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綠植很多,像個室內(nèi)小花園。
還有一個沈文華的朋友也在。
婚禮之前,每次見面人都挺多的,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多一個人,感覺氣氛沒那么沉悶。
沈文華招呼陸晚星:“隨便坐,今天想吃甜的,就叫你過來一起,沒有別的什么,不要拘束�!�
陸晚星坐下,三個人還真是認認真真吃蛋糕,偶爾說句話,只是交流紅茶的口感。
沈文華跟陸澤榮描述的不太一樣,給陸晚星感覺挺好相處,起碼不愛無緣無故地發(fā)脾氣,問陸晚星的問題也都很好回答。
待了一個多小時,天色漸晚。
沈文華說:“好了,你們剛結(jié)婚,我就不留你了,回去吧�!�
最近沈和微確實每天都會回家,陸晚星有些不好意思。
沈文華叫了司機送他,在門口看著他上了車,他的朋友說:“是比陸悉長得好�!�
沈文華歪頭笑了笑,他朋友又說:“就是性格……”
陸晚星的性格,的確溫順得過頭了,換一個含義被用得變了的詞,那就是太老實。
對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其實并不會希望孩子長成這樣百依百順的樣子。
沈和微的性格大多隨他外公,小學升入高年級開始,就漸漸變得少言寡語,以自我為中心,偶爾又自信心爆棚,目中無人,或許是alpha的天性,后來長大一些,才知道收斂鋒芒,但本性沒變過。
沈文華叛逆期與父親吵架,也曾口不擇言,大罵“沒人性”,沈和微偶爾顯露出的不近人情,可能根源也在這里。
沈文華一生偏愛文藝,沈和微進入青春期以后,他與自己的兒子溝通就越來越少。
沈和微不光身高開始抽條,性腺的成熟,帶來評級為S的信息素,也讓他真正成為了一個掌控型的alpha。
陸晚星跟沈和微,實在是非常不同的兩個人。
說實話,除了商業(yè)需要,沈文華也看不出他們發(fā)展感情的可能性。
沈文華甚至會懷疑,陸晚星在沈和微擺出冷臉的時候敢不敢說話。
之前,沈家對沈和微的婚事變動討論最多、聲音最雜的時候,沈文華終于坐不住,當不了閑人,去問沈和微本人的意見。
沈和微只說:“是他也好�!�
沈文華大概明白沈和微的意思:陸悉是被嬌生慣養(yǎng)著長大的,不評價好壞,單說他直來直去的行事風格,確實有出錯的風險,是這一秒少爺不高興,不會忍到下一秒的性格。
雖說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但在感情當中,沈和微不會是那種春風化雨的人,沈文華沒什么不能承認的。
陸悉家里對陸悉又是全然放縱的態(tài)度。
讓這兩個人去互相磨合,不如直接塞個受氣包給沈和微,雖然說不太人道,但道理就是這樣。
所以,相比之下,陸晚星從各方面來說,就都還好。
加上從訂婚至今,兩家合作的項目推進得有條不紊,也許是陸澤榮對自己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兒子感到理虧,所以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條款上,還會主動做點讓步。
只看結(jié)果的話,的確“是他也好”。
也是在籌備婚禮的過程中,沈文華才知道,陸晚星的母親幾年前就沒了。
那個女人在這個圈子里其實沒有陸晚星受到的關(guān)注多。
或者說,她之所以還存在在討論范圍內(nèi),也是因為當初陸澤榮不知道怎么就沒控制住自己,把她給標記了。
將被標記過的omega強行帶離她的Alpha身邊,和慢性殺人差不多,事關(guān)性命,這是連文盲也知道的生理常識。
可是隔著深深的階層,即便同為omega,也不存在多少共情。
十幾年前,大家會心照不宣的一樁熱鬧事,就是陸澤榮出于人道主義,不得不維持著與另外一個婚姻之外的omega的碰面。
只是同處一間屋檐下,什么都不做,也足夠惡心人了。
陸悉的母親也自此斷絕了大多數(shù)太太們之間的往來。
不過,再大的新聞,都有過去的時候。陸家的人對此諱莫如深,外人倒也不會非要去探究其中細節(jié)。
