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角落里有人突然出聲。
秦馳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
路柏舟沖著他眨了眨眼。
秦馳只想說這家伙剛?cè)牒擦衷�,竟然也敢在這個時候發(fā)話。
底下的官員也是心思熱絡(luò)。
毛少杰出錯關(guān)他們何事?但如果他丟了官,那侍讀的位置就空出來。
有望晉升的人暗搓搓的想攪事。
藐視上官的罪名,是指對上級官員進(jìn)行侮辱或謾罵的行為,在法律中被明確規(guī)定為犯罪行為。
具體來說,依據(jù)《大夏律》規(guī)定,官員如果犯有此罪,將會受到嚴(yán)厲的法律制裁。根據(jù)情節(jié)輕重,處罰方式包括答刑、徒刑,甚至流放。
這里都是翰林院的官員。
哪個不是熟讀大夏律法的?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用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其他人心思怎么想。
倒是毛少杰去見了顏掌院一趟,出來的時候面色鐵青,額頭都是汗水,然后坐到自己的辦公案桌前,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一個下午過去。
翰林院難得清靜了半日。
秦馳終于不用加班,時辰一到便可以下衙。
在他出去的時候,身邊多出了兩個人,是呂延吉和路柏舟。
秦馳邀請道:“到我家吃飯?”
“真的?那我倆就不客氣了。”
路柏舟當(dāng)即歡喜的應(yīng)下,就差喜極而泣,“祈安兄,你不知道我和延吉兄租住在一塊,兩個大男人都不會做飯,要不就到外面下館子,要不就是吃那難以下咽的食物,還不如翰林院中午的吃食可口,實(shí)在是太可怕了……”
天天下館子他們也受不住。
不僅是他們的胃,還有荷包。
呂延吉比路柏舟的家境稍好,但在吃食上也沒辦法,跟著附和道:“今日就厚著臉皮,去祈安那里蹭一頓�!�
“得空就來我家吃飯�!�
秦馳含笑地說道。
出到了翰林院外面,秦八一身小廝的打扮,從一旁走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隨從小廝,不僅只有秦八。
四人一起往翠花胡同走去。
剛走到胡同口,碰到了一輛馬車,停在一家大門口。從馬車上下來了一個身穿學(xué)子服的男子。
秦八見了,連忙低頭。
他走到秦馳耳邊輕聲道:“公子,下馬車的人是柳繼。”
秦馳看去的時候。
正好看到柳繼大步的邁入那家大門。
門匾上有著“柳宅”二字。
只是看了一眼,秦馳很自然就收回了視線,當(dāng)是路過的人隨便看一看,不僅是秦馳,呂延吉和路柏舟也看向了那邊。
不過,幾人都沒說什么。
再走了片刻就到了秦宅。
大門正開著,洪老頭坐在一旁的石墩,見到秦馳回來便站起來相迎。
有客人過來,廚房自然是加菜。
秦馳讓人泡茶送去書房。
私下沒有外人了。
秦馳等茶上來,讓二人喝口茶水緩緩,這才說道:“今日柏舟出聲冒險了,我擔(dān)心毛少杰知道后會尋你麻煩�!�
“不怕,我猜他囂張不了多久�!�
路柏舟很是篤定的說道。
一旁的呂延吉也察覺到了,“你就那么肯定有人會把他拉下來?”
“肯定了,也就是毛少杰沒有看清。他老盯著祈安兄的位置,卻不知道下面盯著他位置的人更多�!边@話路柏舟沒有夸張。
翰林院里的修撰和修編等最多。
狀元榜眼探花出身的比比皆是,是他們不夠資歷嗎?
夠的!
但沒有人騰位置,怎么晉升?
