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繼而意識到,那時候陸晚星問他有沒有訂酒店,可能不是在約,陸晚星的很多裝純瞬間,可能是因為真的純。
剛開始上床的時候,好幾次他沒帶套子,陸晚星哭著說懷孕怎么辦,可能也不全是為了勾引他。
雖然沈和微沒覺得這是什么天翻地覆的改觀,不過,適當?shù)貙﹃懲硇呛命c,也沒壞處。
陸晚星好像在做夢,喃喃叫了聲“媽媽”,沈和微摸了摸他的臉。
陸晚星的開心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回他們自己家這天。
沈和微開車,他坐在副駕,降下車窗跟沈文華再見。
陸晚星不高興的時候比較少,過年這段時間情緒好,也是相對來說,總體不令人感到反常,沈和微以為,他大概會因為離開沈文華而低落一下。
畢竟他這段時間粘著沈文華的樣子,比起沈和微來說,更像沈文華的親生兒子。
但是沈宅在后視鏡里越來越遠,陸晚星托著下巴,時不時轉頭看一眼沈和微,還是笑瞇瞇的。
進門以后,他從身后抱住沈和微,吸了口氣,說:“回家好開心�!�
沈和微被推著往前走了幾步,半晌道:“我看你在哪都開心。”
“也是的。”陸晚星沒聽出揶揄,想了想說,“不過在這里最開心,因為只有跟你兩個人。”
他笑嘻嘻地轉到前面,變成面對面的姿勢,墊腳湊近,嘴唇幾乎要碰到沈和微的。
“在那邊我好害羞�!标懲硇强粗蚝臀�,慢吞吞道,“可你太過分,我又忍不住�!�
在長輩身邊的陸晚星保守得可笑又認真,所以在家里雖然每天同床共枕,但只做過那一次。
沈和微腦子里嗡嗡得上頭,惡劣地想他總不可能被上了這么多次還純,純到這樣做都不是在勾引。
他一言不發(fā)地看了陸晚星幾秒鐘,然后把他扛上樓。
陸晚星的臉熱得發(fā)燙,一句拒絕的話都不說。
兩家的生意進行得有條不紊,沈和微年前高頻率出了幾次差,年后沒怎么離開海城。
沈和棟從臨市回來,跟他匯報工作,在小會議室里開了一個多小時的會。
公事說完了,輪到講家事。
沈和棟打量他,挑眉道:“常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我看你,怎么結了婚都幾個月了,越來越春風得意?”
沈和微低頭唰唰簽字,不走心地應了句:“是嗎�!�
沈和棟道:“是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晚星懷孕,你要當爸爸了。”
沈和微道:“也不是不可能�!�
沈和棟愣住片刻,沈和微正色道:“過兩年吧,現(xiàn)在不是時候。”
陸晚星還在因為信息素不穩(wěn)定休學,過后就免不了還要回去讀書,而且他手上還有好幾個大項目在起步階段,的確不適合要孩子。
沈和棟反應過來剛才沈和微小小開了個玩笑,往常只有沈和棟自說自話的份,看來沈和微心情的確不錯。
記得他之前那段魔鬼時間,不止手下人,連沈和棟都過得十分艱難。
“他是挺招人喜歡,以前露露就喜歡他,這后來你嫂子也說,晚星心眼少,好相處�!�
前幾天,沈和棟聽妻子跟沈文華通家常電話,聊到陸晚星,沈文華還說,事先擔心過陸晚星過年見親戚會別扭,畢竟他被陸悉砸破頭的那天,好多人都在場,但陸晚星表現(xiàn)得完全不在意,好像沒發(fā)生過。
沈和微不甚在意道:“他不長記性�!�
沈和棟知道點沈和微與陸晚星的舊事,那時沈和微自己不當回事,沈和棟當然也不在乎,但現(xiàn)在想想,陸晚星的確心大。
他勸了沈和微一句:“我看你現(xiàn)在也沒特別排斥他,以后還是別當著他面說這種話,你們結婚了,跟以前不一樣�!�
沈和微問:“還有事沒事。”
“有事,露露說想哥哥了,晚上一起吃頓飯吧�!�
沈和微說好,又叫沈和棟教她女兒把稱呼改掉,什么哥哥,叫嬸嬸。
第11章
晚星
見完畫冊編輯以后,陸晚星直接到的飯店。
其他人都已經坐好了,露露張開胳膊喊他:“哥哥抱!”
