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超子拿查文斌是沒有半點辦法的,他也不敢忤逆,只好悻悻的準備回屋拿包,不料那少女卻道:“慢著!”接著他又看向查文斌,上下大量了一番道:“您就是查文斌查道士吧�!�
查文斌點頭道:“是我�!�
在得到證實后,昌叔更是不得了了,揪著查文斌的衣服更緊了:“哼,你個衰仔弄個法師下降頭來坑我們!”
“昌叔,先松手好嗎?”那少女的話果然有用,港商有些不情愿的松了手,那少女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拿出了一根麻繩道:“我和您的朋友前陣子做了筆買賣,但是似乎被人下了套。”
超子冷冷一笑道:“自己看走眼,這會兒找上門?不懂規(guī)矩還是玩不起?”
“不,何先生誤會了,您提供的貨沒有半點問題,上半部分做的舊可以以假亂真。那兩只腳原本一只就可以價值二百萬,只是您加了個身子,又多舔了一條腿,我給您打了個折扣。”
超子一聽這話,可以用驚呆了來形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貨不是問題,但是我們在運貨回去的路上出了問題,那輛貨車在路上翻車了,我們的兩位搭檔無一生還;換了一輛車繼續(xù)運,半路上再次發(fā)生事故�!闭f完,她看了一眼查文斌,從她的眼神里查文斌讀到了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老練:“這捆麻上曾經死過人,還有那兩根棍子,也是拿來抬棺材的,這些東西上面都被人下了降頭,也就是臟東西,四條人命�!�
查文斌拿起那根麻繩問超子道:“哪里來的?”
他老實交代道:“村頭撿的。”
“木棍在哪里?”
“請等等�!蹦巧倥鋈ヒ粫䞍汉笥终哿嘶貋恚掷锸莾筛肟诖旨毜哪竟�,外面的皮都已經削掉了,兩頭還貼著已經風化的紅紙,她把東西放在了地上道:“這個是從那天交易的地方撿的,出事后,我們找了高人,人說是這兩樣東西,他沒辦法解開,但說是說查先生您可以破。我們原本是打算來找何先生帶我們去找您,不想你們是住在一塊兒的�!�
查文斌拿起這兩根木棍,心里若有思緒的想起了很早的一件事
。
第四百二十四章:我的外公徐魯班(一)
查文斌想起的這件事,不得不提起一個人,那就是我的外公徐魯班。
我的外公出生于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那是一個讓中國人一輩子都不愿意忘卻的年代:饑餓、天災、兵亂、日寇,這些有些黑暗的字眼全都出現在外公的記憶里。
外公祖籍浙江金華,是金華下面一個小縣城浦江人氏。
外公是出生在去浙西北逃荒的路上的,出生時候就被父母放在一對稻籮里挑著,硬是走了幾百里地,逃到了當時還是相對封閉的浙西北。因為這里地處山區(qū),尚有很多未被開發(fā)的荒地和大山,農民有了地,就可以有糧食。有了糧食,就有了活命的本錢,也就可以停留下來,從此外公便在浙西北這個叫作洪村的地方扎了根。
徐魯班這個稱號是源自他的一項手藝:木匠。
我的太外祖母是個非常有遠見的女人,她認為自己的兒子將來必須要有一技之長用來養(yǎng)家糊口。洪村里頭有好些人都是從金華逃難過來的,里面有一批人師承了金華當地一項絕活:東陽木雕,當初的外祖母也是打算送他去學木雕,不想外公對那小小的刻刀完全沒有興趣,反倒是喜歡上了更加笨重的刨子和斧子。
就這樣,外公通過木雕這個細活成為了一名木匠。因為他學過木雕,所以打的家具比一般木匠要精細很多,加上也有些刀工,也就成了當地小有名器的木匠師傅了。
文革前面的那段日子里,打家具的人日趨減少,反倒是三年自然災害餓死了一大批,很多人用條草席一卷就給埋了。那段時間里家具的生意接不到,但是卻陸續(xù)有人來定做棺材,外公打的棺材厚實也莊重,雕龍刻鳳鎏金畫仙樣樣精通,久而久之找他來定做棺材的越來越多,他便索性就當了一名專門打棺材的匠人。
