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最后車停在一家酒館那里,一個人喝悶酒,林裎去給李琰修好門過去找他,陸溓寧喝的臉泛紅,到車?yán)镉秩轮屃竹嗡退ダ铉恰?br />
他喝醉了酒,腳步踉蹌著摸到李琰門口。
臉像以往一樣貼著門上,結(jié)果什么也看不見,都說了不用修整,這怎么重新安上,合的這樣緊了。
一條縫也不能留嗎!
他難過的要死,整個人貼在門上,跟李琰講話:“你走這么多年,你養(yǎng)的貓我都沒養(yǎng)瘦,陸澤睿再怎么說也是我們倆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管他?”
“李琰,你是不是在歧視我?”他貼在門上滑下去,手按在地上,被硌了一下。
想拿石頭在李琰的門上刻字。
就刻“這里住著一個鐵石心腸的人”
但是他最終只是歪歪扭扭站起來,走到了李琰的菜園,踢了一腳李琰種的白菜,又踩了兩腳。
然后回到自己的車?yán)铮C著身子睡了。
第二天陸澤睿過來,看見李琰院子里的頭一棵長得茁壯的大白菜,被人踢歪了頭不說,上面還有大腳印。
陸澤睿問李琰:“是不是有人欺負(fù)你?!”
李琰望著那大白菜,眼皮抽了兩下,他想起來昨夜喝醉酒的陸溓寧。
不知道這人現(xiàn)在怎么閑成這樣,不用工作嗎?
李琰否認(rèn):“說沒有人欺負(fù)我�!�
但是陸澤睿卻不相信,看見陸溓寧的車還在李琰的門口,問李琰:“他怎么在這?”
陸溓寧宿醉之后太陽穴都在突突得跳,陸澤睿在那里拍車窗,陸溓寧給他打開車門,他就立馬爬了上來。
反常的說要回家。
李琰也愣住,不知道陸澤睿怎么要走。
但是走就走了,李琰也沒有多說什么。
結(jié)果陸澤睿第二天早上八點多就又回來了,拿了一把跟他身高一樣高的玩具槍。
他穿著馬丁靴,墨綠色的工裝褲,大長槍立在腳邊,認(rèn)真繃著小臉:“媽媽的小白菜將由我來守護(hù)!”
第89章
陸澤睿喊完之后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脫口而出叫了李琰什么,他突然有點兒緊張得趕緊去看李琰的臉色,結(jié)果李琰在他看過來的時候低下了頭,沒說什么,用手去扒那顆白菜周圍的土。
只不過他沒發(fā)現(xiàn),李琰的手都在發(fā)著細(xì)微的抖,陸澤睿只是小嘴抿起來,有點松口氣,也有點說不出的失落感。
他其實有在很刻意得避免叫李琰媽媽,李琰不愿意做他的媽媽是他自己知道的事情。
小白菜頭被踹破了,李琰把那些破損的地方扒去,然后拿回屋里,晚上做了一頓白菜豆腐。
陸澤睿晚上吃的時候有些興致不高,吃了一小會兒就去門口踢石頭子,到了晚上很晚了,李琰叫他他才回來。
李琰看他的樣子,覺得他可能在這里住夠了,這里到底比不上a市熱鬧繁華,沒有游樂場,沒有可以讓陸澤睿挑選各種玩具的大商場。
他在周末的晚上就提前把陸澤睿送了回去,小孩一路情緒不好,不跟李琰講話。
李琰不知道怎么惹到他,無措又無奈。
把陸澤睿送到陸家的小區(qū),讓門衛(wèi)聯(lián)系了陸家,等看見管家熟悉的身影走過來,李琰就轉(zhuǎn)身走了。
李琰走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還沒趕到車站,陸溓寧就不知道從哪里又冒了出來。
車跟在李琰屁股后面,打著大燈,過了一會兒又開到李琰身側(cè),陸溓寧打下來車窗,對李琰說:“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李琰不愿意,繼續(xù)悶著頭走。
陸溓寧不厭其煩地:“反正我也要去,你這樣等趕到車站也要錯過最后一班車了�!�
他繼續(xù)講:“搭我的車是不是還能省個車票錢?”
