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宋錦的話語清晰落入眾人的耳中。
頓時引起眾人的轟動。
這事情知道的人就那么幾個,二房和三房還真不知道。
秦老頭想訓(xùn)斥都不敢開口。
起碼宋錦給他留了顏面,沒有把他也收了一千兩說出來。
宋錦淡淡看了兩老一眼。
這人老了就越來越不要臉。
恰在此時,四房屋子的門,有人從里面打開。
只見宋繡探頭出來,無意間正好撞上了宋錦的視線。
氣氛微微一僵。
宋繡腰桿挺直從屋里出來,下巴輕輕抬起,正想張嘴說話,卻發(fā)現(xiàn)宋錦收起目光邁入堂屋門檻。
這讓宋繡到嘴的話硬是憋了回去,就好似有一口氣突然堵在喉嚨里不上不下。
宋錦本來以為堂屋會熱鬧,結(jié)果秦老大先是一語不發(fā)走出去,徑直去幫李氏拎包袱。
兩個孩子也抱回李氏屋內(nèi)。
秦老大離開,秦老三冷嗤一聲,起身也出去。
小劉氏本想大鬧卻讓秦老二拉住。
秦老二怒視秦老頭和老劉氏,“家有上千兩的銀子還要惦記我們手里的仨瓜倆棗。,你們真是好爹娘啊,是不是從未想過家里的東西會分給我們?nèi)值�?現(xiàn)在就這樣了,將來老四真出人頭地了,我們也沾不了光,是不是?”
“老二是這樣想我們的嗎?”
秦老頭皺眉,一臉不認同地看向秦老二。
秦老二憤怒地握拳,青筋暴起,“不是我們這么想,是你們已經(jīng)這樣做了!”
“就是!現(xiàn)在還求著二房都這樣了,將來真的混出頭了,二房又能得幾分好?給點仨瓜倆棗,還不如供大郎讀書呢,起碼大郎去院試就沒問家里要錢,想一想花在小叔身上的銀子,我就虧得慌!”
小劉氏算是看透了這兩個老東西。
以前夫妻倆對二老還有幾分敬重。
打自秦明松和秦馳成親之后,家里發(fā)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最主要是有秦馳這樣活生生的例子當(dāng)對比。
在不知不覺中便對二老失望了。
98第130章
宋錦不當(dāng)人
長年供秦明松讀書也沒落得好,相反他們一文錢沒替秦馳出,卻總是他處處照顧二房,還讓二郎和三郎都有書讀。
不壓榨他們的人就能讓他們得到好處了。
腦子有毛才會繼續(xù)供秦明松?
心里的不憤日積月累,就算來個契機暴發(fā)。
秦老頭心知不好。
正想說幾句緩和一下。
老劉氏卻跳了出來,指著二人的鼻子大罵:
“兩個喪良心的,四兒中秀才后,家里勞役和賦稅都免掉了,你們沒看見嗎?沒有四兒你們每年還要去服役,什么時候死在那里都沒人知道!
四兒這等同于你們救命的恩人,不知感恩的東西!老娘告訴你們,這次不想拿也要拿,死也要給我把銀子掏出來!”
這老劉氏胡攪蠻纏起來,真不是道理可以說得通的。
在她這里她說的就是理。
別人說的她一概不認同!
忽然秦老頭朝老劉氏使了個眼色。
老劉氏頓時哎喲哎喲地拍起胸口,一副快要給兒子氣死的模樣,“不孝子孫,這是想要氣死老娘!老天爺了,你咋就不長眼吶……”
唱作俱佳一通。
把秦老二氣得青筋暴跳。
小劉氏一見不好,連忙扯著男人出堂屋。
出去的時候。
二人看向宋錦又駐足。
當(dāng)二人想張嘴說什么,宋錦示意他們先出去。
這下堂屋里只有三人。
兩老和宋錦。
老劉氏還想繼續(xù)哭,可碰上宋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硬是讓她哭不下去。
包括秦老頭一張老臉都羞得慌。
宋錦面上始終掛著禮貌的微笑,“秦伯父,你這樣子難道真沒五十兩嗎?”
