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云珩玉帶也拋了出去。
就在宋南姝衣領(lǐng)被扯開,渙散的目光落在地上……被暗光照亮的裝著定魂丹的小小荷包之上,她意識瞬間回籠。
渾身發(fā)抖的宋南姝,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推開壓在她身上一聲聲喚著她名字的柳云珩,從床榻之上滾落。
“呃……”
那種要強(qiáng)行將她意識與肉身剝離的痛苦再次襲來,宋南姝雙手收緊,指甲都嵌進(jìn)地面。
十指連心,鉆心的疼讓宋南姝清醒了一瞬。
她充血的眸子抬起,看到光影飛塵中那唯一的一抹亮光,踉蹌?chuàng)纹鹕碜映砂斐鍪帧?br />
被推開的柳云珩衣襟敞開著,見宋南姝朝那荷包撲去,他就知道那里面藏著宋南姝最在意的定魂丹。
腰帶先一步被柳云珩拿到。
“柳云珩!還我!”宋南姝全身緊繃,她以金釵抵住傷還未愈的頸脖,聲嘶力竭,“還我!”
“宋南姝!”柳云珩驚呼。
宋南姝手都在抖,她身體受藥物影響,根本提不起勁,戳向自己頸脖的力道用得很大,傷口崩裂,鮮血冒出,很快湮紅了她的領(lǐng)口。
柳云珩拿著宋南姝的腰帶站在黑影里,看著面頰帶著不自然潮紅呼吸急促的宋南姝,他的心不斷向下沉。
明明在藥效作用下,她雙腿打顫已經(jīng)站不住,卻還是固執(zhí)地用金簪抵住脖子,好似下一刻就能毅然決然用金簪刺破喉管。
“懷了孕也可以落胎……”柳云珩壓不住喉頭酸意,氣堵在胸腔,兩肋生疼,“你就這么想離開我?”
他隔著荷包布料刺繡,摩挲著里面的定魂丹。
“你說得對!”柳云珩抬眸,通紅的眼里含淚,“懷了孕也可以落胎,只要你有一口氣,想走……我就留不住你!那我給你另一個選擇……”
宋南姝盯著柳云珩。
他舉起手中的荷包:“定魂丹可解百毒,自然也可以解了你身上的嬌顏!你服下定魂丹,我會為你從我長姐那里求來另一枚定魂丹,條件是……你永遠(yuǎn)留在我的身邊,不離開我!”
宋南姝一旦下了決定,會有多決絕,柳云珩知道。
她是真能做出,若懷孕便落胎的行徑來。
可宋南姝在意她那個弟弟宋書硯,勝過她自己的性命,這一點……以前柳云珩就知道。
長街之上,宋南姝為了這定魂丹命都不要,柳云珩就更清楚了。
所以,與其用圓房逼迫宋南姝,還不如用宋書硯需要救命的定魂丹強(qiáng)求宋南姝留下。
只要宋南姝失去了這顆定魂丹,她想要另一顆……就必須留在侯府!
宋南姝將視線從荷包挪至柳云珩臉上,可是目光失焦什么都看不清。
她已經(jīng)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一手死死扶著粗糙的方桌才能穩(wěn)住身形,金簪用力……窒息的疼痛讓她稍微恢復(fù)了些清明。
第43章
宋南姝向來識時務(wù)。
此時,她身中嬌顏這種令人發(fā)指的情藥,根本沒有余地和柳云珩談條件對峙。
只要柳云珩把藥還給她,現(xiàn)在她什么都能答應(yīng)。
否則,等她被藥物控制徹底失智,她就真的是任人魚肉了!
就是死,她也要把定魂丹死死攥在手中,等阿硯來給她收尸時讓阿硯拿到藥。
“好!”宋南姝假意應(yīng)了下來。
宋南姝答應(yīng)的這么快,柳云珩便知道宋南姝這只是想從他手中討回定魂丹不得已的屈從。
柳云珩沒想到,有一天……宋南姝也會對他虛與委蛇。
“好!既然你選了,那我就等你心甘情愿同我圓房那一天!外面我給你留一匹馬,吃了藥你自己回府吧!”