陸晚星摸了摸她的頭,把她從兒童椅上抱起來。
沈和棟的妻子鐘語欣看出他累了,等了會兒,把露露接過去,說了兩句話,重新放回她自己的位置上。
露露挨著陸晚星坐,跟陸晚星咬耳朵。
鐘語欣道:“晚星,小孩子就是嘴甜,你別耳根太軟,總被她哄。”
她想了想,又說:“最近還念叨萬元戶,我看沈和棟這個女兒,遲早變成財迷。”
過年時,露露發(fā)現(xiàn)了給長輩拜年就會收到紅包的規(guī)則。
連續(xù)好幾天,她都發(fā)語音對陸晚星說“哥哥,新年快樂,紅包拿來”,總共收了陸晚星三十多個紅包。
過了好一陣子,聽到露露跟同伴顯擺自己是“萬元戶”,鐘語欣檢查她的賬單,才發(fā)現(xiàn)大部分都來自陸晚星。
一萬塊實際上沒有多少,露露真正的紅包,有一張專門的卡存著,也有一部分用來買保險和理財。
但是露露幾乎只在微信里逮著陸晚星薅,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鐘語欣把事情對沈和棟說了,叫他去教育露露,才知道沈和棟早已經知道:那筆錢對大人的確不算什么,但對露露來說,就太多了,陸晚星給完以后就跟他說了,讓他留心露露。
因為這件事,鐘語欣意識到,陸晚星可能不是簡單的心眼少——那就有些蠢了。
他做事情其實一直都挺周到,只是沒什么痕跡,很自然,所以容易叫不了解他的人認為他考慮得少。
她悄悄對沈和棟說過,陸晚星表現(xiàn)出來的家教,跟他的風評不太相符。
畢竟丁凡惠在上一輩富太太們嘴里是什么樣的,沒人不知道。
沈和棟一向不評價這些有的沒的,但也沒有否認。
鐘語欣還在數(shù)落露露,沈和棟唱了紅臉,說小孩子不懂,被他教育過以后,就再沒要過了。
露露沮喪了一瞬,又拉陸晚星的胳膊,繼續(xù)跟他咬耳朵,問他剛才干什么去了。
陸晚星把剛拿到的畫冊打樣給她看。
畫的本來就是兒童畫冊,內頁只有顏色和線條,頁碼數(shù)字都沒有,露露好奇了沒多久,很快就開始認真地看。
她的邏輯一向比同齡人清晰,自問自答了幾個問題,比如河水是黃色的,是不是因為被太陽曬著。
陸晚星畫的時候就是這樣想,在她臉上捏了捏,夸她聰明。
一頓飯吃完,分開前,露露把畫冊還給陸晚星,因為那“是哥哥的工作”。
陸晚星也答應她,過段時間重新送她一本。
沈和微之前沒注意過陸晚星整天待在家里忙什么,只是知道他有事情做,不會太無聊就好。
但今天他拿回來的畫冊,雖然還只是打樣,但也已經有模有樣。
剛才露露翻看的時候,沈和微掃過一兩眼。
畫童畫時,陸晚星的風格跟以前不大一樣,童真,也天馬行空,顏色用得很跳躍。
在臨市的時候,沈和微的記憶里,陸晚星最常做的一件事,也是畫畫。
他說自己沒天分,所以需要多練習。
沈和微對花花草草沒有任何興趣,陸晚星的畫也一樣,但不妨礙他記得陸晚星畫過的很多東西。
有沈和微第一次進廚房熬的梨湯、交握的兩只手、被陽光照射著的一張白紙——是的,陸晚星在白紙上畫白紙。
他用了好幾天時間,把那碗梨湯畫得好像一張照片,沈和微點評,為什么不直接拍照。
陸晚星假裝生氣地瞪他:“因為我喜歡!”
