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們路過一個橋,橋兩邊有小攤,林驍把自行車停放在一旁,牽著她的手帶她去吃東西。
驚蟄要了一串棉花糖,他不愛吃這個,但還是就著她手咬了一口,目光凝視她的臉,輕笑了聲:“甜�!�
他的手一直沒松開,兩個人保持著一種別扭的姿勢,驚蟄晃了晃那個手,輕聲說:“一有人路過,我就害怕�!�
林驍:“怕什么?”
驚蟄歪頭想了想:“怕被教導(dǎo)主任抓�!�
恍惚還是在學校,周圍都是老師和學生,害臊,也怕被發(fā)現(xiàn),仿佛戀愛依舊是件見不得人的事。
林驍笑起來:“他已經(jīng)知道我們在交往了,昨晚還在問我,是不是早戀,我說不是,他還不信�!�
因為倆人在學校就謠言不斷,各種版本的故事傳了個遍,也就驚蟄對八卦不關(guān)心,大家也都默契地不在人前和公共社交平臺帶大名議論,提起來都是用某某代替。
比如林驍是“藍顏禍水”,有人叫他水哥,驚蟄是“那誰”。
到現(xiàn)在校園的論壇里還有帖子,問水哥和那誰是真的嗎?
暗語說的一個比一個隱晦。
但大家都知道是誰。
現(xiàn)在回憶起來,三年好像彈指一揮間,充斥著各種作業(yè)和壓力,兩個人之間的交集好像并不深,可一千多個日夜,可以回憶的東西,卻也足夠多了。
兩個人走到隱蔽處,驚蟄倏忽側(cè)身張開手臂抱了他一下。
她墊了下腳,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帶著幾分埋怨說:“你怎么長得這么高。”
林驍微微彎著腰去遷就她,手臂僵直了片刻,然后抬起來虛扶在她腰上,女孩子的腰真的很細,又細又軟。
他輕聲說:“雖然我很高興,但你這么主動我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仿佛是分手擁抱之類的東西。
驚蟄低聲笑起來,笑得渾身發(fā)顫,喉嚨抵在他的肩膀,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聲帶的震動。
她說:“你這么沒有安全感呢?”
林驍挑眉:“是啊,怎么辦?”
驚蟄嘴唇擦過他的耳朵,親了下他的臉頰。
“別怕,我喜歡你�!�
她很淡定地退開,然后轉(zhuǎn)過身朝著車子走過去,林驍從身后跟上,因為心亂如麻,都忘記了得寸進尺,呆呆地跟著她走。
他騎車送她回醫(yī)院,站在醫(yī)院門口跟她揮手,驚蟄沖他笑著,倒退著走進去:“,做個好夢�!�
林驍“嗯”了聲,目光黏在她身上,很久舍不得動一下,直到她整個人看不見,他似乎才緩過來神。
打了電話,讓租車行的人來取自行車。
他把車子并進車位里,站在那里接了個電話,拇指時不時擦過自己的臉,遺憾自己錯失良機,沒有親回去。
詐騙電話,他時不時“嗯”一聲,對方反復(fù)問他知不知道自己犯罪了,他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壓根兒沒注意到接了個什么電話,又好笑又無語,最后回了句:“我知道,對不起,我罪無可恕,我現(xiàn)在就去自首去�!�
騙子結(jié)巴了一會兒,大概是在那里罵他神經(jīng)病。
驚蟄回了病房的時候,意歡姐剛走,她和奶奶說了兩句話,把今天換下來的衣服和毯子拿去洗。
一出門就看見林驍,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怎么又回來了?”
