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程父雖然沒說話，但眼角笑出的皺紋已經(jīng)表明態(tài)度。
秦俊陽羞澀地低下頭，耳根泛紅的樣子像極了剛過門的新郎。
我的行李箱輪子在地板上發(fā)出一聲輕響。
四雙眼睛同時轉(zhuǎn)向門口，空氣瞬間凝固。
程婉儀最先反應(yīng)過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常澤！”她幾乎是跳起來的，臉上閃過驚喜、慌亂和某種我讀不懂的情緒，“你回來了！這兩個月你去哪了？我很擔(dān)心你……”
她快步走來想要擁抱我，身上還帶著秦俊陽的古龍水味。
我側(cè)身避開，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餐桌旁僵住的秦俊陽身上。
男子的手指絞在一起。
“程總�！�
我朝秦俊陽努了努嘴，笑了出來。
程婉儀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她身后，程母的筷子掉在了地板上。
9
“不打擾你們了。”
我沒有在屋內(nèi)多停留一秒，轉(zhuǎn)身走向玄關(guān)。
程婉儀追了出來。
程婉儀的腳步聲在鵝卵石小路上格外急促。
她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發(fā)疼。
“常澤，你聽我解釋，”她的呼吸里帶著紅酒的微醺，“俊陽他只是……”
我甩開她的手，按下車鑰匙。
車燈閃爍的瞬間，程婉儀的表情凝固了。
副駕駛座上坐著個年輕女人，正低頭翻閱文件，金絲眼鏡在頂燈下泛著冷光。
“她是誰？！”程婉儀的聲音陡然拔高，手指幾乎要戳穿車窗，“江常澤，你這兩個月就是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
我輕笑出聲，這場景荒謬得令人發(fā)笑。
“程總，話可不能亂說�！蔽衣龡l斯理地拉開車門，車?yán)锏呐怂菩Ψ切Φ靥ь^，“這位女士和我之間的關(guān)系……”
故意拖長的尾音里，程婉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大概就跟你和秦先生的關(guān)系差不多吧。”我撫平袖口的褶皺，“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妹梁慧敏。剛畢業(yè)，目前在我家公司實(shí)習(xí)，暫時擔(dān)任我的秘書助理�！�
梁慧敏推了推眼鏡，禮貌地點(diǎn)頭：“程總好。”
程婉儀張著嘴的樣子像個缺氧的魚。
月光照在她扭曲的臉上，把那些未出口的質(zhì)問都照成了笑話。
畢竟三個月前，她也是這樣向我解釋秦俊陽的存在。
原來被不信任的刀刃劃傷時，誰都會流血。
10
我再次向程婉儀提出了離婚。
程婉儀盯著離婚協(xié)議，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獸。
“常澤，別再鬧了�！彼焓窒肱鑫业氖滞�，被我側(cè)身避開，“之前是我不對，我道歉。秦俊陽我可以調(diào)去分公司，或者換個部門——”
“但開除不可能�！蔽姨嫠f完后半句，嘴角扯出諷刺的弧度，“因?yàn)樗麤]違反公司規(guī)定，是嗎？”
程婉儀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默認(rèn)了這個可笑的邏輯。
客廳的水晶吊燈突然亮得刺眼。
程父程母不知何時站在了樓梯口，程母手里還捏著繡到一半的十字繡。
“常澤啊，”程父率先開口，語氣像在訓(xùn)誡不懂事的孩子，“婉儀都退讓到這份上了，你也該適可而止�！�
程母快步走過來按住我的手，金鐲子硌得我生疼：“夫妻哪有隔夜仇？你非要鬧得兩家難堪嗎？”
我慢慢抽回手，看著他們臉上如出一轍的、那種居高臨下的寬容。
兩個月前他們還因理虧而沉默，現(xiàn)在卻認(rèn)定我會像從前那樣妥協(xié)。
手機(jī)在掌心轉(zhuǎn)了個圈，我撥通了通訊錄最頂端的號碼。
“媽，”電話接通時，程婉儀的瞳孔猛地收縮，“這邊談不攏，按我們之前說的辦吧�！�
掛斷后，客廳陷入詭異的寂靜。
程父反應(yīng)過來，臉色驟變：“常澤，你這是……”
落地窗外，晚霞正在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