要么離開翰林院,另謀出路;要么把前面的人拉下馬,把官位騰出來。
秦馳無奈道:“這是你們的猜測,毛少杰的背后有袁尚書撐腰,不是誰都有膽子動他的�!�
“哼,等著瞧吧�!�
路柏舟是堅(jiān)信有人會動手,“如果不是我剛?cè)牒擦衷�,官位怎么輪都輪不到我來坐,我立馬在背后捅他刀子。”
呂延吉和秦馳霎時一滯。
再齊齊地看向路柏舟。
路柏舟說得正眉飛色舞,見二人看過來頓時咧嘴一笑。
得了,就是個愣頭青。
三人聊了一陣子,飯菜也做好了。
酒足飯飽之后,在天黑之前,秦八當(dāng)車夫送二人回家。
秦馳也從老李頭那里得知今日宋錦出門,去了豐寧胡同外面的坊市轉(zhuǎn)了一圈。
今晚招待客人的桂花釀是宋錦買的?
秦馳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他家娘子似乎沒有這個意識�;蛘呤莻人經(jīng)歷和教養(yǎng)的方式不同,看似溫婉賢惠的娘子,實(shí)則獨(dú)立又堅(jiān)強(qiáng),即使是嫁人了,也不曾想過要完全依靠他。
這讓秦馳的心情很復(fù)雜。
宋錦端著一碗涼涼的銀耳羹過來,正好碰到了秦馳望過來,四目相對的時候,她便察覺到了他的眼神有異,遂問:“相公怎么啦?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把銀耳羹遞到秦馳面前。
秦馳接過來放到桌案,再牽過她的手,輕輕地握了握,“聽說你今日出門了?”
“對,去了一趟藥鋪,再去坊市逛了一下�!�
宋錦聽他這么一問,便知道他是何意了,“中途撞見了楊三少爺,他又吃了我一碗陽春面和半斤烤羊肉。真不知道楊家,有那么窮嗎?”
多數(shù)摳門的人都是由于錢銀不湊手。
一個大少爺摳摳搜搜的,就是很奇怪。
外面說楊閣老為官清廉。
這個聽聽就是了,宋錦一個字都不信。
98第279章
被參了一本
“娘子懷疑是對的,紈绔子弟不都是揮金如土嗎?摳搜成他這樣,憑何成為紈绔?”
秦馳也覺得楊應(yīng)榮有點(diǎn)違和。
再想到此人去了五城兵馬司當(dāng)差。
他又補(bǔ)充道:“我讓洪叔再查一查他�!�
“那有勞相公了�!�
宋錦抽回了手,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還順手抽了旁邊書架的一本書,“這些年讓人盯著楊家旁支的人。藏污納垢的事有一些,但單獨(dú)曝露出來沒一件能傷不到楊氏本家,就算全部曝光,也傷不了楊閣老。尤其是袁家這樣了,陛下都能保下來,輪到楊閣老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除非讓陛下知道楊家算計他�!�
秦馳端起了銀耳羹吃了起來,“這涼涼的,是冰凍過?”
“哪里有冰,是放到井里涼過�!彼五\回想到讓明成帝知道真相的可能,“洪叔那里有證據(jù)嗎?”
秦馳搖頭,“我問過了,沒有�!�
宮中眼線傳遞消息,只是一張字紙。
按照習(xí)慣看過之后便會銷毀。
宋錦可惜的神色一閃而過,“那就先這樣�!�
旋即低頭翻閱了手中的書籍,是一本雜記。
秦馳吃著銀耳羹之時,不經(jīng)意的抬眸看向旁邊的宋錦。
傍晚上的她去了妝容。
柔和的燈火下,靜坐于滿是歲月痕跡的書架前,身著淡雅的水墨色長裙,衣擺上繡著幾朵幽蘭,隨著翻書的動作輕輕搖曳。
面容如同精雕細(xì)琢的瓷器。
溫婉淡泊而寧靜。
一對眼眸宛如秋水中的明月,既明亮又清澈,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深淵。那雙纖纖素手握住的經(jīng)卷,正沉浸于書海之中,恬淡而自足。
仿佛受到了感染般,秦馳白天那一絲絲浮躁的心情,在這一刻突然間消散了。
當(dāng)初他娘親不允許他入朝為官,不是沒有道理的。
秦馳真正進(jìn)入了官場,便有幾分理解母親苦心。然而,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后的安寧,為了以后可以堂堂正正活在陽光之下。
