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門扉外傳來叩門聲。
梅似雪將荷包快速收好,雀躍地打開門扉,
說道:“赫連燕——阿蛾,怎么是你?”
只見?阿蛾衣衫襤褸地站在?梅似雪面前,
低著頭囁嚅著唇,
似乎想解釋些什?么。他身上沾滿了泥濘,
不知經(jīng)歷了何事。
阿蛾小聲說道:“我?回來了�!�
梅似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漸漸退回屋內(nèi):“嗯,
你回來了就好�!�
阿蛾愧疚地說道:“公子就不問問我?這?幾日去哪里了嗎?”
“不必�!泵匪蒲┫∷善匠5卣f道。
阿蛾內(nèi)心更為焦急,臉憋得漲紅,說道:
“公子,我?的確是受陸……陸千戶和朝廷的囑托,
當(dāng)時(shí)如?果我?不送信,就要?dú)⒐訙缈冢?br />
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知道錯(cuò)了。”
“嗯�!泵匪蒲┎碌搅恕�
猜到了阿蛾只不過是后母與陸寧合力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至于其他的事情與緣由,他不想再相信了。
他擺弄著窗欞外探出的紅梅花,指腹將嬌嫩花瓣上的薄雪拂去。
“說吧,找我?做什?么。”梅似雪的語氣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格外的平靜。
“陸千戶想見?公子最后幾面,有要事相說�!�
阿蛾不知該繼續(xù)說些什?么才好,他咬著嘴唇猶豫許久,終于鼓足勇氣,說道。
梅似雪將手從紅梅上挪下,他本來想拒絕的,但沉思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拿起面前的小銅鏡,穩(wěn)穩(wěn)說道:
“走吧。帶我?去找他�!�
“是�!卑⒍暄壑虚W過一抹感激。
梅似雪跟隨著阿蛾來到狼族境外的一處荒野。
此?處四周皆是荒涼無人煙,只有偶爾吹過的北風(fēng)卷著雪粒飛舞,山間零星幾頭牛羊?qū)ひ捴^嫩的草根。
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青年孤身立于風(fēng)雪之中,眉梢皆是冰霜,看樣子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等了許久。
“小雪。你真?的肯見?我?了。我?是來接你回去的。”
聽到腳步聲,陸寧匆忙轉(zhuǎn)過身。
他朝著梅似雪伸出手,卻?見?梅似雪自覺向后退卻?一步。
“小雪,你怎么回事?”陸寧的手僵在?半空,他有些懷疑地抬起頭。
卻?見?梅似雪沉著面容,問了兩個(gè)致命的問題:
“接到哪里去?”
“你覺得金陵何處是我?的容身之所?”
“我?接我?回來,僅僅是因?yàn)橹袄梦?而愧疚吧?”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标憣幟蚱鸫�,停滯在?半空的手慢慢放回。
他明白,梅似雪還是對(duì)當(dāng)初陸寧把他騙回金陵的事情耿耿于懷。
梅似雪解釋道:“如?果我?猜得沒錯(cuò),之前是你受朝廷所托,讓阿蛾向咸誠來跟吾良族對(duì)接,許諾幫助朝廷拿下狼族吧。”
陸寧不言。
見?他這?副模樣,梅似雪心底的猜測愈發(fā)堅(jiān)定了。
陸寧其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似他真?的服軟,實(shí)則城府極深、包藏禍心。
梅似雪已經(jīng)看透他了。
梅似雪輕呵一聲,又問他:
“朝廷許了你什?么,是榮耀功勛,是你封官加爵,讓你一路高升,還是白銀千兩?你既然知道巫咸族族長的脾性?,要是真?想救我?,怎么可能讓我?落入他手上?”