柳云珩垂眸掩住自己眼底的失落,手一用力……
包裹在定魂丹外的蠟殼裂開。
柳云珩將腰帶丟在宋南姝腳下。
金簪從宋南姝手中滑落,她提到嗓子眼兒的一口氣卸下,跌跪在地,伸手一把抓住腰帶。
藥浪在體內(nèi)翻涌,她難受得幾乎要跪不住,只能死死捏住腰帶,摸索到地上金簪,給自己腿上來了一簪子,以疼痛保持清醒。
看到宋南姝不是立刻拿出定魂丹,而是給了自己一簪子保持清醒,柳云珩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便早有預(yù)料,柳云珩還是難掩失望,他看著宋南姝,開口道:“定魂丹蠟殼我已經(jīng)捏碎,一個時辰內(nèi)不用,藥效便沒了……”
宋南姝腦子“嗡”一聲,慌張摸索到被縫制在腰帶上的荷包。
碎了……
宋南姝瞬間從頭冷到腳,刺骨寒涼。
“我姐姐那里只剩一顆定魂丹了,這一次……除了我這個親弟弟,沒有人再能從我姐姐那里拿到,你也不必再白費心機(jī)了!”柳云珩說完,拉開木門,頭也不回離開。
柳云珩就是要宋南姝別無選擇,只能吃下定魂丹。
憤怒、慌張至極致,宋南姝反而在藥效和驚懼雙重折磨下,將自己快要被藥物抽走的神智拉了回來。
阿硯這一兩日就能到。
正如迎雪所說,阿硯從不讓她空等,若來信說一兩日就能到,必然晚上已經(jīng)到了城外沐浴修整,以最好的面貌提前出現(xiàn)在她眼前,給她驚喜。
來往京都,如果阿硯真的在城外落腳修整,定會住在城外唯一有溫泉的客棧,阿硯自己的產(chǎn)業(yè)……水云間。
雖然不確定阿硯在不在,但她必須在一個時辰內(nèi),把藥送到水云間!
就是死!也要送到!
藥力在宋南姝體內(nèi)翻騰,她咬牙強(qiáng)撐,用力抓緊金簪指縫沁出鮮血,她方得片刻清明。
不敢耽擱,宋南姝抓著腰帶起身,踉蹌沖出屋子,看到門口柳云珩留下的那匹白馬。
滿頭冷汗的宋南姝不敢耽誤,艱難上馬,扯著韁繩,一夾馬肚,朝南狂奔而去。
一直暗中跟隨保護(hù)宋南姝的暗衛(wèi),此刻正騎馬立在山坡之上。
見宋南姝衣衫不整發(fā)髻散開從那土屋出來,上馬直往南奔去,暗衛(wèi)也一夾馬肚,在山坡之上緊隨,目光盯著沿官道狂奔的宋南姝。
暗衛(wèi)跟了宋南姝一路,見宋南姝趴在馬背上幾度搖搖欲墜,他知道再往前,山路就要和官道分開,他怕自己來不及跟上宋南姝,冒險直接從上坡上往下沖,緊隨宋南姝身后……
狂風(fēng)從宋南姝耳邊呼嘯,她睜大眼看向前方,可雙眸已無法聚焦,什么也看不清楚。
太慢了!