外公是個老實人,娶了一名同為金華逃難過來的女子為妻,夫妻二人經營這方圓百里唯一一家棺材鋪,日子過的辛苦卻也踏實。
我的外婆生了兩男四女,其中最小的一個女兒是她結扎后十年才生的,所以對這個女兒寶貝的很,她便是我的小姨,故事的開端也是由她而起。
因為外公做的這營生是死人買賣,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很相信那一套東西,比如他們家里說話從來不提“死”字,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村口燒點紙錢。為這事,在文革的時候他就被扣上了一個搞封建迷信的大帽子,被壓著游街批斗,差點沒死在紅衛(wèi)兵的手里。
他與查文斌的結識是緣于馬真人,也就是查文斌的師傅,那時候的查文斌只是一個在家里種地的農民,自己手里有些本事但從未有使過。因為那次救了小姨,他的名聲開始外傳,找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但是查文斌有一個好,做事只為良心分文不取。
很多年后,查文斌在一個夜晚只身找到了外公,他提出要給自己定做一口棺材,他說只有徐魯班打的棺材才能讓他睡的舒服。那時候的外公已經不做棺材好多年,但是查文斌開口,他自然不會拒絕。
那一夜,外公讓外婆炒了幾個小菜,他與查文斌兩人喝了個酩酊大醉。這兩個都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是那一夜他們在酒桌上都哭得稀里嘩啦。他們之間說了什么,誰也不知道,因為這段談話我也曾去問過,但是外公依舊守口如瓶,這個秘密就這樣被他帶進了棺材里。
外公的父親死于七十三歲,以前外公經常喝醉了經常會說自己也只能活到七十三歲。
今年,外公七十三歲了,他果然就走了,當然了,這是后話了。
他一生都在和棺材打交道,所以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兒,而我小時候就經常坐在他的腿上聽他和我講那些故事。
外公家的這個棺材鋪是沒有店面的,就是在家房子靠馬路的邊上蓋了兩件小平房。平房有兩扇門,一扇向外開是做生意的,一扇則在后面往里開。往里開的那扇門平日里都是上鎖的,我曾經偷偷進去過一兩次,這門里頭是一個大倉庫,里面擱著的都是些棺材的半成品或是別人預定好的成品,其實就是一停放棺材的倉庫。
這倉庫直接通到里面的大屋,也有一扇門,這扇門的外面有一個小香龕,上面常年潑灑著香灰之類的雜物。每逢初一十五的時候,外婆都會準備一些熟雞、熟鴨的貢品放在上頭。
那扇門邊上一年四季都是陰森森的,外面溫度再高,這里都是涼颼颼的,所以到了夏天,我特愛去那個角落和表哥表妹們打牌。打牌的時間有規(guī)定:過了傍晚四點,外婆就會來把我們這些孩子驅散開,每月的農歷初一和十五更是不讓我們去。
我問過外公,說這些東西都是給誰吃的。外公說那是給來挑選棺材的人吃的,但是我又從來沒看見過那些貢品有人動過嘴。小時候我很調皮搗蛋,孩子們嘴巴又饞,看著那些熟雞熟鴨的就覺得好吃,還有那種用糯米磨成粉做的粑粑聞著都覺得香。
這貢品不止我想吃,我表哥也想吃,但是我知道吃了這玩意可能會被揍,于是便忽悠他去偷。我這表哥只比我大一歲,小時候整天黏糊在一塊兒,膽子挺大,就是有點憨,用農村話講就是愣頭青。
起先,我們嘴饞的是那燒雞,可是雞這玩意有翅膀有腿的,只要動了就能被發(fā)現,怎么辦呢?我們自然有高招,雞的胸膛是被破開的,用手去撕雞肚子里面的肉,而不動外面看得見的,反正這些貢品最后都是會被外婆拿去倒在河里的。
起先的時候,撕涼快小肉下來解饞,可是這玩意一旦開始動了第一嘴,那就想吃第二嘴,一只雞很快就被我們兩個掏得只剩下一個殼子了。兩個孩子吃的滿嘴油膩,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那對雞翅,這覺得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動還是不動?