“這?回不是�!�
陸寧低著頭,半晌才敢回答一句,甚至都不敢去看梅似雪的雙眸。
那就是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出于利用自己的目的了。
“陸寧。這?話你自己會(huì)信嗎?”梅似雪抬起頭。
他冷冷地勾唇:“我?很喜歡赫連燕月。請(qǐng)你不要再來了,我?不會(huì)再回金陵了�!�
梅似雪清秀臉龐上那雙漆黑的瞳孔深邃幽暗,仿佛藏匿著無盡的黑暗與陰寒。
“還有。”梅似雪將手中的銅鏡猛地?cái)S出。
銅鏡應(yīng)聲而碎,碎片灑落一地,濺在?陸寧腳邊。
陸寧錯(cuò)愕地抬起頭看著他。
“碎過的東西?,早就拼湊不起來了。當(dāng)年也是�!泵匪蒲┑f道。
陸寧怔住。
“所以,別再來打擾我?了。帶著你可恥的憐憫與愧疚,滾遠(yuǎn)一點(diǎn)�!泵匪蒲┮蛔忠活D,擲地有聲。
“我?知道了�!�
陸寧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目光渙散。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轉(zhuǎn)身離開。
這?時(shí),阿蛾的驚叫聲傳來:
“公子!公子!你怎么樣了!”
陸寧猛地轉(zhuǎn)過身:“梅似雪?”
便見?梅似雪捂著面龐,極其抑制著干嘔的模樣,臉龐瞬間蒼白如?紙。
陸寧慌忙跑過去扶著梅似雪,焦慮地問道:“你怎么樣?”
梅似雪擺手:“無礙。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
他推開陸寧的攙扶,搖晃著身體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忽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眼前愈發(fā)模糊。
這?是怎么了?
好奇怪。
一只溫暖的手?jǐn)堊∶匪蒲┑募绨�,穩(wěn)住了他的身形,他徹底暈厥了過去。
赫連燕月將梅似雪輕輕橫抱起來,旋即抬起琥珀色的眼眸,惕意中攜帶幾分位高者之態(tài):
“陸千戶。果然好久不見?。”
“狼王殿下�!标憣幪岱赖乜此�。
赫連燕月的面龐依舊清冷,唇角卻?淡然一揚(yáng),不慍不怒道:
“來者都是客。二位不妨來族內(nèi)敘敘舊。王妃畏寒,我?帶二位到方?便敘舊之地�!�
陸寧在?赫連燕月的眉眼察覺到若有似無的凌厲,不禁后退幾步,警惕道:
“敘什?么舊?”
所謂方?便敘舊之地,無人不知是狼族內(nèi)部最陰森的囚牢,與陸寧掌控的東廠牢獄的酷刑可怖程度唯恐不差上下。
“敘之前是誰刻意擾亂狼族族內(nèi)安寧,以及在?我?地內(nèi)戰(zhàn)時(shí)、戎族突然出來數(shù)萬中原援軍的舊�!�
赫連燕月淡然說道。,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被全?然揭露后,陸寧的心弦一下繃緊,他的眼底眸光更為黯淡。
“小的、小的只是受陸千戶所托,實(shí)則并未想過陷害我?家公子。本以為讓公子離開狼族就可以避免戰(zhàn)亂,豈料弄巧成拙。真?、真?不是故意的�!�
阿蛾面色大變,渾身不斷打哆嗦,腿腳不自覺發(fā)軟,“咣當(dāng)”一聲就跪了地。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看著阿蛾像是小雞啄米一樣的磕頭狀,陸寧神?色更寒:
“阿蛾。都是東廠之人,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阿蛾恨得牙根癢癢:“你別拖我?下水!我?沒有害過我?家公子。反倒是你!你最惡心,你竟然還——”
“夠了!”
陸寧打斷阿蛾接下來的話語,旋即挪回視線,眼眸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坦然從之:
“我?跟狼王殿下走�!�
……
兩個(gè)時(shí)辰后,夜幕漸深,一間碉房里燈火通明,里面聚滿了人,嘰嘰喳喳地爭吵著什?么,夾雜著聲聲嘆息。
穩(wěn)重?的長靴步履聲傳來。
赫連燕月緩緩踏入屋內(nèi),隱于袖間的狼牙鞭在?燭火下映出瘆人的銀色寒光,神?色看起來并不愉悅。
原本安逸的火苗剎那搖曳,差一點(diǎn)就要偃息。
“參見?狼王殿下�!�
周圍人一瞬噤若寒蟬,連忙跪拜在?旁等候赫連燕月發(fā)號(hào)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