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秦馳有一瞬間鋒芒畢露,很快又收斂了,口吻狀似嘲諷,“就算當不成夫妻,我們的情誼也不假吧,寫信怎么了?沒必要非要當陌路人吧,別忘記了,還有三個孩子�!�
不止三個……
宋錦恍惚了一下。
不過,她聽出了秦馳的退讓,“只要給你寫信,你便答應和離了?”
秦馳苦澀地點頭。
宋錦靜靜的注視秦馳半會兒,發(fā)現(xiàn)他的認真,旋即含笑的向秦馳行了一禮:“秦大人,這些年多謝您庇護�!�
秦馳起身回禮,“這些年我們是互相扶持,互相照顧。宋娘子不必言謝,你不欠我的,甚至是幫我良多。”
宋錦聽了,笑意更深。
都是明白人,很好。
秦馳就這樣看著宋錦收拾行囊,目送著她坐著離開,他不知不覺中,跟著馬車走到了村口,直至馬車消失在彎曲的山道。
秦八拿著一件披風,披到了秦馳肩膀,“公子,外面冷,該回去了。”
“讓大家收拾,一個時辰后起程。”秦馳此時面上再無方才的脆弱,宛如一把出鞘的劍。
出了秦家溝的路口。
秦馳不但看到了孟慶瑞,還有回來的秦一等人。
“怎么回事?”
秦馳目光凌厲。
秦一心驚膽戰(zhàn)的稟告:“夫人讓我們回來,她說既然已經(jīng)和離,該分清的,還是要分清的好。”
秦馳被氣笑了,“你就這樣回來了?”
“屬下擅自留下幾人保護夫人,還請公子恕罪�!鼻匾粏蜗ス蛳抡堊�,心里卻慶幸自己留人了。
秦馳神情稍緩,“暫時就這樣,讓他們藏好了,莫要讓夫人發(fā)現(xiàn),還有等秦七養(yǎng)好傷,把她逐出暗衛(wèi)營,讓她去尋夫人�!�
“是,屬下知道了�!�
直到秦馳放下窗簾子,秦一這才松了口氣。
秦馳豈會真的放手?
僅是明白一些事情過猶不及,需要張弛有度罷了。逼得太緊只會讓她離自己越遠。她就像是風箏,渴望自由,與其僵持不下,不如先放她飛,只要他能握緊手中的線,不管她怎么飛,終有一天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的。
所謂的“線”,即是每月的信。
他不怕她飛。
最怕的是她的遺忘。
秦馳出神想事的事情,完全忘記了車廂內(nèi)還有一人。
孟慶瑞腦子里各種猜測亂飛。
這是他能知道的大秘密嗎?
好兄弟功成名就,妻子卻不想跟他過了?
還是嫂子不想要他了!
孟慶瑞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時不時偷瞄秦馳。
秦馳警告:“你那是什么眼神?”
“兄弟,我、我剛才沒聽錯吧�!泵蠎c瑞住秦馳身邊挪近了一些,臉上的好奇快要溢出來,“嫂子不要你了?怎么回事,你干了啥事?”
“此事很復雜,以后再說�!�
秦馳現(xiàn)在心里堵得慌。
孟慶瑞心里跟貓抓似的,心癢癢的很想知道�?墒且娗伛Y的模樣,擺明了不想說。只能安慰自己算了,不急一時,反正跟在他身邊,早晚會知道。
而老宅那邊得知秦馳已經(jīng)離開。
秦老頭在病床上驚坐起,匆匆走出去,正好碰到了失魂落魄的秦明松。
“人走了?真走了?”
秦老頭急切詢問。
秦明松無力道:“走了,沒人來同我們說一聲。”
“那個不孝孫,就沒把我放在眼里。”秦老頭氣得大罵出聲,轉而又看向秦明松,“那你的事情呢,怎么辦?”
“爹,兒子也不知�!�
人已經(jīng)離開了,秦明松心知什么算計都沒有用,“只能等三年后再說�!�
秦老頭想秦馳拉扯幺兒一把,“等你大哥回來再說。他只要收到信,在京師也會趕回來�!�
父子倆二人說話就在門口。
被不遠處的宋繡聽了個正著,她甩了甩手帕,裊裊婷婷走了過去,“大哥回來也沒用啊,守孝三年是肯定了,夫君總不能違背禮法,去受世人譴責。”
父子的臉色不好。
秦老頭正要張口呵斥。
“嘔!”