她其實也不淡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親他,這會兒無人的時候,心跳才遲緩地劇烈起來,于是猛地看到他,心跳險些從嗓子眼飛出去,聲音都帶著顫。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盡管剛剛才分別,再見他,還是很開心。
林驍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盒子,把一個項鏈拎出來,勾了勾手示意她過來點,然后繞到她身后去,給她戴上了。
“你親我一下,我什么都忘了�!彼p聲說著,戴上后順手把盒子也塞進她口袋里,伏在她耳朵說了句:“交往禮物,。太晚了,我不去看奶奶了,她知道估計得罵我黏人黏得緊。”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驚蟄混沌地“嗯”了聲。
驚蟄晚上睡覺的時候,一直在摸自己的項鏈,項鏈是個小蘑菇。
她想起來自己剛?cè)ツ吓R那會兒,他說她像個采蘑菇的小姑娘。
那會兒還有點生氣。
59.
別說話
轉(zhuǎn)移注意力。
58.
林驍生病了,
大約是水土不服,又或者高考完放松后身體在遲來的反饋之前的苛待,一直斷斷續(xù)續(xù)低燒,
后來吹了點冷風,
徹底病倒了,那天都沒有去醫(yī)院,林叔叔直接派人把他接走了。
下了飛機邢曼阿姨才告訴驚蟄。
夜里,病房里有些悶,驚蟄走出去站在走廊上,
奶奶住在單人間,出來就是走廊盡頭,一扇鐵窗半開著,
驚蟄過去把生銹的窗子推開,外面潮濕的風卷進來,她聞到泥土混雜著青草的味道,
探頭去看,下雨了。
聽到他病了,驀然心里一緊,動作僵在那里:“要緊嗎?”
邢曼替兒子解釋著:“沒事,
單純發(fā)燒而已,
他身體一向不錯,生點兒病要死要活的。剛下飛機,
非要我跟你交代一聲,
他走得著急,沒跟你講,等他病好了我讓他自己跟你說,別擔心。”
小破孩還要臉面,
大約剛戀愛,不想叫人看見一丁點自己不體面的地方。
說完又想起來:“對了妹妹,你可能還是得回來,成績出來還有一大堆事呢!我和你叔叔商量著,要不把奶奶接過來住,硯山那邊的房子空著,我叫人給你騰出來�!�
驚蟄沉默片刻,并沒有客氣,應(yīng)了聲:“謝謝阿姨,那我跟奶奶說一下,麻煩您了�!�
邢曼笑了笑:“跟阿姨客氣什么,跟阿姨老了,指望那小廢物是指望不上了,到時候還盼著你來多看看我呢!”
驚蟄知道阿姨只是在寬慰她,但她還是笑了笑:“好,您要不嫌煩,我天天去看你�!�
邢曼沒再說什么,她其實想說都是一家人,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將來倆小孩結(jié)婚,那奶奶也就是林驍?shù)哪棠蹋显撘疹櫟摹?br />
可到底都還是小孩,將來未必都真的走到最后,不想給她徒增壓力,就簡單談戀愛就好,哪天不在一起了,林家也是她的親人。
驚蟄商量完這個,想要問問他到底怎么回事,可大約換了身份,突然有些局促起來,于是干脆閉了嘴。
掛了電話,轉(zhuǎn)而去問陳沐陽,知不知道他怎么樣。
陳沐陽并不清楚,問了母親之后才確認少爺生病住院了,說了句“等我去給你刺探軍情”,然后就沒聲響了,應(yīng)該是去醫(yī)院了。
昨天醫(yī)生說,奶奶拆了線就可以辦理出院了,今天情況又有些微的變化,年紀大了,身體變得脆弱,她緊張到不行,怕有什么后遺癥。
最后排查出來沒有問題,驚蟄還是決定要多觀察一晚,今天沒顧得上聯(lián)系他,連他生病了都不知道,瞬間覺得有些愧疚。
她扭頭回病房,這會兒奶奶睡下來,呼吸輕到聽不見,脖子歪在枕頭上,驚蟄忍不住過去摸了下奶奶的手,感受到溫度才眨了下眼,眼睛有些酸。
奶奶醒了,輕聲問:“堯堯打來的電話?”
