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紀云彤同情地說道:“辛苦了�!�
陸驥道:“不辛苦,我拿朝廷俸祿的,食君之祿,分君之憂�!�
何況他也想來看看。
見紀云彤鬢邊的發(fā)絲都浸了汗,微微凌亂地貼在她頰邊,陸驥繼續(xù)道:“你出了汗,快回去換身衣裳吧,別生病了。”
紀云彤點點頭,別過陸驥和其他人準備回府去。
這次是來打馬球的,她沒有坐馬車,而是直接騎馬來的。
回去的時候她也騎馬,冬末春初天氣還有點冷,她系上了自己的火紅披風。才剛上馬,顧元奉就跟了上來追問:“你去跟陸驥那狗東西說了什么?”
紀云彤笑了,反問他:“你這么好奇剛才怎么不跟上?”
顧元奉才不承認是自己慫,嘴硬地說道:“我不喜歡他,和他沒話可說。倒是你,怎么看起來跟他聊得挺好?”
紀云彤說道:“我去多謝他昨晚把你抓了,總算有人能給你個教訓了。我還跟他說,以后你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我第一個向他舉報,爭取多關你幾次讓你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顧元奉恨得牙癢:“別人關了你未婚夫,你還覺得他做得好?!”
紀云彤笑而不語,一夾馬腹把顧元奉給甩開了。
這就生氣啦?
最好氣死他!
第26章
打過那場馬球,
顧元奉越想越不對勁,夜里又有點睡不著了。
第二天他找人查了查那薛家醫(yī)館,赫然發(fā)現(xiàn)那姓薛的居然每個季度都去給紀云彤診平安脈,
還給紀云彤送醫(yī)館的分潤錢。難怪紀云彤連他泡的茶都喝得出來!
就那么幾個錢,也值得她和那姓薛的往來!顧元奉心里有些憋悶,
想從小門溜過去找紀云彤,
卻見那小門已經(jīng)被封死了。
呵,
以為這就難得倒他嗎?顧元奉一向是打著不走攆著倒退的,別人越讓他干什么他就越不想干,
反過來,
別人越不讓他干啥,
他就偏要干啥。
顧元奉麻利地爬上院墻邊一棵樹,
翻上院墻輕輕松松跳了過去,直奔正在紀云彤的書房。
春光正好,
紀云彤捧著書倚在窗邊隨意翻看著,顧元奉摸過去的時候一陣風正好吹來,她伸手按住被春風吹起的書頁,轉(zhuǎn)頭看向窗外新綠的庭院。
……然后就看到顧元奉翻墻朝自己跑來。
紀云彤目光幽幽地看著他。
顧元奉又是爬樹又是跳墻又是跑,
到了紀云彤面前氣有些沒喘勻,不由扶著窗臺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會。
紀云彤本來有些惱他又干出這種沒邊沒界的事,
見他這模樣頓時被氣笑了。
門就開在那兒,他繞幾步路就能進來了,
非要翻墻越院算什么事?
喘得跟哈巴狗一樣。
顧元奉抬頭一看,見到紀云彤眉眼帶笑,
心不知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跳得格外厲害,好像要從喉嚨里竄出來似的。
她在窗里,
他在窗外,兩人隔著窗戶,距離說近也近,但沒近到挨在一起,可只要他探過身去就能親她一口。
顧元奉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兩個人玩鬧就是玩鬧,他從沒生出過別的心思�?刹恢裁磿r候開始,漸漸變得不一樣了,他越來越……想親近她。
“你笑什么?”顧元奉心如擂鼓,故作兇橫地威脅道,“你再笑我就親你了!”
紀云彤:?
自從上次叫他得了逞,這家伙是越來越?jīng)]分寸了!
一想到上次被他逼得躲避不開就來氣,紀云彤直接卷起手頭那本不怎么合她心意的閑書,站起來可著勁敲他腦門,把他敲得連退幾步還不解氣,罵道:“你現(xiàn)在滿腦子想的都是什么東西!”
顧元奉捂著自己被書敲疼的腦門,只覺紀云彤對他越來越兇了,梗著脖子回:“想的當然是你!”
自從知道紀云彤真的想和他退婚,他就感覺周圍那些人全都對紀云彤居心叵測,一個兩個都想把紀云彤搶走。紀云彤呢,對他這么兇,對其他人卻都笑盈盈的,他連個書坊的伙計都不如!
顧元奉越想越氣,惱怒地跑回窗邊和她理論:“我現(xiàn)在睜眼想的是你,閉眼想的也是你,你以為是我想想的啊!”
這意思仿佛他自己整天瞎想是她害的。
紀云彤不知道他為什么可以這么理直氣壯,難怪他總活得這么自在,原來是有事全怪別人!她睨著顧元奉:“你自己在那東想西想,還能是我的錯不成?”
顧元奉語塞。
紀云彤這么一說,他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你為什么把門給封了?”顧元奉換了話題。
紀云彤冷笑:“防賊�!�
顧元奉哽住。
這不就說他是賊嗎?
紀云彤就是說他,一點都沒藏著掖著的意思:“沒想到?jīng)]防住,賊還會翻墻,真是叫人防不勝防。”她抬眼看顧元奉,“你一大早翻過來做什么?”
