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查得怎么樣？”
宋錦端起茶碗問道。
在徽州之時，她便修書給宋繼濤，讓他去調(diào)查宋寬的下落。
宋繼濤回道：“根據(jù)少族長提供的線索，我們?nèi)ゲ檫^了，證實(shí)確有其事。可是很遺憾，這些天我們并沒有找到族長�！�
“父親失蹤那段時間，赫連楷和宴江南曾待在章氏莊園，去查過嗎？”
“那里被朝廷封鎖，目前有重兵把守�！彼卫^濤遲疑了下，又接著說道，“我們靠近不了那個莊子，潛進(jìn)去被捉到的話，恐會被當(dāng)作亂黨處置。少族長說秦大人也派人在尋找族長，那么莊子應(yīng)該是搜過的吧。”
“你說得對�！�
宋錦將剛起的想法否了。
憑她的人去調(diào)查，怎么也比不上秦馳那邊調(diào)查的力度。他們進(jìn)不去莊子，秦馳的人卻不難。
宋繼濤他們這種程度的調(diào)查，其實(shí)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求個心安多過于實(shí)際。
宋錦心不在焉的讓宋繼濤退下。
秦七看得心頭沉重。
對于活著的人來說，或許親人失蹤，總好過死亡。因?yàn)槭й欀辽倌茏屓诵膽岩痪�希望，可以期待一下未來某天的重逢。
安頓下來的宋錦梳洗更衣。
正要休息之際，外面秦七來稟報(bào)，“主子，兩位小主子過來了。”
宋錦先是一愣。
像是沒聽明白秦七說什么。
下一刻，虛掩的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妞妞要邁進(jìn)屋，被一個男孩攔住。
“妹妹要先敲門，莫要失了禮數(shù)。”男孩嚴(yán)肅著小臉說道。
妞妞撇了撇小嘴，不高興說：“我是來找娘親的，哼�！�
哥哥好討厭了，老是管她。
宋錦聽到聲音，披起一件外衣，匆匆從里間出去，正好見到兄妹倆在門口斗嘴，妹妹推開門要進(jìn)去，哥哥不允許。
“娘親！”
妞妞一把推開了哥哥。
邁著小短腿跑向宋錦，高興的一下子撲到了她的懷里，嘴里還脆生生的叫著，“娘親，妞妞好想你呀�！�
“娘親也想妞妞�！�
宋錦一把將妞妞抱起，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眼角余光看到門口。
七八歲的小少年，身著綢緞織就的淡藍(lán)衣裳，衣擺繡有金絲飛龍，頭發(fā)被梳理得一絲不茍，束于腦后，幾縷劉海輕輕垂落，面龐尚存著嬰兒肥，但已可窺見未來俊朗的輪廓。
他走路時，小手背在身后。
舉止間從容不迫，穩(wěn)健而有教養(yǎng)。在望向宋錦之時，一雙眼里難掩欣喜，偏又故作矜持。
上前穩(wěn)穩(wěn)的向宋錦行拜禮。
“臨漳拜見母親�！�
小少年在行拜禮之時，瞥見被母親抱在懷里的妞妞，眼里飛快的閃過羨慕之色。等他失落的低下頭，忽然，他的雙腳凌空。
被人一下子抱了起來。
宋錦看著懷里驚呆了的兒子。
面上故作的矜持，早就消失不見了！
男女七歲不同席，兒子虛歲有八，宋錦心中對這個兒子是有愧的，她沒有好好的照顧他，甚至這些年和他相處的時間也不多，能做的也是每年給他備四季的衣物等。
“虎子，娘親想你了！”
宋錦飛快在兒子臉頰上輕啄了一口。
小少年臉頰霎時紅透，又害羞又慌張，可眼里歡喜又是掩飾不住，“娘、娘親，兒子長大了，不、不能這樣，不、不合規(guī)矩�！�
“乖兒子，娘親今日教你一個道理�！彼五\將兒子放下，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規(guī)矩是上位者定的，也是做給他人看的。讓你學(xué)會規(guī)矩，是讓你擅于運(yùn)用它來達(dá)成目的，而不是讓它來約束自身，限定自身。在這點(diǎn)上面，學(xué)一學(xué)你爹。你爹就做得極好�！�
“兒子謹(jǐn)聽母親教誨�！�
小少年很認(rèn)真的回答。
那個模樣兒就是把話聽進(jìn)去了。
98第453章
娘親說得對
