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可根本沒用。
她想抽出另一只手，卻被宋書硯死死拽著，根本抽不出來。
宋南姝單手扣住宋書硯的側(cè)臉，拇指按住宋書硯的唇：“阿硯，把嘴張開……”
宋書硯難受的厲害，眉頭皺得越發(fā)緊，唇角溢出痛苦顫抖的悶哼。
宋南姝急得往前挪，坐到與宋書硯緊貼的距離，看著宋書硯難受，宋南姝也紅了眼：“阿硯，別讓阿姐擔(dān)心！乖乖吃藥，阿姐……不能沒有你！”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句話觸動了宋書硯，他緊緊閉著的唇似乎有了松動。
宋南姝趁機將拇指卡在宋書硯齒間。
“阿瑤！藥！”宋南姝道。
“來了！”薛阿瑤直接把藥塞到了宋書硯的口中。
宋南姝抽出卡在宋書硯齒間的手指，用力抬起宋書硯的下顎，卻遲遲不見宋書硯有吞咽的動作。
“要么嘴對嘴給阿硯哥哥吹口氣，讓他咽下去！”薛阿瑤看向宋南姝，“南姝姐，這得你來！”
宋南姝眉頭緊皺，捧著宋書硯的側(cè)臉，手指摩挲著他的面頰：“找個男子來！”
薛阿瑤瞪大了眼，迎春已經(jīng)出去喊宋家仆從。
“算了算了！我……突然想到了辦法！”薛阿瑤連忙從荷包里拿出一根竹管，“用這個吹……”
宋南姝接過竹管，一頭送入宋書硯口中，一頭含在唇角，試探著給宋書硯送氣。
宋書硯握著宋南姝的手收緊，側(cè)頭想避，薛阿瑤上前捏住宋書硯的鼻子。
很快，宋書硯的喉頭有了吞咽的動作。
“成了！”迎夏高興道。
宋南姝挪開竹管，看著宋書硯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滿目心疼。
直到第二日天快亮，宋書硯的熱度退下去，雨也停了，宋南姝才命人將宋書硯送回宋府。
胡管事原本已經(jīng)將宋書硯的東西都收拾妥當(dāng)，此刻見宋書硯被抬回宋府，請示宋南姝：“那……還要送公子離京嗎？”
宋南姝坐在床邊，看著床榻上面色蒼白的宋書硯，替他掖了掖被角：“養(yǎng)一養(yǎng)吧！這段日子薛神醫(yī)恐怕也忙著，等薛神醫(yī)忙完，與阿硯一同上路，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
宋南姝疲憊說完，叮囑屋內(nèi)仆從好生照顧宋南姝，這才離開宋書硯的院子。
宋南姝前腳剛走，后腳在屋內(nèi)守著宋書硯的仆從便聽到宋書硯的聲音響起。
“都出去，在外面守著�！�
仆從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可看向床榻上的宋書硯，卻見人還閉著眼。
仆從不敢違逆，應(yīng)聲退下。
聽到門關(guān)上的聲音，謝時容從頂梁一躍而下。
他從腰間拿出銀針包，隨意坐在床榻邊緣，慢條斯理抽出銀針，在宋書硯幾個穴位下針后拔出。
宋書硯很快便幽幽，抬手按住自己脹疼的太陽穴。
“你那個阿姐啊，可真是鐵石心腸，薛阿瑤都說要嘴對嘴渡氣喂藥了，你那個阿姐竟然讓下人去找個男人來！”謝時容站起身，一邊將銀針收回去，一邊忍不住笑出聲來，“找個男人來！哈哈哈哈哈……”
宋書硯坐起身，手肘撐在雙膝上，扶著昏沉沉的腦袋：“滾出去笑，煩！”
“你在你阿姐這里耽誤了太長時間，得去見皇帝了，這次我不能替你�！敝x時容將銀針收好，說起正事，“你該走了！這里有我！想來你阿姐一夜未睡，也該回去了……”
“她一會兒還會過來�！�
宋書硯太了解宋南姝，在沒確定他徹底平安前，宋南姝不會睡的。
“薛神醫(yī)母女見到我后，都已經(jīng)認了你這個小主子，有我們?nèi)齻�在……你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謝時容道。
·
正如宋書硯所想的，宋南姝并沒有回自己院子休息，而是去了薛神醫(yī)的院子。
薛神醫(yī)還在忙，聽說宋南姝來了，也沒停下手中配藥的動作。
實際上，薛神醫(yī)到現(xiàn)在還處在得知宋書硯真實身份的震驚中。
她沒想到宋書硯的母親就是沈家后人，更沒想到……原來救了她和女兒兩條命的人，居然是宋書硯母親的養(yǎng)女。
她曾經(jīng)距離沈家后人那么近，卻一直都不知道。
若是早就知道宋書硯是沈家后人，薛神醫(yī)會對宋書硯救得更盡心些。
