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人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一行濁淚劃過蒼老的皺紋。
第二百三十六章:很俗的故事
陳放老人當(dāng)時的情況已經(jīng)不允許他說很多的話了,總之他還是說出了那個壓在心頭好久的
秘密。
這是一個很俗卻又很感人的故事:
他十六歲的時候,便去了我們村當(dāng)時的地主老爺家里做了長工,陳放年輕的時候長的俊,
為人又踏實,還是深得東家歡喜的。
這位地主老爺家里有一個千金,名叫做小蝶,比陳放也就小了兩歲而已。
這長工和小姐在當(dāng)時完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兩個角色,何況這小蝶不僅是老爺?shù)恼粕厦?br />
珠,更是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小蝶自幼飽讀詩書,在鄉(xiāng)間百里之內(nèi),那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家閨
秀。
總之這兩對相隔甚遠(yuǎn),卻又在同一座院子里生活的年輕人相愛了。
從一開始,這也便是一段悲劇,在那個講究門當(dāng)戶對的年代,陳放是沒有任何資格可以高
攀這位金枝的。
于是,在中國的愛情里出現(xiàn)最多,也是最悲劇的那個詞匯同樣在他們身上出現(xiàn)了:私奔!
私奔是一件成功率極低的事情,特別在我們那個交通不便的地方,到處都是大山,能夠走
出的只有一條道,帶著一位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陳放哪里能夠跑的快。
大批的家丁抓住哭的撕心裂肺的小蝶和瑟瑟發(fā)抖的陳放回了村子,為了顏面,老爺下令擇
日處死陳放。
說到底,這位小姐真當(dāng)是個有情人,她用自己的首飾買通了看守的家丁,臨行前遍體鱗傷
的陳放答應(yīng)這位哭成淚人的小姐,他日一定會將她明媒正娶!
后來,陳放趁著夜色,逃到了外面的大世界,又陰差陽錯的成了壯丁。這一隔便是多年之
后再回村了,他看到的是被轟轟烈烈的革命運動推倒的地主階級,人們告訴他,那位小姐早在
幾年前便過世了,從此陳放便心灰意冷的回到父母留給他的那個半邊土坯房里獨自茍活。
只是他從來不知道那位小姐是為何而死。
陳放走后不久,小蝶便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這在那個年代是無法想象的事情。生病可以扛著
,但是懷孕確是無法隱瞞的,肚子會一天比一天的大。
出了這岔事后,這位地主老爺還曾經(jīng)想把小蝶嫁給村中的一富戶,但小蝶誓死不從,老爺
也只能軟磨硬泡,可最終還是知道了原來自己女兒的肚中已有了那陳放的骨肉。
這對于老爺來說絕對是一個奇恥大辱,小蝶又不肯拿掉孩子,老爺為了掩人耳目,便尋了
村中一光棍,準(zhǔn)備將小蝶許配給他,以遮家中之丑。
小蝶哪里肯嫁人,老爺準(zhǔn)備強(qiáng)行送人,卻不料那小蝶生性急為剛烈,索性一根繩索吊死了
在了西邊廂房里,最終落了個一尸兩命。
為了不讓這段丑聞泄露,老爺連夜把自己閨女放進(jìn)了那口為自己準(zhǔn)備的白皮棺材里,準(zhǔn)備
找個時間偷偷的葬了,過些日子再對外隨便尋個理由,就說女兒遠(yuǎn)嫁他方。
可不巧的是,第二天,就有游擊隊打了過來,我們村順利的被解放了。在家里的一干家丁
被游擊隊打完之后,地主老爺帶著剩余的家眷也不知最后去向了哪里,在那個戰(zhàn)亂的年代,活
著才是最根本的。
后來,這座經(jīng)過戰(zhàn)火洗禮的老宅子,就成了人民的共同財產(chǎn)。剛開始的時候,村里也分配
了幾戶人家進(jìn)去住,所有的門都是打開的,唯獨西邊那廂房上掛著一把大銅鎖。
有好事的人,砸了那鎖,卻見里頭放了一口白皮大棺材和難聞的尸臭,但是棺材板板卻已
經(jīng)被釘?shù)乃浪赖摹?br />
大伙兒也不知道這里頭躺的到底是誰,便尋思著要不找個時間給埋了。
這人要鐵了心不想走,就是死了,你也動不得。
棺材被抬起來的第一次,繩子就崩斷了,壓下來的棺材把村里一人的腳背給砸成了重傷。
棺材第二次要被抬起來的時候,那房間里突然沖進(jìn)了一大群蝴蝶,翅膀上蒲扇的粉末一時
間讓所有人都迷住了眼睛,有幾個差點因此永遠(yuǎn)失明。
再加上,住在里頭的那幾戶人家夜夜都能聽見西邊那廂房里傳來女子的啼哭聲和孩子哇哇
聲,于是也就沒人敢在這兒繼續(xù)住下去了。
搬離了這老宅子之后,村里倒也動過這塊風(fēng)水寶地的主意,想把他改造成辦公地點,一來
