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凌清宵失笑，原來，是從這里開始不同的。
洛晗倒在地上，似乎愣住了。凌清宵慢慢走到她身邊，蹲身，輕輕覆上她的臉頰。
他的手是虛影，直接穿過洛晗的臉頰，既碰不到，也感知不到。凌清宵并不理會，依然輕柔地捧著她的臉，說：“我來找你了�！�
接下來的記憶，說實(shí)話，對天帝凌清宵來說，不算什么美好的體驗(yàn)。他眼睜睜看著一切都因?yàn)槁尻系慕槿攵兊貌煌绔@得神珠，更早離開絕靈深淵，更早養(yǎng)好傷勢，趕上了西洱彌海之行。
他也看到洛晗什么都不會，那個在凌清宵看來過于年輕的自己教她御劍，教她法術(shù)，為她親手戴幕籬，為她削斷夜重煜的手。
他們兩人一起去了西洱彌海，去了大明城，去了天宮，最后，又掉到中古。
凌清宵盡量保持客觀，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嘆氣了。這也太幸運(yùn)了吧？果然，被天道眷顧的人，運(yùn)氣就是與眾不同。
這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啊。
凌清宵旁觀中古大戰(zhàn)，看著另一個自己上陣殺敵，排兵布陣，無望地尋找洛晗的蹤跡�？紤]到他的年紀(jì)，能有這番表現(xiàn)，已經(jīng)殊為可圈可點(diǎn)。
在中古決戰(zhàn)時，凌清宵親眼看到魔神碎片沒入另一人心臟。凌清宵有點(diǎn)明白洛晗為什么非要回來了，好像，心魔確實(shí)比他想象的嚴(yán)重些。
罷了，原諒她了。
兩人從中古回來后，果不其然，還是撞上了龍丹這場無法避免的爭斗。只不過記憶中的他可比凌清宵當(dāng)年幸運(yùn)多了，他沒有經(jīng)歷一百年的蟄伏，沒有被關(guān)入縛靈山，也沒有忍受凌顯鴻的虛情假意。他奪回龍丹后，直接就打敗了凌顯鴻，成為了自己命運(yùn)的主人。
血戰(zhàn)過后，大雨滂沱。無數(shù)雨滴懸浮在空中，洛晗從身后走來，為他撐起一把傘。
凌清宵嘆氣，似是感懷，也似是欣慰。
他嫉妒他幸運(yùn)，也慶幸他幸運(yùn)，不用再經(jīng)歷那一切。
凌清宵終于明白洛晗口中的放花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年輕時的自己有這么多心計(jì)和花樣。天帝凌清宵想，如果他沒有經(jīng)歷那些痛苦折磨，沒有經(jīng)歷五十年禁閉生涯，沒有經(jīng)歷和凌顯鴻漫長的虛與委蛇，那么他，也會有這樣純粹的歡喜和愛情吧。
時間繼續(xù)前進(jìn)，凌清宵發(fā)現(xiàn)，這個他第二次失去了洛晗的音訊，這一次，又是絕望的四百年。
算上中古的五百年，他認(rèn)識洛晗九百多年，其中僅有十年在相處，其余的九百年，他一直在失去和尋找。而且他第二次失去的四百年，可能還有天帝凌清宵的手筆。
天帝凌清宵平心而論，這個他確實(shí)有點(diǎn)慘，但是想想天帝凌清宵后期獨(dú)自熬過的漫長歲月，他這九百年，實(shí)在太輕松了。
時間慢慢到了今夜，天帝凌清宵本想著會一會心魔，可惜心魔一直安安分分，不曾出現(xiàn)，天帝凌清宵多少有些可惜。兩人的時間達(dá)到統(tǒng)一，壁壘破碎，記憶融合。
他們兩人如同鏡子里和鏡子外的人，兩人命運(yùn)相同，性格相同，卻被一道鏡子隔開。如今鏡子破碎，互為鏡像的兩人也終于合二為一。
曾經(jīng)兩個人都只能看到自己這一半，偏偏又從洛晗身上得知另一個人的存在。他們都覺得對方才是被偏愛的，如今終于看到了事情的全貌，凌清宵發(fā)現(xiàn)，確實(shí)是他太偏激了。
他患得患失，不信任自己的伴侶，洛晗一直在配合他，甚至為了讓他安心，兩次被他禁錮。她一直在努力解決兩人之間的問題，而凌清宵仗著洛晗的付出，越來越得寸進(jìn)尺，越來越不知滿足。
可是這種感情模式，本是就是錯的。如果當(dāng)初他將人圈禁在玉清宮后，女方不是洛晗，而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大小姐，或者柔弱善感的普通人，那他們兩人的感情必然要以悲劇收尾了。如果女方是個出身尊貴的大小姐，難免被寵的心高氣傲，被禁錮后多半會大打出手；如果女方是個普通仙子，沒有反抗的能力，天然弱勢下她哭哭啼啼，以淚洗面，兩人隔閡越來越深，最后恐怕也難以善終。
