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景老爺子一時飄了,也交代服務員給他倒一杯,心想,“偷偷喝一杯,神不知鬼不覺,小初也發(fā)現(xiàn)不了!”
第30章
年會(二)
景老爺子裝作無意地想低頭抿一口陳釀,肩膀卻被一只纖細白皙的手搭住,只聽自家小乖寶冷冷清清地對他道:“太爺,一杯夠不夠?”
景老爺子猛一抬頭,看到景初笑盈盈看著他,他差點打翻杯中物,“那個……”
景老爺子可記得景初說如果喝酒就要拿針扎他的頭,連忙辯解,“我就是聞聞,我聞聞總可以吧!”
景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拿走他的酒杯,重新給他倒了一杯茶。
“太爺,你想喝酒可以,但這里的酒不能喝,回頭我給你釀適合你身體的酒喝,可好?”
景老爺子戀戀不舍地將視線從被景初拿走的酒杯挪開,聽到景初愿意釀酒給他喝,心里十分高興。
于是一臉嘚瑟地看著眾老友,一副你看,我家小景初多乖多孝順。
與景老爺子同桌吃飯的要么就是在華國叱咤有名的人物,要么就是與他有過命之交的情誼。
都了解景老爺子的脾性,他雖性子直爽又講義氣,但脾氣火爆。
據(jù)說景家第四代小孫子的性子跟他如出一轍,在年輕的時候頗令人頭痛。
而好酒,喜杯中物也是眾所周知的,這次來參加年會,不少人都給他送了好酒。
如今看到一個小姑娘直接端走他的酒杯,都驚呆了。
就是景老頭的兒子景元卿當家做主的時候也不敢輕易端走父親的酒杯,可如今卻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姑娘端走了。
這是什么畫風?
關鍵景老頭還樂呵呵的,沒有半絲不悅。
景老爺子見眾人都關注著景初,滿是驕傲地介紹道,“這是景程的大閨女,景初�!�
眾人恍然,目前景家是第三代景程當家,如此說來,眼前女孩是景家的大小姐。
傳說中被放到鄉(xiāng)下養(yǎng)的長女。
可眼前女孩,亭亭玉立,眉眼與其母極為相似,比那些自小養(yǎng)在京都的姑娘都要端莊大氣。
而今看景老爺子對她和顏悅色,幾近討好,不禁深感意外,若說這樣還不叫受寵,那要如何才是受寵?
景初朝在座的爺爺打招呼。
就見景程帶著妻子過來打招呼,期間還聽到出了名冷面的景程溫柔地對女兒道,“小初,那邊還有些甜點,你要是想吃,就叫人給你端過來�!�
景初點點頭,看太爺也想吃的樣子,悄聲道,“待會給太爺嘗一點點�!�
景程看女兒把爺爺治得服服帖帖,也就放心帶著妻子回自已的座位去了。
等來賓都入座后,就聽程修儀在臺上致詞,然后就是各部門業(yè)績的表彰。
作為程氏集團的接班人景鈺也上臺說話,年僅21歲的景鈺遺傳了父母的俊美,185的身高讓他看起來很挺拔穩(wěn)重,他站在程修儀身旁講述自已在程氏里的成長與收獲,也自已對程氏未來的展望。
景鈺從臺上下來就走到太爺這桌,對景初道,“小初,怎么不去那邊吃?”
景鈺指的是右邊那都是年輕姑娘的幾桌。
景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后搖搖頭,“都不認識!”
景新帶著宋辭去男孩那邊坐了,她又剛好看到太爺要喝酒,就索性坐到他身邊陪著了。
“要哥哥帶你去逛逛嗎?那邊還有些好玩的!”景鈺也有參加這次會場的布置,所以會場里有什么好玩的也比較清楚。
景老爺子也推了推景初,“去吧,爺保證不喝酒!”
景初這才點點頭,但還是強調,“只能喝茶,不能喝酒!說好的!”
景老爺子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說到做到!去玩吧!”