驚蟄坐在床頭,趴在奶奶胳膊上:“嗯,他生病了,阿姨把他接回家了�!�
“好好的怎么病了。”奶奶擔憂說。
驚蟄也不知道,昨天見他還好好的,以至于剛剛阿姨給她電話,第一反應(yīng)是他謊稱有病去干別的了,然后又覺得他是不是突然膩了。
跟她在一起,好像確實沒什么意思。
這會兒安靜下來,才覺得荒唐,不由苦笑了下。
“不知道,明天我問問他�!�
奶奶含混“嗯”了聲,閉上眼又睡著了。
驚蟄盯著奶奶看了會兒,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
少爺打了退燒針,然后又掛了吊瓶,眉眼看起來很疲倦,但卻沒有睡,單手握著手機在玩貪吃蛇。
他的“巨蟒”已經(jīng)占據(jù)了全屏,他仍然不急不緩操縱著往前走。
邢曼阿姨不在,門口有個男護工坐在那里等差遣。
陳沐陽挨著他坐在床頭,偏頭看著他的手機屏幕,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你這不好好的,為什么不跟驚蟄說,她跑來問我你怎么個情況,我還以為你生命垂危、不省人事了,我出門衣服都沒有換�!�
林驍聞言皺了下眉頭,稍微一錯神,他的蛇死了,游戲結(jié)束。
他按滅了手機,身子靠在床頭,半仰著頭看病房的天花板:“昨晚做了個不好的夢,晦氣�!�
陳沐陽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的臉:“所以跟你聯(lián)系驚蟄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夢到成績下來了,她如愿進了臨大,他差兩分沒考上,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她附近的學校,可臨開學告訴他,學校改建,他們要去別的校區(qū),于是坐上大巴去新校區(qū),車子開了八個小時還沒到,他不�?幢�,等終于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就在落陰山,他打電話給驚蟄,發(fā)現(xiàn)沒有信號,好不容易假期去找她,沒有車。
他步行走在狹窄的盤山路上去找車的時候,還下了雨……
他一臉生無可戀地跟陳沐陽平靜轉(zhuǎn)述,然后喪氣地總結(jié)道:“你不知道,比唐僧取經(jīng)還艱難�!�
陳沐陽原本還在心疼他,他成績一直不太穩(wěn)定,好的時候特別好,不好的時候就特別不好,考臨大確實需要一點運氣。
但聽著聽著他實在憋不住了,最開始肩膀聳動,緊接著笑聲從喉嚨里擠出來,最后干脆拍著床板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滿眼淚:“少爺,你完蛋了你。”
林驍愣了下,繼而捶了他一拳:“我樂意,笑屁��!”
病來如山倒,他覺得難受得要死,不想在離城看醫(yī)生,怕驚蟄知道去看他,一臉喪氣樣兒,影響他顏值。
可回來就后悔了,一下飛機就開始不愉快。
想她,又不想這會兒跟她聯(lián)系,坐在那里翻兩個人的聊天記錄,翻到最頂?shù)臅r候,他唾罵了句自己,然后去玩貪吃蛇,腦子里卻都是驚蟄的聲音。
上次他在她面前玩的時候,她很認真地看了會兒,然后說:“你的手好漂亮�!�
于是余光里不停看自己的手,琢磨怎么發(fā)揮一下自己的優(yōu)點。
早就完蛋了。
林驍最后認命地遵從了內(nèi)心,發(fā)消息給驚蟄。
擁抱春天:妹妹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擁抱春天:我后悔了,我就應(yīng)該待在離城,騙你來陪我。
擁抱春天:一天沒見,我就開始想你了。
春天:……
春天:還不睡覺嗎?