但是洛晗既有高貴的身份，又有柔和的處事方式。她生而為神，卻在凡人中長大，擁有神的能力，也有著對普通百姓的體察能力。她其實(shí)有能力離開，可是她選擇安安靜靜住著，任由凌清宵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等凌清宵安心下來后，再一點(diǎn)點(diǎn)擴(kuò)大自己的活動范圍，潛移默化地進(jìn)入他的生活，讓他相信自己不會離開。
無形的限制破碎，凌清宵睜開眼睛，瞳孔中旋轉(zhuǎn)著玄妙的光芒，一閃而逝，很快歸寂于無。凌清宵發(fā)現(xiàn)自己撐在桌案上，他直起身，看了看面前的東西，想起來剛才他正在批復(fù)折子。
折子還沒有批完，可是凌清宵已經(jīng)沒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他出門后，遇到一隊(duì)侍女。侍女手里捧著什么東西，看到凌清宵，遠(yuǎn)遠(yuǎn)低頭行禮。
她們本以為凌清宵會直接穿過，沒想到，凌清宵卻停在她們面前，問：“你們拿著什么？”
侍女們大吃一驚，回答越發(fā)戰(zhàn)戰(zhàn)兢兢：“是給洛姑娘的首飾圖樣�！�
凌清宵拿起一本翻了翻，將端盤上的圖冊全部收入袖中，說：“本尊來即可，你們回去吧�！�
侍女們總覺得今日的陛下有些不同，似乎沉穩(wěn)了一些。自然，陛下本來就很沉穩(wěn)。以前也出現(xiàn)過這種半路被截胡的事情，侍女們見怪不怪，行禮道：“是�！�
隨后就魚貫退下。
凌清宵去宮殿中尋找洛晗，因?yàn)榛I備婚禮的關(guān)系，洛晗搬離玉清宮，住到了重光殿。凌清宵到達(dá)重光殿時，里面亮著燈，卻沒什么聲音。
他推開門，看到洛晗靠在桌邊，睡著了。
凌清宵望向重光殿，這一路走來，處處張燈結(jié)彩，看得出在準(zhǔn)備大婚。連重光殿里，也充滿了喜事的氣息。
僅是看著，就讓人安心。
凌清宵走到桌邊，一眼就認(rèn)出來她壓在袖子下的書是講時間禁術(shù)的。她并不是一個刻苦的人，現(xiàn)在，卻在深夜看書看到睡著。
凌清宵俯身，將她從桌子邊抱起來。洛晗靠在凌清宵肩上，并沒有醒來，但是在他打算將洛晗放到床上的時候，洛晗的脊背碰到硬物，一下子睜開眼睛。
洛晗猛地驚醒，她看著眼前的人影，盯了很久，才慢慢恢復(fù)神志。洛晗揉了揉額角，緩慢從床上坐起來，問：“我剛剛睡著了？”
“是�！绷枨逑f著按上她的脖頸，問，“脖子難受嗎？”
洛晗搖頭，她的身軀遠(yuǎn)沒有那么脆弱。洛晗靠在軟枕上，即便已經(jīng)醒來，她還是覺得渾渾噩噩，似在夢中。
洛晗醒了一會神，說：“剛剛，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到什么了？”
“記不清了�！甭尻下冻鏊妓髦�，說，“似乎是過去的一些事情，還有天地混沌、宇宙生長之類的。”
凌清宵不言語，他逆轉(zhuǎn)了因果，打破時空壁壘，讓兩份記憶融合。其余在凌清宵的因果環(huán)中的人，比如夜重煜、云夢菡等人，也會跟著覺醒另一份記憶。
今夜，想必很多人都不平靜。
洛晗在兩個時空中自由穿梭，沒有鏡像，她的記憶本身就是完整的，按理不會做夢。但是她也睡著了，而且還夢到了天地形成之類的畫面，這多半，是她誕生前的記憶。
這意味著什么？凌清宵一時半會也參不透，柔聲對她說：“一個夢而已，過去了就過去了。今日時間晚了，你該睡覺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看�！�
洛晗點(diǎn)頭，現(xiàn)在她確實(shí)沒有精力再想這些事情。凌清宵為她拉好被子，離開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差點(diǎn)忘了，半路遇到侍女，她們本來要送首飾圖冊，被我攔下來了。這么晚了，她們怎么還來重光殿？”
“一直都是這樣，如果我沒睡覺，她們有什么東西就直接送來了。”洛晗接過圖冊，翻開看了看，咋舌，“這么多？”
“這只是一本�！绷枨逑疽馑磁赃叺淖雷�，“那一疊都是。”
洛晗陷入沉默。她捂住嘴打了個哈欠，無奈說：“首飾而已，哪來這么多花樣？”