這宅子當(dāng)年確實修的闊氣,二來這地段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啊。
但那一輩的人,或多或少都聽見過這宅子有鬧鬼的事,特別是那口白皮大棺材,于是村里
的人也請了會做法事的人來了這兒。
那位做法事的人,陳放老人說出他的名字倒也讓查文斌著實嚇了一跳,叫做馬肅風(fēng),也就
是查文斌的師傅。
這位清風(fēng)道人當(dāng)年可不是整日醉醺醺的,據(jù)說跟現(xiàn)在的查文斌有幾分相似,那是一派風(fēng)仙
道骨的模樣。
那道士來了之后,點香查看,然后便告訴村里的人,這宅子最好這幾年不能住人,里面還
有沒走的客,若硬要攆人走不是不行,只是怕住進(jìn)去以后也不會太平。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重
新鎖上那西廂房,等到哪一天門鎖自動脫落之時,就是這宅子徹底干凈之時。
查文斌聽到這兒,倒是明白了七八分了,師傅這么做并非是收拾不干凈,而是做道士有時
候也得講點情面。人有情,鬼又何嘗不是,如此癡情之人,他又哪里下的去手?
后來這宅子便一再荒廢,最多的也就是堆些稻草之類的無用物,時間久了,知道這宅子故
事的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陳放知道的只有這么多,他也從村里的傳聞里聽到過那個以前東家的宅子里鬧鬼的事兒,
只是他何曾想過那個鬼就是一直在苦等自己的小蝶?
并不是他忘記了當(dāng)初的約定,只是等他回來的時候,那座宅子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得到的消
息也是東家早已帶著家眷遠(yuǎn)走他方,他知道老爺最疼的便是小蝶,心想著肯定也一起帶走了,
為此他還專門出去尋過,只是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于是,回到村里的陳放,一心一意守著那座破房子,他想小蝶是不是會再尋回來,所以為
了不讓她尋錯,他一輩子都沒有再敢離開這個村子半步。
小蝶呢?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并不是存心阻撓,而是她怕別人占了這屋子,陳放便再也
找不回來了。于是她就守著這廂房,一守便是幾十年,連同那當(dāng)初那還未出世的女兒一起等著
那個男人。幾十年如一日,她的鬼魂又何曾邁出過這間大宅半步,若不是為了雨兒,她只怕是
連那廂房都不會走出。
可惜啊,兩個相互等待了一輩子的人,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最近的距離,有的時候卻
也是最遠(yuǎn)的距離,天意就是如此,陳放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路過那個村口的祠堂,但是他都收住了踏進(jìn)
去的腳步,小蝶又有多少個夜晚倚在門框上獨自哭泣。
一條忘川河,陰陽兩相隔,一等便是大半輩子。
等到查文斌說出那口白皮棺材里躺著的正是小蝶之時,陳放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出來,
他的哭聲是那樣的讓人心碎。
她給他們的女兒取名叫做雨兒,那是因為陳放逃出去的那一晚,下起了漂泊大雨,這是小
蝶對陳放的思念。
陳放一直到死都抓著查文斌的手,他懇求這位后生能夠帶自己再次踏進(jìn)那座大門。
當(dāng)阿爸找了村里的人們用門板抬著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到達(dá)那祠堂的大門口之時,他的手
終于松開了,他終究是在臨死前也沒能活著再回去找小蝶。
按照農(nóng)村的習(xí)俗,無論是死在哪兒的,出殯必須是在自家的堂屋里,可這一次,陳放的喪
禮被放在了這座荒廢了幾十年的老宅子里。
老宅里已經(jīng)搭起了簡易的帳篷,一口白皮棺材前面工人們正忙著給它刷上朱紅色的大漆,
而跟它并排的是一口村里人湊錢給買的新棺材。
因為陳放是一個五保戶,家徒四壁,但是村里上了年紀(jì)的人也都隱約聽說過他和這里那位
小姐的故事。
雖然陳放無兒無女,但是他的葬禮卻格外的隆重,一來查文斌當(dāng)時在我們那的名氣是極為
響亮的,二來這段人鬼情未了讓農(nóng)村里那幫子婦女們都掉盡了眼淚。
所有的事情,村里出人出力出錢財一把包辦,大家都希望這對陰陽相隔了幾十年的人能夠
體面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里程,這或許也是我們村里辦事最為團(tuán)結(jié)的一次。
查文斌答應(yīng)過小蝶,今晚會讓他們再見面,不僅是相見,而且他還要為這對苦命鴛鴦補(bǔ)上
一次冥婚!