沈文華只是意識到,那么這幾年,沒有待在陸家的陸晚星,實際上是一個人在生活。
他那時候該還沒有上大學,一個孩子是怎樣生存的,說來應(yīng)該就是艱辛兩個字。
沈和微的外公沈兆嶺當然也想到了這茬。
他年紀大了,思想更保守,這種事聽都不愿意聽,說句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用的話:沈和微肯跟陸晚星結(jié)婚,他都很不贊成。
只不過他也很有自知之明,退了就是退了,既然沈和微跟沈文華都認為這樣沒什么壞處,那就隨他們?nèi)グ伞?br />
一天,在沈家陪沈和微的外公吃飯,桌上沒外人,沈文華不免說些家常,又提到這個。
沈兆嶺“哼”了聲,評價陸澤榮:“為人夫為人父,沒有一樣合格。”
很早以前,陸家有意撮合沈文華跟陸澤榮,那時候沈兆嶺就看不上他。
想不到兩家竟然就是有根紅線,子女沒結(jié)成,還結(jié)到了孫輩。
沈兆嶺問陸晚星:“晚星想過沒有,打算做點什么?”
這話沈文華也問過,陸晚星說:“這段時間在畫兒童畫冊,快要交稿了,等身體好一點,打算接著上學�!�
陸晚星的信息素有點問題,去婚檢前自己提過,沈文華她們都知道。
沈兆嶺沒有挑錯,點頭說:“年輕人,有點事做還好�!�
沈和微沒趕上吃飯,到家時,沈兆嶺已經(jīng)上樓了。
沈文華也不在,一樓不見一個人,只亮著兩盞壁燈。
沈和微在客用的洗手間洗完手出來,看見坐在窗邊,趴桌上睡著了的陸晚星。
沈和微站了很短的時間,但陸晚星似乎有所察覺,慢慢坐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問沈和微:“你回來了,吃過飯沒有�!�
沈和微說吃過了,然后就打算上樓。
陸晚星也站起來,跟在他身后,還沒太睡醒的樣子,靠得很近,不知是想握沈和微的手,還是摟沈和微的胳膊,總之都被沈和微避開了。
他們有過很親密的一段時間,陸晚星其實不太怕他,以前被甩了以后都敢追著他跑,看他很不高興才會收斂一點。
兩個人前后腳進了臥室,陸晚星已經(jīng)洗過澡,盤腿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和微換衣服。
等沈和微也洗完澡上了床,陸晚星就在被子底下去碰他的手。
這一次成功了,接著被沈和微反握住,往身前帶了一把,兩個人就靠在了一起。
沈和微的另一只手從陸晚星的睡衣下擺伸進去,陸晚星還摟著他的脖子挺了挺腰,方便他動作。
沒動幾下,陸晚星接連叫了兩遍沈和微的名字,沈和微以為他不舒服,強忍著停了片刻,起身去看他。
結(jié)果陸晚星臉還紅著,腿圈在他腰上,上半身的睡衣一團亂,要脫不脫地掛著,嘴里說的卻是:“你把我微信加回來嘛�!�
他跟別人說話都不是這樣的語調(diào),沒有刻意加工過的很自然的撒嬌,也不管沈和微因此而面色不虞,他還在說:“你先把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掃我的二維碼,我通過之后就可以了�!�
陸晚星扭腰,費勁地在枕頭底下找來找去,拿出他準備好的手機。
他的思路很清晰。要是他給沈和微發(fā)申請,轉(zhuǎn)頭沈和微后悔了,不給他通過,還是等于白干。
可惜沈和微不肯再聽他講話,沒過多久,陸晚星緊緊捏著的手機就不知所蹤。
第二天一早,沈和微動了一下,陸晚星眼睛還沒睜開,就說:“微信加回來……”
他往沈和微懷里鉆,人不清醒,信息素也不刻意控制,臉又在沈和微胸膛亂蹭,被沈和微抓著頭發(fā)推進被子,好久才出來。
嘴唇很紅,手也被弄臟了,沈和微沖陸晚星晃了晃手機,說:“加吧,微信�!�
陸晚星教他使用智能手機:“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才能掃�!�
“沒拉黑�!�
“哦……”
陸晚星想了想,那他之前給沈和微發(fā)了那么多申請……
只要想起沈和微,就去對話框里點那個“申請成為對方的好友吧!”。
原來沈和微都能看到啊。
那煩人程度估計能趕上“呼死你”。
陸晚星眼巴巴看著沈和微掃了他的碼,等他發(fā)申請,卻見沈和微不動了,短暫的停頓之后,問陸晚星:“要轉(zhuǎn)多少才能加?”