宋錦又抬手捏了捏他紅撲撲的小臉，“還有呀，在家人面前，你還是個孩子，可以守規(guī)矩卻不能墨守成規(guī)，有時候過于講究這些，反而讓親人間變得生疏�！�
小少年若有所思。
宋錦不知道他的先生是怎么教導(dǎo)的。若把孩子教得太過刻板，那可不行。
妞妞的小身板擠了進(jìn)來，硬是擠到了娘親和哥哥之間，回頭一把抱住了宋錦，小小聲地告狀道：“娘親，哥哥老是管我，讓我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說這不合規(guī)矩，那不合規(guī)矩，太煩人了，妞妞都不想見到他了�！�
這說是很小聲。
可就這么大的一塊地兒，哥哥豈會聽不到？
宋錦驚訝于妞妞的告狀。
小少年像是被打擊到了，一臉的呆滯。妹妹居然討厭他了？娘親才說規(guī)矩多了會影響親情，沒想到立馬就應(yīng)驗(yàn)了。
小少年連忙拱手向妹妹道歉：“妹妹，以前是哥哥不對，以后哥哥會注意的，你原諒我這回，我會改的�！�
“哼，我要想一想再原諒哥哥�！辨ゆまD(zhuǎn)著賊溜溜的大眼，別提多可愛。
把宋錦給逗得樂不可支，指尖輕點(diǎn)她的腦門，“就你古靈精怪，欺負(fù)哥哥是老實(shí)人是吧�！�
妞妞翹起了小嘴，“我就想想，又沒說不原諒哥哥。”
小少年聽了雙眼亮晶晶。
教導(dǎo)兒子和女兒不一樣，宋錦將女兒拉到跟前，“你哥哥管你是為什么？因?yàn)樗涯惝?dāng)妹妹呀，換個外人試試？他管誰了？”
“咦，好像是哦�！�
妞妞想到哥哥似乎也只是管自己。
宋錦又笑著說道：“娘親是說家人一起，不用過于守規(guī)矩，可是在外人面前，規(guī)矩還是要守著的，這是守給別人看，免得外人說你們先生教得不好，給他們丟臉了，是不是？”
“娘親說得對�！�
“兒子謹(jǐn)記�！�
龍鳳胎幾乎同時應(yīng)道。
宋錦此時全然不知今日這番話，將會教導(dǎo)出怎么樣的一對兒女。
后來那些被坑過的人稱，這對兄妹好似白白凈凈的糯米團(tuán)子，就是黑芝麻餡的。
把兩孩子帶進(jìn)里間。
秦七將房門關(guān)上，守在了門口。
宋錦和孩子閑聊間得知，他們會過來是見到了爺奶，李氏告訴他們，她今日在西城的濟(jì)方藥鋪落腳。
妞妞吵著要見娘親。
作為哥哥的小臨漳頓時提出要送妹妹過來。
出門前妞妞本來還想帶上弟弟，可弟弟太小了，李氏沒有答應(yīng)。
外面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前。
兄妹倆依依不舍的回去。
兩個小的不是不想留下，而是要回宮，明早還有課要上。
上馬車的時候，妞妞淚眼汪汪的問：“哥哥，為什么娘親不能跟我們一起回去？”
“娘親有自己的責(zé)任要背負(fù)，我們幫不了娘親，可不能給娘親拖后腿�！�
小臨漳打小受過精心教養(yǎng)，比起妞妞更為懂事，他住在黃山的時候，也曾問過舅公，爹娘為什么不陪著自己，后來舅公告訴他，因?yàn)樗凶约旱穆芬撸磥磉�有屬于他的責(zé)任要擔(dān)起。
爹娘無法陪著他，也是因?yàn)橛兄髯缘呢?zé)任。
他爹入朝為官，要以天下為公。
而他娘要尋找失蹤的家人，一族的命運(yùn)全系在她一人的肩上。
他只有努力學(xué)會本事，長大了才能去幫助爹娘。
小少年摟住妹妹，小心的給她擦眼淚，“妹妹莫哭，等爹娘辦完事了，就會回來找我們的。”
妞妞委屈的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
宋錦直到孩子的馬車不見了，這才收回視線，壓下心底的不舍，沉默的轉(zhuǎn)身回去。
次日，清早。
陰寒天，北風(fēng)吹來是入骨的冷。
宋錦出門破天荒的穿上秦馳送的狐皮大氅，頭戴著雪帽，坐上馬車去了順安商行。
提出要見陶掌柜。
在會客的雅間等了小半刻鐘，才見到匆匆而來的陶掌柜。
陶掌柜上來行禮，“小的見過夫人。”
“陶叔不必客氣，先坐下喝杯茶暖暖身子�！彼五\溫和淺笑地將桌上的熱茶推至陶掌柜跟前，“我來是有事請教陶叔。”
“夫人請說�！�
