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有個管事死皮賴臉的問。
邢綸笑著搖頭，“我們東家定下的規(guī)矩，是一概不賒賬，還請風老板體諒一下，這是小本生意，都賒賬了拿什么來周轉(zhuǎn)。”
“我想拿多點兒貨，可一下子沒有那么多現(xiàn)金�！�
“有多少錢就拿多少貨�！�
邢綸是咬死不松口。
見到邢綸這個態(tài)度，其他內(nèi)心蠢蠢欲動的商家也都熄了心思。
有一些當?shù)氐纳倘�，會�?lián)合想來對一些外來的商隊壓價，去年宋錦他們跑的那趟商便是如此，結(jié)果宋錦是寧愿多花錢，重新去聯(lián)系商家，也不再賣給那些想算計他們的商人。
那些人吃不下的。
宋錦便以低一成的出貨價，全部賣給了順安商行。
愛要不要。
這些貨都是外來品。
在順天府是緊俏貨，不愁賣不出去。
只是做生意便是如此，你退一步，人家又要讓你退第二步。日后恐怕就沒完沒了了。
在天黑之前。
秦七詢問宋錦要不要回城。
宋錦搖頭，留宿在船上。
現(xiàn)在秦馳正在參加殿試，雖說正式考試是一日，但貢生從進宮到出宮，即定下名次放榜等，前后需要好些天，并不是一日就能走完所有的流程。
留給宋錦的時間倒是充足。
等她處理好船上的貨物，再回京城也不遲。
接下來又過了兩天。
船上的貨物差不多出完，僅剩下兩個船艙的藥材。
邢綸說道：“這順天府的藥材不好出。”
原因這里乃京城。
每年各地的藥材，會通過各種途徑進入京城。朝廷對藥材的質(zhì)量把控有一定的標準，因此流入皇城的藥材檢查尤其嚴格。在當?shù)貦z查過了，到了京城還要檢查一遍。
宋錦不怕檢查，但是怕麻煩。
好壞都要檢查的人來決定，又要花一筆冤枉錢。
宋錦翻了翻關(guān)于藥材的賬本，“這批藥材不上岸了，聯(lián)系當?shù)氐乃幧�，跟他們換一批本地的藥材�！�
去年就是憑著這招。
打開了順天府部分藥材市場的。
來的時候兩船藥材，去的時候三船藥材。再到其他的地方轉(zhuǎn)手一賣，又能賺上一筆。
邢綸聽聞后，立馬照做。
陸續(xù)又有一些藥商趕來。
“咦，劉大人，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邢綸帶人迎了上去。
此時，有個女子朗聲道：“本官聽說你們這里的藥材不錯，特意過來看看�！�
宋錦聞言瞬間聽出來了。
這是劉劍芳的聲音！
事隔三年再聽到這聲音，還是讓宋錦恍惚了一下。
邢綸不卑不亢道：“不知大人從何處聽說的？”
“京城有劉家的醫(yī)館。”劉劍芳的消息來源就是醫(yī)館，后又聯(lián)系劉家一個相熟的藥商找到這里。
劉家的人大多是行醫(yī)。
勉強也能稱得上是醫(yī)道上的世家，起碼有三代人行醫(yī)。然而再好的醫(yī)術(shù)，也要有好的藥材輔助，沒有良藥再好的醫(yī)術(shù)也是枉然。
得知有好藥材，劉家聞風來了。
劉劍芳又道：“我這次不是來給生藥庫進藥的，是我們劉家需要一批藥材�！�
“這是藥材清單，大人可以先看著，需要什么藥材點出來，我讓人到艙庫去搬。”邢綸當即把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劉劍芳。
上面寫著一列列的藥材名，后面還標明了出貨的價格。
劉劍芳看了尚未說話，她身邊跟來的管事就先皺眉道：“這價格高了。”
“高出了太多了�！�
另一個管事也說道，“邢掌柜不實誠�！�
“那你們可冤枉我了�！�
邢綸直接來了個喊冤，面上卻帶著溫和有禮的笑，“明碼標價，統(tǒng)一的價格，是我們船隊向來的規(guī)矩。你們過來之前也該詢問過吧，還是介紹你們過來人，沒有說清楚？”
說這話的時候，邢綸看向旁邊的一個藥商。
那藥商抹了把汗，“這事兒我忘記說了，小的購入的價格也是這個。”
