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沉默良久,他心中下定決心:“二殿下,可否三日后在城郊的流杯亭中一會?”
“臣有要事相告。”
謝明溪草草應(yīng)了聲“好”。
便在侍女的攙扶下匆匆離去,連頭都沒回。
倒在床榻前,他突然想起之前有次狩獵。
那時一只猛獸誤闖先帝陵園,他護在謝明棠身前,手臂生生受了一記爪傷。
鮮血順著手腕滴落,染紅了半截衣袖。
謝明棠眼眶通紅,執(zhí)意要親手為他包扎。
她指尖微顫,明明怕極了他傷口猙獰,卻還是固執(zhí)地守在他身側(cè),寸步不離。
待御醫(yī)退下,她仍攥著他的袖角,聲音哽咽:“你若再這般不顧性命……我便、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可如今……
他低笑一聲,指節(jié)抵著眉心,現(xiàn)在還想著謝明棠只覺得荒唐。
“呵……”
燕凜自嘲地笑了笑,將擦拭染血的帕子扔進銅盆,對著無人的空氣說。
“出來�!�
他眸光一沉,指尖在案幾上輕叩三聲。
霎時間,數(shù)十道黑影自暗處掠出,齊刷刷跪伏于地,鴉雀無聲。
“去把城郊外的流杯亭外的梅園給包下�!�
是該了斷了。
在華國蟄伏多年,扮作影衛(wèi),隱姓埋名,是為了接近她,跟她有個美好的開始。
而今,他已經(jīng)伴在她身側(cè)有些時日了,也到時候了。
三日后梅園相見,他便要撕去這層偽裝,將金國太子的身份,一并剖白于她。
待塵埃落定,他要以十里紅妝,萬里山河為聘,迎她入主東宮。
黑衣人應(yīng)聲而退,如墨色般消融在夜色里。
他負手立于雕花窗前,望著庭院中簌簌而落的梅瓣,思緒倏然飄回很久之前那個雪霽初晴的清晨。
那時他初入華國皇宮,于梅園深處偶見一襲白衣勝雪。
白衣女子撫琴,纖指撥弦,落雪沾濕她鴉羽般的鬢發(fā),琴音清冷如碎玉投冰。
琴弦在她指尖震顫出的孤高之音。
此后經(jīng)年,這驚鴻一瞥成了他心底最深的執(zhí)念。
回到金國后,他命畫師日夜臨摹,卻總繪不出那抹清絕神韻。
每每入夢,總見那白衣身影立于雪中,琴案上落滿紅梅。
后來經(jīng)人打探才知。
華國有兩位公主。
一個囂張跋扈,一個溫婉可人。
而那日梅園深處的女主,定是二公主無疑。
三日后,流杯亭外。
胸前的劍傷仍隱隱作痛,深秋的寒風(fēng)卷著枯葉掠過梅林,刮得人骨縫生寒。
他獨立于虬枝交錯的梅樹間,雖未到花期,但那蒼勁的枝椏橫斜,已能想見隆冬時節(jié)紅云壓雪的盛景。
日影西移,霜白的日頭漸漸沉入云靄。
他蹙眉望著宮城方向,修長指節(jié)攥著那卷灑金婚書——正是上月謝明溪在誕辰宴上親口索要的“此生唯一人“的誓約。
身側(cè)侍衛(wèi)捧著的鎏金匣中,金國太子妃印璽泛著冷光。
他派過去催的人都沒有答復(fù)。
他眉頭緊皺,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了。
“去查一下二公主在哪!”
一個黑衣人從暗處飛出來,跪在地上答“是”,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
沒過多久,那黑人回來。
“殿下,二公主正在跟丞相家的小姐在醉仙樓飲茶�!�
燕凜指尖一頓。
在醉仙樓?
她是忘記了今日的邀約嗎?可昨日他明明還讓人給她送去外套,告訴她今日帶人出來別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