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夫人!”姜裕行怒吼一聲,又強壓著情緒閉上眼,“你……你這么做之前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你這讓南姝怎么想?她會以為……我們是為了不讓她留在安遠侯府壓阿璃一頭,這才想著把她認回來!她會認為……我們要她或者不要她,都是為了阿璃!你這會把南姝推得更遠!”
姜夫人想到宋南姝的控訴,說她為了姜箬璃想不認就不認,想認就認,是不是當(dāng)她什么阿貓阿狗,姜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淚水。
“我知道!后來南姝一說我就知道了!”姜夫人哽咽,“可我也是沒辦法了��!南姝……南姝為什么就不能體諒體諒我這個做娘的!”
“夫人!”姜裕行被氣得一個倒仰,“你要南姝體諒你,你有沒有體諒過南姝?你若還想要認回南姝這個女兒,就安分些……在家照顧好阿璃,別再去找南姝了!”
說完,姜裕行拂袖而去。
“夫君!夫君!”姜夫人望著丈夫負氣而走的背影,喚了幾聲也不見丈夫回頭,心底越發(fā)難受。
她和夫君成親多年,感情如此好!
夫君何時同她發(fā)過這么大的火!
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做錯了!
“夫人!四姑娘又起高熱了!”丫鬟急匆匆趕來,一下就跪在姜夫人面前,“奴婢幾個人輪番都喂不進去藥!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姜夫人腦子嗡一聲,面頰血色盡退,匆匆朝姜箬璃院子趕:“阿璃!我的阿璃……”
姜夫人趕到時,姜臨陽正握著姜箬璃的手,命令婢女快些給阿璃換帕子。
“阿璃!我的阿璃怎么樣了?”
見姜夫人趕來,眼睛泛紅的姜臨陽讓開床榻邊的位置,讓母親坐下。
他低聲道:“我已經(jīng)讓人去請?zhí)t(yī)了!可母親……阿璃嘴里喊著的都是柳云珩的名字,但柳云珩那個渾蛋……”
姜臨陽怒從中來一拳錘在姜箬璃的雕花木床上。
“柳云珩那個渾蛋怎么能讓阿璃做平妻!平妻說著好聽,也是個妾!那柳云珩還在長街當(dāng)眾許諾,說將來繼承侯爵,宋南姝才是他的侯夫人!他把我們姜府嫡女當(dāng)什么了!”
姜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訓(xùn)斥兒子:“好了!你小聲些!你這是要干什么!要剜阿璃的心嗎?”
“母親現(xiàn)在知道怕剜阿璃的心了,您和父親還有那柳云珩……都不知被宋南姝灌了什么迷魂湯,一個兩個的都向著宋南姝!現(xiàn)在好了,圣旨一下……我們姜家嫡女竟然要低那個野種一頭,要給人家做�。 苯R陽也氣父親母親。
姜夫人親自為女兒換帕子,眼淚直掉不吭聲。
姜臨陽看著母親落淚,幼妹面容憔悴,身側(cè)拳頭緊握。
這宋南姝還真是有手段,簡直完全把柳云珩完拿捏在手里!
皇帝如今下旨讓他妹妹做平妻,他妹妹已經(jīng)低了宋南姝一頭,且圣旨還不可忤逆。
他必須要做些什么……
否則,他妹妹這一輩子,和完了有什么區(qū)別!
姜臨陽看了眼妹妹,想起妹妹回來給他看的那些方子,叮囑他去盤鋪子,挖天香樓的大廚之事。
姜臨陽雖然按照妹妹的說的,派人去和那些掌柜接觸。
但他心底里還是不想把事情做絕,所以遲遲沒有動作。
現(xiàn)在,他顧不了那么多了!
下定決心,姜臨陽轉(zhuǎn)頭便朝外走去。
姜夫人這會兒哪里還顧得上兒子,只以為兒子是去找柳云珩,勸柳云珩早點和宋南姝和離的,便握著姜箬璃的手哭。
·
還有三日,便是宋書硯與柳家族老約好和離的日子。
宋南姝心情很不錯。
誰知,晌午宋南姝剛用過午膳,迎春一路氣喘吁吁小跑進來:“姑娘!姑娘……”
宋南姝正用帕子掩著唇漱口,聞言,按了按唇角問:“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朱長貴派人送來消息,天香樓的董大廚帶著徒弟們說不干了,連工錢都不要了!還有好幾個鋪子的掌柜帶著老師傅也說不干了!朱長貴就在門口等著,說要和姑娘詳細稟報!”迎春說。
迎夏給宋南姝端來菊花茶放在一側(cè),亦是擔(dān)憂看向宋南姝。
“姑娘不久前剛在天香樓見過各位掌柜,告訴他們要把京中之事交給朱長貴,突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朱長貴恐怕此時也是憂心如焚�!�
“讓朱長貴在正廳等著,我這就過來�!彼文湘�。
第65章
朱長貴心急如焚,在前廳來回踱著步子,根本不敢坐。
正如迎夏所說,宋南姝剛把京中之事交給他。
他也才給姑娘發(fā)了誓,說一定不會辜負姑娘的期望,才過幾天就出了這樣的事。
天香樓大廚工錢都不要了,帶著徒弟們離開!