邢綸他們是從來不降價。
賣不出去的，他們也不擔心，有順安商行和宋氏的旁支兜底。
那藥商其實早跟劉家人說過，只是劉家人根本沒有聽進去，總以為劉家是特殊的，畢竟在來到京城做藥材生意的商人，有幾個不賣劉家一個面子？
劉家若說對方的藥材不行。
那在這一帶想賣出去，還真不容易。
偏生看這個情況，濟方商隊不買劉家的賬，給出來的價格清單依舊是統(tǒng)一的，并沒有給予任何的特殊待遇。
“我要先看藥材�！�
劉劍芳發(fā)話了。
這個價格，當然要看藥材如何。
邢綸當即將劉劍芳指出來的藥材，一一讓人去各搬出一些。
等檢查過后，劉劍芳發(fā)現(xiàn)在藥材上面，確實是比市面上的略勝幾分，只是藥效怎么樣，還需要大夫用過才知道。
但不能否認。
這些藥材是劉劍芳今年見過品質(zhì)最好的一批。
好到她想收入生藥庫。
等這些藥材進入生藥庫，說不定能得到賞賜，只是想進入生藥庫的藥材，必須要來歷清楚，檢查也十分嚴格。最主要是生藥庫給的價格不高。
要收的話怕是要以勢壓人？
劉劍芳還沒有說話。
跟著她來的管事，已經(jīng)同邢綸談起了價格。
而且把價格壓得很低，讓邢綸很是為難。
“劉大人，您在生藥庫做事，應該最清楚這藥材的價格的，你們給這個價，別說是讓我們賺錢了，完全是賠本的買賣�！�
“嘖！以為我們不懂價嗎？”
劉劍芳沒說話，她旁邊一個劉家的管事就出聲，態(tài)度很是傲慢，“這藥材在當?shù)�，這價格是綽綽有余了�！�
邢綸好脾氣道：“你也說是在當?shù)亍！?br />
說這話的時候，邢綸的笑臉不變，可那眼里的笑意卻淺淡了很多。
道理劉家人不是不懂。
只是誰都想低價買入好東西罷了。
劉家向來是藥商討好的對象，有什么好藥首先想到的就是劉家。
故而劉家的管事理所當然似的認為邢綸也會一樣。至于邢綸不曾派人去劉府說一聲，劉家只當他是新人，一時不懂規(guī)矩。
98第259章
強買強賣
“劉大人，很是抱歉，虧本的生意我們是不做的�！毙暇]語氣自然又沒有敬畏。
一副底氣很足的模樣。
這讓劉劍芳摸不準對方的來歷。
她身邊的管事卻臉黑了，“你這是想跟劉家過不去？只要我們放出風聲，你這批藥材就別想賣出一點�！�
“劉家想強買強賣？”
邢綸依舊是好脾氣，臉上笑意不減。
容易發(fā)脾氣的人，有時候更好應付。最難讓人琢磨的，反倒是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
邢綸沒有絲毫退縮，“我走南闖北這些年什么人沒見過，大家都是買賣不成仁義在，來到京城這里兒，也是第一次碰到劉家這么蠻橫的，上回那些人也只是敢聯(lián)合起來壓價罷了�！�
邢綸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一般，打量起劉家?guī)孜�，把劉劍芳都看得窘迫了�?br />
“邢掌柜誤會了，我們沒有要強買強賣的意思�！眲Ψ贾涝俨槐響B(tài)便是結(jié)仇了。
旁邊那管事還想說話。
被劉劍芳凌厲的目光看過去，隨之便不敢再吱聲。
“我們劉家不是土匪�！�
劉劍芳主動退了一步。
邢綸故作高深一笑，再順勢而上道：“哪里哪里，都說醫(yī)者父母心，豈會做強取豪奪之事。剛才大概是我誤會了，在這里給諸位賠個不是�！�
“邢掌柜言重了�！�
劉劍芳等人臉色不太自然。
但剛才一觸即發(fā)的架勢，這會兒倒是沒有了，雙方遞來梯子，也都接住了。
邢綸又道：“我們定的價格向來是童叟無欺。劉大人，捫心自問一句，真的貴了嗎？從它們產(chǎn)地運到京城，一路上需要投入多少，要經(jīng)過多少道關(guān)卡，想必大人心里也是清楚的�！�
負責生藥庫的，每年要清點那么多藥材。
又豈會不清楚？
提高的價格也是無奈。
路上的花銷也是算到里面，真按照原產(chǎn)地的價格來算，準要虧得連褲子都不剩。