如今，宋書硯根本就沒有服下定魂丹，卻命她誆騙宋南姝。
薛神醫(yī)做不到違背小主子命令，卻也沒有辦法欺瞞救命恩人宋南姝，只能裝作很忙避免和宋南姝四目相對。
“你不必擔(dān)心，既然已經(jīng)服下定魂丹了，身上的毒很快就能解……”
看著薛神醫(yī)不知道在忙什么的背影，宋南姝點了點頭。
“我知道，薛神醫(yī)的話我都信得過！我來是想問問，阿硯這身子什么時候能養(yǎng)好，這定魂丹似乎對阿硯傷害很大，我不記得我當(dāng)初服用定魂丹時的情況，但應(yīng)該是沒有阿硯這么嚴重的。”
“中毒不一樣，解毒時的情況自然也不一樣，你不必多慮�！毖ι襻t(yī)背對著宋南姝說，“按照宋書硯中毒的情況，加上我?guī)椭{(diào)理，估摸著……七八天差不多就能養(yǎng)回來。”
這是宋書硯交代的時間。
“有薛神醫(y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彼文湘p輕呼出一口氣，“薛神醫(yī)，這段時間為了幫阿硯，真的是辛苦您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您才好。”
“我賺到了一枚定魂丹，所以……不算辛苦！”薛神醫(yī)轉(zhuǎn)頭看向宋南姝，“南姝，我還欠你一條命！”
因為宋書硯這條命不是她救的。
“因為定魂丹？”宋南姝笑著搖頭，“那不算什么，您不必介懷�！�
“一碼歸一碼！定魂丹不是我找到的！我只是順手幫個忙，頂多算是為宋書硯調(diào)理身體�！毖ι襻t(yī)堅持，“所以我還欠你一命！如果有需要盡管開口！”
宋南姝想了想，開口：“好！若是有需要……我會開口的！但我還是希望永遠也不會對你開口�！�
第119章
“我也是這么希望的！”薛神醫(yī)點了點頭道。
她希望宋南姝永遠平安順?biāo)欤ㄋ磉叺乃腥恕?br />
“姑娘……”和宋南姝一樣一夜未睡的迎夏打簾進來，面露難色同宋南姝開口，“姜家四姑娘來了，一來就跪在正門口，說要負荊請罪，胡管事嫌門外有人看熱鬧，請人進來，姜四姑娘也不進來，還非要見您！”
宋南姝本就因為憂心宋書硯心里就不痛快，聽到姜箬璃來了宋府跪在門口，頓時煩得不行。
姜箬璃這是在鬧什么幺蛾子，宋南姝心里清楚得很！
真心道歉，完全可以在私底下來。
這么大張旗鼓，不過就是因為宋南姝和姜箬璃真假千金的事情，已在京都城里鬧開了，姜家人也承認了這件事。
姜箬璃當(dāng)著外面人的面，做出這副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不過就是為了博同情。
跪在宋府門口，逼她出去，是想把她架起來，逼著她說出原諒她。
或是借著她的嘴，說出當(dāng)年兩個人被交換也不是她的錯這類話。
這樣，宋南姝這個苦主都已經(jīng)原諒了既得利者姜箬璃，京都里其他人又有什么資格說三道四。
如果宋南姝不原諒她，姜箬璃姿態(tài)擺足了，旁人也會覺得當(dāng)年姜箬璃也只是一個孩子，也不是姜箬璃的錯，她還愿意這樣低聲下氣祈求宋南姝原諒，很是難得！
反而會指責(zé)宋南姝，過分斤斤計較，不該遷怒到姜箬璃的身上。
若是宋南姝能把在宋家經(jīng)歷的那些事說出來，指責(zé)姜箬璃欠了她多少那就更好了！
由宋南姝將宋家做的那些惡心事提起來，等將來宋家找上姜箬璃，姜箬璃就可以義正言辭以宋南姝曾經(jīng)承受的那些傷害為說辭，和宋家斷絕關(guān)系。
這樣不但能讓姜箬璃不受宋家擺布，還不會有人說姜箬璃不孝。
姜箬璃這手算盤，宋南姝還是看得懂的。
只是宋南姝討厭極了姜箬璃這種行徑，為了她自己的名聲，為了她自己將來嫁給柳云珩后在勛貴圈子不受排擠。
就非要把人架起來。
真是惡心透頂。
如果不是宋南姝在京都里還要做生意，她實在是不愿意出去面對姜箬璃。
“要是公子沒病著，這會兒公子就能替姑娘出去應(yīng)對那個煩人精了！”迎雪眉頭緊皺。
迎雪一直都不喜歡姜箬璃，自從姜箬璃穿越回來之后，越發(fā)不喜歡！
到后來，迎雪知道這姜箬璃還是占了他們姑娘身份的鳩，讓他們姑娘在宋家替她吃了那么多苦，后來還好意思說姜家給了他們姑娘恩惠，找她們家姑娘要好處！
迎雪就越發(fā)厭惡姜箬璃，厭惡到聽到這個名字就覺得反胃。
“姑娘！不如我去就說姑娘不想見她！”迎雪心疼宋南姝，“姑娘一夜沒睡，現(xiàn)在還要去見那個惡心東西也太委屈了！”