在美食的誘惑面前,我倆沒有堅定住立場,堅決表示要動,等到發(fā)現一地的骨頭時,那雞已經就剩下個屁股和頭了。
想后悔時已經晚了,吃下去的雞吐出來的骨頭,再想還原那是不可能的了。這要被發(fā)現了挨揍的可能性很大,兩個小孩開始著急起來了,扯破頭的想辦法,最終我想了不是招的招:用紙糊!
這種燒雞的顏色和燒給死人用的黃表紙十分接近,我覺得這個地方光線又暗,外婆應該沒有那么快能夠發(fā)現,我和表哥尋思著,真到了那一天再想辦法,能熬一時算一時。
就是用黃表紙附在那只剩下骨頭的雞架子外面,照著樣子的還給做了一對翅膀。做完這一切,我們兩個就偷偷的溜了,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大人們也沒說什么。明天一早外婆就會把貢品丟掉,她的眼睛不是很好,起的又早,只要糊弄過去了這一次,就算沒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外婆果真就把那些貢品一股腦的搬到河邊給倒掉了,那只雞的事情并沒有被提起,不知是她沒發(fā)現還是故意沒提。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們如法炮制的將一只新的雞消滅,并為自己這種“聰明”的辦法而感到沾沾自喜。
有一天晚上半夜里尿急,我迷迷糊糊的摸索著去廁所方便,外婆家的堂屋里常年點著一對蠟燭,那是供奉著給各路神仙的。去的時候我穿過堂屋發(fā)現角落里好像有一個人在蹲著,只因尿憋的厲害也就沒有注意。尿完了,人也清醒了一大半,回去的時候再一看,那個角落里的人已經不見了,我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
我跟表哥兩人是睡一張床的,我這時想起來剛才下床的時候他那一邊是空的,這回來的時候他又在了,那表哥剛才是去干嘛了呢?我推了推他的身子,他睡的很熟,見他不醒就跟著也睡了。
第二天晚上我睡的迷迷糊糊之際,覺得床邊的人突然動了一下,接著窗外的月光,我看見表哥坐了起來,然后衣服也沒穿,光著腳就開門出去了。我以為他是起夜上廁所,就喊了一聲:“哥,干嘛去?”
回應我的只有木門得“吱嘎”聲。
第四百二十五章:我的外公徐魯班(二)
于是,我跟著也起床,想和他一起去廁所,不想才出門,那個放著貢品的角落里我又看見了一個人,今晚我可比昨晚要清醒的多了。
那個人蹲在那里,雙手像是捧著什么在啃,這人光著上身赤著腳只身只有一條短褲,分明就是表哥。這小子竟然半夜偷偷爬起來偷貢品吃!我當時就想,你也太不仗義了,這種事怎么不叫上我呢?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他的身后,只見他手里抓著那只被我倆白天用紙糊起來的雞正在嘴邊來回不停的動著,那只手不停的往雞上做撕扯動作,可是又什么東西都沒撕下來,然后把空蕩蕩的手送到嘴邊,嘴里還不停的咀嚼著,像是吃的很享受的樣子。
他這是在干嘛?我絲毫沒有意識到他這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做出的舉動,而是伸出手來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氨砀�,干嘛呢!”