這些自然是凌清宵搜集的，他靜了一下，不緊不慢說：“其實(shí)我那里還有好些圖樣，等明天我摹出來，你一起挑�！�
洛晗剛睡醒，腦子反應(yīng)慢，一時沒注意到凌清宵話中的漏洞。這些首飾模樣都是凌清宵搜集的，他既然讓她挑選，為什么不一次給完，而要分兩次給？
從動機(jī)上講，根本說不通。
洛晗一聽還有，頭都大了：“別送了，這些就管夠了。”
“不行�！绷枨逑缚诜駴Q，他意識到自己拒絕得太快了，緩和了語氣，說，“沒多少，你看看就好了�！�
哪怕只看一眼，都不枉費(fèi)他萬年來的思念。
畢竟是凌清宵的心意，洛晗沒有再拒絕，說：“好。你可以慢慢整理，不必急于一時，不要把自己累到�！�
洛晗也知道凌清宵這幾天公務(wù)非常棘手，每日處理政事的時間都不夠，哪還能騰出時間來描摹首飾花樣呢？但是凌清宵卻輕輕笑了，他將被子掖緊，說：“這有什么可累的，六界太平，我們即將大婚，再沒有什么比這樣的生活更幸福了�！�
洛晗也想起來一件事，問：“我們大婚的時間定在哪一天？”
“天樞院今日給出來的說法，是最早可以在明年三月�！绷枨逑f完，手指叩了叩，說，“我覺得，還可以再早些�！�
天帝婚禮有很多講究，仙界婚禮動輒準(zhǔn)備幾十、幾百年，凌清宵一年內(nèi)就要求完婚，可謂給天宮出了個老大的難題。天樞院能將婚禮準(zhǔn)備壓縮到三月，真的已經(jīng)是極限了。
就這樣，凌清宵還不滿意。洛晗聽著簡直看不下去了，說：“人家籌備典禮也需要時間，你既不肯放松要求，又要求人家立刻完成，太為難人了�！�
凌清宵不以為意，說：“他們可以。再擠一擠，還是能提前的�！�
典型的甲方口吻，洛晗沒轍了，說：“隨你。你為什么執(zhí)著于盡早成婚？”
“夜長夢多。”凌清宵說，“我已經(jīng)等得夠久了，實(shí)在不想再等下去了�！�
如今，他最怕“等”這個字。
洛晗嘆氣，道：“好。你盡可安心，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當(dāng)然�！绷枨逑χ诼尻项~上輕輕落下一吻，“我會讓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再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我們。該睡了，�！�
第151章
醒悟
天界天啟歷六千年，
一個非常平凡的秋夜，很多人在睡夢中做了一個離奇的夢。
對于凡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奇怪的預(yù)知夢，
夢里出現(xiàn)了自己的一生，
可是等他們醒來，
絕大部分的人已經(jīng)忘掉了夢境的內(nèi)容，
只有極少數(shù)靈魂強(qiáng)大的人，
才可以記住夢中的內(nèi)容。
凡間的話折子，將其稱為重生。
可是對于神魂強(qiáng)度遠(yuǎn)遠(yuǎn)高于凡人的仙魔妖來說，沒有人會把這當(dāng)成一場夢，
云夢菡劇烈喘息著從夢中醒來，
直到清醒，她的心口都是抽痛的。
心臟那個地方在劇烈收縮，
痛感如同真實(shí)。云夢菡緩了很久，從屏風(fēng)上拿起衣服，披衣下床。
她修過道術(shù)，
知道對于仙魔來說，
根本不存在預(yù)知夢。每一個夢，
都是自身對于命運(yùn)的感應(yīng)，夢里的她，是當(dāng)真死了一次。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夢到另一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今天突然覺醒。她只知道，
她在夢中經(jīng)歷了自己的一生，經(jīng)歷了挖心、墮胎、跳崖等種種事情，最后，卻死于丈夫制造的意外中。
云夢菡坐在窗前，愣愣看著窗外的繡球花，
覺得身上無比寒冷。夢中的那些事情她也經(jīng)歷了，而且，已經(jīng)進(jìn)行到巫族滅村這一步。
她的死亡，是不是也快了？
云夢菡呆愣間，外面?zhèn)鱽砑鼻械慕新暎骸澳ё�，魔尊請您留步，夫人已�?jīng)睡了……”
侍女根本攔不住，夜重煜大步?jīng)_入屋宇，一把推開云夢菡臥房的門。
云夢菡回頭，看到夜重煜，恍如隔世。
夜重煜看到活著的云夢菡，眼睛也瞬間濕了。侍女見云夢菡已經(jīng)醒來，她不敢再勸，匆匆行了個禮，就快步退到外面。夜重煜在門口看了云夢菡良久，一步步走到云夢菡身邊，半蹲在她身前。