“人家戲臺子都搭好了，我不去會落下口實，以后我們在京都的生意還要不要了？”宋南姝冷笑一聲。
生意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個聲譽。
“可是……”迎雪皺眉，“可那個姜箬璃，一貫會巧言善辯，還特別會唱戲……比那梨園的戲子都演得好！”
“唱戲么！誰不會似的！”宋南姝扶著桌幾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朝外走去。
一夜暴雨，地面水洼積水還未消散。
身著單薄素紗衣的姜箬璃就跪在宋府門外。
她來的陣仗大，身背荊條徒步而來，引得許多好奇看熱鬧的人都跟了過來。
其中，還有聞訊趕來的姜三公子姜臨陽。
姜臨陽見姜箬璃跪在水洼之中，顫抖著身子含淚望向宋府緊閉的府門。
他從人群中擠出來，去拉姜箬璃：“阿璃你這是干什么？”
“三哥！三哥你就讓我給南姝負荊請罪吧！”姜箬璃柔弱的掙扎著想從姜臨陽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若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將我和南姝調(diào)換，南姝根本不可能在宋家吃那么多苦！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親生母親帶走了南姝，南姝也不會和爹娘分離這么多年！都是我的錯……”
姜臨陽看著自小到大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哭得這樣可憐，心都軟了。
可想到自己的親妹妹宋南姝，又覺得姜箬璃說得對！
是姜箬璃的親生母親換走了他的妹妹，讓他的親生妹妹吃了這么多苦！
如果姜箬璃的親生母親還在，姜臨陽一定會要姜箬璃的親生母親生不如死還債！
可，姜箬璃的親生母親這個仇人已經(jīng)死了！
而這個仇人留下的兒子，宋南姝又是那樣的看重。
這個仇人留下的女兒，在他們姜家被當(dāng)做親骨肉疼愛了這么多年，他們對仇人的女兒也有了感情。
姜臨陽內(nèi)心糾結(jié)極了。
宋南姝剛走到正門內(nèi)，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
她不免勾唇冷笑：“瞧，我這正主還沒到，他們姜家人就已經(jīng)演上了！”
在宋南姝看來，這分明就是姜家人和姜箬璃無論如何，都要當(dāng)著滿京都人的面上演的一出戲！
他們姜家早已經(jīng)算計好了，即便是她這個正主不出現(xiàn)，他們姜家也有辦法在宋府門口把這場戲唱完，把她牽扯其中。
這就像宋南姝利用她姜家親女的身份一樣，不用姜家出面，她也能唱那出戲。
她能利用姜家，當(dāng)然姜家也能利用她。
只不過，她唱的戲姜家允許了。
姜家想拉著她唱戲，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開門吧！”宋南姝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抬手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眼眶頓時就紅了。
宋府正門一開，一下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姜箬璃沒想到宋南姝會出來的這么快。
她稍作調(diào)整，便淚流滿面膝行上前：“南姝，你終于肯出來見我了！當(dāng)年被調(diào)換的事……不是爹娘的錯！”
“南姝，我來向你負荊請罪，求你別生爹娘的氣，回姜家好不好？這些日子……娘因為你不肯回姜家的事，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了！爹也是食不下咽瘦了許多！若是你真的不想看到我！我……我馬上就要離開姜家了！”
第120章
姜臨陽再次見到宋南姝，心里百般滋味。
他仰頭看著立在宋府門前，亦是雙眸通紅的宋南姝，心中有千萬句抱歉和悔意想同宋南姝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宋南姝看著姜箬璃道：“你若是為了你生母做下的事情負荊請罪，要請的罪可不止這一樁，你要是為了姜家父母逼迫我之事來負荊請罪，我認為很用不著。”