“不坐白不坐�!�
“你可以坐在車后排,不想跟我講話也可以不講,我只是單純順路……”
他絮絮叨叨地,直到李琰真的走到車站,沒買到最后一班的車票又從車站走出來,他站在車門前,給李琰拉開后排的車門,李琰站在那里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坐進(jìn)去了。
他還是很禮貌,講了一聲:“謝謝�!�
像陸溓寧真的是熱心腸的司機(jī),愿意免費載他。
但是誰都知道不是的。
不過三個半小時的車程,至少要有五個小時了,還沒有到。
陸溓寧面色不改得環(huán)繞著烏景灣鎮(zhèn)的外圍繞了得有三圈了,就是不往里進(jìn),妄想再跟李琰多一些獨處的時間。
在這樣密閉的稍顯狹小的空間里,陸溓寧很多次從后視鏡里偷看坐在后排的李琰。
終于,李琰最后有些坐不住了。
“要不然,我還是下來走著吧�!崩铉娴牟皇钦f說而已,他的一只手已經(jīng)扶住了車門把手,像是已經(jīng)隨時準(zhǔn)備跳車。
陸溓寧有些不自然得咳嗽了兩聲:“十分鐘到�!�
他把李琰送到門口,跟著李琰往里進(jìn),結(jié)果李琰在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開開門,進(jìn)去之后站進(jìn)門里,抬眼看一只手扒在門框上,像是在阻止李琰關(guān)上門的陸溓寧。
時間很是優(yōu)待這個男人,他的眉眼褪去青澀,顯得成熟內(nèi)斂了不少,眼睛深邃,睫毛濃密,鼻梁筆挺,冷白色的皮膚,嘴唇的弧度在不笑的時候一樣的氣勢逼人,也一樣的出色動人。
他的皮相原本就好看的十分具有攻擊性,叫人難以忽略,他以前還故意在李琰面前要放大這一點。
盡管他現(xiàn)在收斂起來,想要李琰對他不要那么抵觸,但是很顯然他還不得要領(lǐng)。
李琰的視線掃過他那只手,慢慢垂下來眼,然后好像很累的樣子,問陸溓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陸溓寧也在思考著自己的措辭,他看著李琰,怕李琰很快失去耐心。
他說:“我現(xiàn)在真的有在改變,你要不要考慮考慮跟我在一起�!彼粗铉哪樕骸叭绻F(xiàn)在沒有想好,也可以想好了再回答,不著急的�!�
李琰的視線再次落回到陸溓寧的臉上,聽他嘴里說出這樣的話。
考慮考慮和他在一起?
為什么五年過去,陸溓寧還是這樣。
最初不過相處了一年半,便要糾葛數(shù)十年不放過?
陸溓寧這樣的人,是什么樣的人?
不是正常人,看看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吧,這樣的人應(yīng)該被關(guān)進(jìn)精神病院,但是他沒有,他還擁有了一個五歲的乖巧的小孩,還依然站在一身病骨精神狀況也不太好的李琰面前。
講要在一起。
李琰這樣想,他好幸運。
他這樣想著,竟然也這樣脫口而出了,他這樣意義不明的一句話,卻被陸溓寧當(dāng)做了要和好的信號。
陸溓寧不可置信地望著李琰,手慢慢從門框上滑下來:“真的…真的嗎…真的有那么幸運嗎?”
