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ones
gonna
find
us
,Well
leave
the
world
behind
us…”
一直喜歡這首歌,我跟著哼出聲,“Tonight
our
spirits
will
be
climbing,To
a
sky
filled
up
with
diamonds,When
I
make
love
to
you,
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
黑暗中有聲音輕笑著問:“When
I
make
love
to
you,誰是那個幸運的人?”
我渾身一震,心臟仿佛跳漏半拍,琴聲曳然而止。我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在夢中一次次出現(xiàn),把我?guī)щx鮮血淋漓的噩夢。
“你究竟是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fā)抖。
暗影里打火機嚓地一亮,有人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告訴你名字,你又能記多久?”他深深吸口煙,“這歌真老,多少年沒聽過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十年前,感動得一塌糊涂……”
我看不清他的臉,傻坐著聽他說話,心底有種奇異的感覺,如被催眠。
他走過來向我俯下身,彼此的氣息咫尺可聞,那是一種鞣制的皮革與煙草的混合味道,令人魅惑。他的手指滑過琴鍵,一片雜亂的叮咚聲。
“寶貝兒,再來一遍吧�!彼f。
我坐著不動。
“你是誰?”他亦低聲問我,手心輕輕覆蓋在我的手背上,溫?zé)岬暮粑鼡湓谖叶笞蠲舾械牡胤�,混雜著淡淡的酒精味道,一陣顫栗漣漪一樣擴散,我全身都軟了下來。
耳邊突然輕不可辨的啪嗒一響,頂燈大亮,瞬間的目眩之后,我愣住了。兩張臉距離只有三十公分,對面那張臉上分明是一種白日見鬼的神情,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這樣近距離的對視,十幾天前曾在海濱林蔭道上演過一次。眼前這人,就是那個跑車上載著艷女的中國男人。
我轉(zhuǎn)過眼光,彭維維正站在門口,手指仍舊按在開關(guān)上,嘴巴張成一個O型。
那人直起身,吊兒郎當(dāng)?shù)貙ξ倚π�,“原來是你�!?br />
我看著維維,她攔在門口,大眼睛瞇起來,冷笑連連,“孫嘉遇,你胃口是不是忒好了?葷素不忌,也不怕吃多了撐死�!�
嘿,孫,嘉,遇!所有的記憶碎片拼在一處,我低下頭,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在一處。
世界真是小,無巧不成書。
第二章
我曾經(jīng)沉默地、毫無希望地愛過你。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我曾經(jīng)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愿上帝賜給你的也像我一樣堅貞如鐵。
---------------------------------普希金《我曾經(jīng)愛過你》
萬圣節(jié)當(dāng)晚,維維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徑自喝得爛醉,幾乎人事不省。我們返家的時候,已是凌晨四點。
孫嘉遇幫我把維維抱進臥室,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出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我取濕毛巾給維維抹凈手臉,又去廚房做了咖啡提神,也遞給他一杯,不滿地問:“你們到底怎么一回事兒呀?怎么鬧成這樣?”
孫嘉遇捧著臉不出聲,過半晌抬起頭,眼神充滿困惑,“她鬧著要和我分手,我說那就分吧,誰知道今晚她唱的,又是哪一出�。俊�
我楞了楞,想起剛才替維維擦手,手指光溜溜的,的確沒有看見那枚三色戒指�?肆_迪婭,我這才明白維維說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不由嘆口氣,心說這都不理解,她就是沖著你孫嘉遇也在那里才去參加舞會的。
孫嘉遇跟著嘆口氣,“維維喝醉了會胡鬧,你要辛苦了�!�
“她喝成這樣你不心疼?”
“我比較心疼你�!彼N起一邊嘴角看著我笑,調(diào)笑的意味極濃。
他笑起來真是好看,牙齒雪白,五官標(biāo)致,眉眼的輪廓象極了高加索人,卻有著當(dāng)?shù)厝吮炔涣说募毮�。所以明知道他在占我便宜,一邊面孔還是不爭氣地?zé)崂崩卑l(fā)麻。
“那什么,上回在七公里市場……那件事兒,謝謝你。”我強作鎮(zhèn)靜。
“承蒙不棄您還記得我,真讓人感動�!彼鞯馗傻粢槐Х龋拔野涯憬唤o警察的時候,你可是一句話都不會說,死死抱著我不肯撒手,只會流眼淚。”
我完全沒有思想準備,臉迅速地紅了,簡直不敢看他。那段時間的記憶,對我來說一直是個殘片,就像人喝醉了酒,事后無論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做過些什么。
我囁嚅著岔開話題,“還有簽證,你幫我一個大忙,也沒機會當(dāng)面說謝�!�
“這話我愛聽�!彼菩Ψ切Φ乜粗遥澳愦蛩阍趺粗x我?”