馬跑得太慢了……
一個時辰她必須把藥送到阿硯手中,讓阿硯服下。
她怕自己撐不到見到阿硯,神智便會被藥物控制全無。
宋南姝帶血的手從頭發(fā)上拔下短釵,艱難直起身往白馬尾部一扎。
駿馬吃痛嘶鳴,發(fā)了瘋般揚蹄沖出。
她緊緊趴在馬背上連喘息的機(jī)會都沒有,一口氣生生憋在胸腔。
體內(nèi)的藥力越來越澎湃,每一次藥力引發(fā)的浪潮都攪弄著她的五臟六腑,強(qiáng)行撕扯她的神智。
宋南姝緊緊攥著腰帶,手指按住她腿上被金簪捅出的傷口,疼痛拉回她的清明,也讓她受不住痛苦哭喊出聲……
夜幕已至,月色如華。
萬籟俱靜的官道之上,只有飛奔的馬蹄聲。
全身都是冷汗的宋南姝抬頭,剛剛看到水云間的燈籠,藥力席卷,她痛苦的趴回馬背,用力扯住韁繩……
在馬停下來的一瞬,宋南姝也終于力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痛苦蜷縮成一團(tuán)。
可她提著的那一口氣還沒有散。
藥……還沒送到宋書硯手中。
水云間的掌柜原是聽下面的人說,有快馬朝他們水云間這邊來了,原是想出來同來客說一聲,水云間今日不接待外客。
沒成想,眼看著人從馬上墜落,剛上前便認(rèn)出是宋南姝。
宋南姝渾身濕透,面色潮紅,全身都在發(fā)抖。
“大姑娘!”掌柜大驚,一邊扶起宋南姝,一邊轉(zhuǎn)頭揚聲喊道,“快!來人……是我們大姑娘!快把人扶進(jìn)去,讓大夫過來!”
見幾個婆子過來扶起宋南姝,掌柜看著自己手掌的血,和水云間守衛(wèi)道:“快去通知公子,大姑娘重傷倒在了水云間門口!快去!”
正在溫泉中沐浴的宋書硯,聽說宋南姝重傷倒在水云間門口,披上外衣匆匆而來。
一直保護(hù)宋南姝的暗衛(wèi),正守在宋南姝所在房間外。
看到自家主子,他立刻上前單膝跪地請罪:“主子恕罪,是屬下沒有保護(hù)好宋姑娘!”
宋書硯墨發(fā)未干,幾縷碎發(fā)垂落額間,狹長的眸子漆黑冷峻,睨向暗衛(wèi)的目光如冰冷如薄刃,寒光駭人。
“咣當(dāng)——”
聽到廂房內(nèi)傳來撞倒凳子的聲響,宋書硯面色一變,立刻上前將門推開。
月光傾瀉而入。
只見宋南姝身上帶血,狼狽地扶不住桌角,眼看就要跌跪在地……
宋書硯箭步上前,抱住宋南姝與她一同跌跪在地。
懷里宋南姝體溫高得驚人,衣衫被冷汗?jié)皴�,痛苦咬著唇,難受得全身發(fā)抖。
宋書硯緊緊將人摟住,搭上宋南姝的脈。
嬌顏?!
宋書硯詫異看著懷中人,呼吸都重了幾分。
她怎么會中這種青樓的骯臟秘藥?
第44章
那些初入青樓的烈女,扛不住這藥性一命嗚呼不在少數(shù),更有甚者被藥物控制死于床榻之上。
“阿姐!”
宋書硯的聲音瞬間將宋南姝的神智喚回:“阿硯……”
她眼神失焦,幾乎看不清眼前人,但她弟弟的聲音她認(rèn)得。
藥!她的藥……
時間來不及了!
宋南姝回頭,伸出指甲劈裂滿是鮮血的手,在桌邊摸索著……
“阿姐,你找什么?”宋書硯問。
見宋南姝抓住縫在腰帶上的荷包,宋書硯瞳仁一緊,又是這個荷包!
想到宋南姝上次為了這個荷包差點丟了命,現(xiàn)在中了嬌顏這么性烈的藥,意識模糊也不忘荷包!
這個荷包在宋南姝的心里就這么重要?