“夢兒，真的是你嗎？”
云夢菡不說話，夜重煜仿佛終于敢確定這是真實(shí)的，垂頭抵在云夢菡膝蓋上，渾身都忍不住輕顫。
“你還活著，魔界還在，一切都沒有發(fā)生……真好�！�
云夢菡感覺到腿上滲入濕意，似乎是夜重煜哭了。云夢菡嚇了一跳，問：“魔尊，你怎么了？”
夜重煜也知道失控哭出來太掉份了，可是他被囚禁于仙界那么久，久到他失去時間意識。他每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都不敢想自己過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如今，他終于脫離那個鬼地方，回到了一切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他怎么能不哭？
夜重煜悄悄擦干眼淚，然后才抬起頭，說：“我是見到你太激動，控制不住自己。夢兒，是我對不起你，之前你一直在我身邊，我以為你永遠(yuǎn)都會在原地等我，所以我不珍惜。直到你死了，那一瞬間我痛徹心扉，才終于知道我愛的人是誰。”
以往聽著很戳心的話，現(xiàn)在云夢菡再聽到，突然發(fā)現(xiàn)也不過如此。曾經(jīng)她為了他哭為了他笑，他的一句話能讓她升入極樂世界，也能讓她墮入煉獄�？墒乾F(xiàn)在她再聽到，麻木的如同一個陌路人。
夜重煜大概不知道，那塊碎片里，帶著他自己的魔氣。
云夢菡木然，問：“你如果真的愛我，為什么要那樣對我？”
夜重煜愣住，臉上露出悔恨、痛苦、憤怒交雜的表情：“我以為，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個普通女人，可是等失去后我才明白，原來，沒了你，我會瘋�！�
云夢菡定定看著夜重煜，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這樣仔細(xì)地看他，她發(fā)現(xiàn)夜重煜臉龐滄桑了很多，眉眼也不再如以前一樣英姿勃發(fā)，光芒灼目。他變得渾濁，滄桑，無奈。
他沒有那么好看了，不再是她印象中太陽一樣的天之驕子。他蹲在她膝前的樣子，很像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只有孩子，才會故意剪壞自己的布娃娃，等大人要將娃娃扔掉的時候，他又不舍地哭泣�？墒�，云夢菡不是布娃娃啊。
夜重煜見云夢菡不說話，以為她還在介懷。他包住云夢菡的手，懇切道：“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啊。我只恨我被人蒙蔽，看不清自己的內(nèi)心，生生錯過了你。但是這次，我一定好好對你，我們可以再要一個孩子，我會護(hù)著他長大，如果他是男孩，我就讓他成為魔界之主，如果她是女孩，那就讓她做魔界最快樂的公主。好不好？”
他怕云夢菡還不相信，又下一劑猛藥，說：“你如果不信，我就將后宮女人全部趕走。她們都是你的替代品，比不上你萬分之一�！�
云夢菡輕聲問：“那宿飲月呢？”
宿飲月？夜重煜一怔，片刻后，道：“好。如果你介意，我會將她送走�！�
剛剛才說要為了她遣散后宮，現(xiàn)在就成了“如果你介意”。云夢菡露出嘲意，諷道：“怎么送呢？她身體弱，經(jīng)不得任何刺激，又在魔界無依無靠。離開了你，她能去哪兒？”
夜重煜嘴唇動了動，最后下定決心一般，說：“你放心，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一定做到。她是我的表妹，并不是親生妹妹，她本來，就有自己的家�！�
云夢菡意外了，問：“你打算……”
“我會將她送回仙界。她的父母是臨山之主，有舅父舅母在，她這一輩子總是衣食無憂的�！币怪仂先詢烧Z間將宿飲月的命運(yùn)決定好，然后枕在云夢菡腿上，側(cè)臉貼住她的小腹，說，“以后，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這曾經(jīng)是云夢菡最期盼的事情，可是當(dāng)她如愿聽到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毫無波動。她沒有歡喜，也沒有排斥，只覺得木木的。
