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接著便是對著那祠堂里一堆早已被蛛網(wǎng)密布并且腐爛不堪的靈牌了,這些“人”怎么說也都是小蝶的祖輩們,今兒這個高堂也只能是他們做了。
同樣的招數(shù),在完成了夫妻交拜之后,查文斌迅速抓起那兩只還在爭奪蚯蚓的雞,各在它們的脖子上狠拉一刀,雞血當(dāng)即噴涌而出。
這雞到這會兒,已經(jīng)完成了它們的使命,現(xiàn)在正在院子里做著最后的掙扎。
熱乎乎剛出爐的公雞血向來都是辟邪的良方,可今天卻是拿來做別的用處。
怎么用?卻見查文斌用手指蘸了一滴公雞血,滴在那陳放的棺材頭上,這血便慢慢往下掉。與此同時,母雞的血也同樣被放到了小蝶的棺木上。
待這血到了紅繩的位置,便開始停住了,慢慢凝結(jié)成了兩顆血珠子,讓人覺得揪心是這血珠子不知何時就會把持不住落了地啊。
再看那長香,也燒了半柱有余,查文斌不慌不忙的右手夾符紙一枚,左手持辟邪鈴,“鐺”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后,兩顆血珠開始了第一次晃動。
“鐺”,這是查文斌第二次搖動手中的辟邪鈴,此刻血珠開始各自緩緩沿著紅繩向中間滾動。
待血珠在朝著中間行走的時候,這香飄的方向也是逐漸向中間靠攏,院子里扎的那些紙人紙馬像是瞬間都活過來了一般,嬉笑的臉龐和伸長的脖子,彷佛都在等著這最后圣神的一刻。
也不知是怎得,小蝶那邊的血珠在要和陳放的血珠匯合時,卻突然停了下來,查文斌恐情況有變,正欲催法,這才看到原來小蝶那方后頭還跟著一滴非常細小的血珠子,正在緩緩而來,不用說,這也便是雨兒了。
也不知陳放在得知自己原來還曾經(jīng)有這么一個女兒時到底是作何感想,一個默默等候了他幾十年的女人和這個自己的親骨肉在這個寒風(fēng)四起、蛇鼠亂竄的祠堂里,就那樣一直等著他,而他卻不曾有邁進來過半步。
后悔嗎?誠然不知,但若他早得知小蝶已死,陳放未必能活到八十幾歲,小蝶一直是他心中那個希望,抓著這個希望,他才可以在那個破破爛爛的祖屋里一直茍延喘殘,有了這個希望他才能在那樣動蕩的歲月里身背兩大罪名還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查文斌有些明白為什么自己開燈的時候,陳放會發(fā)出驚恐的聲音,他是怕啊。他怕有人走進了他的生活,他怕別人告訴他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沒有希望了。
于是他開始逃避人群,甚至發(fā)展到逃避光線,只有在那個黑暗和孤獨的小屋子里,他才能成為幾十年前的那個陳放,他才會繼續(xù)守著自己的夢,守著那個女人,守著他們的約定。 這一刻,來的太遲了嗎?
不,只要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時都不晚。
“鐺!”查文斌手中的辟邪鈴第三次響起時,這兩滴半血珠迅速溶為了一體,兩種不同的血液開始在一起進行了互相的追逐,并最終“滴答”一聲,落入了下面那只早已盛放好無根水的碗里。
令人拍案叫絕的是,兩股香此時正好熄滅,隨著灰燼的彎曲,最后一縷煙在空中完美的擰成了一股,朝著祠堂的上方,靜靜的散去。。。。。。
至此,冥婚的部分算是能夠告一段落了,可是查文斌的事兒卻沒結(jié)束,小蝶尸骨早已腐爛干凈,他明日里還得給他們建夫妻冢,這種合葬墓跟平時見的那種又不同,總之這里頭的講究大的很,要想讓兩人死后徹底走到一起,就必須走上那道程序。
查文斌快步推開大門,然后在兜里掏出一把混著茶葉的米往門口一撒喊道:“送客!”