表哥被我這么一拍,立刻轉身過來看我,我發(fā)現他的臉整個已經扭曲了,那種笑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他的嘴還在不停的咀嚼著。突然間,我開始害怕,我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是我的表哥。
“�。 钡靡宦暭饨惺俏野l(fā)出來的,外公和外婆聽到聲音后立刻趕了過來,當大屋的燈被亮起的時候,只有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的我和已經昏倒在地上的表哥,他的跟前還有一盤用紙糊的雞。
外婆抱起表哥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折騰了好一會兒后他總算是醒了,可一醒來就喊肚子疼,疼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打滾,身上也開始出紅疹子,一大塊接著一大塊,人跟著就開始發(fā)燒。
我交代了那盤用紙糊起來的雞的來歷,外公來不及責怪我,急匆匆的披上衣服出去找人,天亮邊,查文斌和外公一起回來了,那時候的表哥已經燒的不清醒了,開始滿嘴胡話。
查文斌用一張符化了一碗水給表哥灌下去,沒一會兒,表哥就開始吐,吐出來的東西不是昨夜吃的晚飯,而是一團團黑漆漆的東西,查文斌用筷子把那些東西撥弄開來,里面原來都是已經團成球的雞毛……
他又給開了幾幅中藥讓外公去抓,外婆則擔心我會不會跟著也有事,查文斌笑了笑道他吃多少貢品都不會有事。
開棺材鋪的人家是免不了要進臟東西的,所以這些貢品也都是給他們留下的,主人家只求個平安,你可以隨意吃喝,但是別來搗亂。這道門后面是給那些要死的人臨死之前走的,有的人要求比較高,死后得給自己挑一副合適的棺材,通常會來巡視,所以這道門不是給活人開的,而是給死人,那些貢品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我和表哥因為饞嘴去偷吃,所以才遭了邪,因為我有銅錢印,百鬼不侵,而表哥就沒那么幸運了。從那以后表哥就再也不吃雞了,一直到現在,他只要看見雞毛還會發(fā)憷,想必是當年的惡心勁一直持續(xù)到了現在。
我小時候因為爸媽忙,常年寄宿在外婆家,可以說我的童年有一大半時間是在他家里渡過的。外公有時候閑下來也會跟我講他遇到的一些故事,大夏天的抱著我坐在他腿上聽他講故事是我覺得最開心的時候,那些故事有真也有假,更多的則是他這一輩子真實遇到的。
打棺材最講究的就是木料,過去的老人們一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幾塊上好的棺材料,有錢人會想辦法花大價錢買,有錢人就用楠木或者紅木,再次一點的也會用柏木,普通人家多半都是用杉木,自己扛著斧子進大山伐,越大越直的越好。外公因為這個鋪子的原因,也會去收一下料子存放,因為也有很多人是直接買現貨的。
我跟外公就去收過幾次料,那料子是從一棟老宅上拆下來的,屬于硬木,可以打造比較好的棺材。通常一座屋子,也就是木梁上那幾根是這種好木頭,在建房梁的時候,都會拿墨斗線彈一下,有說法是除了能保證木頭筆直外,還能起到辟邪的作用。
這種硬木的價格在當時已經算很高了,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但是這家的主人給的價格卻不高。外公歡天喜地的以為撿了個大便宜,付了定金,約定過幾天就派車子過去拉木料。