宋繡捂嘴要嘔吐。
吐得很厲害,像是把膽汁給吐出來。
秦老頭看得靈光一動,連忙叫人去請三叔公,確定宋繡已經(jīng)懷胎兩月有余。
秦明松一時沒有回過神。
秦老頭又低聲道:“你年紀不小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外面不知說得有多難聽�,F(xiàn)在守孝期又要耽誤三年,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為了你的前程也要生下來,你少給老子再犯渾�!�
“兒子明白�!�
秦明松心情復雜。
98第446章
冷靜
宋錦離開秦家溝,沒有直接回府城。
而是去了藥坊暫住。
銀瓏一家就住在藥坊。
在沒有收拾好自己情緒之前,宋錦一時半會不想回去府城,銀瓏察覺到了宋錦情緒不對,在她留在藥坊期間悉心照顧,每日給宋錦熬藥膳養(yǎng)身體,僅是小半個月,便把宋錦之前消瘦的肉給養(yǎng)了回來。
銀瓏知道宋錦和離。
可同樣知道秦家溝的事。
兩人依舊住在一起,銀瓏還以為他們夫妻和好,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
“瓏姨不必這么小心,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彼五\將手中的藥材放下,溫聲的開口,“可還是要說一句,我現(xiàn)在很好,真的。”
“我看你可不好。”
銀瓏每次看到小小姐就心疼,“在這世道一個人活著會很累�!�
“我怎么一個人了?不是有瓏姨嗎?”
宋錦沖著銀瓏展顏一笑。
銀瓏見她還能說笑,不由放心了些許。
宋錦知道她在擔心什么,索性攤開道:“我和秦大人相處多年,終歸有些感情,這驟然分開了,我一時之間難免有些提不起勁兒,只是理智告訴我,這個選擇是正確的。我需要一點時間來調整心態(tài),來適應新的生活。”
恢復需要一個過程。
留在藥坊每日炮炙藥材,在忙碌的過程中,心境漸漸平和,還時常能聽到外界的八卦,包括宋繡懷孕的事情在秦家溝傳開。由于是在老劉氏去世前懷上的,倒是沒有人說閑話,還有人說老劉氏沒福氣,活著的時候就盼著抱秦舉人的孫子,等她去了孫兒才來。
宋錦在挑選藥材。
木婷在旁邊幫忙,嘴上又嘮叨,“今早剛得了個消息,不知真假�!�
“什么消息?”宋錦抬頭看了她一眼。
銀瓏在旁邊笑道:“估摸是朝廷大捷,柳家的叛軍吃了敗仗,朝廷把之前失去的城池,都收了回來。”
“那應該是真的。”
宋錦不信任朝廷,卻相信秦馳。
秦馳早在數(shù)年前便知柳家造反,理應早有布局。外面的人只知道叛軍大敗,內(nèi)情卻不會隨意傳開,實際就是如宋錦猜想的,秦馳早些年就有布局,安排一些好手潛伏在叛軍當中,幾年間一步步憑本事往上爬。有好幾個憑著戰(zhàn)功,混到了核心人物的身邊,收到命令刺殺叛軍的將領。
幾乎是在同一日動手。
叛軍幾個將領,同一天非死即傷。
一時間叛軍群龍無首。
朝廷大軍抓住機會攻打,又有潛伏的人趁機打開了城門,放朝廷的大軍入城,打得叛軍節(jié)節(jié)敗退。
此次朝廷大捷,秦馳的布局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只是這些事情尚未傳開,等到他日論功行賞之時,自會公諸于世。
宋錦在藥坊里時常會聽到南方打仗的消息,偶爾才會聽到秦馳的只字片語。其實宋錦不是什么都沒做,將自己的勢力與順安商行交接之際,讓她收到了一條關于宋寬的線索。
“可信度有多高?”
宋錦心頭震驚的看向邢綸。
邢綸又道:“十有八九了。當初叛軍將宋老爺秘密從福州帶去京師,臨近京師遇到一股蒙面人埋伏,說是死傷慘重,但沒有劫人成功。”
宋錦算了算時間。
正是在她和孩子離開京師不久。
“這是從順安那里得知的?”宋錦詢問的角度刁鉆。
邢綸肯定的點頭,“是的�!�
他們一些手下和據(jù)點,由順安接收,當中有人意外從順安的人嘴里得知,便將這個消息傳去了濟方藥鋪,再轉到了邢綸這里。
宋錦回想起那幾日秦馳的異常。很可能是得到了她父親的消息,卻隱瞞了她!這么多年他不會不知道,尋找家人是她的執(zhí)念,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隱瞞了?