春天:快睡覺。
林驍在那兒發(fā)騷呢!趁著后半夜吐露一下心聲,看到她回復(fù)嚇得一愣,半晌才“哦”了聲。
擁抱春天:你怎么也沒睡。
那邊沒說話,半晌才回了一句。
春天:也在想你。
春天:失眠了。
林驍?shù)土R了一聲,這下徹底睡不著了。
他在醫(yī)院待了好幾天,每天做最多的事就是抱著手機聊天,驚蟄很少能回他,他就去別的群里水群。
頂著一個騷里騷氣的昵稱,還有一個蘑菇頭像。
要出院這天,司機還沒來接他,他盤腿坐在床上打手游,跟人組隊,開著語音說自己去對方野區(qū)偷豬。
剛貓進草叢,有人敲了病房門,他頭也沒回:“進。”
聽到腳步聲,他又說了句:“等我會兒�!�
身后沒有動靜,他也沒在意,跳過去收了野怪,然后又跳回草叢,等著蹲人。
陳沐陽玩射手,一個激情對線,閃現(xiàn)進塔送一血。
林驍冷笑了一聲:“人才啊人才,千里送人頭,禮輕情意重,”
陳沐陽嘿嘿一笑:“手滑。你那邊有人��!”
林驍回了聲:“要出院,司機來接我,我真是個可憐蟲,生病了都沒有人來陪我�!�
邢曼女士和林正澤同志都不是騰不出來時間,只是覺得待在這兒跟他大眼瞪小眼沒必要,讓他自己找點樂子。
陳沐陽“嘖”了聲:“誰要去陪你,三句不離妹妹,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熱戀期�。 �
林驍顧忌病房有人,沒說什么,只是冷哼一句:“怎么,女朋友不能提啊,你不應(yīng)該反思反思你自己怎么這么敏感�!�
話還沒說完,身后傳來一聲笑意:“你倆也太幼稚了�!�
林驍先是愣了下,然后驀然轉(zhuǎn)頭,驚蟄站在病床前,拎著一個很小的包,歪著頭沖他笑了下。
手機傳來怒吼:“少爺你站那兒干嘛,該死,A它A它,開大啊�。““““∷懒怂懒�,臥槽�!�
手機那頭陳沐陽剛罵完人,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問了句:“我剛剛好像聽見妹妹的聲音了?”
江揚也在游戲里,他嫌兩個人吵,關(guān)了麥克風,這會兒又打開,說了句:“沒看見某人已經(jīng)掛機了嗎?”
陳沐陽剛剛結(jié)束一波團戰(zhàn),忍不住咬牙切齒了一句:“狗情侶,干嘛呢!能不能把游戲打完,有什么事這么迫不及待!有沒有點游戲操守?”
江揚忍不住笑了下:“大人的事小孩少打聽�!�
然后說:“待會兒舉報他。”
林驍丟了手機朝她走過來的時候,驚蟄抬了下手:“你玩你的,不用管我。”
他沒聽,這會兒還玩游戲,他又不是個傻的,他過去牽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會客廳去,兩個人窩在沙發(fā)里,林驍把玩著她的手,然后才低聲問了句:“你怎么來了?”
因為過于高興和震驚,反而顯得平靜,只是目光鎖在她身上,盯著她看。
她和奶奶商量直接過來南臨住,落陰山的房子先閑置著,等過幾天,驚蟄回去處理一下。
她在這邊還有很多事要做,而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放心把奶奶一個人留在那邊。
問了醫(yī)生可以挪動,就直接過來了。
這幾天她都焦頭爛額,有條不紊地該處理的事先處理好,安排妥當一切,然后帶奶奶來南臨。
邢曼阿姨把房子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并告訴她這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住一住人還能積攢點人氣兒。
驚蟄沒有推拒,能讓奶奶住得舒服點,她愿意欠人情,并且十分感激邢曼阿姨和林叔叔的幫助。
安置好奶奶,她才能過來看他。
她坐公交來的,車子�?吭诒遍T,她下車起初是走著,進了醫(yī)院門口突然跑起來。
然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很想見他。
可才幾天沒見,她甚至覺得有點生疏,挨著他坐都有些局促,心跳異常地跳動著,況且他還一直在玩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