好的棺材是永遠不愁銷路的,尤其是這種老的硬木,直挺挺的一根足有水桶粗細,有錢的人早就跟外公打過招呼,誰不想死的時候風風光光。外公盤算一番,這幾根木頭若是打成棺材足足可以賺個五倍,一年只干這一趟活計也就算是足夠了。
到了約定的日子,外公尋了一輛拖拉機拖回了那料子,那根頂梁就放在院子里。外婆拿了抹布輕輕擦去那層灰燼之后,那料子竟然還光亮如新,要知道那可是一棟老宅子了。
圍觀的人很多,很快就有人出起了價格,價格隨著現場的氣氛被抬的越來越高。所謂是好木難求,誰不想自己死后可以千年不腐,萬年不爛?最后外公得了一個在當時幾乎可以被稱為天價的報價。
這些木料連夜就被加工,截下來的木頭除了能打一口棺材外,還有得多,外公舍不得丟。因為早些年自己也打過家具,他就用這剩下的木料做了一把小椅子。若干年后,就是這把椅子結束了他的生命。
當年這口棺材的買主是鎮(zhèn)上赫赫有名的一個生意人,乘著改革開放的大浪,此人依靠經營化肥農藥發(fā)了一筆財,繼而又投資木材和建材,曾一度壟斷了方圓幾個鎮(zhèn)的建筑材料供應,家里開了好幾個工廠。
這口棺材被他歡天喜地的拉回去后,沒有上大漆,也沒有放置在倉庫,反倒是是被這家伙給抬到了自家大屋里頭當成了擺設。此人經營木材多年,深知這種木料的珍貴,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每逢有人來訪,他必定帶人去看那口棺材,懂得人瞧個稀奇,不懂的人也會贊這料子來的貴。
他家里人對這么口大棺材擺放在家里自然是不滿的,誰見著心里都會堵得慌,無奈這富人是當家做主的,他硬是喜歡,別人也法子。
他家中有一老母親,年紀已是八十開外,是從民國時代的走來的老人,常年吃齋念佛,足不出戶。有一日,這老太太晚上起來小解,走到大屋之內,腳下一滑,身子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這腦袋不偏不倚的撞在了那口棺材的棱角上,那腦袋瓜子里頭的血就和顏料似得噴了出來,硬是把棺材前頭那個雕刻的“壽”字給染紅了大半。
老太太就這樣一命嗚呼了,這富人也算是個孝子,老太太生前信佛,他就花了大價錢請了一群廟里的和尚來誦經,折騰了三天總算是完事了,可那口棺材磕碰的血跡卻怎樣都擦不干凈。
本來這東西出了事,那肯定是不好的預兆,但此人愛木如命,只是讓人給抬到了樓上閣樓里存著。從那以后,家里人老在半夜被閣樓一陣陣的腳步聲給驚醒。
這日子一久,他老婆孩子就呆不下去了,搬回了娘家,就留他一人守著大大的屋子。這人闖蕩了半輩子,那膽子自然也是大的,趁著家里四下無人,當天夜里就抄了一把菜刀蹲在了閣樓角落里,心想著若是老娘留在此處不肯走也就罷了,換做是孤魂野鬼的,當頭劈了就是。
第三日,他家兒子回來拿衣服,推開大門發(fā)現屋子里頭空蕩蕩的,喊了老爹幾聲也沒人作答。隔壁鄰居都說沒看見過他出門,他兒子心里有股直覺老爹已經出事了。
要說這父子之間的確是有心靈感應,他“蹭蹭蹭”得就沖上了閣樓,上樓一瞧傻眼了,自己的老爹正吊在房梁上,臉色烏青,舌頭拉得老長,一地的污穢之物,那是大小便都給憋出來了。
這人是上吊死的,用的就是那天抬棺材上樓的麻繩,那口棺材就在他的正下方。這一娘倆兒走了前后不過三個月,都是死于非命,那會兒有人才勸他兒子去尋個高人來瞧瞧。
這高人是誰?方圓幾百里誰不知道查文斌,人是找到我外公,然后托他去找到了查文斌。
查文斌倒也來了,進屋一瞧,當即讓人拖了那口棺材出去,只說了兩個字:“燒了!”