第一次宋錦對秦馳的信任有了缺口。
宋錦要確定一件事,“這么說,我爹在京師失蹤了?”
“是的,聽說秦大人派人在尋找�!�
邢綸將事情如實的稟報。
宋錦當即決定不日起程去京師。
二人商議過后。
邢綸又匆匆離去。
眼下許多地方需要邢綸出面主持,不說轉交出去的勢力,就是本來屬于宋家的東西,宋錦也沒有留戀的歸還給家族。即便是生意縮減也無所謂,況且濟方目前大頭的收入是在船隊。
宋錦回去府城。
婁汝翰帶人護送。
路上碰到了大批逃難的百姓,很多是拖家?guī)Э�,神態(tài)麻木,又瘦骨嶙峋。見到宋錦等人的馬車,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上前乞討。
婁汝翰等人抽刀,將這些人嚇退。
宋錦掀開車窗簾子,僅是掀起一道細小的縫,望著路邊逃難的百姓,心里不是沒有感觸的,這天下亂起來,首先要受苦的就是無辜的百姓。
“有難民出現(xiàn)了?”
宋錦上次離開府城并沒有見到難民。
木婷說道:“打仗了,應該是逃避戰(zhàn)亂�,F(xiàn)在這徽州知府還好,得知有幾波難民過來,提前讓衙門的差役搭起了草棚子,讓難民有個臨時落腳的地方,還架起了好幾口大鍋燒水,勉強發(fā)放一些吃食。城內(nèi)有些家族也架了棚子施粥�!�
在城門前的空地。
差役搭的草棚接收難民,還會有大夫過來檢查,防止瘟疫。
有戶籍又想落戶的難民,官府會先給他們登記造冊,及時分去徽州各個村落。
一切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宋錦知道官府只要做實事,百姓就不愁沒活路。很多時候最讓百姓苦不堪言的,是官員的腐敗和貪婪,遇到不公求助無門。
馬車停在門前。
經(jīng)過了一番檢查,成功進城。
車行駛在街道上,路過兩家醫(yī)館,居然是關門謝客。在門口有病人求醫(yī),店伙計還以身擋著不讓人拍門
“怎么回事?”
宋錦指了指醫(yī)館。
木婷跳下馬車去打聽,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東家,說是府城的藥材短缺。醫(yī)館沒有藥材,來看病的人也抓不到藥,便索性暫時歇業(yè)了�!�
“再往前走�!�
轉過一條街道。
以往由于沒有坐堂大夫的濟方藥鋪,生意向來是一般般,出入也是清貧的百姓,今日所看到的濟方藥鋪卻是客似云來。
來抓藥的人排成了長龍。
98第447章
宋錦的打算
最近府城多出了不少面生的人,大多數(shù)是過來躲避戰(zhàn)亂的。
長途跋涉下病倒的人不少,求醫(yī)問藥的人也多了起來,難怪會造成了藥材短缺,也是濟方藥鋪存庫較大,才能撐到現(xiàn)在,還是在沒有漲價的情況下。
宋錦看到排除的多數(shù)是百姓。
在外面還有些人明顯有病,卻沒有求醫(yī)。
因為濟方?jīng)]有坐堂的大夫。
宋錦收回了目光,對木婷吩咐道:“你讓婁汝翰去同掌柜說一聲,鋪子里的藥材如果不夠,可以去黟縣調來,再去請兩個大夫來藥鋪坐鎮(zhèn),免費給外面的百姓看診,所有的花銷由我來承擔�!�
“好的,東家。”
木婷應聲就去跟婁汝翰說了。
婁汝翰去找藥鋪尋掌柜,將宋錦的意思傳達,藥鋪的掌柜頓時高興得連連道謝,連忙安排人去調取藥材。
木婷有些不解,“東家之前捐贈了一批藥材,黟縣那邊的存庫本就不多,再調走一批的話,后面談好的交易,怕是會無法如期交貨了,要賠償不少銀子�!�
“國若不穩(wěn),生意不做也罷�!�
對于某些商人來說,國家動蕩,賺銀子更狠,但這不是她宋錦,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視之有度,用之有節(jié)。
而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在力所能及之時,盡綿薄之力。
宋錦此舉是憑良心。
濟方義商的名聲,徹底在徽州打開,還有早前捐贈糧食給西北軍一事,先皇明成帝賜字等等,都在徽州傳開,包括濟方幫忙貧苦百姓種植草藥,改善生活等善舉。
幕后的東家也浮出水面,是徽商宋寬之女宋錦。
宋錦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