同一天,其他店鋪老師傅們,也陸陸續(xù)續(xù)帶著徒弟們出走。
他可怎么和他們家姑娘交代!
宋南姝剛到正廳,就瞧見團團轉(zhuǎn)的朱長貴:“怎么回事兒?”
朱長貴連忙上前行禮:“姑娘,今兒個天還未亮,天香樓的掌柜就急匆匆來找我,說天香樓的董大廚和他的徒弟遲遲未到�!�
“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董大廚的幾個徒弟一早,應(yīng)該親自驗今日所需食材,一開始掌柜沒多在意,只派人去崔請董大廚的幾個徒弟過來,誰知……幾個人都說今兒個起就不在天香樓上工了!工錢也不要了!”
“掌柜一聽就覺得事情不對,董大廚所有徒弟都說不干了,這肯定不是小事!便親自帶著早膳去了董大廚家中,原是想問問幾個徒弟的事兒,沒成想董大廚也是這么個說法,說今兒個起就不去天香樓了!”
宋南姝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滿頭細汗的朱長貴,指了指椅子。
“坐下說!”
朱長貴聽到這話,強壓著心中焦急,在椅子上坐下。
他接著開口:“天香樓掌柜來找我拿主意,結(jié)果這事兒還沒說完,珍寶閣的賬房就又捧著珍寶閣的鑰匙來了,說珍寶閣的掌柜說他病倒了,為了避免耽誤東家的生意,干脆不干了,月錢也不要了,就連珍寶閣的吳師傅和廖師傅也都說病了,說以后不去了,愿意給咱們賠銀子!”
“再就是琉璃坊……您是知道的,琉璃坊肖師傅年紀大了,早就退下去了!這兩年是肖師傅的大兒子接替了肖師傅,肖師傅的兒子也說不干了,說當(dāng)初和姑娘定了四年工期,如今還差一年,他愿意賠銀子……”朱長貴越說越難受,“肖師傅氣得和兒子斷絕了關(guān)系,親自上陣才穩(wěn)住了人心惶惶的工人�!�
朱長貴覺得這都是他的錯,當(dāng)下就跪了下來。
“姑娘,都是我的錯!姑娘把京都之事交給我,我也弄得一塌糊涂!”
宋南姝垂眸轉(zhuǎn)動著扇子,細思此事,覺得有蹊蹺。
“老師傅和掌柜、大廚紛紛離開宋家,這么巧都選在今日,這是有人對我出手,和你無關(guān),你且起來坐下!”宋南姝道。
朱長貴扶著椅子起身,咬牙切齒:“是姜家!”
宋南姝轉(zhuǎn)扇子的手一頓,抬眸看向朱長貴。
“我去肖師傅家時,肖師傅的二兒子悄悄把我叫到一旁,他和我說……姑娘您對他們家有恩!所以他不能看著他哥哥坑害了姑娘!他說……其實十天前就有姜府的人去見過他大哥!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么,總之那幾天他大哥都很高興!然后就是昨夜……”
“昨夜,姜府的管事請了他大哥去喝花酒,他不放心,怕大哥喝多了耽誤第二天上工,就去畫舫接人,沒想到瞧見許多替姑娘搭理產(chǎn)業(yè)的掌柜,還有天香樓的大廚……幾個店的老師傅都在!”
迎春、迎夏聞言對視一眼,又看向一語不發(fā)的宋南姝。
朱長貴不知道,可迎春、迎夏知道,她們家姑娘可是姜家親生女兒!
怎么這姜家,不認她們家姑娘就算了,還要對他們家姑娘的產(chǎn)業(yè)出手?
這是什么道理?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姜夫人求她們家姑娘為姜箬璃請薛神醫(yī)之事。
難不成,姜家是為了那個冒牌貨,對親生女兒出手了?