沈和微突然發(fā)現(xiàn),他那時候好像還是有脾氣的,至少假裝也會假裝一下。
不過那個階段好像很快就過去了。
是從哪天開始,陸晚星就沒再生過氣?
沈和微伸手揉了把靠在身邊要睡著的陸晚星的頭。
“嗯?”陸晚星困得厲害,不睜開眼睛,只把沈和微那只手握住,“到家了?”
沈和微說沒有,繼續(xù)騷擾了幾下陸晚星,陸晚星依然閉著眼,發(fā)出很困的笑聲,沒有別的表示。
沈和微停下了自己也發(fā)覺幼稚的舉動。
又過了段時間,在沈家小聚,沈和棟一家也在。
吃過飯,孩子們聚一堆,飛奔著玩鬧,大人們聚好幾堆,有閑聊,也有正經談話。
沈文華問沈和微:“最近看你跟和棟來往比以前多�!�
沈和微說:“差不多�!�
“以前談公事,最近,我聽語欣提起,還常出去吃飯?”
沈和微不置可否,沈文華也不再多問了,只說:“這樣就挺好的�!�
沈和微跟沈和棟,作為堂兄弟,又是沈家這樣非常傳統(tǒng)的家庭,幾乎是在沈家院里形影不離地一起長大的。
沈和棟從小穩(wěn)重,為人周全,對誰都客客氣氣的,風評尤其好。
又長沈和微幾歲,所以比他早幾年分化出信息素。
A級的alpha,性格也靠得住,相比起其他富不過三代的人家的兒孫,已經很好了,足以承接沈家的家業(yè)。
那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看作繼承人,他自己,包括沈文華,以及當時叛逆不羈、根本是排斥生意場的沈和微。
可幾年以后,沈和微的化驗單上,明明白白定級為“S”。
此前一直沒有公開表態(tài)的沈和微的外公沈兆嶺的態(tài)度當即清晰起來。
沈和微幾乎還是個孩子,剛上大學,正在熱衷機器人,四處比賽,就被沈兆嶺安排,跟著當時外聘的總經理到處出差。
可以說,在所有的家庭,等級更高的alpha后來居上這種事都是非常正常的,但不妨礙嫌隙就此產生。
兩個人從來沒有過明面上的爭紛,沈和棟甚至是繼續(xù)很認真地干著沈兆嶺分到他手頭的工作。
后來輪到沈和微給他分配工作,也是一樣的態(tài)度。
兩人見面,該有的熱絡也一分未少,維持著家族和睦的體面。
但是,沈和棟出國過生日,沒再邀過沈和微,連要訂婚結婚,沈和微都沒有比其他的普通朋友早一天得到消息。
乃至沈和棟后面生大女兒和二女兒,沈和微全是從沈文華嘴里聽說,如數(shù)送去禮金。
他跟沈和棟的關系,就那樣一度維持在冰點。
事情剛發(fā)生那年,沈和微十八歲,剛上大學,沈和棟二十七歲,已經在公司歷練了兩年。
一個年輕沒有經驗又習慣了我行我素,另一個則是乍然從高處跌落,周圍人與自己的心態(tài)全都驟變,自顧不暇。
在那種情況下,兩個人對所有的事都看似處理得非常得體,除了他們原本深厚的手足之情。
沈文華自然注意到沈和棟的反常,沈和微卻沒有,一向都是臉臭話少,喜怒不形于色。
除了他有一天喝多了,恰巧進門時傭人提醒,定期體檢的時間快到了,失態(tài)地說了句“去他媽的信息素”,沈文華沒再發(fā)現(xiàn)過他表露難過。
但沈和微對信息素的厭惡,從此變得有跡可循。
他幾乎是要把信息素和自己割裂開對待,對人被本能支配,甚至決定命運的事情感到荒唐。
“人都有想不開的時候,這幾年過去,他該幫你的,沒有少做一分,感情沒有撿不起來的,你們比親兄弟差不到哪去�!鄙蛭娜A又說了一遍,“這樣就挺好的�!�
陸晚星很早就說困了,吃完飯沒多久就上了樓。
沈和微聽沈文華說了幾句話,也回了房間。
陸晚星在床上趴著,只不過除了他,還有露露。
聽見沈和微進門,露露回頭,大聲叫了他一聲“叔叔”,然后就轉了回去。