這是在讓那些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們趕緊退場的意思,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在三人的肩膀上各自拍了幾下,算是給這幾位站崗的兄弟們?nèi)チ嘶逇�,其實他們哥仨是真無所謂,什么場面沒見過啊。
本來忙到這兒,就可以先回去休息了,第二日,挑個時辰給這對夫妻下葬便是了。可終究還是出了一點事兒,出事的不是別人,而是我們村里一光棍兒,小名叫做刺頭。
這人呢,人如其名,就是個刺兒頭,專門干些偷雞摸狗的事兒,一整年都是一個大光頭,誰家辦事他都去蹭吃蹭喝,但是絕對不隨禮,要是嫌酒菜不好,還會給主人家找茬,總之在我們村的名聲那是真差勁。
這人那天是很早就被趕了出去的,純粹就一看熱鬧的,他骨子里頭是不信不這玩意的,用他的話說,亂葬崗子上都睡著覺,也沒見過有鬼來找他麻煩。這話不知是不是吹牛,但這小子的確干過一些盜挖古墓的勾當(dāng),但是我們那個地,自古貧的很,也沒讓他掏出幾個值錢的玩意來。
這刺頭反正沒事干,拉了幾個村里的小痞子們一起蹲在后頭山上看熱鬧,面前放著的是剛從廚房里順出來的大魚大肉和東倒西歪的酒瓶子,這種白喪事,讓他來出力那是不可能的,他倒是盯上了那套用來陪葬的首飾,用他們話說,這叫明器。雖然小蝶這套東西算不上有多值錢,但換個幾頓酒那還是沒問題的,加上這又是兩個無后的孤墳,自己不下手,那不是便宜了別人?
所以,他就在這山上盯著祠堂里頭,生怕那點東西沒了去向。要說這人該碰上吧,那就真的能碰上什么。
查文斌忙好之際,這刺頭的身后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只黃麂來,就是那天我阿爸打了無數(shù)槍都沒響的那頭。
這刺頭一伙兒也知道這東西可是個好東西,皮子值錢,肉又好吃,可是手里沒有刀子也沒有槍的,就靠空手抓?
刺頭也不知是怎樣想的,順手就從地上拾起一塊板磚大小的石頭朝那麂子丟過去了,這真是巧了,一石頭不偏不倚的剛好砸到那比鬼還精的麂子頭上,當(dāng)即腦漿崩裂,一命嗚呼�! ∵@可把刺頭給樂壞了,馬上招呼那幾個小痞子扛著那只麂子哼哧哧的回了家。。。。。。
第239章:索命還是自殺?
且不說有多少人知道這只麂子是挺邪門的,但凡刺頭那種人他也的確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膽子大并不能意味著什么,該找上門的還是會找上門。
果不其然的是當(dāng)晚這群痞子們就把這只肥壯的獵物扒皮煮肉了,一番胡吹海飲之后,大哥都認不得二哥了。
第二天村子里就到處流傳著刺頭死了的消息。
次日早晨,本是查文斌去替陳放入土做準備的時間,可是還未等查文斌到,就看見祠堂前面早就圍了里外幾層人啊,乍一眼看下去,好家伙,半拉個村子的人都在這兒了。
大山和超子推開擁擠的人群,大家見是查文斌來了,也都自覺的讓出一條路來,才踏進大門,就覺得這是真心不妙。
原本昨晚上,這祠堂里走的最后一位可是查文斌,他是記得把大門緊閉著的。再說了,就這么個地方又在辦這種事,他還真沒想過有人會半夜里闖進來。
誰呢?那位刺頭唄,刺頭的老娘現(xiàn)在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那股子勁,恨不得是要沖上去掀掉棺材板,嘴里一直不停的喊著讓陳放和小蝶還她兒子的命來。
這是怎么回事呢?