“去年在我離京后，你家公子都做了什么？”宋錦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陶掌柜為難道：“夫人，公子的事情，小的無權(quán)過問�！�
宋錦又說：“我只需要知道個大概。”
“夫人莫要為難小的�！�
私自泄露主子的消息是大忌，就算宋錦是主子的妻子，陶掌柜也清楚有些話不能從自己嘴里說出，“夫人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詢問公子。公子向來對您極好�！�
宋錦盯了他好半晌，面上隨之又掛上淺淺的笑意，“那陶叔給我說一說，在我離開之后，京城里發(fā)生了什么，但凡與叛軍有關(guān)的消息，更要事無巨細(xì)的，我都想知道。”
其實(shí)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陶掌柜一聽不是公子的事，立馬應(yīng)下了，出去一趟之后，又抱來了一堆卷宗。
卷宗上面有日期。
宋錦看了一眼日期，沒有為難陶掌柜，打發(fā)他出去后就開始查閱。
這一看便是一天。
早春的寒冷，擋不住宋錦外出尋人的決心。
順著叛軍可能出現(xiàn)的痕跡，宋錦幾乎踏遍了大半的京師。
一些很少有外人踏足的偏僻山村，宋錦仍是會攜帶著父親的畫像，親自去走一趟。
“你說人會不會在城內(nèi)？”
木婷突發(fā)奇想說道。
秦七嘴角抽了抽，“叛軍大敗之后，公子掌權(quán)，便讓戶部重新攢造黃冊。”
京師的人口去年調(diào)查過。
秦馳不僅是排查藏匿的叛軍，也曾借此尋找過宋寬。當(dāng)時秦七在京師養(yǎng)傷，聽身邊暗衛(wèi)聊起過此事。
某日郊外，京城十里外。
宋錦騎馬路過一處山頭。
遠(yuǎn)遠(yuǎn)可見到山腰間，殘?jiān)珨啾�，一片荒涼�?br />
宋錦停在山腳下，“那是什么地方？”
“以前建有一座庵堂，平時香火不怎么樣�！蹦炬铆h(huán)顧了這里一圈，腦子便想起了關(guān)于這里的事。
宋錦望著那里，“毀了？”
木婷感慨，“是啊，去年二月份還是好好的。不過有人說這庵堂不干凈，養(yǎng)了一群小尼姑，個個妖妖嬈嬈的，反正沒一句好話�！�
“還有這事？”宋錦若有所思。
秦七欲言又止。
宋錦剛要繼續(xù)趕路，忽然又頓住。
從陶掌柜給出的卷宗，在她離開京城數(shù)日，城郊十里外的一座庵堂，一夜之間被燒毀，具體的情況含糊不清，但上面標(biāo)記疑似叛軍據(jù)點(diǎn)，不會就是這里吧？
“阿七有話不妨直言�！彼五\聲音淡淡的說道。
秦七垂眸道：“此處庵堂曾是叛軍的據(jù)點(diǎn)之一。”
話點(diǎn)到即止。
藏在這里的叛軍是秦馳下令剿殺的，為了防止泄露消息，并沒有通過官府，故而下過封口令。秦七并不能直接告訴宋錦。
宋錦下馬，登山。
98第454章
捷報(bào)
踏上青石臺階。
來到半山的庵堂遺址。斑駁的墻面上，有殘存的壁畫，佛像依稀可辨，金彩不再，只有黑炭般的輪廓。
荒涼的院落中，野草叢生。
焦黑的樹干。
仿佛在默默守候著這片廢墟。
宋錦不緊不慢的，將遺址查看了一遍，連同周圍也沒有放過，但在這里早就看不到人跡。
“東家，時間不早了，再不下山怕是趕不回城。”木婷望了望城門的房門，再看了看西邊宛如銀盤的落日。
宋錦不知為什么，對這里總有幾分在意。聽到木婷的話，還是選擇了回去。
踏著石階走下山。
站在山腳下的時候，宋錦回頭望向半山腰的廢墟，轉(zhuǎn)而翻身上馬。
“走吧，回去。”
宋錦此話一落。
其他人迅速上馬，往城門的方向奔去。
進(jìn)城之后，宋錦幾個牽著馬行走在街道。看著傍晚街道上來往匆匆的百姓，還有一些人面帶著喜色。店鋪兩邊時常能見到有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興致勃勃的聊著。
“你們有發(fā)現(xiàn)今日城內(nèi)有點(diǎn)兒不一樣嗎？”宋錦環(huán)顧四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