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其實不需要?陸寧說,梅似雪也知道是誰通風(fēng)報信。
既然當(dāng)時赫連燕月能?準(zhǔn)確找到他的位置,就說明有人?暗中指引,然而可以?事先指引、甚至能?夠多次接觸梅似雪、知道他的動向的人?,就說明是這個局的掌局人?。
人?選只可能?是阿蛾。
“你他爺?shù)牟攀枪�!你全家都是騙人?的狗!狺狺狂吠的狗!”
阿蛾氣憤地?罵著陸寧,身上的鎖鏈嘩嘩直響: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以?為?你想讓我家公子遠(yuǎn)離戰(zhàn)亂烽火,結(jié)果你橫豎都是要?我家公子的命。還?想嫁禍在我身上�!�
“是,的確是我做的,小雪你說的對,我想不止是想當(dāng)掌刑千戶�!�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不錯,我們曾是年誼之交。不同的是,我出身寒門,你出自郡王府,怎么能?懂在東廠摸爬滾打那么多年,要?跪過?多少人?跟前,方才能?謀得這岌岌可危的高?位。”
“對,我不懂。”
梅似雪低沉地?輕笑起來,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不錯,當(dāng)時全京城的人?諷刺他為?庶子,他受郡王府上下排擠挖苦、甚至差點要?了他的性命時,陸寧只是冷眼旁觀,唯有赫連燕月解救他于水火,陸寧又怎么可能?理解他呢?
察覺到梅似雪周身若有似無的慍氣,陸寧嘗試著站起身:
“我的確是惡人?,翰林謗我惡貫滿盈,我的確為?了權(quán)勢利用了你,但……但……我有想著救你,我才是對你好的人?,以?上絕無虛言。”
“夠了�!�
梅似雪猛地?合攏筆冊,一聲?厲喝。
就連他身后的典吏也錯愕地?望著他。
好不容易捋平心緒,梅似雪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將罪狀和狼毫筆擲出,說道:
“既然全都承認(rèn)了,陸大人?那就簽字畫押�!�
“我簽。”陸寧答得干脆利落。
他依言寫了字據(jù),梅似雪伸手?接過?,掃了一眼,確定無誤后才交給一旁的典吏。
他的態(tài)度坦誠,出奇地?無一隱瞞,倒是有些出乎梅似雪意料。
“小雪�!�
“你能?和剛開?始一樣,喚我一聲?阿寧嗎?”
陸寧問道,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而執(zhí)拗。
梅似雪刻意尋了個借口,頭也不回地?說道:
“陸大人?冒昧了。我已嫁作他人?,不可再逾矩。從此以?后,你我再無瓜葛,還?望你好自為?之�!�
“王妃。”
就在梅似雪即將離開?時,陸寧突然喚住他。
這是陸寧第一次用如此正?式的稱呼。
梅似雪一怔,不知他想玩什么花樣。
陸寧聞言挑眉,唇畔浮現(xiàn)出一抹嘲諷:
“當(dāng)時是王妃拼死拼活要?離開?。想不到方過?幾月,狼王與王妃就已有深情厚誼,真是令人?欽羨,王妃可是想好了腹中孩子的名姓?”
“……你說什么?”
梅似雪聞言微愣,停下腳步。
陸寧的目光掃過?那幾位典吏的面容,說道:
“王妃已經(jīng)懷上狼王子嗣一月有余了,整個狼族就王妃還?不知道吧?又或許,他們以?為?王妃早知道了呢。”
“……是七情蠱的原因?”梅似雪錯愕地?抬手?,將手?放在小腹上。
陸寧咧嘴笑,說道:“普天之下,哪有男子生育的,即便是因為?七情蠱,也簡直聞所未聞、倒反天罡�!�
梅似雪沒有回答。
陸寧的視線落在梅似雪左手?食指淺淺的血痕上,說道:
“另外,王妃以?為?用自己的血滋養(yǎng)荼蕪草就能?救活狼族這么多的病患?不要?再癡心妄想了。血總有耗盡的時候。”
梅似雪的面色更為?陰沉了。
“人?是貪婪的。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你能?夠救他們,他們就會無節(jié)制地?向你索取,狼族和那些草原人?就是賤,死了也不會放過?你,就如同先郡王妃——”
沒等陸寧說完,梅似雪一掌倏地?落下,紅色的五指印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火辣辣得疼。
“就這么維護那位暴戾恣睢的狼王��?”被平白無故掌摑了一下,陸寧笑得更燦爛了。
他忽然站起身,猛地?拽過?梅似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死死扼住梅似雪的咽喉,說道:
“赫連燕月到底還?是要?以?用罪狀要?挾中原,回去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拉一個陪葬。”
“你做什么?!”