聽了全程的宋錦嘴角微微翹起。
這般硬氣地跟劉家對上，看似底氣很足，其實他們真的沒有什么強勁的后臺。然而出門在外，后臺都是自己給的。
只要你足夠有底氣。
別人就不敢輕易來動你。
劉家最大的官也是正五品劉院使，京城里比他地位高的權(quán)貴比比皆是，唯一招人忌憚的，是劉家結(jié)識的人脈，還有就是很多權(quán)貴礙于劉家的醫(yī)術(shù)，樂意給劉家一個面子罷了。
宋錦沒有再聽，繼續(xù)核對著賬本。
算盤珠子打得啪啪響。
在外面的劉家人無可奈何，同意購買了一些藥材。只是比原來想買的，減少了一半的數(shù)量。
邢綸讓工人去搬藥材出來，“看在劉大人的面子上面，我做主贈送你們十斤藥材，當是我邢某的一番心意�！�
這也算是另類的賣好。
十斤藥材不算少，但也不算多。
這個做法讓劉家人的心里好過些，面子起碼也糊弄得過去。
跟來的藥商見劉家不注意，湊到邢綸跟前小聲嘀咕：“怎么沒見你送我一兩藥材來著？厚此薄彼可不行，這次我給你介紹了客人，下回你也要送我十斤藥材�！�
“行，下次咱們交易，我做主送你一斤。”
邢綸把一斤藥材說出了一百斤的氣勢。
這可把那藥商氣笑了，“還能再摳門點兒嗎？別人十斤，我卻只有一斤？”
“你能跟劉大人比嗎？這十斤是我私人贈送的，銀子還要從我的工資里扣�！毙暇]一副不想跟他聊的模樣，面上的肉疼很是晦澀，“我們東家定的規(guī)矩，你懂的。”
不太明顯，又能讓人察覺。
這樣顯得更為真實。
那藥商果然沒有再糾結(jié)，“還能這樣？你們商隊不錯�！�
邢綸居然沒有給劉家人優(yōu)待。
藥商心里實際暗爽了一把，暗中朝邢綸豎起大拇指，小聲道：“我佩服你，邢兄弟。要知道來京城做藥材生意的，便沒有幾個不巴結(jié)劉家的，一是劉家人是大客戶，二也是劉家醫(yī)藥一行中舉足輕重。我打通京城這條線的時候，可是喂了劉家人不少好東西……”
不能說了，越說越酸。
人跟人不能比。
邢綸安慰的一拍他的肩膀，“我這里還有一批丹參，炮制好的，要不要？”
“要！”那藥商雙眼一亮。
旋即，他又小聲道：“我明日再來提貨。”
邢綸避開了劉家人的視線點了點頭。
現(xiàn)在的劉家人都在檢驗藥材上面，并沒有分神理應一旁的邢綸二人，也就不知道這短短的時間，兩人聊著聊著就聊成了一單買賣。
等送走了劉家人。
外面已經(jīng)是黃昏，河面上的風吹得呼呼作響。
宋錦先前礙于劉劍芳在船上，并沒有出來。即便是男裝的打扮，還是和原來有幾分相似的，為了不引起劉劍芳的注意，穩(wěn)妥起見便不曾現(xiàn)身。
邢綸將劉家購買的清單，遞給了宋錦過目，“大概還是覺得藥材貴了，劉家買的種類是多，數(shù)量卻不大。”
“我猜想他們還會來。”
宋錦從那幾人的態(tài)度上可以看出，“劉劍芳此人我有幾分熟悉，她平日行事尚算公正，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劉家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這便宜藥材買多了。
被外來的藥商寵壞了，劉家能按這個價格進貨才怪。
邢綸也是清楚這點，面色稍為凝重道：“我知道劉家人的買賣不好做，故而只通知了當?shù)氐乃幧�，不曾讓人�?lián)系劉家采買的管事，誰知道劉家聽說了我們手里有藥材，還會撇下臉面主動找上門�！�
“他們八成是看過藥材，才會特意找上來的�！彼五\猜得沒有錯。
劉劍芳恰好是看到了宋錦他們的藥材。
再聯(lián)系到了之前的藥商。
輾轉(zhuǎn)找到了漕運碼頭這里。
邢綸又問道：“劉家再找上門，東家，我們要怎么辦？”
“依舊是這個價，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