這棺材那不是一般的值錢,那富人的兒子也懂得木料,就這玩意拉進省城,隨便找個買主,那就能換一輛高檔進口的小轎車。他是打心眼里舍不得,若不是老爹一直要親自用來下葬,他也還想倒手賺點錢。
查文斌只是跟那家人的兒子說道:“不信你就去查查這棺材的料子來源,這口棺材無論是拿來下葬還是放著,你家都不會有消停日子。”
雖然他對查文斌的話是將信將疑,但家中連死兩人是真,于是當天又把外公請來對質。外公自然是如實相告,說是人家屋子上的老料拆下來的,查文斌當即就說趕緊找到賣主,這料子來路不正,是死過人的。
怎么死的呢?查文斌說這料子原來上面就有人吊死過,而且不止一個,是成排的掛著,怨氣太多。這雪柏原本密度就極高,怨氣一旦進了就不容易發(fā)散,誰留著用都會是個禍害。
第二天,那賣家都被村里人給弄了過來,人支支吾吾的先說不知道,后來在棍棒的威脅下終于道出了實情:那間宅子年頭很久了,是他祖上傳下來的,但卻一直無人居住,因為宅子里頭鬧鬼。
那戶人家祖上也算是個大門戶了,曾經輝煌過好一陣子,太平天國鬧長毛的那一年打了進來,他家祖上一共六口不堪屈辱全都吊死在了老宅里里頭。他家爺爺是個庶出,小妾生的,忍辱偷生了過來,到了他這一輩,老宅子也毀了差不多了,他就給拆了。
這吊死過人的木頭拿來打棺材是絕對不行的,這就好比是用勒死過人的繩子做褲腰帶,這玩意擱在家里哪里會好。知道真相之后,那人也退了錢財,那口棺材被就地燒了,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這件事,當年是查文斌處理的,所以他記得很清楚。
這兩樣東西,查文斌自然也能看出門道,他白事做的太多了,那根繩子的確如同那丫頭所說,問題很大,但是單單就那根繩子是不足以惹出這么多禍事的�?膳碌氖�,他們的確也夠倒霉,那所停工的木器廠里到處都是廢料,偏偏他們挑中了這么兩根抬中的木頭!
以煞會劫,當吊死過過人的繩子碰到抬死人的木頭,那就不是一般的玩意了。上吊本就在木頭上,配合兩根已經死過人的木頭,這就是陰煞劫,既兩種東西組合在一起是要人命的,但是之前又各自發(fā)生過人命的東西。
這港商可以說算是倒霉倒到姥姥家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巴掌扇的爽
要查這個,倒也不難,村子不大,在查文斌去西藏的時候,村東頭確實有人自縊了,大約是在一個月多前。
村東頭有一戶人家,戶主姓余。老余有膝下有三個兒子一個姑娘,老伴兒死的早,他一手靠著自己的篾匠活拉扯大了四個孩子。
浙西北產竹子,這兒有著大片大片的竹林,靠山吃山的農民們從這種韌性絕佳的植物身上發(fā)明了篾,從竹篾做成的籮、籃子、桶、匾等等生活用具一直延續(xù)了上千年。老余就是靠著一把篾刀硬是養(yǎng)活了一大家子人,竹篾多倒簽又是異常鋒利,干這行,靠的完全是手指的力量。也正是因為如此,老余的手指在他四十多歲的時候就不能做到彎曲了,等五十歲的時候已經是基本殘疾了。腫大的關節(jié)、粗糙的皮膚,厚厚的手指甲,刀疤貼著刀疤讓他的雙手伸進熱水里都感覺不到溫度。到了冬天就是老余最受罪的時候,他的手指和手掌便開始會開裂,露出里面鮮紅的肌肉,只能用毛巾包著。
就是這樣一位老人,先后給三個兒子造了三棟新房,娶了三房兒媳,最小的姑娘陪嫁的時候那也是在村里不落下風,可以說,他這一身的心血都花在了兒女身上。
而他的三位兒子如今都已各自成家,要說這人到晚年,兒孫滿堂正是他老余該享受的時候了,辛苦了大半輩子拉扯后人,現在是輪到兒孫們孝敬他了。
可現實生活中的確有那么一匹不孝子和白眼狼,老大發(fā)話他是最早獨立成家的,老余應該歸兩個小的管;老二發(fā)話,自己家屋子小,住不下;老三發(fā)話,他是最小的,養(yǎng)老的問題應該歸哥哥�?蓱z老余辛苦一輩子,人到黃昏時被三個兒子跟皮球一樣的踢來踢去,唯獨小女兒偶爾把老人接回去住,可畢竟是嫁出去的姑娘,老余好面子,不想給她添麻煩,自個兒回了老屋肚子單燒。