夜重煜做了一夢，重新回到命運(yùn)的分叉口，妻子也死而復(fù)生。夜重煜內(nèi)心充滿了慶幸，這一次，他絕不會讓那些事情再發(fā)生了。
家庭，事業(yè)，都會環(huán)繞在他身邊。他什么都不會失去。
夜重煜站起身，對云夢菡說：“我外面還有事，你早些睡覺吧。你這幾天好生休息，等你把身體養(yǎng)好后，我會為你舉辦冊封大典，正式向魔界宣布你的身份�！�
云夢菡垂著脖頸，低不可聞應(yīng)了一句：“好�！�
宿飲月冷汗涔涔從夢中醒來，她夢到自己在戰(zhàn)場上被誤殺，死亡的感覺如此真實(shí)，她許久都無法緩過神來。宿飲月枯坐在窗口吹了一夜冷風(fēng)，第二天，還不等她派人去告訴夜重煜自己病了，就率先接到了夜重煜的傳話。
傳信的人說，魔尊要封正妃了，魔尊怕王妃吃醋，要將后院所有女人都送走。
包括宿飲月。
宿飲月整個人都懵住了。她立刻說要見夜重煜，可是傳信的人根本不給她掙扎的機(jī)會，很快就將她制服，捆上了繩索，塞到一頂小轎中送走。
宿飲月畢竟是表妹，比其他女人有臉面。其他女人被送到秦樓楚館之地，而宿飲月被送到銀河邊界，放在船上飄到對岸，至于仙族如何處置他，那就是仙族的事了。
云夢菡接到宿飲月被送走的消息時，意外怔了許久。她和宿飲月斗了許多年，彼此都對對方恨得牙癢。最終宿飲月被送回仙界，而云夢菡被立為正妃。
看起來，是云夢菡贏了。但是云夢菡并不覺得解氣，她只覺得累。
“王妃，魔尊說明日就是冊封的日子，讓王妃早些睡覺，保養(yǎng)好氣色。明日一大早，就有禮官上門了�！�
“我知道了�！痹茐糨盏瓚�(yīng)了一聲，起身往抱廈走去，“我自己靜靜，你們都出去吧。”
侍女欲言又止，最終低低嘆了一聲，合門出去了。
云夢菡跪在鋪墊上，手里緩慢搖動簽桶。她在巫族村落里待過很久，耳濡目染，知道一些簡單的祈禱儀式。
她心里亂亂的，自從她做了那個夢后，就一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她太迷茫了，只好拿起了之前一直看不上的巫術(shù)，她不求結(jié)果，只想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靜一些。
“諸神在上，請給予信女以指引……”
云夢菡并沒有期望得到回應(yīng)，這不過是她自我安慰的手段罷了。可是擺在案臺上的女媧神像突然動了。
神像的眼睛依然慈悲空洞，可是嘴唇卻在上下開合：“你想求什么？”
云夢菡被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等意識到是神像說話，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了。
可能是女媧相貌太慈悲的原因，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云夢菡竟然不覺得害怕。云夢菡呆坐了一會，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失去過，我不知道我還能求什么�！�
神像不再說話。云夢菡枯坐良久，問：“明日就是我的冊封典禮，據(jù)侍女說非常盛大。這是另一個世界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這是不是說，一切都不同了？我的生活，會好嗎？”
女媧神像半垂著眼瞼，似悲似嘲：“你若是真的相信，何須求神拜佛？你若是不信，又何須從神靈這里套出肯定答案？”
云夢菡頹然喪氣。是啊，她說這么多做這么多，不過是想聽別人告訴她，是的，你的生活會變好。
說來奇怪，明明是女媧神像發(fā)出的聲音，可是云夢菡莫名覺得耳熟。云夢菡垂頭悶了好一會，低低道：“可是，他愛我。”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如同喃呢，不知道想說服神像，還是想說服自己。
“他傷害你的身體，踐踏你的尊嚴(yán)，離間你的朋友，讓你一無是處，無家可歸。你卻覺得他愛你�！鄙裣裆系墓饷u漸淡去，聲音也縹緲起來，“天不救不自救之人，既然如此，祝你如愿以償�！�
云夢菡意識到神像要走了，她突然尖聲叫了一句：“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