景老爺子的伙伴都笑他,要知道這景老頭可是見妻子都管不住的,這會被一個小丫頭管得死死的,還真是活久見。
可笑歸笑,心里到底也有幾分艷羨,他們家業(yè)大了,孩子們都各有心思,像景家這般和睦相處,老小親昵,卻是沒有的,他們年紀大了,也想兒孫繞膝滿堂歡,但各家各有糟心事,這最低的愿求,竟成了奢望。
景鈺帶著景初去見自已的朋友,雖然他們大景初幾歲,但都是年輕人,紛紛熱情招呼著。
景鈺這般鄭重地介紹妹妹,也是考慮到景初將來在京都學習和工作,她長得又好,擔心哪天被哪個不長眼的冒犯了,事先打個預防針,也好讓這些人哪怕私底下葷素不忌的人有所顧忌。
景新也帶著宋辭過來打招呼,然后就緊跟著景鈺了。
景鈺看向來毛躁的小堂弟老老實實陪在妹妹身邊,忍不住笑了。
看著景初那秀雅的模樣,心想大概誰也不舍得讓她蹙眉難過,包括他們大房。
要知道他父親母親雖工作繁忙,但只要是景初的日子就記得格外清楚。
比如說年后就是景初生日了,他爸他媽已經(jīng)在給她準備生日禮物了。
至于他和弟弟景淮這兩個親生兒子,什么時候生日,怕早被他們拋諸腦后,他們自十五歲起就沒在家里過過生日。
“景鈺!”
景鈺帶著弟弟妹妹走到甜品區(qū),就聽一個清脆的女聲喊他。
景鈺轉過身,眉頭微蹙,是母親戰(zhàn)友的女兒,之前去母親的部隊時遇到過一次,然后就對他各種糾纏。
景初姐弟也聞聲看過去。
走過來的是一個長得很美艷動人的姐姐,相對景初的溫雅,這個姐姐卻長得極具攻擊力。
礙于禮貌,景鈺還是打招呼,“方小姐!”
方可藺對景鈺走到甜品區(qū)很意外,走近他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站著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景鈺正低著頭溫柔地和她說話,那是她從沒見過的神色。
原來景鈺可以這樣溫柔。
心中一酸,可還是克制不住自已喊了喊他。
然而當景鈺抬起頭看到她時,原先的溫柔一掃,神情恢復往常的冷淡。
方可藺看了看景初,這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孩很稚嫩,“這位妹妹是?”
景鈺不耐煩,并不打算回答她,“方小姐如果想要什么點心自已去取,我這邊還有事�!�
景初這會的注意力集中在糕點上,拿著盤子讓弟弟幫忙夾。
有一塊剛好在景鈺身后,景鈺見狀接過景新手中的夾子,幫景初夾到盤子上,輕聲問,“小初還想吃哪些口味?”
方可藺見景鈺無視她,一心照顧著身邊的女孩,心里酸楚,也無可奈何,轉身離開了。
第31章
聽其話,疏其郁
方可藺的離開并沒有引起他們的關注。
景鈺和景新忙著給景初端盤子讓她嘗鮮。
兩人端了好幾盤糕點,又讓服務員端一些,然后擁著景初回到景老爺子那一桌。
宋辭直接被忽視了,只能默默地看著景初的兄弟圍在她身邊,寵著她。
她是那么的耀眼,那么讓人怦然心動。
可她是京都景家的長女,是程氏集團的大小姐,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世家小姐。
想到這,宋辭心里一陣刺痛,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對她的一舉一動關注萬分,她笑的時候便覺得世間萬物皆美好,希望她快樂,希望她跟自已說話,希望她的眼里有自已……
但……
她與他之間,卻隔著漫天星辰。
宋辭悄悄離開了。
回到他曾經(jīng)視為全部世界的實驗室。
可他現(xiàn)在終于知道了,他的世界不僅僅只有實驗室,還有實驗室外那個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女孩。
因為放寒假了,宋辭總待在實驗室里并沒有引起宋秉緒夫妻倆過大的注意,直到保姆告訴他們,宋辭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踏出實驗室了,宋秉緒才慌忙打開實驗室的門,看到兒子形容憔悴,面黃肌瘦地坐在電腦前看著數(shù)據(jù)。
宋秉緒心疼,又責怪自已沒重視兒子的情況,想強行將他拉出實驗室休息。
這才發(fā)現(xiàn)他渾身滾燙。
于是與妻子一起送兒子去京都人民醫(yī)院就診。
……
年會結束后,景初就每天去中醫(yī)科跟診,包主任有出診,她就跟包主任,包主任沒出診,她就跟其他醫(yī)生。
左右都是熟悉的醫(yī)生,也喜歡她去跟診,因為跟診完,景初就會結合當天的病案去給大家分享自已的分析。
他們在景初這里學到了不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
這日是周三,景初跟的中醫(yī)師是李濤文,他小包金山幾歲,名氣雖沒包金山大,但在中醫(yī)科也算是二把手,診斷治病能力也很強大。
只是他不像包金山那樣仔細,他在望聞問切中,不喜問,覺得問多病人說多反而影響了自已的判斷,因此他雖然醫(yī)術不錯,也有很多病人聞名而來求治,但因為他總沉著臉,從不多話,也不聽病人述情,因此被病人及同行稱為“黑臉神”。
等跟完診回醫(yī)師辦公室總結案例時,景初卻也黑著臉,冷若冰霜。
一向習慣景初淡定有禮,從容不迫的模樣,辦公室里的醫(yī)師都驚訝,難道跟“黑臉神”也能被傳染黑臉?
