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侍女泣不成聲:“求你們救救我姐姐!只要水泡破掉,她就會好痛好痛,求求你們�!�
但小卓瑪從始至終都是雙眸緊閉、緊皺眉頭,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但像是阿古達婭這樣的病患實在太多,軍士亦是無能為力,只能盡可能地抑制病癥的疼痛,但卻是治標(biāo)不治本。
看著小卓瑪?shù)哪�,梅似雪牙根泛酸�?br />
這里的游牧民族對醫(yī)學(xué)其實知之甚少,甚至是幾乎完全不知。
集中營不允許其他人靠近,小侍女站在營帳外觀望許久,神色不舍。
梅似雪捧著糕干,徑直走過去,問道:“阿古達婭是你親姐姐么�!�
侍女迷茫地抬起頭,見到是梅似雪稍稍放心下來,畏葸又啜泣著點點頭,眼底有些許懼色。
梅似雪面露笑容,試圖讓小姑娘緩和一些,他將熱氣騰騰、被油紙包裹的糕干放到她手上:
“不用怕我。喏,這些給你,另一點我待會吩咐軍士帶給你姐姐�!�
小侍女意外地看著懷中的糕干,靦腆地低下頭,臉上的悲慟淡化許些:
“多謝王妃吉言�!�
……
這一日營帳內(nèi),梅似雪正在翻墻倒柜,最后用嫁妝箱的軟紗制作著什么,神秘兮兮的,在趕制好后便往走。
侍女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趕忙攔在他跟前,瑟瑟發(fā)抖地說道:
“主上有令,不能讓小王妃離開寢營,您還是在彼時靜候主上佳音。而且……姐姐也說過的,要好好待小王妃�!�
梅似雪將面紗戴到侍女的臉頰上,和他臉上的一模一樣,面紗遮住了她的口鼻。
他微微俯身,像是哄起小朋友般地說道:
“我?guī)闳タ赐憬憬�。好不好�!?br />
侍女不太理解:“回王妃,只要戴、戴上這個就行了嗎?不會也傳染上么?”
梅似雪點頭。
“我想,但、但是——”
想起赫連燕月吩咐的命令,以及阿姐阿古達婭那病懨懨的模樣,侍女心思稍微有些動搖,但是她太想見到阿姐了。
梅似雪把包裹攬到懷中徑直往外走,目光往后瞥去,莞爾道:
“好了,走吧。我?guī)闳�,赫連燕月不會責(zé)備你的。”
侍女拗不過,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甫至集中營,一股腥濕的病懨氣味傳來,梅似雪看到那些病患源源不斷地被抬入。
他們的胸腔不斷起伏,口中嗚咽著,無一例外痛苦地咯著鮮紅色的血,身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水泡,有些水泡甚至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膿胞,可怖又瘆人。
侍女害怕地低下頭,手緊緊攥著衣角,梅似雪面容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終于來到阿古達婭的床位,她雙眸緊閉暈厥已久,梅似雪探出手背溫度:
“發(fā)熱了�!�
和當(dāng)時金陵水訊之后,那些人得的病不盡相同,雖然并未如今嚴(yán)重,但根據(jù)病癥來說,應(yīng)該都是同源的類型。
侍女擔(dān)憂地望著阿古達婭:“怎、怎么辦啊�!�
梅似雪將懷中的包裹遞出,又將一將特地用藏語標(biāo)注的藥方遞給她,囑托道:
“把里面的這些藥材,按照這個比例去烹半個時辰。然后送過來�!�
得虧他在其中一箱嫁妝里,翻到某些藥材,和他印象中針對金陵水訊后突發(fā)疫病的藥材不盡相同。
狼族這些藥材知之甚少,侍女迷茫地點點頭,轉(zhuǎn)瞬便消失在梅似雪的視線里。
她很快便端著砂盅小跑著回來了。
梅似雪輕叩小案:“好。放在這里就好�!�
其他忙碌軍士也往這里瞥了幾眼,對著旁邊的人問道:
“這些黑咕隆咚的東西,真的有效果么?”
梅似雪耳力極好,他不置可否道:“嘗試一番就知道了。”
苦澀的中藥味彌漫整間集中營,喂藥之后沒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小卓瑪?shù)拿碱^舒展了不少,稍稍蜷縮著手指,好一段時間沒有咯血。
好在是管用的。
“阿姐醒了!”
正在為她拭汗的侍女驚喜萬分,其他軍士也因其見效之快而瞪大雙眸。
梅似雪并未輕松多少,但也緩緩舒了口氣:“還早,僅僅是恢復(fù)一點意識,還得繼續(xù)治療�!�
梅似雪回過頭:“其他人都按照這個配方從我的嫁妝箱里取藥材,繼續(xù)配藥�!�
侍女擔(dān)憂地問道:“沒有主上的命令,我們這群人真的能、能動嫁妝箱么?”