無助的窒息感涌上全身,梅似雪盯著他,艱難地?說道。
典吏眼見勢頭不好,趕緊抽出刀來,想要?沖上前去刺殺梅似雪。
豈料下一刻陸寧從袖間轉(zhuǎn)出一柄鋒利小刀,架在梅似雪的后頸上,步步向前邁進,說道:
“放我離開?,你們膽敢靠近一步,我就對你們的狼王妃下手?!”
他的眼神銳利而冷漠,仿佛淬了毒般,令典吏一瞬間手?足無措。
為?首之人?只能?依言給他解開?枷鎖,再步步往后退卻。
旋即他回過?頭,對著屬下們厲聲?囑托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快去叫主上!”
后面的典吏畏畏縮縮地?說道:“我們偷偷放王妃進來,萬一被主上發(fā)現(xiàn),咱們怕是要?掉腦袋……”
為?首之人?無可奈何地?說道:
“都什么時候了,王妃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八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快去叫主上啊!我來殿后,你快去啊�!�
陸寧冷哼一聲?,挾持著梅似雪朝著鐵牢外步步走去,刀刃挨到的肌膚正?洇著淡淡的鮮血,并且距離越來越近。
梅似雪痛得擰起眉,咽喉也被捏得青紫。
“待平安回到金陵,把腹中胎兒打去,你到東廠自然也能?光風(fēng)霽月。”陸寧附于他耳邊道。
原來怎么沒發(fā)現(xiàn)陸寧真是瘋了。
“你休想——”梅似雪掙扎起來,咬牙切齒地?說。
忽地?,梅似雪感覺頸間一松。
便見阿蛾猛的抓住陸寧的腰部,把他向屋內(nèi)勒去,兩個人?瞬時扭打作一團。
陸寧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幾番回合下來,尖銳的刀鋒正?精確的對準(zhǔn)了阿蛾的心口。
亂中,阿蛾高?聲?道:
“公子你先走!”
梅似雪有些意外地?看向他,小腿卻像是灌了鉛地?挪不動道。
他忽地?想起,當(dāng)時阿蛾堅持不懈地?給他折返玉門關(guān)送甜糕的事情,明明阿蛾從來都是向著他的。
所以?,阿蛾是真的被陸寧騙了嗎?
這時,陸寧一拳搗在阿蛾的面門上,阿蛾口角溢出鮮血,前者趁機站起。
卻不料,阿蛾拼盡全身最后一絲氣力,抱住陸寧的大腿,不顧傷口崩裂,鮮血流淌,拼命攔住他。
阿蛾聲?嘶力竭地?說道:
“跑��!快跑啊!”
陸寧冷笑著,此時已然神志不清,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說道:
“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把卷宗還?給我。否則別怪我下死手?�!�
甫出貼鐵牢,無邊凜風(fēng)滲透進骨髓,梅似雪攥緊了手?中的卷宗,轉(zhuǎn)身跑出鐵囚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好,這是你逼我的�!�
陸寧將阿蛾甩在地?上,轉(zhuǎn)出手?中長刀,毫不留情地?刺向梅似雪,讓他有些措不及防。
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小腹忽然鉆心地?抽痛起來,他皺起眉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就在這時,一根箭矢擦著梅似雪的面龐破空而過?,徑直扎入陸寧的肩膀之上。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傳入梅似雪的耳畔——
“陸千戶是想帶王妃去什么地?方,不如說與本?王聽聽?”
第三十章(下)過?往
梅似雪撞入赫連燕月寬大溫暖的懷中。
他仰頭望去,正?迎上赫連燕月漆黑深邃的眸子,想起自己是偷偷來到的這里,就更為?心虛了。
赫連燕月沒說什么,只是把一件長襖裹在梅似雪的身上,梅似雪躲在其中小心翼翼地?詢問:
“阿月你、你怎么來的這么快啊……”
“狼王殿下還?真是來得及時呢。但是很?不巧,再次我們還?是會見面的�!�
陸寧捂著涓涓流血的肩頭,他絲毫不懼怕地?輕笑一聲?,旋即抬起頭。
梅似雪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一道身著一襲勁裝的蒙面男子御馬而來,陸寧捂著洇染大片鮮血的肩膀迅速翻身上馬。
蒙面男子一揚鞭,露出半截胳膊上的猙獰傷疤,駿馬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只余塵土飛揚。
“繼續(xù)追擊!”
圖魯努急速趕至,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隊伍,正?準(zhǔn)備指揮著其他典吏乘勝直追。
赫連燕月卻叫住了他:
“不必追了,追不上的�!�
即便去追,后面也有對方事先埋下的伏兵,他們整支隊伍都可能?會葬身于此。
“遵命!”圖魯努躬身領(lǐng)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