李濤文倒像是沒看到景初的黑臉似的,讓景初總結今天的案例分析。
景初俏臉微沉,看向李濤文,“李醫(yī)生,能告訴我你為何不聽完那婦人的話嗎?”
景初指的是剛剛來李文濤診室問診的一個中年婦女,她一進診室就說自已口干心煩,眼睛脹痛,失眠多夢,吃也吃不好,乳腺增生,頸椎不好,腰其酸軟無力,渾身沒勁。
然后又說自已去了很多個科室看了,檢查了,要么說自已沒病,要么說是胃病,可是怎么治,癥狀都沒有好轉。
現(xiàn)在家里因為她總是不舒服,婆婆對她意見很大,老跟她過不去。
她還想說下去就被李文濤打斷,示意她安靜。
李文濤給她把脈,左關脈弦硬郁結,便給她開了一劑逍遙散,就讓她去取藥了。
他沒把這事當一回事,卻沒想到景初竟揪著這個來問。
李文濤雖然不喜歡聽病人說話,但這段時間與景初的相處,也知道她不會無的放矢,再說,醫(yī)學上觀念有出入不是正常的嗎?
所以李文濤還是好脾氣地解釋,“她說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我切診后就可以判斷出她的問題,所以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在聽她說話上�!�
景初表情很嚴肅,“李醫(yī)生,我知道你診斷很準確,這位婦人確實是肝氣郁結�!�
“肝開竅于目,所以肝氣郁結者容易眼睛酸脹疼痛,肝經(jīng)上至頭頂,所以郁結者也容易頭痛頭暈,肝經(jīng)分布在人的胸脅之中,因此肝氣郁結者的胸脅容易脹痛也容易乳腺增生�!�
“肝氣不順,不能疏解脾胃,胃口就不好,易生胃病,而肝木生火,肝郁氣滯者也容易心煩,失眠�!�
“肝為腎之子,肝郁嚴重就會偷盜腎氣,進而導致腎虧腰酸�!�
景初分析著這位婦人的病情,“所以李醫(yī)生給這位婦人來疏肝解郁的逍遙散,是為對癥下藥。”
所以?
大家也知道逍遙散是肝氣郁結的經(jīng)方,但這與李醫(yī)生聽不聽病人說話有何關系?
眾人不解,包括李濤文,他對自已的出方很有自信,所以景初說他診斷及出方準確,早在他意料之內,甚至覺得景初拿這個婦人的病案來作為今日的案例分析來總結不夠經(jīng)典。
景初知道大家心中有疑問,便接著道,“這位婦人肝氣郁結來求診,屬于已病。李醫(yī)生對癥下藥,治的就是已��!”
這話大家都認可,來醫(yī)院尋醫(yī)問藥無一不是在治已病。
“但她為何肝氣郁結?李醫(yī)生開了疏肝解郁的逍遙散,治的是當下的病癥,有治療效果,但若不從根源處治療,這逍遙散下去,暫時好了,也依舊會再生肝氣郁結。”
“在我看來,肝氣郁結亦屬于情志之病,怒傷肝,怒不宣泄則抑于肝內,要斷其根源,應追溯其怒,解其怒,才能搭配藥方治其根�!�
這會中醫(yī)師辦公室的人才明白景初為何要拿這個病案來做總結。
確實在醫(yī)院里,每天面對幾十號病人,他們也會疲乏,更會失去耐心,也就別提聽病人說話了。
景初看大家的神色,知道他們也明白自已為何會拿這個案例出來說了,然后對李濤文說,“李醫(yī)生,逍遙散之所以可以疏肝解郁,重在逍遙二字�!�
“無郁于肝,方能情志逍遙!反之亦然�!�
“所以斷病準確,如果可以聽其話,疏其郁,才是根治之道,這才是中醫(yī)之追朔本源�!�
李文濤聽完景初的話后震撼不已,是啊,自已向來診病出方精準,可為何總有些病人為著同樣的病情反反復復地回來找他復診?