第二百三十七章:冥婚序曲
冥婚是一個古老的習(xí)俗,以前多半是給有婚約但是其中一方又在結(jié)婚前突然過世,為了讓這過世的一方能夠安心的離去,通常會請懂的人為他們辦一場冥婚,即活人和死人成親。
這種習(xí)俗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是非常鄙陋的,是落后的思想在作祟,人們認(rèn)為那個人會因為沒有結(jié)婚而轉(zhuǎn)而成怨念,也就是惡鬼,會讓那盞孤獨的墳塋破壞他們幾輩子經(jīng)營下來的風(fēng)水。當(dāng)然也有偉大的愛情信仰者為了遵守婚前的承諾,嫁或者娶已經(jīng)天各一方的另一半,然后就這樣伴隨在青燈古佛邊終老一生。
愛情是偉大的,也就是自私的。就算已經(jīng)人去樓空,也把你的鑰匙留給我;就算已經(jīng)人走茶涼,也把那兩個座位留給我;就算你的世界被他全部占據(jù),也把界碑的位置告訴我;就算你們約定了永遠(yuǎn),也把永遠(yuǎn)之后留給我……
但是很少會有人為死人配冥婚,一者,這不是一個好差事,弄不好是真的會引出兇煞來。二者,人死之后已經(jīng)足夠悲傷,誰又愿意用這樣一種赤裸裸的方式去回憶,去徒添上那幾分涼。
這已經(jīng)不能算是冥婚了,而是陰婚,是完全死人配給死人,但是查文斌卻要實實在在的把一具剛死去不久的尸體和一具早已腐爛的尸骨重新走上一遍大婚的流程。
白色是這場特殊的“婚禮”主色調(diào),透過那吊著的隨處可見的白色紙碎花和剪成了柳絮一般飄蕩的幡,孩子們的嬉鬧聲絲毫不能趕走那些婦女們眼中的淚水。男人們放棄了手中最為鐘愛的麻將和撲克,抽著悶煙,眼睛空洞而無光。
或許他們和陳放根本不熟,甚至有的人沒有和他講過話,像我們這般的孩子就更加只覺得那是一個瘋子差不多的老人。他和她的故事,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就該畫上句號了,造化弄人,他終究是沒能娶到她,她也終究是沒能等到他。
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們和小媳婦說著他們從上一輩口中聽到的故事,經(jīng)過多少的改變之后,小蝶成了祝英臺,陳放就是那梁山伯。
或許,在我們那個農(nóng)村里,一個連汽車導(dǎo)航都找不到的地方,人們對于愛情的理解就是油鹽醬醋,平淡而真實,這種轟轟烈烈,頗有傳奇味道的愛情,讓他們忘卻了這場陰婚本身并不是那么一件簡單的事情。
雖然,那一年的查文斌已經(jīng)頗具火候,《如意冊》說到底不過是一本書,寥寥七十二個字,記載了洞悉天與地的一切,又豈是他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能參透的。
一個人懂道,并不代表他對于另外一個世界是無敵的。這就好比滿腹經(jīng)綸的王語嫣并沒有實際的武功套路是一樣的。
道,是對于自然的理解,是精神層次的追求,并不是一張符,一句咒,那一柄劍不會因此更加鋒利。
得道者之所以能夠得道,不是因為他會抓鬼,能夠下地府上天庭,而是因為他的內(nèi)心世界看得遠(yuǎn),看得清,看得淡。
饒是你有十本《如意冊》,又如何?它記載的并不是教你畫符,教你擺陣,它想說的不過是讓大部分人覺得空泛而無趣的世界觀。至于這些符符咒咒,不過是這些求道者在這些求道的路途中,領(lǐng)悟出來的一些東西。
道的存在,并不是為了符咒,道士的存在,更加不是為了抓鬼!