“讓你見笑了,是真沒了�!�
秦老頭苦笑道:“上回你妹妹在府城得罪了白家,還造謠生事,毀了白府小姐的名聲。四兒總要替她擺平這事兒,便花了一千八百余兩,購了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寶送去賠禮道歉�!�
“那是繡兒連累到伯父了�!�
宋錦口吻尋常,跟閑聊似的,“以后讓她好好孝敬您,做牛做馬都行�!�
這讓秦老頭摸不準(zhǔn)她的想法。
送文房四寶的事情不怕宋錦去查,秦明松確實在事情過后,再送了一套文房四寶給白大儒轉(zhuǎn)交給白翠微,言明是私下的賠禮。
價值一千八百兩的文房四寶,不用想便是徽墨、歙硯、汪伯立筆、澄心堂紙。
這四樣?xùn)|西品質(zhì)越好,價格越貴。
還是有價無市的。
秦老頭沒說他拿出這一套東西,是沒有花一個銅板,原因是他這些年偶爾從秦馳那里順來的,正如當(dāng)初秦馳送一套文房四寶,說是給宋錦當(dāng)嫁妝一樣。
東西是秦馳做的。
那么家里難免會放上一些。
秦老頭見獵心喜,各拿上一兩件不奇怪。
只是在品質(zhì)上不會有秦馳送給宋錦的好,但也是市面上難得的佳品。
畢竟不好秦馳也不會留下。
這件事情秦馳不知道,不然怕是會膈應(yīng)死了,以前放在家里的東西少上一兩件,他還以為是李氏拿走的。
秦老頭本想撇清自己今日所為。
再順便從宋錦這里撈點好處。
結(jié)果,宋錦含笑問:“秦伯父想日后讓誰來給你養(yǎng)老送終?這話問得不好聽,卻是很現(xiàn)實。我覺得伯父是個有見識的,理應(yīng)不會信奉什么父母在不分家一說�!�
秦老頭越發(fā)拿捏不準(zhǔn)。
感覺宋錦的話里有點不對勁。
偏生他又一時沒看透。
但從宋錦直接稱他伯父,秦老頭便知道今日想讓大房出銀子沒戲了。
正如秦馳當(dāng)初評價的。
秦老頭是個務(wù)實的,聽到宋錦這話他居然思考了起來。
“我們將來當(dāng)然是跟四兒!”
老劉氏又跳出來蹦跶,“以后我兒是要當(dāng)大官,要給我爭個誥命夫人的!你們現(xiàn)在不出銀子,以后也別想沾光�!�
對于這個世道的女子而言。
誥命是極高的榮耀,是死了也能光宗耀祖的那類人。
沒有女子不渴望受封。
宋錦聽了,頓時明白了什么。
秦明松不會就拿誥命來吊著老劉氏,還時刻為他沖鋒陷陣吧。
說來還真有可能。
在大夏朝“五品以上官升以誥,正六品以下受之敕命”,即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其母親才能封以誥命。
誥命夫人是一種榮譽象征。
雖然沒有實權(quán),但榮耀無比,還可以獲得朝廷賜予的俸祿、田地、房屋等財產(chǎn)。而且,會有隆重的受封儀式,授予相應(yīng)的禮服、衣冠、車輦等。這將會被官方記載,伴隨終生及其身后,并榮及子孫。
總之,誥命夫人是女子提升社會地位的途徑,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道,會讓女子增添了更多的保障與底氣。
宋錦突然就有幾分明白老劉氏為什么會偏心秦明松。
說得好聽是寵愛兒子。
實際上也是為了自己。
偷摸摸過來的宋繡,正好聽到宋錦說讓自己給兩個老東西做牛做馬,一下子給氣得差點跑出來罵宋錦不當(dāng)人。
憑啥要給她做主?
誰要孝順那兩個老東西!
可轉(zhuǎn)而想起秦明松快要中舉了,宋繡又硬是壓下了鬧騰的心思。
正是關(guān)鍵的時候,可不能壞事兒了。
“小嬸,你又鬼鬼祟祟干啥?”
三郎背著書包踏入院子,一瞧到堂屋前偷聽,當(dāng)下就一溜煙地跑了過來。
宋繡被嚇得第一時間遠離堂屋,轉(zhuǎn)而看向正一臉八卦瞧著她的三郎,“又是你這個小鬼!滾遠點兒,少來沾我!”