歸根究底,是他在治病卻沒治根啊!
終究是他過于自負,行醫(yī)二十多年,卻不懂在聽病人說話疏解情志的過程也是在治病救人。
他不禁朝景初行了個師禮,他知道今日的收獲,將改變他往后的行醫(yī)方式。
中醫(yī)的望聞問切,其中聞除了聞病人的味道,還有聽說病人的話語之意,是他太過自負了。
大道至簡,醫(yī)途之路不管在何年歲,都需抱著一顆謙卑上進的求索之心。
這個案例分析,也讓中醫(yī)科的醫(yī)師們受益匪淺,也讓他們在往后面對病人的絮絮叨叨做到了耐心傾聽,在言語的安撫中給許多病人帶來了精神的慰藉,從而使藥效直達病灶,不再反復。
這也讓京都中醫(yī)科慢慢在眾多科室中領先于人。
第32章
癰腫
包金山帶著院長呂厚山站在辦公室門口將景初的話全程聽完。
呂厚山聽完忍不住拍拍包金山,哈哈大笑,“老包,看來你是幫我們中醫(yī)科撿回來一個寶啊!”
呂厚山是中醫(yī)出身,因緣際會慢慢走上了行政之路,可心中依舊對振興中醫(yī)飽含期望。
他這次特地過來中醫(yī)科就是叫包金山跟他出去給一個病人看診,包金山轉回科室拿自已的診療包,聽到景初問李濤文為何不聽完婦人的話,語氣有疑問也有怒氣,所以也停下腳步聽了一耳朵。
好在是停下來聽景初說話了,她的話不僅給李濤文帶來了反思,也讓包金山觸動。
呂厚山看著年輕稚嫩的景初,心中暗嘆,果然是黎老先生的親傳弟子,她的醫(yī)術,怕是尋遍中醫(yī)界也難出幾個能與之媲美。
聽到呂厚山的笑聲,辦公室里的醫(yī)師都轉過身看,發(fā)現(xiàn)是院長,連忙站起來。
景初不認識呂厚山,但因為一直站著說話,所以當大家也都站起身,她才稍稍意識到眼前人可能是領導。
只是她家里也出了不少領導,家中往來的領導亦不少,所以她反而淡定從容,與其他醫(yī)師形成強烈的反差。
呂厚山連連點頭稱贊,為景初的從容而欣賞不已。
他對包金山道,“也把景小姑娘帶上吧!帶她去看看最近讓中西醫(yī)界都頭疼的人物�!�
包金山意會,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畢竟藍胖子的病鬧得沸沸揚揚的,他本來就不打算攪和,但還是被千方百計找上呂厚山出面讓他去看診。
包金山問景初,“小初啊,你待會著不著急回家?要不要跟我去看一個病人?”
景初眼睛一亮,她來中醫(yī)科久了,也知道包主任一票難求,更不要說讓他出診了,那簡直是微乎其微。
如今聽他的話意是去出診,見的病人可能案情特殊,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立刻收起自已整理的案例放到背包里就跑到包金山和呂厚山身邊。
其他醫(yī)生見狀都十分羨慕,知道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只希望景初回來后可以跟大家分享案例。
景初跟著包金山他們來到一座五層別墅,豪華的裝修像一座城堡,他們被傭人領著去三樓的主臥室。
還未到三樓,就聽到杯子碎裂的聲音,然后就是一陣忙亂。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焦慮,“這水是半滴都進不去��!這該如何是好?”
包金山帶著景初走進去,只見病人膘肥體壯地躺在床上,被子被鼓得高高的,露出的手臂粗壯如厚枝,五官已變形,且完全看不到下巴,脖子上的肉層與頭臉相連。
這是景初第一次見到如此肥大的人,估計兩百五十斤不止。
胖子身邊圍著小他幾號的女子,正拿著毛巾在擦拭灑落在他身上的水。
女子見到呂厚山,連忙站起身,“呂院長,你看,他現(xiàn)在水都喝不下了。”
包金山走過去給他診脈,然后景初也上前復診,兩人交換一下彼此的診斷,確定病人是頭面風熱,頰項痰毒之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