……
當(dāng)晚有名剛正的鄭御史家里。
同時收到了數(shù)封信,內(nèi)容不就是舉報翰林院毛少杰的,這信還是不同人寫的。
鄭御史道:“這毛少杰得有多招人恨?惹得這么多人一同來舉報他�!�
“莫不是又有人想把老爺當(dāng)槍使?”一旁的鄭夫人正縫著件衣袍。
鄭御史摸了摸胡須,“當(dāng)槍也是說明老夫有價值,待我明日去打聽打聽,若是確有其事,我便寫著折子參他一本�!�
“又要得罪人了�!�
鄭夫人憂心忡忡道,“這滿朝文武都快要被您得罪光了�!�
“彈糾不法,御史之責(zé)。我有分寸�!�
鄭御史自己心知肚明。
不豎立個疾惡如仇、剛正不阿的形象,憑啥當(dāng)上御史?真以為什么人都能當(dāng)御史,當(dāng)上了又沒點(diǎn)兒功績和建樹,一樣會招來罵名。
御史承擔(dān)監(jiān)察百官的職責(zé),最容易受百官排斥。
鄭御史心里磨刀霍霍要揮向毛少杰,決定明早就差隨從去打聽。
第二日,大朝會。
晨曦初照,皇城內(nèi)五龍橋上銀霜點(diǎn)點(diǎn)。
石階間透著冰冷,鐘聲悠揚(yáng)。
金鑾殿前,禁軍肅立,銀盔甲映日生輝,神情如磐石般堅(jiān)定。朝臣們沉穩(wěn)的步伐,回蕩在寂靜的宮墻之間。
殿內(nèi),龍椅之上,明成帝神色嚴(yán)峻。
旁邊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高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一旁,有名御史手持朝笏站了出來,向皇帝奏報:“臣參翰林院掌院顏顯清性情怠慢,玩忽職守,致使翰林院官員日日不務(wù)正事,爭來斗去,人心不古,文風(fēng)敗壞,朝廷文治大受虧損�!�
翰林院的官員不用上朝。
不代表朝會上沒有翰林院的人。
顏顯清在禮部有兼任郎中之職,這會兒也是在朝堂上面,在明成帝看過來的時候,顏顯清跪于殿下,額頭觸地,雙手緊握,汗水浸濕了朝服。
他的心中涌動,深知一旦罪名成立,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站出來參他的人,是袁御史。
是袁尚書旁支的人,大概是知道他昨天警告毛少杰,今日就來參他一本,這是要先下手為強(qiáng)。
朝臣們低頭默然,呼吸凝重。
仿佛怕打擾到那凝固的空氣。
他們的內(nèi)心各自翻騰,有人心里對顏顯清剛升掌院就被人找茬很是同情,也有人在心里幸災(zāi)樂禍和看好戲。
皇帝緩緩開口:“顏愛卿,你有何辯解?”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顏顯清很快就穩(wěn)住心神,開始替自己辯解,“陛下,微臣剛上任掌院,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得做了多大天怒人怨之事,才能致使朝廷文治大受虧損?”
這話一出。
其他人都默了。
這個月翰林院沒傳出丑聞吧。
翰林院鬧騰也是在自家那塊地,朝廷各個部門還沒見得有翰林院的平靜。
明成帝又勾唇問道:“袁御史,輪到你說了。顏顯清問你,他干了什么?”
袁御史抹汗。
昨日他收到舉報信。
毛少杰是誰?是袁尚書的女婿。
當(dāng)即袁御史拉著毛少杰去袁府一趟,袁尚書讓他們按兵不動,被參了也無所謂,等以后他回去工部,把他調(diào)去六部。
誰知等袁御史和毛少杰離開。
中途收到消息說鄭御史也收到數(shù)封信。
按照鄭御史的為人,必定會參他。
毛少杰腦子一熱,索性請?jiān)穮㈩侊@清一本,說不定能把水給攪渾了。
這個時候,袁御史只能堅(jiān)持己見。
顏顯清反駁。
最后說著說著,便牽扯出了秦馳和毛少杰。
從翰林院里被召去大殿。
秦馳和毛少杰進(jìn)殿便向明成帝行叩拜禮。殿上發(fā)生什么二人很快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