我接不上話。這人順竿爬的水平倒不壞,想起維維說她只要他對她真心,想起那個細腰長腿極盡妖艷的當(dāng)?shù)嘏�,我沉下臉�?br />
“記著啊,你欠我一頓飯,我保留隨時追債的權(quán)利。”
他很識相,抓起大衣開門走了。
天快亮的時候,彭維維醒了,在床上反復(fù)輾轉(zhuǎn),痛苦不堪地嘔吐呻吟,我跑進跑出地服侍著,為她擦臉抹手,換床單拖地板,累得腰酸背痛。
她睜開眼睛,仿佛不認識我,沙啞著聲音說:“你去睡,我沒事兒。”
“維維,我不認得他,昨晚是個誤會,真的�!蔽壹奔钡亟忉�。
“算了,不關(guān)你的事兒,是我自己犯賤,對不起�!彼>氲匚⑿Γ瘖y完全糊掉,一大半眼影洇在下眼瞼上,另一半全抹在雪白的枕套上。
那張臉依然漂亮,美麗的眼睛里卻帶著煞氣。我不敢胡亂說話,只能顧左右而言它,“起來洗個澡,吃點兒東西再睡吧�!�
她躺著沒動,眼圈烏青,象大病過一場�!澳阒绬幔俊彼Φ盟坪鹾軞g暢,
“我以為他是路易斯,沒想到他是萊斯塔特�!�
我一下笑出聲,“你個白癡,真以為自己是克羅迪婭?”
“趙玫,你可千萬別碰他,那不是人,是個混蛋,簡直人盡可妻�!�
我唯唯諾諾著答應(yīng),她打了個呵欠,終于又沉沉睡去。
上午有兩節(jié)語言課,我不想錯過。窗外曙光初露,補覺是不可能了。此刻倒下,不到中午十二點甭想起床,我索性換上跑鞋出去晨練。
一路穿過半圓廣場和著名的“波將金”臺階,沿著海濱大道一路跑下去,
對面有跑步的人經(jīng)過,目光在我臉上長時間地駐留。我沒有在意,沖他笑了笑,兩人擦肩而過。
落葉在腳下刷刷作響,早晨的空氣寒冷卻清冽而純凈,彌散著海洋的氣息。身后有腳步聲追了上來,我回頭,清冷的空氣里看到一臉和煦的笑容,猶如春日午后的陽光。
“早安�!彼糜⒄Z說,“我是安德烈.
弗拉迪米諾維奇,還記得我嗎?”
我仔細辨認片刻,差點失聲叫出來:“小蜜蜂……”
真的是他,不過今日完全便裝,笑容溫柔,完全沒有警察局里故作冷酷的模樣。
安德烈,奧德薩市警察局刑事犯罪科的警員,今年二十五歲,畢業(yè)于奧德薩國立大學(xué)。這是他的自我介紹。
此次邂逅之后,他像是對我發(fā)生了濃厚興趣,每天清晨都會在“波將金”石階的盡頭等我一起鍛煉,逼得我天天按時起床和他會合�;斓檬炝�,有時候下了課,也會和他一起去快餐店吃頓飯。
我大概是有嚴重的“制服誘惑”情結(jié),曾經(jīng)因為對德國軍服的崇拜,被人在網(wǎng)上狂砸過板兒磚。而安德烈平時干凈得象個學(xué)生,穿起警服就帥得難以形容,深邃的藍眼睛在帽檐下帶點冷冷的神情,是我見過的最英俊的警察。
不過比起中國人的伶俐,安德烈和大部分東歐的同齡人一樣,有點沒心沒肺的純樸,思維總是直來直去,好象腦子里缺根弦。
他開著一輛二手“拉達”,前蘇聯(lián)的著名國產(chǎn)品牌車,四四方方一個殼,烏里八涂的顏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雖然他并不承認這是輛破車,可北京街頭曾經(jīng)一塊二一公里的破夏利,都比他的車整齊。
他為此嚴重抗議:“拉達也曾是世界十大汽車品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