顧元奉聽她這么一問,又支棱起來了:“我就想跟你說說那個姓薛的。你都要及笄了,不是小孩兒了,別讓個外男整天登門,叫人知道了多不好�!�
一想到那個薛繼,顧元奉就渾身不得勁。一個男的長成那招人的模樣就不說了,說起話來還那么氣人,話里話外的意思全是他認識紀云彤的時間比誰都長。
襁褓里頭見過算什么認識,紀云彤肯定不記得他們那時候見過!
紀云彤道:“現(xiàn)在誰家不定時請大夫診個脈?我們紀家雖然沒落了不少,也不至于連請平安脈都請不得。旁人知道了又能說什么?”
這請平安脈是京師那些權貴人家的風氣,早前在金陵這邊并不流行,紀云彤也是因為從小有大半時間住在顧家才知道還有這個講究。
前些年薛家醫(yī)館出事,紀云彤便與正在家中守孝的父親商量著幫他度過難關。
也不須特意做些什么,只需把薛繼引薦給紀父官場上那些故交,讓薛繼每次轉(zhuǎn)季時過去診個平安脈,那些作妖的小人便都消停了。
紀父也記著薛家祖父當年救過自己妻子,自家理當還了這份恩情。
他考校過薛繼,見薛繼有真本領在身的,便也應下了紀云彤的要求。只是當時紀父還在孝期,不便出面走動,便把人手給紀云彤讓她自己安排去。
紀云彤也安排得挺好,一番運作下來不僅薛繼多了幾家足以驅(qū)散宵小的“常客”,連帶金陵城中許多有名的大夫都拓展了平安脈業(yè)務。薛繼年紀太輕,除卻給紀父面子那幾家人外,其他人當然是找資歷更老的名醫(yī)!
但這也足夠了。
那些欺師滅祖的小人屁都不敢再放一個,灰溜溜地走人。
薛繼也以弱冠之齡逐漸成為了金陵小有名氣的醫(yī)家。
那是紀云彤第一次見識到人脈和權勢的用處。
她想著父母常年不在家,大伯母她們又是立不起來的,便將年節(jié)期間與這些人家走禮的事要了過來,哪怕她年紀還小現(xiàn)在沒法代表家里去正經(jīng)走動,以后嫁了人也大有用處。所以她把準備年禮的事要過來以后,每年都是極為用心地去辦。
哪怕去年臘月跟母親派來的劉嬤嬤鬧了些不愉快,她也沒真徹底撂擔子撒手不管。
這其中的諸多思量與諸多考慮,紀云彤是沒與顧元奉講過的。
他總嫌她市儈又庸俗。
現(xiàn)在想來,對他而言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自然不值得費半點心思去汲汲營營。
紀云彤道:“我看不是別人知道了不好,是你自己又在瞎想。難道在你眼里我真就是見一個愛一個、隨便來個男的我跟他有私情?”
顧元奉又被紀云彤堵得沒話了,他以前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么草木皆兵的時候,就連紀云彤對路邊的小狗笑一下,他心里都不太得勁,總感覺紀云彤喜歡那小狗勝于喜歡他。
他思來想去,覺得也不能單怪他瞎琢磨,是紀云彤變得太快了,她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歡他了,不愛問他去哪,不愛攔著他交朋友,不愛纏著他講東講西,連和他待在一塊都不樂意了。人哪有改變這么快的,都是她不好,才叫他疑心她有了別人。
何況也不全是他疑神疑鬼,紀云彤是真的與別人私下往來,她被他逮個正著還為那個野男人哭得那么兇。
顧元奉這么一琢磨,又覺得道理在自己這邊了,聲音頓時大了起來:“還不是因為你背著我找了外面的野男人!”
這話題是又繞回去了!
紀云彤一聽野男人就生氣,扔下手里的書說道:“對對對,我找了野男人!我都給你戴綠帽子了,你還不愿意答應跟我退婚,你說你是不是犯賤!”
顧元奉滿腦子都是“她承認了”“她承認了”“她承認了”,他眼眶一下子紅了:“我就不退!就不答應!憑什么你什么都由你說了算,憑什么你想管著我就管著我、你想退婚就退婚,我是隨便你呼來喝去的狗嗎!”
紀云彤很想說誰敢養(yǎng)他這樣的狗,可見到顧元奉泛紅的眼眶又覺得沒意思。
說不準真惹毛了這家伙,他還會去找柳文安麻煩,還不如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算了。
紀云彤抬手戳他紅通通的眼尾,淡聲問:“你既然總說我市儈,說我這人太庸俗不懂你們的風雅,為什么又覺得我會和你退婚去找個沒家世沒背景的野男人?”
顧元奉遲疑起來。
對啊,紀云彤最喜歡錢了,也最喜歡計較身份地位,總逼著他別和周頌他們胡混、唯恐他會被顧家其他有出息的堂兄弟比下去。
紀云彤有什么理由不嫁給他,而跑去招惹什么窮書生?
莫非那什么柳文安當真是她故意找來氣他的?
他確實也疑心過紀云彤根本沒想過退婚。
看來他上了她的當!
顧元奉雖覺得氣憤,卻又莫名感覺整個世界都明媚了。
她根本沒想著退婚,也沒想著找別人,她只是想氣氣他而已。他早該想到的,她怎么會一言不合就……就不要他,她最愛纏著他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