷遠遠不止一人,其中的資料恐怕已經(jīng)歸為秘檔永遠存在某個特殊部門的保險柜里。
大山下鏟子的速度極快,不到半個時辰,他已經(jīng)挖下去有五米深,腳下開始出現(xiàn)了黏糊糊的液體。查文斌這時喊了停,他用棍棒沾了那液體出來觀察,皺著眉頭好久之后說道:“我們現(xiàn)在缺很多東西,這個地方挖不得了�!�
卓雄說道:“缺什么,明天我下山去辦�!�
“這樣,我寫個單子,你連夜帶著冷姑娘去省城,務(wù)必找到趙云霄和冷所長。單子上所需要的東西一定要讓他們拿到,不然弄不好又是一場血光之災(zāi)�!辈槲谋笞尦哟蛑鵁�,用毛筆就著一張空符紙刷刷的寫開了:生石灰,十擔(dān);雄黃粉,兩包;粳糯米,一擔(dān);活公雞,五只;童子尿,一桶;濃硫酸,一桶;炸藥雷管和槍支能提供的盡量多提供。
這前面的東西,卓雄倒好理解,他發(fā)現(xiàn)查文斌竟然需要火器,他是一個不會使用火器的人,而且火器并不是一般人能搞得到的。
查文斌見他有些遲疑,便說道:“別管那么多,槍的事兒讓趙云霄想辦法,他知道該去找誰。還有告訴他們進山的人必須得牢靠,東西送到就得下山�!�
卓雄領(lǐng)了任務(wù)便帶著冷怡然抹黑下山,超子很講義氣的把自己那把土銃也給了卓雄防身,這夜路難走,有家伙在手總是要放心很多。
三人坐在邊上一塊墳包上,超子抽了根煙,想了想還是說道:“紅斂葬我見過�!�
“你還懂這個?”查文斌有些詫異,這個的確就是紅斂葬,每一個學(xué)過道士的人對這種葬法都是一個禁忌。也可以說,紅斂葬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只聽聞但不能闖入的禁地,那是一種失傳了太久的秘葬法,關(guān)于它的起源有很多種說法。其中在道門中關(guān)于這種葬法最近的一次記載就是比干。
比干為一代忠臣,被妖后妲己所害,紂王將其刨心后,因得姜子牙所贈符咒一枚得以保命。被挖心后比干騎馬飛奔跑了好幾里路,忽然聽見一婦人大叫賣無心菜,比干勒馬即問:“人若是無心如何?”婦人回答:“人若無心即死!”比干頓時大叫一聲血如泉涌,一命鳴呼。
后來,姜子牙助周滅紂成功,奉元始天尊的法旨封神,比干被追封為北斗七星中心的天權(quán)宮“文曲星君”。比干未見紂王垮臺而死不瞑目,姜子牙為了保存比干的魂魄讓他見到紂王被滅的那一天,就用了失傳已久的紅斂葬。封神之時,周武王手拿燕白旗卻無法封比干,因為比干此時已不是“人”。紅斂葬能保人不死不滅,其魂魄也不得自由穿梭于三界之內(nèi),比干只能是一具無心的“血僵尸”。后來,周武王便留下一塊銅盤銘,銘文共計有十六個字:齊封神雨,雷電照今;供干師忠,慎為瞻遺。
當(dāng)年破了姜子牙賜給比干那道符的乃是一門奇陣,此陣法名喚作:八卦陰陽肇元陣。此陣相傳是伏羲所創(chuàng),被陣法所困之人,死后靈魂要經(jīng)受冰霜之苦。姜子牙為救比干受苦的魂魄,不得已用紅斂葬以火相救。比干雖得以脫離冰霜,同樣遭受到紅斂葬法中歹毒的戾氣反噬,為了防止比干日后化成妖邪,所以比干的墓被修的極深,也被稱為天下第一墓。
超子說道:“我見過,在河北滄州一座元代貴族墓里。后來出了人命,這地方怎么也會有這種葬法,它不是早就應(yīng)該消失了嘛?”
“元代墓葬?”查文斌反問道,接著他立刻否認(rèn):“不可能是元代,這種葬法到了春秋時代就已經(jīng)失傳了,只有一些傳說和典籍上有所記載。元代貴族是蒙古人,他們更加不會懂中土道家的法門�!�
超子爭辯道:“真的是元代,至少當(dāng)時出土的第一件物品是來自元代的�!�
“那能說明什么?你敢保證那個元代貴族不是自己把墓葬修錯了地方,架到人家的頭頂上去了?”
“這……”超子一時間真的還被查文斌給反問住了,這種把墓修到別人地盤上的事不是沒有發(fā)生過,他曾經(jīng)就處理過一座東漢貴族墓,清理之后,在那座墓葬主墓室的正下方又發(fā)現(xiàn)了一座西周時期的貴族墓。
查文斌接著說道:“如果不是有人破了地氣,血尸是不會蘇醒的,但凡是用紅斂葬的人肯定知道這種渣葬法的弊端,有誰愿意讓自己死后變成一個僵尸?元人不講究風(fēng)水,找個地兒隨便就埋了,踩到人家頭頂?shù)目赡苄院艽�。新鮮的尸體尚有人氣,下面的正主就是這樣被喚醒的,所以紅斂葬里頭是不會有任何陪葬品的,因為只要是沾有人氣兒的東西都會喚醒里頭的正主�!�
超子指了指那個大坑,比劃了一番道:“那我們還挖,這不是給自己腳上墊地雷嘛!”
“你以為我想挖,要不是你去招惹了那只該死的黑猞猁,我去挖這個?”
超子不解的問道:“有關(guān)系嘛這兩者?”
“其一:猞猁為幽靈之祖,你惹的那只猞猁絕不是什么善茬,它的戾氣跟紅斂血尸不相上下,血尸在它跟前就是一盤不會動的大餐。如果真被它給吃了,那這只猞猁將來恐怕是真要害人的,我得把里面的東西弄出來做餌,不把那只猞猁除了,以后一天消停日子你們也別想過,它是有仇必報的。其二:紅斂葬消失了至少有三千年,在這么一個偏僻的地方出現(xiàn)了,這里頭的文章小不了,我們不開,以后考古隊那幫人很有可能會重蹈你們那次在滄州的覆轍,這個雷,我們得替人先趟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化學(xué)老師
“晚上我們仨都別睡,那東西被你傷著了,保不齊會回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