年紀大了,手又殘了,老余已經沒辦法再干篾匠的行當了,家里的田地又早早給三個兒子分光了,他唯一的財產就是這三層的土坯房。因為年久失修,常常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一個土灶,一張他結婚時的床,兩個木頭箱子外加幾把篾刀就是他的全部家當了。
老余年輕的時候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實,不料老了卻落了這么個下場,村里的人看不過去,有熱心的就隔三差五的去送點吃的。村里為他的事也找三個兒子協調過,幾番都沒成功,就為了他辦了低保,只能買點米勉強糊口。
最大的難處其實還是傷病,即使有了米,老余的手也很難弄到一口熱的吃。這樣作孽的日子過了有三四年,到了那一年的開春,村里要搞竹木加工廠,老余那老宅子要被征用。
原本從不往來的三個兒子一聽要拆遷,天天都往老余哪兒跑,三個兒媳恨不得雇轎子把老頭往自己家里抬。其實老余心里明白,這是他們惦記著那點拆遷款。村里的干部也考慮到了他的情況,說是給老余重新挑一塊地蓋平房,剩余的錢就留給他養(yǎng)老用。
那三個兒子整天去村委會鬧事,鬧的人是工程也開不了,最后老余出來妥協了:就給錢吧,房子不要了。他這樣做,是為了不給那些照顧他的干部們?yōu)殡y,老余是個好人。
錢自然是沒有進了老余的口袋,三兄弟為了怎么分這筆錢大打出手,菜刀鋤頭都用上了。那天也注定了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四五月的天氣,大中午的浙西北竟然罕見的飄了一陣子雪花,天空陰沉的有些可怕。老余的身后是三個兒子鼻青臉腫的互相叫罵聲,兒媳之間的撕扯聲,還有鈔票嘩啦嘩啦的響聲。
中午的時候,有人看見老余拿著他那把篾刀進了林子,下午兩點的時候,工程隊準備去拆房子,打開房門的時候看見老余吊在一根麻繩上,雙腳直挺挺的。他的腳下是一口棺材,那是很久之前他還用能力的時候從外公那兒定的,棺材兩邊各放著兩根抬杠用的木頭,用紅紙糊著,所有的一切他都給自己準備好了。
那是一身已經洗的發(fā)白的藍布中山裝,補丁補的相當不專業(yè),據說這是他結婚那年買的,也是他唯一一套拿的出來的衣服,但是很干凈。
老余就這樣走了,他的葬禮辦三個兒子都要出頭辦,因為在那兒白事是有份子錢收的,這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為此事,三兄弟又大打出手,但是卻沒有人為老余流過一滴淚。
查文斌沒在,這喪事自然也就沒有道士做場,按說這樣的非命是一定要請人來的,但是為了圖省錢,能免則免,就連壽衣老余都沒撈著。最后,老余下葬了,剩下那兩根抬杠的木料都被兒子給賣進了木器廠,繩子則在半道就給丟了,不想就這樣陰差陽錯的被超子撿了去。
說出這件事的,是村里的張嫂,她是老婦女主任,也是負責給老余生前送米送油的。查文斌自然也是認識他的,因為過去他也會問老余定些東西,比如他常用到的燈籠都是老余給做的。
就連昌叔聽完了張嫂的陳述都用拳頭敲打著桌子一個勁的咧咧道:“不孝子啊不孝子,遭雷劈的��!”
查文斌向來是不喜歡管人家家務事的,但老余的確是走的太冤了,特別是張嫂跟他說老余死的時候眼珠子瞪得老大,怎么合都合不上,看得人心里發(fā)毛,最后他那小兒子用黃紙蓋在他臉上才算了事。
“你們跟我去一趟,昌叔,你這件事回頭我會給你個交代�!闭f著,他便帶著幾人準備出去,素素拉著昌叔跟了出來說道:“能不能帶我們也去看看?”