陸晚星“��?”了聲,手機上就顯示沈和微給他轉(zhuǎn)了一塊錢。
他出示的是收款碼。
陸晚星大清早鉆被窩給沈和微手口并用地打飛機沒怎么臉紅,這會兒倒表現(xiàn)出點窘迫,手忙腳亂地找出對的二維碼。
第4章
晚星
沈和微收起手機后,直接下了床。
他的睡袍敞著懷,除此之外一絲不掛,赤腳踩在短絨的地毯上。
腳背上薄薄的皮膚裹著筋骨,能看到淡色的血管,動作時,腳后跟的跟腱貼著皮膚微微滑動。
陸晚星盯著他,一邊疑惑怎么會連腳都性感,一邊又開始發(fā)花癡。
沈和微的眼神游移了一圈,好像在找什么,總之面色沉著,一副萬年不高興的樣。
要不是感覺到他侵略性那么強的信息素,真看不出剛被陸晚星服務(wù)過。
時間已經(jīng)是初冬,大早上有寒意,陸晚星本來還困,又冷,不過折騰了一遍,也沒多少睡意了。
他擁著羽絨被,看沈和微走來走去,找到錢夾以后,回來在自己面前依次放下兩張卡和一把車鑰匙。
陸晚星還沒拿到駕照,所以暫時給他配了司機,又解釋一張是儲蓄卡,里面的錢可以直接轉(zhuǎn)賬,另一張是信用卡。
沈和微一直都清楚陸晚星的經(jīng)濟狀況,也聽他說過缺錢。
以前沈和微對這些不在乎,雖說現(xiàn)在也不叫在乎,但畢竟結(jié)了婚,不至于讓陸晚星名下還留著幾萬幾千這些跟玩笑一樣的債務(wù)。
怎么說他年紀也都還小,上沈和微的床的時候,還沒過二十歲的生日,眼皮子淺,又沒有過好的家教,表現(xiàn)出沒什么自尊心,也勉強算正常。
陸晚星把卡拿在手里,正反面看了兩遍。
沈和微轉(zhuǎn)身進了趟浴室,沒多久出了門。
陸晚星跟沈文華和沈兆嶺一起吃早餐。
他今天要回之前住的地方,搬剩下的東西。
搬進沈和微的房子的時候,陸晚星把重要的工具都帶走了,留下的沒幾樣值錢東西,但房租只交了一年,不剩幾天就要到期。
那時候連吃飯的錢都是勉強夠,房東是個老太太,說看他面善,應(yīng)該做不出賴賬的事,就沒收押金。
陸晚星的計劃很周全,先把房子里不要的東西清理出去,鑰匙還給房東,去找編輯的路上再買個圣代吃。
吃過早飯,他就準備出門。
但沈文華臨時起意,說自己反正沒事,陪他一起,再叫兩個人,幫忙搬東西。
陸晚星說東西不多,回去更多是為了留個交代,順便還鑰匙。
沈文華也不啰嗦,起身就跟他往外走。
出發(fā)前,陸晚星跟司機說了地址,但離開城區(qū)以后,越走巷弄越彎曲,到后面導航失去了作用,還是靠陸晚星各個路口都提前說轉(zhuǎn)哪個方向。
沈文華不是喜歡大驚小怪的性格,而且怎么說他都五十出頭的人,但他高看了自己對陸晚星“自己過”的境況的認知。
站在陸晚星稱為“家”的房子的門口,仍沒控住臉色凝重了一瞬。
以為自己已經(jīng)考慮周到,出口還是一句立刻后悔的話:“住這兒是不是不太安全?”