幾個嚇白了臉的小痞子此時正在一旁的草垛子邊打著哆嗦,雙手也捂住臉,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在旁人的提醒下,超子率先進了西廂那屋子,之間房梁之上有一根繩套,套上還懸著一人,這人便是刺頭。
超子默默退了出來,把里面的情況匯報給了查文斌,查文斌也是眉頭大皺啊。這小蝶含冤而死成鬼不假,但是昨天冥婚已配,就是有天大的煞氣那也早該隨著昨晚那柱香遠去了啊。再者,小蝶本就是個弱女子,氣勢并不是致人死地之輩,他覺得此事定有蹊蹺�! ∠仁亲尨謇锶税涯谴填^已經(jīng)僵硬的尸體般了下來,刺頭他老娘說什么都不肯把死尸拉回家,說是命丟在這兒的,一定得讓這里的人給個說法。
這你得找誰說理去?找小蝶?只怕是小蝶愿意跟你談,老太太你不敢跟她談��! 很快有人就發(fā)現(xiàn)了異樣,有人在刺頭的手里找到了一對耳環(huán),這對耳環(huán),全村人都認得,那是昨兒個查文斌替陳放給小蝶下的聘禮,這東西是擱在小蝶棺材前頭一個紅布包里的,本打算著今天給小蝶開棺之時一并放進去。
這刺頭來偷死人用的東西,然后被索命的事兒,很快便在這小小的祠堂里傳開了。加上平日里刺頭干的事也確實不得人心,跟過街老鼠似地,有不少人心里暗自還在叫好�! ∵@刺頭的老娘一聽別人這么說他兒子,那老臉越發(fā)掛不住了,這是又氣又恨又惱又悲傷,掙扎著就要去撞小蝶的棺材,幾個婆娘在邊上都拉不住。
_清音幽韻_
品茗悟道8
這查文斌雖不是我們村的人,但的確是這樁事情的主事人,見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不出面干涉怕也是不行了,只使了個眼神,大山便一把夾住刺頭的老娘,就跟拎小雞那般的從祠堂里頭提了出去,然后說道:“哪家跟她是門親戚的,先帶回去照顧著�!�
刺頭的老娘哪里肯走啊,一會兒罵查文斌是幫兇,一會兒又求查文斌幫他兒子伸冤,鬧到最后,還是村長實在看不下去了,發(fā)了話讓人把她強行拉了回去。
這刺頭死的時候,嘴角上掛著驚恐的表情,眼珠子瞪的那叫一個大,但凡這樣死的,那都是生前遇到了什么極為不可想象的事。身上沒有太多的傷痕,除了脖子上那一圈淡淡的因為勒痕造成的紫色之外,更多的便是他的臉上有很多的蠟燭油和手上的燒傷。
查文斌立即抓起那幾個在地上的痞子,他們的嘴里能說出的話也都是“見鬼了、見鬼了”之類的云云。
人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是會陷入短暫的神經(jīng)崩潰狀態(tài),這幾位痞子小哥現(xiàn)在就是這樣。平時流里流氣的他們,現(xiàn)在卻是一副尿褲子了的慫樣。
院子里圍觀的人還是很多,查文斌也叫了這幾個痞子的家里人一起,大家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偏房里,生了個火堆,查文斌又從懷里拿出一個紫檀香爐來,往里面放了點東西,這點完沒一會兒,整個屋子香氣撲鼻,那幾個痞子這才稍稍有些緩過勁來,開始結(jié)結(jié)巴巴還原昨晚的事情。
話說這刺頭回去吃了肉,又多喝了些酒,就當(dāng)即拍板道:“現(xiàn)在就直接去拿明器,免得以后還得挖人棺木,再怎么,陳放那瘋子也是一個村的人!”
“刺頭哥,這怕,怕是不好吧?”一個痞子說道。
刺頭也不知真是酒喝多了,還是心里橫到位了,一巴掌扇在那小痞子的頭上罵道:“刨人家祖墳我都不怕,拿這點零花錢算是替他們以后消災(zāi)了,免得再遭罪!”
就這樣,這伙人乘著夜色就摸到了祠堂外頭。
這地方平日里就滲人的很,更加別說在今天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里。人走到這兒,看著那大門上貼著的那對白“囍”字兒,酒都紛紛醒了一大半,大家都紛紛拉住刺頭,勸他這事真干不得,太喪陰德了。
可那刺頭唯獨偏偏就是不聽,“哐當(dāng)”一聲,大門就被他給踹開了。
陰風(fēng)四起,滿屋子的白色滿屋子的幡,吹動著,攪動著,窩在門口的那群人不敢過去,可是刺頭就跟沒事人一樣,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他知道那些明器是放在哪里的,所以,他的方向是沒有錯的,外面的人只看到刺頭站在那小蝶的棺前好久不動。
接著他開始不斷的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就像女人給自己梳頭的那個動作一般,身子也跟之前不同了,有婀娜的女性味道,變得有曲線了。
接著,他們就看見刺頭不停的在重復(fù)做著一個類似于洗臉的動作,一直過了好久,這個動作都還在繼續(xù)。
外面的痞子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便準備進去把他拉回家。
進門之后,他們便聽到這里頭有女人在癡癡地笑,這笑聲有點讓人毛骨悚然。幾個痞子的腳立馬僵住了,他們不知是該繼續(xù)走,還是立馬逃出去,好像小腿以下的部位都不聽自己使喚了。
可是現(xiàn)實,已經(jīng)不會再給時間讓他們繼續(xù)考慮自己的去留問題了。
刺頭動了,一個極其嫵媚的轉(zhuǎn)身動作,手指翹成蘭花狀搭在自己的耳根子上,那腰線恨不得都要扭斷了才肯罷休。
這是怎樣一個讓人才能接受度的表情,恐怕沒人可以接受,這還是刺頭嗎?