沈和微在床邊站了一小會,順手解開兩粒襯衣紐扣,也坐下,聽他們聊露露在親子班認識的朋友。
耳邊響著露露的長篇大論,沈和微不經意間想到,沈和棟跟他的關系開始改善,應該就是在臨市,緊急把露露放在他那里的那一次。
但現(xiàn)在想想,如果沒有陸晚星在,沈和微當時并沒有把那當成兩人關系的重要拐點,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不可能會答應下來。
他回過頭,看了眼和露露并排趴著,正在幫露露分析哪個朋友智商最高的陸晚星。
最后,喋喋不休的露露是被鐘語欣抱走的。
大女兒從小表達欲旺盛,對關注的需求也很高,其實帶起來很費神,鐘語欣自己知道。
所以她抱走露露的時候挺不好意思的,說只是一會兒沒注意,就讓她溜上來煩了陸晚星這么久。
沈和微送她到門口,順便反鎖了門,轉過身,就看見陸晚星的一邊臉擠在床上,兩眼放空,的確滿臉疲憊。
他去洗完澡出來,陸晚星還是同樣的姿勢。
沈和微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比平時溫和,問陸晚星:“是誰說露露好可愛?”
他說“好可愛”三個字時,模仿了陸晚星的語氣,可惜不太像。
陸晚星有氣無力道:“還好吧……什么時候說的?”
“臨市。”
陸晚星不太記得了,那時他也只是盡力去帶,留下的記憶只有累。
想了想說:“我沒辦法呀,我看你哥哥送孩子過來,都沒跟你說幾句話,你也不太開心的樣子,感覺你們關系不算很好,怕露露過得不開心,你們關系更不好�!�
陸晚星講這段話時,語速慢吞吞的,沈和微揶揄他“可愛”時眼睛里的一點促狹的笑還來不及給他看見,很快消失了,換為一個較為嚴肅的表情。
陸晚星翻了個身,換另一邊臉擠在床上,還在順著回憶碎碎念:“我那段時間好累,你不知道帶小孩多累,只是聽小孩說話,都是很累很累,更別說她們一直要動來動去,一分鐘不注意,就會拿各種東西塞進嘴巴……”
他想到什么,突然卡了殼,半晌,自己臉紅了,抬眼去看沈和微——沈和微剛才學的“好可愛”,總不會是他在床上隨便說的那句吧。
什么人會記住別人調情說的話?
到底是他不正經,還是沈和微更不正經?
陸晚星氣急敗壞,不過沈和微沒讓他自己尷尬多久,就讓他陷入另一重災難:又要在沈和微的外公家做少兒不宜的事了。
還有老公的兄弟一家,陸晚星從上次的“沒法見人”,直接升級到“不活了”。
第12章
晚星
六月中旬,暑氣開始旺盛的時候,陸晚星的畫冊首印上市了。
每年新出的兒童畫冊數(shù)不勝數(shù),這個行業(yè)也沒什么營銷,沒幾個人因此名聲大噪過。
陸晚星最初接這份工作,也只因為需要用錢,他早早拿到了版稅,根本沒注意過銷量。
只知道保持著大眾水平,出版社不至于虧錢。
但在溫吞了一段時間之后,可能是因為先后被幾個兒童報刊和母嬰雜志轉載,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陸晚星收到了再版的合同。
加印版出廠進書店那天,沈文華以此為由頭,組了個飯局,定在陸晚星簽售的商場。
出版社選的是海城人流量最大的一個書店,陸晚星的簽售只有二十分鐘,不用上臺不用說話,坐在那里給小朋友簽名字就好。
一起宣傳的,還有其他好幾位作家,他混在其中,不是十分顯眼,是個很簡單的工作。
沈文華排到他面前時,送了他一束花。
陸晚星坐著,抬起頭看見沈文華。
他戴一副金絲邊眼鏡,在冷氣開得很足的商場里穿著圓領的針織衫短袖,氣質溫潤,對著陸晚星笑,說:“恭喜你,晚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