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第182章
見沒有大臣站出來。
司禮太監(jiān)正要說一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秦馳站了出來，行禮過后，語帶恭敬道：“陛下，微臣有事稟奏�！�
“準(zhǔn)！”
明成帝準(zhǔn)奏。
秦馳取出一本奏折，“微臣接任工部虞衡司，清查賬目和庫存之時發(fā)現(xiàn)，庫存的數(shù)目是對的，但質(zhì)量上卻含糊不清。好比要送去軍隊(duì)的棉衣，賬上有七千八百余件，微臣親自去查看過后，確實(shí)是有這個數(shù)，但新的棉衣僅有一千三百件，其余的皆是以破舊的棉服充數(shù)，還有箭羽、農(nóng)具等，新造的僅占兩成左右……”
秦馳吐字清晰的嗓音在大殿上回蕩，讓工部兩位侍郎面色大變。
兩個暗中相視一眼。
只能暗自咬牙切齒。
不是說要后日才清點(diǎn)完嗎？他們安排了后手還沒用上，現(xiàn)在秦馳就自己捅出來了？
這是捅大婁子了！
六部中這種現(xiàn)象很普遍，是官員之間默認(rèn)的操作。
其他的官員不知道嗎？
知道的！
大家裝聾作啞罷了，因?yàn)橛幸徊糠值馁~目永遠(yuǎn)都是存在賬里，舉個例子說，某軍營需要兩千新的棉服，工部會說只能撥下一千，其它的要留著應(yīng)急備用。
名目就是應(yīng)急的，不能輕易用。
其實(shí)就是用不了。
這筆壞賬非一朝一夕形成，每個接手的人都默認(rèn)。
大家以為秦馳也會認(rèn)下。
誰知他是個愣頭青，剛上任就捅到明成帝面前。
明成帝接過奏折，從頭看到尾，面色冷肅得可怕。
大殿里安靜至極。
一個個臣子裝鵪鶉，只希望明成帝可能忽視自己的存在。
在別人以為明成帝首先會向工部左右侍郎發(fā)難，出人預(yù)料的，明成帝首先質(zhì)問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左書章，俞岳泉，你們來說一說，朕記得調(diào)查工部貪污案，都察院那邊曾派人去清查過賬目，因何當(dāng)時會發(fā)現(xiàn)不了問題？”
這么嚴(yán)重的問題……
讓二人怎么回答？
說這是一直遺留的壞賬，還是說他們沒有查出？不管怎么樣回答皆是欺君之罪！
兩人驚得伏跪下來。
98第287章
被坑成了眾矢之的
都察院，主掌監(jiān)察、彈劾及建議。
與刑部、大理寺并稱三法司。
秦馳中狀元當(dāng)日狀告袁家，當(dāng)中涉及到工部袁尚書貪污的證據(jù)，負(fù)責(zé)清查賬目的便是都察院的官員。明成帝此時提到都察院，頗有一種秋后算賬的意思。
工部的爛賬，自然是與都察院無關(guān)。
但知情不報(bào)卻是事實(shí)。
明成帝冷笑，“成啞巴了？回答朕�！�
“陛下，工部虞衡清吏司的賬目歷來如此，非誰貪污了去�！弊蠖加酚仓^皮回答。
明成帝陰沉問：“歷來？朕今日方知，朕提拔上來的朝廷棟梁歷來都是欺君罔上的東西。”
“來人！”
明成帝突然站起來厲聲道。
頓時殿外進(jìn)來了一隊(duì)錦衣衛(wèi)。
見到錦衣衛(wèi)眾官臉色皆變了。上次毛少杰還只是禁軍出手。
出動錦衣衛(wèi)就事大了去！
明成帝怒目指著左右都御史，再有就是工部的左右侍郎，“將這四個給朕拖下去，廷杖二十，不死的再繼續(xù)剛才聊方才之事。”
“是！”
錦衣衛(wèi)利落的將四人扣押。
正要強(qiáng)行地往外拖的時候。
“陛下不可！”
禮部尚書顧不得什么，連忙站了出來，“四位大人乃朝廷重臣，又是年事已高，二十杖怕是會要了他們的命�！�
“嗯？”
明成帝厲眸轉(zhuǎn)盯向禮部尚書，“禮部是否有同樣的爛賬？”
禮部尚書霎時臉色一僵。
下一刻他伏跪了下來，緘默不言。
另外四部的尚書剛想踏出來求情，一聽到明成帝這話，硬生生的又縮了回去。
一個接一個的下跪。
整個大殿的文武百官，如死一般的沉寂。
秦馳忽然有些明悟。
他這是被坑了，今日幾乎得罪了朝中大半的文官。
剛?cè)氤帽愠蔀楸娛钢摹?br />
果然是太嫩了！
這可能是明成帝的算計(jì)，或許也是袁尚書的明謀。倘若秦馳不及時將此事爆出來，將來那筆爛賬便會扣到他的頭上。
貪污這么大的一筆錢。
夠他砍上幾回腦袋了！
若是再讓秦馳選擇，他依舊會選擇遞上奏折，將此事捅出來。
只要行得端、坐得正。
他又何須懼怕誰？
“陛下！”
在緊張凝重到落針可聞之時，突然秦馳打破了沉寂，“微臣有話說�！�
“準(zhǔn)了�！�
明成帝又坐了下來。
秦馳說道：“幾位大人確實(shí)歲數(shù)大了，不要說二十廷杖，十杖都受不住，若是一下子折損四名朝廷大臣，他們負(fù)責(zé)的事情誰來干？故此，微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說完秦馳跪拜而下。
明成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朝堂下一眾官員，心思開始活泛。