“會不會是姜姑娘?”迎春問。
宋南姝手肘擔(dān)在座椅扶手上,輕笑一聲:“若是我沒猜錯,這應(yīng)該不是姜箬璃的手筆,這位姜姑娘才剛回姜家,因為柳云珩的事要死要活撞了柱子,情況應(yīng)該不是很好……”
不然,姜尚書、姜夫人、柳云珩也不會都跑來找她,求她找來薛神醫(yī)救姜箬璃。
“姜家……能指派動姜家管事!又愿意替姜四姑娘做這件事的……”宋南姝輕輕搖著扇子,“恐怕就只有姜家那唯一的嫡子姜三公子……姜臨陽了!”
姜箬璃這會兒傷著躺在床上,姜臨陽這個時候突然發(fā)難,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他妹妹出氣。
知道了對方的目的,宋南姝又垂下眸子細思。
姜家能把她手中的老師傅和大廚請走,必然是出了血的。
能打動那些老師傅和董大廚的,除了需要大筆的銀子之外,還需要姜箬璃從那個所謂“現(xiàn)代”,帶來的各種方子和菜譜!
幾年前,這些老師傅和董大廚,都是姜箬璃方子的受益者!
如今,他們難免會覺得,只要姜箬璃能給出他們新方子,他們就能和幾年前一樣,做出前所未有之物,他們的身價也必定會翻倍。
姜家管事要挖人,只要提起回來的姜家小姐,再拿出方子引誘,這些老師傅和廚子自然會心動!
只是,姜家的銀子可沒那么好賺!
姜箬璃的方子,也沒有那么好拿!
當(dāng)初,宋南姝用盈利做交換拿到姜箬璃手中的方子時,姜箬璃曾經(jīng)和宋南姝提過……
她說,這些方子都應(yīng)該保密。
但凡想看方子老師傅,都應(yīng)該簽了賣身契!
否則,將來這些老師傅賣了方子,或是帶著方子另立門戶,對他們不利。
但宋南姝不贊同,哪有為個方子就讓人賣身的!
所以,宋南姝一般都是和老師傅簽工期。
那個時候鋪子不是姜箬璃的,所以姜箬璃也就沒有過多干涉。
這一次,姜箬璃挖走她手下的老師傅自己開店,那可就是姜箬璃說了算的。
這些老師傅或許以為過去之后簽個工期,就能看到那些讓他們夢寐以求的方子。
但……哪有那么容易!
宋南姝還記得,那日在碧蒼院,姜箬璃說要用方子換她江南的鋪子。
宋南姝眼睜睜看著姜箬璃坐了一個時辰抓耳撓腮的,這個也舍不得,那個也不想給,好似每個方子都是她的寶貝。
第66章
“姑娘,我已經(jīng)讓掌柜掛出牌子,說今日歇業(yè)一日!可……像琉璃坊這些店鋪,老師傅都走了,接下來的訂單交不上貨,可怎么辦?”朱長貴滿心愧疚,“都是我不好!是我愧對姑娘!”
“現(xiàn)在不是追責(zé)泄氣的時候�!彼文湘惯算沉得住氣,“你去董大廚家里,還有其他準備離開的老師傅家中走一趟,別的不用多說……既然他們要賠銀子走人,那就讓他們白紙黑字立了字據(jù),簽字畫押!告訴他們?nèi)菟麄�,兩日后晌午……見不到銀子,官府衙門見�!�
這些人能這么快做出決定離開,想來姜家應(yīng)該給了他們出賠償?shù)脑S諾。
她倒要看看,這個姜臨陽能不能一口氣拿出這么多銀子來。
朱長貴原本也想過這條路,可他擔(dān)心沒了老師傅那些貨物交不上!
“你按照貨物交付時間順序,列出個單子來,還差多少也列出來,今晚前務(wù)必交給我,我會讓人快馬送到各地分號。做生意貴在誠信,無論如何……這次的貨物都要按時交付!”
朱長貴應(yīng)聲:“好!”
“天香樓董大廚休棄的妻室林晚娘,傷養(yǎng)好了嗎?”宋南姝轉(zhuǎn)動手中扇子,語聲沉穩(wěn)。
朱長貴聞言點頭:“差不多好了,昨日還和小的說,想來叩謝姑娘救命之恩呢!”
“好,你派個人告訴天香樓掌柜,我一會兒帶廚子去天香樓,讓后廚盡快備菜!”宋南姝得親自去見董大廚休棄的林晚娘一面,“你記住,要走的人一定要他們立了字據(jù),若是有老師傅拿不出銀子,愿意回來,你先壓著……就說,要同我知會一聲�!�
“好!”