就在他邁開腳步妄想上前一步去擁抱李琰的時候,李琰把門在他面前“砰”得一聲關(guān)上了。
李琰的聲音隔著門還依然很清晰得傳來,他說:“陸溓寧,我們不合適。”
一瞬間心被提起,又被狠狠拋下來,陸溓寧幾乎要當(dāng)場崩潰,他調(diào)整了兩下呼吸,然后叫了一聲李琰的名字,但是張張嘴又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他好像還是很沒有長進(jìn),哪怕他跟李琰說自己有在改變。
但是在這三個月里,他把李琰的門弄壞,把李琰辛苦種的白菜頭踢歪。
沒有一件值得李琰心軟或者心動的事。
李琰說不合適,那一定是他認(rèn)真覺得不合適。
陸溓寧逐漸低下來頭,他想起來李琰的前妻陳埡欣,他調(diào)查李琰那么多事情,想要把人牢牢抓在手心,那自然不可能越過這樣一位至關(guān)重要的人物。
陳瑜尚有陸溓寧置喙詬病的余地,但是陳埡欣,陸溓寧調(diào)查來的溫柔善良溫婉漂亮的陳埡欣。
村口的狗都不舍得對這樣的人多吠兩聲的陳埡欣。
對比李琰這樣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陸溓寧幾乎沒有一處貼邊。
他這樣的人與溫柔善良毫無干系,他的愛也是這樣,充滿了獨占欲,控制欲,總在貪得無厭的索取。
他在李琰眼里應(yīng)該就是一個不值得被愛的人。
他甚至連性別都不對。
陸溓寧突然被一種很濃重的自卑感籠罩住,他幾乎是無力的在掙扎,跟門里的李琰講:“陸澤睿幼兒園的老師都說了,性別上人人平等。”
他說:“李琰,你怎么這樣�!�
李琰在門里,聽他這樣的話,顯得好像整個人都很委屈。
你瞧,他又在撒謊。
他永遠(yuǎn)不會改,他死性不改,千百遍的也要執(zhí)著的捧著他卑劣的愛到李琰面前。
他還是偏執(zhí)的自以為是的居高臨下的來愛人。
哪怕他現(xiàn)在收斂起那些惡劣脾性,尖銳的刺,刷上一層溫順顏色的新鮮油漆。
但是太新鮮了。
蓋不住。
第90章
李琰站在自己的屋里看著已經(jīng)占據(jù)掉他房間一半的陸澤睿的玩具,他有些無力頹唐得靠在墻上。
真是頭腦發(fā)昏。
真以為他叫了你幾聲媽媽,你就真的可以撫養(yǎng)他了嗎,他這么親近你,知道你其實根本不想生他,甚至生下來的時候還想掐死他嗎。
他知道他是最后清賬的籌碼嗎?
陸家沒有不要陸澤睿,陸溓寧也沒有要和別人結(jié)婚。
甚至他把陸澤睿撫養(yǎng)的還算不錯,比別的同齡的小孩還要高出一個小小的頭尖,他長得好看,模樣討人喜歡,應(yīng)該在幼兒園里生活的也不錯。
他跟著你能夠得到什么呢,你甚至連大學(xué)都沒有上過,不管是經(jīng)濟(jì)條件還是能夠為他營造的教育環(huán)境,都差太遠(yuǎn)了,況且他在陸家,他是陸溓寧唯一的繼承人,是陸家尊貴的小少爺。
和你呢,你要讓他和你一起啃白菜葉嗎?
叫你媽媽你敢應(yīng)嗎,他那時候那么小一點點,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無辜,你就要去結(jié)束掉他的生命。
李琰猛地閉了閉眼,吐出來一口氣。
好在陸澤睿看起來也已經(jīng)過了新鮮勁,在他這里已經(jīng)住夠了。
李琰這晚沒在往常睡覺的點上床休息。他拿出來一個大麻袋,一個一個裝陸澤睿的玩具,收拾到到最后,看見桌面上陸澤睿給他折的小跳蛙,猶豫再三,自己留下了。
就算是留作唯一的紀(jì)念吧。
這一切也早就該結(jié)束了。
李琰第二天去賣飾品的店里買了一枚戒指,價格不高,銀色素環(huán),款式簡單沒什么花樣。
他付完錢拿起來戒指放進(jìn)口袋,往外走去。
天色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從早上開始就是這樣,空氣也有些陰冷。
李琰把自己的外套的拉鏈往上拉了拉,然后隱入人堆里,跟那些神色匆忙行人沒什么兩樣。
他沒有回家,去了那叢林深處,這里似乎更加陰冷,風(fēng)吹過去,樹葉嘩啦啦響起來。
此處很少有人來,雜草遍地,有些不太好走。
他來到陳埡欣墳?zāi)骨埃紫聛砩碜�,看陳埡欣永遠(yuǎn)定格在此處的照片,然后說:“這么多年了,也沒能送你個什么像樣的禮物�!闭f完,他陷入了一陣沉默里。
這時候天空中飄落了一些細(xì)雨,有些微涼。
他把戒指從兜里掏出來,然后扒了扒土,埋進(jìn)去了。
雨這時候下得有些大了點,但是好在他早上出門的時候看到是陰天,于是拿了把傘。
他把傘撐開,開始往家里走去。