白天的殺豬宰羊,不過是為夜晚這場不屬于人間的婚禮進(jìn)行的鋪墊。
清場,這是查文斌做的第一件事,像我們這樣的孩子,早就被大人揪著衣服回了家,天未黑,家家戶戶大門都已緊閉。婆娘們摟著自己懷里不停往外探頭的孩子們,就像那個好玩的打地鼠游戲,脖子伸出來,又被嘆著氣,流著淚的老媽子們給重新塞回了被窩。
這是一種國人在解讀逃避恐懼之時最常用的辦法,被窩里永遠(yuǎn)都是最安全的,只要我看不見,那么就什么都沒發(fā)生。
一番核算,哪些人可以留,哪些人必須得走,早就清清楚楚寫了告示貼在那大門之外。也有好事的,想看熱鬧的人們爬上了后山,那個阿爸打了無數(shù)槍都沒響的地方。
但凡婚嫁,中國的習(xí)俗里,最為講究的還有一個重要人物,便是媒人。
中國歷來的婚姻講究明媒正娶,因此,若結(jié)婚不經(jīng)媒人從中牽線,就會于禮不合,雖然有兩情相悅的,也會假以媒人之口登門說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才會行結(jié)婚大禮。媒人會自提親起,到訂婚、促成結(jié)婚都會起著中間人的作用。
因小蝶逝去確實有些久遠(yuǎn)了,那個年代散落下來的親人們?nèi)缃褚捕疾恢涝谀睦�,陳放就更加不必多說了,終老一身,膝下無子。若硬要找個媒人,恐怕村里那些平時最愛磨嘴皮子的婆娘們是不敢上的,誰敢給死人做媒��?萬一要是這小兩口以后處不好,要來找媒人調(diào)解下矛盾,那還不得三魂嚇掉兩魂半?
這個媒人,最后還是查文斌想法子給解決了,他讓村里的篾匠給扎了個真人大小的殼,外面糊上紙頭,貼上些紙衣服,花褂子,還托人給弄了個假發(fā)髻,戳在在靈堂中間,又特意畫上了紅透透的腮紅和咧著大笑的嘴臉。
乍一看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那是個老太太站在那兒呢。
這里沒有通常喪禮上常見的那個“奠”字,倒是隨處可見用白紙剪得“囍”字兒。
因為家里也沒個長輩了,這傳統(tǒng)的“龍鳳貼”就查文斌自己寫了,以陳放的名義寫完就擱在祠堂里原先小蝶家供奉祖先的地方,這就算是來替陳放下求婚帖了。
當(dāng)然,查文斌可不管小蝶家的那些祖宗們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他只權(quán)當(dāng)是答應(yīng)了。然后又差人抬進(jìn)來兩個個紙糊的箱子,箱子里頭是男方給女方送去的定禮,也就是聘禮。
這些個聘禮里頭,第一個箱子里裝的一半是真的綢緞和一些常見的五谷種子,另外一半?yún)s是紙糊的皮、棉、夾、單衣服各一件。
第二個箱子里裝著,錦匣兩對,里頭有耳環(huán)、鐲子、戒指及簪子之類的首飾。雖然也都是些便宜貨,但是村里的人也都不想他們兩人的大婚太寒磣,已經(jīng)委屈了一輩子的小蝶,說什么他們也會湊出這么一套行頭來。
還有一些,則是用燙金的錫紙做的金銀元寶,下面墊著厚厚一層的冥幣,這些就是陳放給小蝶家下的聘禮。
同樣,查文斌也為小蝶準(zhǔn)備了陪嫁的東西,內(nèi)容跟這個也相差不大,都是些紙糊糊的玩意,讓一群火焰高,又不反沖的年輕人把這些個家伙事抬著繞著他倆的棺材轉(zhuǎn)了幾圈,算是告慰了雙方。
除了那套首飾,其它的則都被馬上抬到了祠堂中間的空曠處,一把火點燃,兩口棺材倒映出不停顫抖的火苗,灰燼灑落在了這個祠堂的每一個角落。
這時,查文斌親手把兩個白色的大花球,也是紙的分別帖子了兩口棺材下,下面綴著一張小符紙,紙上分別寫著“新郎”和“新娘”,另外還有二人的生辰八字。
這兩口棺材前面又放著一張貢桌,桌子上除了兩碗倒頭飯和生雞蛋之外,還多了一些龍鳳喜餅之類的果盤。
院子里的四個角落里都放著貢品,有豬頭,也有水果,香燭不可斷,查文斌專門差人管好這些東西。每個角落里又有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桌子上放著兩只有清茶的碗,這桌子凳子可不是給忙累的活人們坐的,這是給來參加婚禮的小鬼們準(zhǔn)備的。
普通的婚禮,請吃請喝的對象是親戚朋友,而冥婚,這邀請的對象自然就是那個世界的人,“酒席”辦得也得符合那個世界的口味才行。
每張凳子前頭,又會撒些石灰,桌子上也一樣,有膽子小的人早就不敢動了,為啥?凳子前面凌亂的腳步和桌子上潑灑流淌著的茶水,真不是他們干的,而是“它們”!