“今日原本定了雅間的貴客,掌柜有沒有帶著厚禮上門,挨個致歉?”宋南姝盯著朱長貴。
“去了!這檔子事兒一出,掌柜立馬就去了!好在都是老客人,都沒計較�!�
宋南姝點了點頭:“好!去辦其他事吧!”
“是!”朱長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應(yīng)著聲就站起身來。
目送朱長貴離開后,宋南姝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備車,我們?nèi)ヒ娏滞砟�。�?br />
說起這林晚娘,也是個可憐人。
其父原也是開封府有名的廚子,一身的好廚藝。
只是林大廚祖上有訓(xùn),林家廚藝傳男不傳女,偏偏他命中無子。
沒辦法,林晚娘的父親便收養(yǎng)了孤兒董大廚,讓董大廚入贅,且將一身廚藝和菜譜都傳給了董大廚。
可,自從林晚娘的父親離世,董大廚來到天香樓,他人就飄了起來!
偏偏林晚娘至今未能生下一兒半女,他便對林晚娘非打即罵。
前一陣子,董大廚養(yǎng)在外面的女人懷孕,他便以無子為由休棄了林晚娘。
林晚娘想要回自家祖?zhèn)鞯摹读旨也俗V》,卻被董大廚打得半死,丟出門去。
是宋南姝派人救了林晚娘,將人養(yǎng)在一處小宅子里。
對這個董大廚,宋南姝早就有了換掉的心思。
不過是工期未到,宋南姝這邊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現(xiàn)在他走了正好……
如今,天香樓可謂是京都城內(nèi)最紅火的酒樓。
雅間兒供不應(yīng)求,能在雅間兒定宴的,非富即貴。
今日出了意外,推掉雅間兒的客人,或許還會耽誤客人的事兒。
若是林晚娘能頂上,明日的客人倒是不必推了。
·
林晚娘正在院子里縫衣裳,聽到門外有馬車停下的聲音,抬頭……
黑漆院門被推開,坐在檐下的林晚娘見來人是宋南姝,連忙將手中的針線放進簸籮里起身。
“世子夫人!您怎么來了!”林晚娘連忙用抹布擦凳子,手忙腳亂地請宋南姝坐,又說要去給宋南姝倒水。
“晚娘!你坐,我今日來是有緊急之事與你說�!彼文湘_口。
林晚娘聞言點頭,她年歲不大,不到三十……已是兩鬢斑白,因常年勞作粗糙的雙手局促地拽著身側(cè)衣裳。
“我嘗過你的手藝,你菜做的比董大廚好�!彼文湘_口,“但我以前請你去天香樓幫忙,你卻沒答應(yīng)�!�
提起這個,林晚娘就覺得難堪,她低下頭:“那是……是我們當(dāng)家的不讓我去!”
“我知道!”宋南姝絲毫不介意,“今日我再邀請你去天香樓,你愿意去嗎?”
林晚娘抬頭看向宋南姝,眼底有怯意。
她實在是不想再見到姓董的那個王八蛋,這些年他喝多了就打他……
林晚娘一看到就害怕!
現(xiàn)在那個渾蛋休棄了她,她要是去天香樓,閑話肯定很多。
可,宋南姝救了她,又再三邀請她去天香樓。
她一個棄婦,沒什么能報答宋南姝的,要是再拒絕宋南姝,那也太不識好歹了!
“我知道你憂心什么!”宋南姝輕聲開口,“你擔(dān)心你去了天香樓,會被人說閑話!也怕董大廚仗著自己是大廚,欺負你!”
林晚娘眼眶一下就紅了。
“晚娘,董大廚收了別人的銀子,從今日起就不在天香樓了!若是你不幫我,我的天香樓開不下去事小,得罪京中貴人事大。”宋南姝定定望著林晚娘。
一聽這話,林晚娘猛地抬起頭來,睜大了眼。
“這姓董的殺千刀的!他……他怎么能如此對您!”林晚娘不可置信。
當(dāng)初董大廚寂寂無名,若不是宋南姝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他恐怕還在開封府那兒掙扎求生呢!怎么有機會來京都這樣的繁華地,還闖出了名聲!
“董大廚會的菜色,你都會!而且你是真正的林家人,做的比董大廚更好!只是這些年董大廚以林家菜傳人自居,你又被困在后宅!沒有人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