秦馳看似在求情，其實(shí)也是在提醒某一些人，四位大人若是出事了，官缺就空出來了，底下的人可以往上爭了。
而不這樣想的官員。
單純點(diǎn)的又覺得秦馳此人不錯。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求情。
顯然今日參這一本也是無心之過，年少氣盛又沒有人指點(diǎn)，才會犯下的錯，還是可以諒解的，最為明顯的就是四個正被錦衣衛(wèi)押住的大臣。
秦馳求情是人情。
他們不想承情都不行。
本來是被孤立和排斥，甚至是眾矢之的的局面，一下子讓秦馳給打開了。
混跡官場的老狐貍們也不過如此。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下面有官員跟著站出來跪下求情。
大家一瞧，是鄭御史。
這人是個牛脾氣，剛正不阿，沒有人會覺得他被收買的。
接著又陸續(xù)有文官員站出來。
一個個都是求情的。
“懇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
不過片刻文官就跪下了大片，剩下的幾個不跪也跟著跪了。
倒是武官站在大殿上尤其顯眼。
武將中站在上首的國公爺拱手行禮，“陛下，既然是遺留的爛賬，讓他們各自清查便是，沒必要搞出人命�！�
“那爛賬誰來負(fù)責(zé)？”明成帝看向?qū)巼珕枴?br />
寧國公攏了攏衣袖。
他一個武將，讀書沒有文官的多，也不擅長政務(wù)，腦子比較直，沒有文官那些彎彎繞繞。
在明成帝問起之下，寧國公清咳一聲，立馬出了個餿主意，“陛下，按臣來說嘛，在其位謀其政，該誰負(fù)責(zé)的便由誰來負(fù)責(zé)，管他們用啥法子，把賬目整平了就是，總不能讓陛下您吃虧了。”
這么損的主意，也就是頭腦簡單的武將敢出。
讓文官來填這筆爛賬。
不愧是你啊，寧國公。
一下子聽懂的文官，恨不得立馬跳上來，捂住寧國公的嘴，求他別出餿主意。
一旁的楊閣老嚴(yán)肅道：“寧國公不懂，就莫要胡說八道，別什么都要和陛下扯上關(guān)系了�！�
“楊老狐貍，少跟老子瞎掰。這天下都是陛下的，朝中的銀子也自然是陛下的銀子。你們輔助陛下治理國家，是給陛下管賬。瞅一瞅，這都管出爛賬來了，有能耐整爛賬，想必也是有能耐平掉它，省得老是從軍餉里摳搜�！�
“你、你個老不羞……”
楊閣老被指著罵老狐貍也狀似怒了。
寧國公不以為然，老神在在。
國公爺好樣的！
秦馳暗暗的贊嘆。
這歪理還別說，聽著就是個理。
可秦馳不想啊，他這才當(dāng)虞衡司的郎中幾日？真如寧國公說的，要讓他們來平賬，光是虞衡司少說要個五六萬兩。
他能掏出這筆銀子，也能想法子平賬。
但他不想當(dāng)冤大頭！
真按照寧國公說的去干，肯定得亂。
外面常說武官不擅長管理政務(wù)，不是沒有道理的。
只不過大殿上緊張嚴(yán)肅的氣氛，讓寧國公這么一打岔，居然緩和了幾分。
不管文武百官怎么個說法。
真正拿定主意的人還是在明成帝。
明成帝宛如瞧死人似的眼神一掃跪地的官員，再看向錦衣衛(wèi)，“廷杖減半，即刻執(zhí)行�！�
“遵旨�！�
錦衣衛(wèi)將都御史和工部侍郎拖下去。
不一會兒，大殿的人就聽到了外面的慘叫。
到底是誰痛得沒忍住叫出聲？
聽著就很是丟人。
再過了小半刻。
杖刑結(jié)束，四人痛得想捂住屁股又生生忍住。
這著實(shí)不雅了！
只能一瘸一拐的走回殿內(nèi)，往屬于他們的位置走去。杖責(zé)十下尚能行走，大家便知錦衣衛(wèi)手下留情了。
四人路過秦馳的身邊，皆是暗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復(fù)雜極了，又感激又痛恨。
98第288章
會不會撕了他
明成帝問道：“諸位愛卿覺得此事該追究何人的責(zé)任？又該如何解決？”
大殿上又是一靜。
這問題若是那么好解決就不會放到現(xiàn)在。況且這筆爛賬開始也不是現(xiàn)在這般，是隨著時間越滾越大的。
“陛下，此事需從長再議�！弊蠖疾煸侯濐澪∥〉�。
明成帝目光如刀的落到他身上，“此事拖字訣在朕這里不管用，今日必須給朕拿出一個章程。諸位若無穩(wěn)妥的法子，明日朕便下旨采取寧國公的提議�！�
轟！
一眾文官腦袋嗡嗡作響。
連帶寧國公都眼皮直跳。
他、他就是胡扯的！
陛下不會真要采取那個不太靠譜的提議吧？以后這些文官會不會撕了他？
明成帝又添了一句，“正三品以上官員留下，其他人退朝。此外，秦祈安留下�！�
秦馳聞言心里咯噔了一下。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
司禮太監(jiān)高聲唱一句恭送圣駕。
文武百官紛紛出列對皇帝行跪拜禮，雙膝下跪，頭部接近地面，恭敬的高聲呼道：“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成帝離開。
正三品以上的官員被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