顯然已經(jīng)認不出來了,因為這人的臉上涂了厚厚一層白蠟燭油,合著剛才他就是在不停的去抓那剛剛?cè)诨南灎T油然后再不停的涂在自己的臉上,更為奇葩的是,他還沒忘記點燃了一根做樣子的紅色龍鳳蠟燭,將那燒化了的紅蠟當(dāng)做胭脂使。
這家伙用白蠟燭做粉底,紅蠟燭做胭脂,當(dāng)幾個痞子看著他用手被滾燙的蠟燭油燒的“茲茲”作響的時候還依然嫵媚的笑著,當(dāng)即所有人都崩潰了。
可是當(dāng)他們回頭再想跑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扇被刺頭踹開的大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
人越在這時候,越是容易手忙腳亂,幾個大男人合力居然就打不開這扇門了。
絕望和無限的恐懼彌漫在所有人的心頭,他們看著刺頭在那妖嬈的打扮著,終于他拿起了那對耳環(huán),但是刺頭卻沒有穿過耳洞,這玩意他又哪里帶的上?
就這樣,他們看見刺頭慢慢走向了那間西邊的廂房,那里曾經(jīng)有一位女子懸梁自盡。
沒有人敢去阻止,也沒有人敢去看,害怕到了一定的程度,只會讓人本能的保護自己,這就是活生生的能嚇死人!
查文斌聽完這些敘述,心頭也是一驚,莫不是真是小蝶干的?雖然他一萬個不愿意相信小蝶會謀人性命,但現(xiàn)在看來,這多半是個女鬼索命的狀態(tài)。
超子看著這群鼠輩,半點同情也沒有,問道:“你們之前還干過什么?”
“沒干什么,就是躲在后山看法事�!币粋痞子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
超子一把提起他的領(lǐng)子狠狠問道:“好看嗎?”
“好看,不,不好看�!�
查文斌堅信小蝶是不會干這事的,于是說道:“行了,這事有點蹊蹺,我得算一算。”
這幫子人于是陸續(xù)開始被家里人接走了,其中有一個痞子說道:“對了,我們還在后山逮了一只麂子,是刺頭哥用石頭砸死的。”
就是這句話,讓在場的不少老人都為之一顫,心想道:這玩意你們也能碰得啊。。。。。。
第240章:成婚
不少電視劇或者片段里在人死亡之前或者下葬之時都有描述到一樣?xùn)|西,那就是烏鴉�! 貘f在民間又叫做報喪鳥,是一種非常不吉祥的動物,它落在哪家屋頂或者院子里的大樹上都會是被認為要帶來極大的晦氣的。有的人也認為它們是一種能夠通靈的動物,是那個世界的人向這個世界傳遞信號的代言。
其實這只麂子在我們村也就相當(dāng)于這個代言的作用,每次只要它一叫,那準的死人。說是巧合也好,還是真有那么回事也罷,總之這種可能給自己招惹上麻煩的東西,一般上了年紀的人是閃避不及的,更別說還要取它的性命,吃它的肉了。
這只麂子的古怪處,我阿爸倒也和查文斌提起過,他還沒那么放在心上,現(xiàn)在看來,還真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回事了。
人死之前,陰差多半就已經(jīng)在邊上等著了,只等斷氣的那剎那就把人給帶走。那么陰差又是如何掌握每個人的生死時限,而準確的出現(xiàn)把人帶走呢?
除了命中注定你的陽壽大限,也就是生死簿上寫好的,還有一個便是設(shè)立這種類似于情報機構(gòu)的東西。這只麂子,便是它們的情報員,只要它一叫,就知道這塊地要有人往生了。
這種東西,有的老人聽完立刻點頭表示確信,但這玩意其實連查文斌自己都說不準。一來,動物通靈這東西本來就是見得少,聽的多;二來,這刺頭的確也是陽壽大限已到,不得不死,該他命喪于此地,因為他平時干的那買賣的確是個折壽的活計。
從死人身上撈錢財?shù)�,要么就是身上的八字確實夠硬,要么就是祖師爺護著,手里有點東西可以罩著。不然,要不就埋在哪個坑里永遠出不來,要么就是兄弟自相殘殺,剩下的能走出來的多半也會染些怪病或者死于非命。
倒頭這個行業(yè),雖能一夜暴富,可真正能心安理得花這錢的又有幾個?