好在陸晚星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一邊配好消毒水拖地,一邊說:“也不會,就是老居民區(qū),看上去破,其實都是拖家?guī)Э诘娜耍丝诹鲃右膊淮��!?br />
沈文華道:“噢,是這樣�!�
他挽起袖子,也打算幫忙干點什么,陸晚星笑著說:“拖完地就走了,您坐會兒吧�!�
他笑起來眼睛會跟著彎,神態(tài)很惹人開心。
沈文華也笑了笑。
陸晚星這房間不大,臥室、餐廳和廚房的功用擠在一個小單間,額外只添了個浴室,抽水馬桶緊挨淋浴花灑,小得轉(zhuǎn)不開兩個人。
休學后,他在這里生活、畫畫,夠用了。
他的東西也少,清理完地面上淺淺一層積灰,整個屋子就敞亮了。
房東在電話里說她下午再過來,叫陸晚星把鑰匙放在窗臺上就行。
兩個人最后檢查一遍有沒有落下的東西,沈文華隨手拉開一個抽屜,里頭躺著一盒煙。
說一盒也不準確,包裝皺巴巴的,封口朝外,清楚看得見是打開過的,且只剩兩支。
邊上有一個便利店里最常見的那種打火機。
透明的塑料外殼,印上去的字有些模糊了,能看得見里頭打火機油的消耗量,也已經(jīng)見底。
陸晚星神色如常,說:“不要了�!�
沈文華推回抽屜,道:“那就走吧�!�
話音沒落,他又改了主意,回手拿出那盒煙,說別浪費。
點燃一支自己叼著,又把另一支遞給陸晚星,作勢要給他點火。
陸晚星才有些不好意思,臉有點紅,說自己正在戒。
“也是,你們小孩子癮不大�!�
陸晚星道:“之前身體不舒服,有時候會抽一點。”
沈文華自己是omega,信息素紊亂是omega和Alpha都多發(fā)的一種病。
誘發(fā)因素極為廣泛,除了生理性病變,各種生活化的原因,比如季節(jié)變化引起的信息素紊亂都很常見,所以他對這個的癥狀挺了解。
沈文華打量陸晚星兩眼,見他緊張,伸手在他臉頰上捏了一把:“疼哭了?”
陸晚星抿抿嘴,半晌,跟沈文華一塊兒笑了。
沈文華道:“休學以后,就一個人在這兒住?”
陸晚星:“嗯,以前跟我媽在附近住過,高考后才搬走,對這邊熟�!�
沈文華道:“那時候該去找你爸�!�
陸晚星說“是”,沈文華又說有認識在這方面權(quán)威的醫(yī)生,找時間帶陸晚星去,陸晚星也答應(yīng)下來。
事實上,他感覺最近已經(jīng)有好一些,至少不太失眠,也不再動輒痛得他跟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兒一樣,沒出息地打滾。
但沈和微突然又開始很忙,好的時候早出晚歸,也有連著一周見不到面的時候。
他總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陸晚星不怵,偶爾還忍不住賤兮兮地上去撩一把逗一逗,他前段時間回家頻率那么高,要不是陸晚星,恐怕也沒有人能發(fā)現(xiàn)他是在易感期。
過了幾百年,醫(yī)藥學有飛躍,人也有進化。
Alpha的易感期已經(jīng)不再需要大費周章,跟被自己標記過的omega在隔絕信息素的地方度過。
多數(shù)也能保持理智。
非要說,性需求比較強罷了。
沈和微再一次不回家的第五天,陸晚星確定,他真把家當成安撫站,還是晚星牌五星服務(wù)的安撫站。
怪不得那么大方,出手就兩張卡。
想到上一次陸晚星意欲花沈和微的錢,結(jié)果可沒這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