宋書硯周身戾氣沸反盈天。
“呃……”
藥力又在體內(nèi)翻攪,宋南姝用力攥緊荷包,跪趴在地上起不來身。
她全身抖得厲害,抑制不住哭出一聲,又擔(dān)心定魂丹蠟殼破碎超過一個時辰,幾乎是強(qiáng)撐著最后的意識,哆哆嗦嗦將荷包扯開,帶血的手摸上宋書硯輪廓鋒銳清雋的側(cè)臉,將蠟殼已經(jīng)碎裂的定魂丹往宋書硯唇邊送。
宋書硯一愣。
宋南姝送到他嘴邊的藥,哪怕他不知道是什么,也沒有猶豫,含入口中。
嬌顏藥效再次絞殺宋南姝的神智,她用力揪住宋書硯肩頭衣襟,才勉力支撐自己沒有倒下:“定魂丹,咽!”
只要阿硯吃了的定魂丹,以后再也不會毒發(fā),再也不會疼了。
宋書硯扶著宋南姝,薄唇緊抿……
所以,他的阿姐命都不要,不是為了柳云珩,而是……為了他身上的毒!
定魂丹蠟封一開,一個時辰藥效盡失,這是薛神醫(yī)同宋南姝和宋書硯都說過的。
因此,他的阿姐才會在身中嬌顏的情況下,不顧一切把藥送到他面前。
定魂丹苦澀的藥味混著血腥味,在他唇齒間蔓延。
宋書硯神色越發(fā)晦暗難辨,異樣的情緒在他心底瘋狂生長。
萬蟻鉆骨般要人命的藥勁卷土重來,將宋南姝折磨的生不如死,她痛苦的用雙手抓住雙臂,低低哭出聲來,似是要把自己的皮肉抓爛。
宋書硯看著懷中被藥勁折磨到痛苦不堪的宋南姝,眼眶濕紅。
未曾猶豫片刻,他單手扣住宋南姝的后腦,吻上她的唇,要將定魂丹渡進(jìn)宋南姝口中。
唇瓣相接那瞬,宋書硯察覺宋南姝微不可查地掙扎,攬著宋南姝腰的手收緊。
宋書硯不知宋南姝用了什么分量的嬌顏,可他不能冒險!
這嬌顏,是會致死的。
定魂丹,可解百毒,自然也可解嬌顏。
暗衛(wèi)見狀,迅速將門關(guān)上,守在門口。
宋南姝思維混沌喘不上氣,卻還是留有一絲絲的清明。
她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在哪兒,但她記得自己中了藥。
宋南姝無力的雙手推搡著宋書硯臂膀,仰著頭被迫承受宋書硯強(qiáng)迫她吞下定魂丹的蠻橫,不論她怎么拍打抵抗,都無濟(jì)于事。
她越是抵抗不肯吞咽定魂丹,宋書硯扣著她后腦勺的動作就越是用力。
神志不清的宋南姝只能任由宋書硯籠在懷中,不斷和他抵抗。
“唔……”
她眼角被逼出眼淚。
直到宋南姝快要窒息,被迫吞下定魂丹,宋書硯這才給了宋南姝喘息之機(jī)。
宋書硯一瞬不瞬盯著宋南姝,心如擂鼓。
藥力比剛剛更為澎湃,宋南姝手指冷不防揪住宋書硯的外袍,難受地縮成一團(tuán),哭聲細(xì)碎。
定魂丹不知服下多久才能起效,但顯然宋南姝現(xiàn)在難受得緊。
宋書硯盯著宋南姝的唇,被他吻得如同熟透的紅色漿果,他扯下發(fā)帶遮擋住宋南姝的眼,親吻她的耳廓,啞聲低語:“別怕,只是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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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宋南姝是被渴醒的。
她睜開眼,入目的是青色床帳。
身上的傷口,包括十指都已經(jīng)被人涂了藥,細(xì)心包扎過。
她頭疼得厲害,抬手想按一按太陽穴才發(fā)現(xiàn)胳膊酸軟到根本抬不起來。
腦海中閃現(xiàn)了一些朦朦朧朧碎片式的殘留記憶……
繾綣旖旎之事,她好似渾渾噩噩,像溺水之魚,被人完全掌控。
很是糜亂,宋南姝猛然坐起身,掀開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