雨打在傘面上,有些吵,原本在這樣的噪音里,他應(yīng)該是聽不到其他別的聲響的,但是就在他要邁出密林的時候,又是很清脆的一聲踩斷枯枝的聲音。
李琰的動作頓住,他攥著雨傘的手猛地一緊,他瞬間回過來頭,可是只看到一片枯木林,被雨噼里啪啦得敲打著。
樹葉都被拍落了幾片。
李琰繼續(xù)往前走,差不多數(shù)十步的時候,又突然折返回去。
他這次的步伐可比剛才去的時候慌亂的多,幾乎是一路小跑了。
等他氣喘吁吁打著傘返回到陳埡欣墳前,他蹲下來用手去扒剛才埋戒指的地方,結(jié)果那里果然已經(jīng)空無一物。
他有些不可置信得用手繼續(xù)往里挖,指甲縫里全是泥土砂子,磨得他手指泛紅,雨打濕的泥水順著手掌往下滑落。
李琰用力拋出來一個比剛才更大更深的坑,但是還是尋不到那枚戒指。
他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手撐著地起身,重新?lián)纹饋砟前褌阃庾�,腳踩在泥巴地里,步履艱難。
他一路往回走,回去的路上人越來越稀少,天色已晚,下這樣大的雨,很快街道上就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人煙。
是他回家的方向,但是還有一定距離。
他行走的步伐越來越慢,直到真的停住,就停在那里,然后他往回看,還是空無一人的街道。
最后他一把扔下了傘,整個人都暴露在雨中,幾乎不到片刻,他的全部的都被雨水打濕,他身體不好,受不了這樣的涼氣,冰冷的雨水往他的衣服里灌。
陸溓寧在下一刻從街角出來,快步跑到他的面前,抿著嘴巴,看著李琰裝模作樣得講:“好巧,你沒帶傘?”
黑色的大傘把兩個人都可以籠罩住,李琰的頭頂被遮擋住,但是濕透了的衣服還在往下滴水,他紅著眼睛,望著陸溓寧,不給他任何裝傻充愣的余地:“把戒指還給我!”
他的目光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陸溓寧與他沉默的對視,最后眼神變得有些閃躲,他回避過去說:“沒見過,什么戒指?”
他把雨傘往李琰手里遞:“你快回家吧,雨下很大,你這身子骨得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我就不過去了,你…你走吧�!�
“我說讓你把戒指拿出來!”李琰情緒被他徹底激起來,氣紅了一雙眼,上去一把攥住陸溓寧的衣領(lǐng)。
陸溓寧望著他的表情,突然吐出來一句:“不拿�!�
下一秒他被李琰撲倒在地,沉重的身體倒在地上,發(fā)出來一聲悶響,濺起來一陣凌亂的水花,他的后腦勺磕在地上,一陣頭暈?zāi)垦#瑐悴恢辣凰とチ四睦�,他們兩個人很快被雨水打了個濕透。
他抬手擦了一下有些模糊的眼睛,看著依然表情憤恨攥著他的衣領(lǐng)索要戒指的李琰。
“你送給我過什么?掉漆了的塑料玩具?還是永遠(yuǎn)都他媽的遲到的生日祝福?”他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眼紅的比李琰還厲害:“你有給過我什么好東西嗎?”
“但是這些都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原諒你對我不好,原諒你永遠(yuǎn)對我都冷漠無情�!标憸菍幒粑贝倨饋恚骸八浴晕乙蚕M憧梢栽徫摇�
幾乎是話音剛落,他臉上就被李琰砸了一圈,他肯定用了全力,陸溓寧半張臉都麻木了,嘴里泛上一股兒血腥味。
“不原諒!不原諒!我不原諒�。。 崩铉麄人像是都被這句話擊潰,他嘶吼出聲,拳頭用力到發(fā)顫,攥得死緊,一只手緊抓著陸溓寧的衣領(lǐng),像是還要砸下來第二拳,他喘得很兇,一副完全失控的模樣。
陸溓寧在那一瞬間,仿佛被那三個字就地絞殺了。
這鋪天蓋地砸下來的不再是雨,是細(xì)密綿長的針,是鋒利的刀刃。
將陸溓寧反復(fù)的凌遲。
將他靈魂喚回的是燙到皮膚的眼淚。
李琰的眼淚砸到他的臉上,陸溓寧在他以為他恨李琰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十分見不得李琰的眼淚,在此時更是慌亂了起來。
他說:“李琰,你別哭�!�
李琰聽他這樣講,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他睫毛顫了兩下,看見陸溓寧嘴角被砸出來的血,恍惚中才意識自己剛才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