查文斌停了一下,冷冷道:“愿意跟就跟著吧。”
老余的三個兒子住的都很近,三棟二層小樓在村里也算是不錯的,這都是老余一刀一刀用篾給他們造的,如今他卻連半天也沒有真正住過。
走到了大兒子家,未進門,在屋外已經聽到了爭吵聲,超子抬腳朝著大門就是一踹�!斑郛敗币宦�,鐵門被踹的前后不停搖晃。
門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開門了,她的嘴邊還有未干凈的唾沫星子,想必剛才的罵聲就是她。
一個標準的農村潑婦造型:雙手叉著腰,身子微微向后傾斜,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超子罵道:“哪里來的沒教養(yǎng)的狗東西,到我們家撒野來了,你也不打聽打聽……”
這一連串的村罵把素素和昌叔兩個外地人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香港可找不出這么彪悍的女人,早知道就不跟著來了,那手指都戳著超子退到無路可退了。
大概是被她弄的有些火了,超子終于抓起了那女人的手,輕輕一扭道:“我不打女人,叫你男人出來吧。”他是什么出身,格斗里頭的小擒拿手對付一個村婦還不是綽綽有余,那女人一吃痛,立馬改變了戰(zhàn)術,屁股往地上一座,雙腿開始不停的亂蹬,踹得那地上片刻鐘硬是給刨出了一個大坑。
剩下的那只手不停的拍打著自己的大腿,那眼淚比奧斯卡影后來的還快,一邊哭一邊喊道:“哎呀!有人耍流氓了啊,欺負女人啊!快來人啊!外鄉(xiāng)人來欺負本地人了��!”
她那嗓子可以跟村里的擴音器大喇叭比,被這么一吼一撒潑,屋里立刻沖出了一個手拿鋤頭的男子。他的臉上還有一塊鮮紅的五指印,剛想舞動鋤頭,卻看見了人群里頭的查文斌,另外幾個他也見過,都是住在查家的人,一時間他楞住了,這查文斌可不好惹,早十年他家門口就停滿了小轎車,聽說省城里的大官都管他叫師傅。
這舉起的鋤頭放下也不是,砸下去也不是,他那婆娘一瞧自己的男人慫了,便撒潑的越發(fā)厲害。這會兒村里好多人都趕來看熱鬧,瞧是查文斌在,一個個都開始跟他數落起這個婆娘的厲害之處,勸他別招惹她算了。
查文斌向前走了一把,輕輕卸下了那男人的鋤頭,又瞧了一眼那地上撒潑的婆娘道:“余大,今天我來,不為別的事兒。我曾經欠你你爹一個人情,想來還掉,生前的時候我用的燈籠都是他給做的,沒收過一文錢,他曾經跟我開玩笑說要是他走了,想請我給他做場道,前陣子我出去了,回來的時候他也不在了,明天剛好是你爹第七個‘七’,你通知你們弟兄仨帶著婆娘都到老屋子那兒,該準備的香紙貢品都給準備了,回頭我讓張嫂寫張條子給你�!�
說完,查文斌便準備要離開,不料那地上的婆娘一把抱住他的腿又開始朝著他男人撒潑,哭喊道:“你個窩囊廢,你就這樣看著你老婆被人欺負啊,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聯合外人欺負我……”
看熱鬧的人此刻已經把余家是圍了水泄不通,余大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這時一個巨大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拿起余大手中的鋤頭聚在空中輕輕一掰�!斑遣痢币宦暎z頭柄應聲成了兩截,大山把拿斷了的鋤頭往地上一丟,嚇得那余大都傻了眼,這得多大的力氣��!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倩影這會兒也從人群之中跳了上去,余大那撒潑的婆娘還沒回過神來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一陣子痛。
“啪”得一個巴掌,素素搓搓手用她那招牌式的笑容盯著地上的村婦說道:“他們不打女人是因為他們是爺們,可我是女人,打你總沒問題吧�!�
留下傻了眼余大夫妻,查文斌頭也不回的走了,圍觀的村民也在一陣哄笑里陸續(xù)離開,這余家的兒子他們是早就看不慣了,今天終于有人出來替老余出了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