這種分寸,查文斌自然會把握,他是客氣,替陳放大開宴席,宴請八方,若真有個別孤魂野鬼想鬧事,八成是走不出這個祠堂的。
這冥婚最為講究的不過是拜天地,這就是看真本事了,只有拜過天地的夫妻,那才是真夫妻,怎么拜?得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拜!這就是查文斌請這群孤魂野鬼們來吃席的原因,結(jié)婚總得有人見證,這群家伙便是見證者。
第238章:成婚
冥婚的高潮部分即將來臨,這時候祠堂里無論是幫忙的還是湊熱鬧的都被通通趕了出去,留下有活人在,這事可還真辦不成。
清場完畢,有人守在祠堂的出口處,大門上貼著雪白的“囍”字,就和站崗的士兵一般在那矗立著,這些人是為了防止有生人進(jìn)來,最關(guān)鍵的是這里面的幾個人中有一個個頭特別高大的,滿臉的橫肉,眼神里頭就透著一股子狠勁兒,這人便是大山。還有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那嗄辏媸啦还е虚W現(xiàn)出的那種精明顯然也不是我們那個小山村里能出的來的人物,此人便是超子。還有一個穩(wěn)重中帶著滄桑和成熟的青年,從他來的那天起,話便不多,狠角兒從來不需要用語言來證明自己的強(qiáng)大。
單是這三位哥們戳在那兒,圍著看熱鬧的人見撈不著便宜,也都四下散去,也就那些在山坡上偷瞄著的人實在沒法管,中國人從來不嫌熱鬧不夠多,只嫌不夠看�! x式正式開始,查文斌用一根紅線捆在兩口棺材前面的小紙條上,這叫有緣千里一線牽,月老的紅繩大約講的也是這個道理。
沒有紅蓋頭,也沒有鳳冠霞帔,沒有高頭大馬,更加沒有鑼鼓喧天。有的,只是查文斌隨手揚(yáng)起的一把把紙錢。
兩只小酒杯被放在了棺材前面的桌子上,里面倒的是各一盅酒,不多,卻也恰好�! ∵@時,查文斌順手從旁邊的早已準(zhǔn)備好的籠子里掏出兩只雞來,一只是紅毛大公雞,一只則是還未生過蛋的母雞。
他迅速的把手中的線分別系在兩只雞的脖子上,另外一頭則又分別系在兩口棺材上的中間那根紅繩上。
這雞可是活物,它會到處亂跑,人可沒辦法控制畜生,這查文斌就想了個辦法,事先把這兩只雞給餓了一整天,這會兒在各自的腳下放著一個盤,盤里裝著米,這雞立馬就老老實實的在原地啄米了。
查文斌在取出長香兩枚,分別插在兩口棺材前頭點燃,這香倒也燒的正常,不過隨著查文斌口中咒語漸念,這香竟然開始往那棺才頭上飄去。
在微微睜開眼一看,大致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然后對著空蕩蕩的祠堂說道:“今天請列為過來,是想讓各位給這對新人做個見證,大家吃好喝好啊!”然后又朝著空蕩蕩的祠堂里作了個揖,若是細(xì)心的人便會發(fā)現(xiàn)此時某些桌子上會出現(xiàn)了凌亂的指紋,凳子前面的地上又有腳步挪動過的痕跡,更有的還是茶碗的碰撞之聲。
接著,查文斌舉著一根小棍,棍上捆著一只蚯蚓,他走到那兩只雞面前,突然喊道:“一拜天地!”,然后手上的小棍往天上一抖,那兩只雞哪里肯舍得放過如此鮮美的食物,脖子當(dāng)即往上一探,接著查文斌又迅速把那蚯蚓往地上一扔,兩只雞同時把頭一低。
這一探一低之間,便是完成了一個拜天地的磕頭動作,這種招數(shù),也恐怕真的只有懂行的人才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