刺頭的死,最后還是被定義為自殺,不是查文斌不愿意出手,而是他的魂魄已經(jīng)散盡,生前作孽太多,死后也休想落個清靜。有的人生前壞事做盡了,但是死后依然會有地方來給他算這筆賬。
縱使他老娘有一萬個不愿意,也抵不過全村人對他的厭惡,尸體被幾個好心的人給幫忙運回了家,這事就算暫時完結(jié)。
忙活了一早上,查文斌見時辰已到,差人點響爆竹鞭炮,村子里自發(fā)組成的嗩吶鑼鼓,敲的那叫一個喧天。
兩口棺材一前一后,被抬到了陳放家的祖墳上。
陳放生前就給自己找好了穴位,這塊地也是他們家的祖墳。到底是落魄人家,幾個光禿禿的土堆子早已長滿了茅草,除了荒涼還是荒涼。
負責(zé)挖坑的人們已經(jīng)提早把坑挖好,這冥婚的墓葬可是另外一門學(xué)問。
查文斌見這坑內(nèi)多是黃土,土中也很少夾雜著硬石頭,在看四周不像有暴雨能夠形成溪流的地帶,那幾座老墳雖是荒涼了一點,但也都還算牢固,看不出有什么蟲蟻之禍。
再看這風(fēng)水,這塊地的地勢還是比較開闊的,背后又有成片的林子,再往前下方就是公路和河流,雖然談不上是什么好穴,普通人家能找這么個地方也算是不容易了。
查文斌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從袋里掏出厚厚一層黃紙來,細細的在那坑底部鋪上整整一層。再取出七枚銅錢來,按照七星的排列壓在那黃紙之上,這就叫做七星線!
弄好之后,他又讓超子取了烈酒一壺,細細的灑在這黃紙之上,然后點燃火折子往坑里一丟,“轟”得一下,整個大坑底部連成了一片火海,火苗躥的老高,七枚銅錢當(dāng)即被燒的通紅。
這個,我們俗稱為“暖抗”,那我們那,為了規(guī)避一些詞匯冒犯到別人,也把墳?zāi)菇凶觥翱弧�。這暖過的炕,為的是讓新人住進去不冷,雖然他們沒有后人,但也會使得這個墓里的吉氣來的更加快一些。
查文斌一聲令下之后,陳放的棺木被率先放了進去,然后象征些的朝里面撒了幾把黃土,再命人抬上小蝶的棺木繞著陳放家的祖墳結(jié)結(jié)實實走三圈。
小蝶的棺木此時被放在陳家祖墳前頭,查文斌取出三根香來插在小蝶的棺材大頭上,然后點燃,并靜靜走到了一邊,嘴里開始念叨了一些話,大致意思就是這是你們陳家的媳婦,今天是來認祖歸宗的,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能夠容納這位家族的新成員。
那三根香,其實意思就是讓小蝶給陳家祖先們上的,這也叫作認門,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
然后查文斌又走到一個墳包前頭抓了一把最上面的黃土,然后拿了回來用一個紅布包好放在了一邊,這東西等下是要和小蝶的尸骨放在一起的,算是他們陳家給小蝶的見面禮,有了這一層關(guān)系,小蝶才算是真正的陳家媳婦兒。
接下來,最濃重的時刻要到來了,那就是洗骨和拾金。
洗骨,顧名思義就是替骨頭上去除臟東西,拾金便是把這骨頭從棺木里移出來。雖然是冥婚,但是結(jié)婚的一對新人,你總得讓人睡在一個“炕”上吧。
開棺之前,小蝶的棺木上頭已經(jīng)做好了遮陰的準備,這人死之后再開棺是見不得光的。取下鉚釘,幾人合力掰開這厚重的棺材板,里面也只剩下了包裹在一件已經(jīng)風(fēng)化了的淡藍色旗袍里頭的白骨,讓人看了不免唏噓起來。
地上鋪著的是棕櫚,查文斌把那粘在小蝶骨骸上的衣服碎片輕輕扯去之后,再緩緩放到這棕櫚之上,到了腹部那個位置,有經(jīng)驗的人當(dāng)即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棺內(nèi)果然是一尸兩命,一個尚未成型的娃娃頭骨還沒腐爛完畢。
待這些骨頭都被清理出來之后,查文斌再把那些陪葬用的手勢連同那包紅土用棕櫚一捆,帶到了陳放的棺木前。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開啟陳放的棺木了,他的棺材鉚釘是沒有釘死的,拂去上面的黃土,很快他的棺木就被打開了。
陳放的臉部出現(xiàn)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詫異了,這個幾十年都沒見過的人,死后臉上竟然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那種笑就讓人感覺是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的。
查文斌把小蝶的尸骨全部放在了陳放的胸口,然后讓他的雙手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緩緩讓人合上了棺材,說道:“以后,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冥婚到此,才算是真正的完結(jié)了,一樁跨越了時間、陰陽的婚約,在堅守了幾十年的約定之后,卻還是如此這般的實現(xiàn)了。
這也算是把一樁喪事變成了喜事,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雨兒,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個平時被我喊成是瘋子的陳放,小蝶姑娘和陳放站在她的身后,她用力的向我揮手告別。
