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幅認真的樣子,實在不太像有意嘲諷。
梅似雪沉默了下。
這大黑蛋子,筆居然都拿倒了。
筆上的墨汁都快給他眼瞼那里點個美人痣了。
暴殄天物啊,大黑蛋子有錢也不能這么揮霍。
梅似雪從他虎口處抽過毛筆,無可奈何地說道:
“筆要這么拿。握時要指實掌虛腕平、管要直,欸——”
一語未了,梅似雪的后背驀地一暖。
赫連燕月繞過他的肩,把他整個手背輕柔地包在掌心。
好像是握住了世間最為珍貴的寶物似的。
梅似雪感覺到對方掌心的一層薄汗與稍稍攀升的體溫,卻完全感覺不到僭越。
怎么突然靠的這么近啊。
梅似雪手下一滯。
“要寫什么?”
梅似雪屏住呼吸,轉過頭時才發(fā)現(xiàn)對方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噴薄在自己耳后。
全身還就屬他的耳朵最敏感。
他完全想不到那里此刻到底有多紅。
那溫熱的鼻息擾得他忍不住腿軟,往前避時卻正好撞到了桌子,發(fā)出“砰”的巨響。
疼。梅似雪輕嘶一聲。
一雙大手扶住了他的腰,防止梅似雪碰到他處。
赫連燕月坦然迎視,沉穩(wěn)道:
“從你的名姓、寫起�!�
“好,好,沒問題�!�
梅似雪有些語無倫次,迅速執(zhí)起筆。
不多時,三個雋秀細瘦的字呈現(xiàn)宣紙中央。
赫連燕月臉上閃過意外之色,繼而意味深長地看了梅似雪一瞬,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不自覺輕嗤一身。
原來是他。
他的左眉微微上挑。
赫連燕月若無其事道:“梅似雪么。是說中原人起名、都有寓意嗎?”
“是啦�!泵匪蒲┻沒意識到他的異樣,繼續(xù)說道:
“娘親很喜歡一句詩:‘梅似雪,雪如人,都無一點塵’,喻人如梅花細膩不染世塵,娘說寓意好,便給我起作這個名字了�!�
他何嘗不是想念故去的娘親。
只是他連去哪里祭拜都無從得知。
皎潔的清輝落在梅似雪垂落的長睫上,在眼瞼映下薄薄的陰影。
赫連燕月側顏看他。
若卓爾山植上臘梅樹,來年初春山花爛漫,梅似雪立于漫山的嬌艷花枝旁,絕對比梅花還要嬌艷三分。
赫連燕月終究沒把心中所想道出,唇角笑意卻愈深:
“多謝。”
“應該的。我以后多寫字帖,記得臨摹臨摹�!�
梅似雪沒忘記折磨一下對方,但又怕玩過火把自己搭進去,于是佯裝可憐兮兮的模樣,試探道:
“今晚能不能跟你睡一張床呀?我怕黑呢�!�
說完他就后悔了。
今天的月色簡直是耀如白晝。
黑個毛線。
但讓更后悔的是,他聽見赫連燕月竟然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
“當然可以�!�
梅似雪睜大雙眼:??
完了,真把自己搭進去了。
第五章
梅似雪繼續(xù)“折磨”對方。
他佯裝擔憂道:“那我跟你睡一張床的話,你不會生氣嗎?”
赫連燕月眉眼微舒,舒展眉眼道:
“都是男子。為何生氣?”
明明之前他還為了新婚妻子守身如玉,現(xiàn)在居然肯和自己同床共枕。
男人果然都是騙人的大豬蹄子。
緊接著,赫連燕月抱出一床厚實的被褥,連同榻上的一起鋪好,還貼心地給梅似雪預留了位置。
他好整以暇地褪去衣物,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身,在榻上虛瞇著眸看向梅似雪。
好像在說看都看了,怎么還不趕緊過來睡。
梅似雪:“……”
大黑蛋子不該糊他一巴掌嗎??
無法,他艱難地鉆到被褥中,仿佛到閻王爺面前赴死一樣。
那是他第一次不敢褪衣入寐。
他覺得身無寸縷應該會死的更快。
很快他就聽到均勻而平緩的低鼾聲。
梅似雪悄悄偏過頭,正巧瞥見赫連燕月的睡顏,他的薄唇微微抿起,之前鷹隼般的疏冷氣息散去不少。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赫連燕月多了幾分近人的暖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順著他起伏分明的鎖骨繼續(xù)看去,掠過緊實漂亮的腰部,其余部位皆藏于被褥。
赫連燕月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呈現(xiàn)在他面前。
接下來的部分……梅似雪喉結滾了滾,下意識地別開目光。
大黑蛋子居然心真大,脫得這么干凈,也不怕被他暗殺了。
忽然,他瞥見赫連燕月的枕頭下面放著一份四四方方的燙金帖。
難道是大黑蛋子的喜帖?
也不知何時他開席,要不拿過來看一眼,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去就好。
梅似雪疑惑又忐忑,他躡手躡腳地湊到赫連燕月跟前,繞過對方面龐探出手。
后者溫熱又平穩(wěn)的氣息打在梅似雪的皮膚上。
很輕,又有點癢。
就在他距離那燙金帖還有半寸時,赫連燕月忽然轉過身,緊緊鉗住他的細腕。
“先別……走�!�
模糊喑啞的話從赫連燕月的唇邊溢出,反復挑抹梅似雪的心魄。
梅似雪驚得一顫。
幸好大黑蛋子沒有醒來,只是皺著眉頭著,不知夢見了誰。
但下一刻,他被赫連燕月順勢帶到寬闊的胸.膛上,溫熱氣息徹底包圍他的頸彎,酥麻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那一刻仿佛時間靜止。
梅似雪的緊張的情緒在此刻達到頂峰,心跳幾乎躍出嗓眼。
救、命。
他嘗試小心掙脫,可赫連燕月的力氣不容他逃離分毫。
昏黃的月光斜入窗牗,影影綽綽地映出兩人緊偎的身影。
梅似雪聽見赫連燕月有節(jié)律的心跳。
他感受到那雙手握著的堅定,以及對方滾燙的體溫,正一點點地把他身上的寒意一驅走。
那方睡意正濃,梅似雪這邊就慘了,他就保持這樣的姿勢,一晚上毫無睡意,絕望萬分。
謝邀,人在西羌,正和把他當滿漢全席的人躺在一張床,試求心理陰影面積大小。
*
翌日。
刺目的光映著梅似雪的臉龐。
他費力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居然多了一層被褥,看來是他半夜太困,沒忍住睡著了。
但他并沒有在意,只是感嘆自己居然見到第二天的太陽,沒被當成登徒子扔出去喂狼。
他右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燙金帖也不見了。
赫連燕月應該又是忙去了。
他打著哈欠推開窗牖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都該用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