他知道還是有部分人對此忌憚,尤其還是從中原來的東西,而且梅似雪在此之前還被認作細作,大家都是對他將信將疑。
梅似雪將藥盅放下,語氣稍硬:
“藥材本就是要給人用的。我是狼王妃,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與狼王是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狼王不在集中營,那我的命令便是狼王的命令�!�
“是。”其他人俯身作揖。
梅似雪雙手放置于膝上,目光冷冷:
“先給軍士婦孺與老人分藥,最后分給病狀較輕的青壯年。要所有人都分到。明白么?”
狼族人無一不畏懼赫連燕月之威,聽到這話梅似雪這番話不敢不從,紛紛下去照做。
與其解釋,倒不如這種方式來的更快。
梅似雪嘆息一聲。
不過好在經(jīng)過他與軍士這一個月來的晝夜不息的辛勞,所有病患癥狀都有所改善,有些病癥較輕的已經(jīng)可以下床行走。
他們本以為這些都是一堆枯枝爛葉子,竟竟知有如此妙用。
雖然這些嫁妝里面的藥石能撐過多少時日,但個把月應(yīng)該是充足。
大雨持續(xù)三日不絕,寒冷之意浸透骨髓,墨云像是浪濤一半翻涌著,像是在醞釀新一輪風(fēng)波。
之前那位老嫗帶著大病方愈的幼孫,特地拿著幾根風(fēng)寒羊腿,來到梅似雪寢帳外道謝。
她感激地拉著梅似雪的手,涕泗橫流地說道:
“多虧王妃救我的孫兒,我的女兒女婿都戰(zhàn)死在前線。就剩下我孫兒還得了重病,若不是王妃,老身真不知該如何度日�!�
“沒事的�!�
梅似雪寒暄了幾句,目送著康健的祖孫二人遠去,便回到寢營內(nèi)。
見到來者,“小媳婦”嘰嘰喳喳地雀躍起來,經(jīng)過這幾日跋涉,它的體型清瘦了不少,甚至翅膀愣是長出了肌肉。
梅似雪拆開它腳踝上的細長小筒,從中取出赫連燕月的信件。
[我的王妃近日可好。]
[漠拉河戰(zhàn)事稍稍吃緊,但我營突圍成功,此戰(zhàn)大捷。]
[阿雪近日可安?在軍營可有煩悶之事?可否同夫君相言?]
[要是能回去見阿雪就好了。]
最后一句劃掉,改成了更為隱晦的:
[愿君時時安、日日安、月月安。]
雖然靦腆到連一個有關(guān)“想念”、“喜歡”的詞匯都沒有提及,卻沒有任何責(zé)備的語氣,整張信箋卻承載了滿滿愛意。
大黑蛋蛋幼稚死了。梅似雪想。
即便這些信箋在梅似雪這里從來沒有回信,可赫連燕月依舊不懈怠地送信。
梅似雪其實不想回信的。
畢竟赫連燕月對他有所提防的事讓他記掛在心,但分隔的時間足有兩月之久,他還是沒忍住攤開一張宣紙。
要是他不回信,赫連燕月回來怕是又是一副幽怨的模樣了。
雖然梅似雪心里這么調(diào)侃,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信件,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舉動。
他的手在空中停懸許久,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意寫于紙上:
[展信安,我好想你。]
這一封信箋之后,他很久都沒有收到下文,好在兩個月后,他收到一封來自赫連燕月的、一封格外長的回信。
梅似雪再一次認真看了一遍。
上面滿都是近日的戰(zhàn)況,以及從上一封信到現(xiàn)在軍營內(nèi)的日常,本來是很無聊枯燥的瑣事,可梅似雪在如今看來是如此有趣。
梅似雪不禁會心一笑。
他的指腹撫上最后赫連燕月近日的問安。
梅似雪該怎么不想他。
他做不到。
他好喜歡。
于是,他輕輕把鬢邊的碎發(fā)掖進耳后,隨后微微躬起身,在信尾赫連燕月的名字處,虔誠地輕落一吻。
就像是每個深夜,與他擁吻過的那樣。
第二十四章
第24章(上)奔赴
但好景并未持續(xù)多久,
某日情況急轉(zhuǎn)直下。
大雨經(jīng)?久不歇,污水蔓延低低的山坡上,病患的數(shù)量只增不減,
這些人?的病癥極其難愈,已經(jīng)?到?了用藥石也無法壓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