或許,她是在告別了一個“玩伴”,又或許,她要告別的是整個世界。
從那時候起,我已經(jīng)能看到一些平常人能夠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在我爺爺死的那一年,也就是第二年,查文斌把我?guī)Я嘶厝ァ?br />
這是另外一段出現(xiàn)在番外《橋》里的故事。
可能是我們實在沒有那個緣分,我好像天生對他學(xué)的那類東西不是很感興趣,除了崇拜他的寶劍和那只可愛的蝌蚪外,其它的,對于我來說,接觸的時間都還是太早了。
而查文斌呢,再經(jīng)過一個夏天耐心而失望的教導(dǎo)下,終于又把我送回了老家,后來就是很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他總是這般突然消失了很久,又突然出現(xiàn),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干嘛了,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那幫兄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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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算命的人
次年的九月,查文斌和平時一樣在家,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一壺清茶,一爐檀香。
桌子上是一張寫滿了紅色字跡的宣紙。字,一共有七十二個,那區(qū)區(qū)七十二個字將也會是他這輩子要研究的對象。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通常在上午這個時段是很少會有人來打擾的。
“進來!”查文斌說道。
來的人是大山,超子和卓雄兩人這會兒已經(jīng)到外面淘寶去了,他手里拿著一個信封遞給了查文斌說道:“文斌哥,有你的信”
“哦?”查文斌遲疑了一下,他不記得還會有誰會給他寫信,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收到從郵局里過來的信件。
信封上并沒有留下寫信人的地址,只有收信人地址,郵戳顯示這封信來自于四川。這是一張很普通的信封,在那個年代也就是幾分錢。
查文斌拆了這封信,只瞧了一眼,眉頭便皺了起來,連忙對大山說道:“去把他們兩個找回來,越快越好!”
大山不知發(fā)生了何種變故,只得連忙朝著超子早上說的那個方向趕去,可路畢竟還是遠了一點,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查文斌已經(jīng)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連同那只小蝌蚪也被他帶在了身上。
超子擦著額頭的大汗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他知道查文斌向來做事是不急不慢的,剛才他正和卓雄跟一老農(nóng)在就一陶壺在侃價,見大山火急火燎的來了,連東西也不要了,趕緊一個回馬槍刷了回來。
“還記得老王嗎?”查文斌默默的說道。
“老王?他不是在昆侖就。。。。。�!背有睦镱^有點想不明白了,查文斌怎么提起這壺了,當(dāng)時他們醒來看見的那個場景,老王若是真進去了,活著回來的幾率能大到哪里去。
“是的,當(dāng)時我算過,他們的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但是你們看!”說著他揚了揚手中的那封信,把它交到了卓雄手里。
卓雄照著字跡念道:“想知道老王的下落嗎?”
“嗯?”超子大吃一驚,立馬說道:“繼續(xù)念!”
卓雄把那信顛過來倒過去的翻了一遍說道:“沒了。。。。。�!�
“扯淡么,這不是!”超子說著就一把搶了過去,他發(fā)現(xiàn)這信中確實只有這么幾個字。
“這?”幾個人都有點不明白了,他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誰搞的惡作劇。
查文斌說道:“這封信,看郵戳,來自于四川,而且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地方,鬼城豐都!”
超子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豐都?不用去搭理了,這準是誰弄的惡作劇。”
查文斌否認道:“不,我要去一趟。因為知道老王和我身份的人并不多,而且那一次我們一睡就是二十五天,你們自己不覺得奇怪嗎?”
超子說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們現(xiàn)在不是過的挺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