宋南姝一句話，就引得旁人將關(guān)注轉(zhuǎn)移到那句“為了姜家父母逼迫我之事”上。
“姜家逼這宋姑娘什么了？”有人低聲問。
“南姝……”姜臨陽開口替父母辯解，“母親……她也是因為關(guān)心阿璃，所以關(guān)心則亂，才對你說了那么多傷人的話！況且……那些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母親說過之后知道傷了你的心，也很后悔……”
“姜三公子之前還是一口一個賤人的稱呼我，今日到了我宋府門前，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怎么就突然這么有教養(yǎng)了？”宋南姝望向姜臨陽，“姜三公子，不是挖走了我天香樓的廚子，挖走了我其他店鋪的老師傅和繡娘！不是要整垮我的店鋪，讓我走投無路，好變成你那些和朋友狗的玩物嗎？突然這般和煦與我說話，我倒不適應(yīng)了……”
姜臨陽頓時臉色煞白，他沒忘記當(dāng)晚在全鶴樓和狐朋狗友說的那些話。
也沒忘記，那個和宋南姝關(guān)系極好的小姑娘，沖出來和他們打在一起的事！
這件事他無從辯解，可他當(dāng)時的確是不知道宋南姝就是她的親妹妹。
“我當(dāng)時不知道你是我的親妹妹，我只是為了給阿璃……”
宋南姝等的就是這句話！
等的，就是姜臨陽說，那個時候……他不知道宋南姝是他的妹妹！
這就等于說，現(xiàn)在姜臨陽和姜家知道了宋南姝是他們姜家的親生女兒后，想要認回宋南姝！
等于告訴京都所有人，姜家對宋南姝是愧疚的！
這樣，那些懼怕姜家，或是想要討好姜家的人，才會對她忌憚。
“我知道！你只是想為姜箬璃出氣！”宋南姝唇角勾起，“姜三公子，即便我不是你親妹妹，我只是普通老百姓，你也不該因為姜箬璃要嫁給柳云珩……而來找我的麻煩！姜箬璃回來我已和柳云珩和離，給姜箬璃騰了位置！就因為你們姜家不想讓姜箬璃承擔(dān)搶奪人夫的惡名，就要逼死我這個毫無背景毫無靠山之人？”
“我以為十幾年寒窗的讀書人，他們的志向遠大，入仕為官，為的是為民請命，而不是欺凌與勛貴毫無關(guān)系，無權(quán)勢可以依靠的普通老百姓！姜三公子……若你后來不知道我是與你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你會來道歉嗎？我想不會吧！”
宋南姝這話，讓來看熱鬧的普通老百姓產(chǎn)生了共鳴。
在京都這個一塊板磚砸下去，就能砸到勛貴腦袋上的地界上。
多少無權(quán)無勢之人，會被逼上絕路……
勛貴殺人，有人幫忙頂包換囚，幾年之后那原本已經(jīng)死了的人，換另一個身份依舊在京都大搖大擺。
勛貴強搶民女，還要說民女是蓄意勾引。
這種事情，早已屢見不鮮。
“不是的！南姝你怎么能這么說三哥哥！”
姜箬璃被宋南姝這一番話說得脊背發(fā)毛。
她今日來宋府前負荊請罪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把恃強凌弱的污名扣在姜家頭上。
她是為了道德綁架宋南姝說出原諒她的話來，日后讓那些長舌婦也少逼逼。
她選了這個時間過來，是為了讓姜裕行和姜夫人心疼她的懂事，最好讓姜裕行和姜夫人一同趕來，看到她的伏低做小，更心疼她！
最好能讓他們在這個場面上保證，宋南姝是姜家的孩子，她也是和宋南姝平起平坐的！
甚至，能讓他們表露出，他們更在意她這個養(yǎng)了十幾年的女兒，而不是宋南姝這個所謂的親生女兒。
“三哥不是這個意思！”姜箬璃連忙柔弱解釋，“三哥只是氣不過我被你欺負……”
“姜箬璃，我欺負你什么了？”宋南姝定定望著她，裝作傷心的模樣也紅了眼，“你回來后，說要嫁給柳云珩，我就得與柳云珩和離！你說想要我手上最值錢的鋪子，柳云珩就拿走了我手中江南鋪子送到你手上！你病了……姜家劫走我的朋友，強逼我朋友為你治��！被欺負的明明一直都是我們這些無權(quán)無勢之人，你告訴我，你的委屈在哪里？”
“我一個商女，哪有有能力以賤凌貴，欺負你這位高高在上的尚書府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