丟下這一句,宋繡人就跑回屋。
三郎還想叫喚住宋繡。
堂屋里的宋錦聽了,回頭往門口瞧了瞧,再溫刀子割肉似的道:“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個道理相信秦伯父很清楚。明知如此你還是這樣做了,這令人忍不住懷疑大房、二房和三房,是不是早就是棄子?說來也能理解,比起一個前程似錦的兒子,其他人只要不死就無所謂了�!�
秦老頭猛地瞪大眼。
眼里隱藏著極深的一抹慌張,還有便是被人當(dāng)面戳穿心底想法的惱羞成怒。
那白大儒說四兒中舉不成問題。
這是他家改換門庭的機會,他重視四兒沒有錯,只是家里錢銀不湊手,老劉氏想從大房那里要一些,他先前也覺得可以。
但現(xiàn)在鬧起來。
三個兒子反應(yīng)激烈,遠遠出乎了秦老頭的預(yù)料。
這時秦老頭也隱隱覺得今日此舉似乎是走錯了。
98第131章
這事兒我懂
宋錦這邊如何不說。
秦老二和小劉氏回去二房的屋里。
小劉氏越想越氣,“以前勞役年年是你和大哥他們?nèi)�,婆婆不心疼就算了,還要讓我們感激四弟?這是啥道理啊�!�
“娘向來不講理,又不是一天兩天的�!鼻乩隙挥X得心寒。
以前三兄弟當(dāng)中。
二房算是過得還可以。
原因是老劉氏不敢磋磨小劉氏,也沒能完全拿捏住她。所以他們沒有秦老三那么悲觀,早就對二老失望透頂。
秦大丫和二郎坐在角落里。
悄咪咪地聽著父母說話。
不一會兒,三郎這個小機靈鬼也摸了過來,得知家里發(fā)生了什么,晃了晃腦子說:
“哎呀,咱們家虧本了。”
“虧了啥?”秦大丫小聲問。
三郎掐著手指頭算了算,“爹娘供小叔讀書,以供十年來算,平均每年算他花掉五十兩,也有五百兩了……”
“爹說小叔去年花銷一百四十兩有余�!�
秦大丫打斷了三郎的話。
三郎一想也是,“我說的是平均,小叔是去府城讀書才會花銷這么大的�?傊∠鹿┧x書的錢,足夠抵上三年勞役還有剩余。”
秦明松是三年前中秀才。
實際上有些東西不是如三郎這樣算的。
論到沾光,家里人也確實沾光。
一個農(nóng)戶之家,家中有秀才,社會地位也會隨之提升,至少在這十里八鄉(xiāng)不會有鄉(xiāng)紳惡霸敢來招惹,這就是隱形的好處。
明面上的特權(quán)也不少,好比本朝律法規(guī)定,生員的家庭除本人外,可以免除兩名成員的賦稅。實際操作中,地方衙門征糧時會優(yōu)先減免生員家中的賦稅。
生員即是指秀才。
只要成為秀才,最高可以免稅八十畝地,舉人最高免稅四百畝地,具體多少要看地方的政策如何。
秦家只有十幾畝田地,包括藥田在內(nèi)皆不用納稅,又能免除每年的徭役,要知道本朝的徭役很重,死人是常有的事。
好處還是很明顯的。
若秦馳沒有中秀才,秦家人大概不會多想。
就是兩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
時刻提醒著秦家人。
況且二房三房更為親近秦馳,對于他們來說秦馳是秀才,同樣可以免役和賦稅,也就沒有那么需要秦明松了。
不被需要的人被嫌棄也正常。
而這個人還想繼續(xù)吸血,連小孩子都會看不過眼。
三房屋子里。
秦老三和林氏一樣在嘀咕。
鄉(xiāng)下生活一輩子,他們對于讀書那一套不太了解,但好賴還是懂的。
“今年大郎去省城考試,也沒見向家里要五十兩。”林氏秀眉緊緊蹙著。
“他能同大郎比嗎?”
秦老三語帶嘲諷,轉(zhuǎn)而又說道,“等大郎回家問問他,我懷疑他又是故意多要銀子�!�
頓了頓,秦老三又說道:“其實問不問也就那樣。你我不要說湊銀子,想拿出一兩銀子出來都夠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