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忖著要不要把楚熹年嚇一跳。然而還沒等做出決定，就聽上的人低聲道：“放心，我不碰你。”

    楚熹年語氣認真，

    看起一本正經(jīng)。他對男男之事沒有任何興趣，一手撐在謝鏡淵側(cè)，

    一手慢慢摸索著床榻，

    像是在檢查么。

    今日府裝得人畜害，

    謝鏡淵還以為他是個不諳世事的富貴公子哥。在一看，楚熹年連葛嬤嬤那個狗奴才都能唬住，分明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謝鏡淵味不明的低聲道：“楚熹年，是我小看你了……”

    他不知從哪兒又摸出一柄刀，尖尖的刃正對著楚熹年的咽喉，在皮膚表層溫柔游走，緩緩下移至心臟處。凡稍有寸，

    便會血濺當(dāng)場。

    楚熹年一把握住他的手，刀尖也隨之頓住。他垂眸看謝鏡淵，發(fā)謝鏡淵在笑。

    “將軍在發(fā)也不晚�！�

    楚熹年說完這句話，就把刀從他手中抽出，當(dāng)啷一聲擲了地上。并繼續(xù)檢查著床榻，每一絲角落都不放過。

    謝鏡淵越看越覺得他像個細作，“好心”提醒道：“你要找么，不如本將軍幫你一起？”

    楚熹年笑了笑：“不必，你找不的。”

    謝鏡淵如果找得，還會中毒嗎？

    楚熹年真的沒有在鄙視謝鏡淵。

    謝鏡淵聞言臉色一凝，嘴角笑也慢慢淺了下，楚熹年這話是么？

    楚熹年檢查過了床榻每一處角落，沒有發(fā)任何問題。雕花的大床做工精湛，散發(fā)著木料有的香味，并稀奇。

    他不由得皺眉陷入沉，毒底被下在哪兒了？

    就在這時，隔著一層帳幔，外間忽然響起了葛嬤嬤的聲音：“公子，時候不早了，奴婢該回宮復(fù)命了�！�

    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差不多該完事兒了，再待下去也沒義。

    謝鏡淵不大甘心，總覺得讓這個狗奴才完完整整走出去，有失自己的威風(fēng)。楚熹年早就盼著她走，聞言淡淡嗯了一聲：“你們退下吧�！�

    葛嬤嬤站在外，屈膝了一禮。只是要走的時候，又猶豫起，她盯著里面模糊的人影，底心底存疑。咬了咬牙，忽然嘩的一聲掀開了帳簾，兀自沖去倒便跪：“可需要替公子與將軍準(zhǔn)備沐浴的水？”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三角眼直直盯床榻。卻見楚熹年正伏在謝鏡淵頸間喘息，一床大紅的錦被將他們軀裹住，從外露的肩膀不難看出他們未著寸縷。

    謝鏡淵偏著，看不清神情。楚熹年聞言從他頸間抬，慵懶看葛嬤嬤。胸膛起伏不定，聲音帶著情.欲過后的饜足與沙啞，只是那雙淺色的眼睛卻讓人不敢直視：“誰準(zhǔn)許你了？”

    他墨色的長發(fā)散在肩，容顏神秀，好似謫仙。只是面前這幅場景可和“仙”字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有的只是糜亂曖昧。

    葛嬤嬤連忙叩首：“老奴一時忘了規(guī)矩，請公子責(zé)罰�！�

    她是個不怕死的奴才。

    謝鏡淵躺在楚熹年下，陰惻惻出聲：“給我挖了她的眼睛！”

    楚熹年捂住他的嘴，示別出聲，免得落人口實。淡淡看了葛嬤嬤一眼：“帶著你的人退出去，自己領(lǐng)二十板子，若敢亂嚼口舌，我定稟報貴妃娘娘處置�！�

    葛嬤嬤連忙應(yīng)聲退了出去。伴隨著一陣房門開啟又吱呀關(guān)上的聲音，內(nèi)室徹底靜了下。

    床上的兩個人都沒動。

    謝鏡淵與楚熹年軀相貼，只覺對方燙得驚人，好似一塊火炭。他抬眼，卻見楚熹年正盯著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看，聲音糅雜了空氣中的冷：“你的眼睛也不想要了？”

    楚熹年卻伸手，捏住他頸間的一塊玉佩，遲疑出聲：“這玉……”

    謝鏡淵像是陡然反應(yīng)過么，一把抽出自己頸間戴著的玉佩，并急急切切把楚熹年從上推了下去。然而這一推不要緊，倉促間不知碰哪兒，他臉上的面具忽然掉了下，露出了另外半張臉，他們二人四目相對，空氣陡然陷入寂靜——

    “……”

    有坊間傳言說謝鏡淵容貌被毀，具體是怎么個毀法卻人得知。如今總算露了真容。

    在燭火的照耀下，對方另外半邊臉滿是縱橫交錯的疤痕。長的，短的，數(shù)不清有多少道。它們攀爬在皮膚上，足以將一個驚艷的少年毀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在云天，一在地。

    楚熹年沒說話。

    謝鏡淵死死盯著他，見他一動不動，便以為他嚇傻了。緩緩傾靠近，不知在想些么，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聲音陰陰涼涼，讓人想起潮濕環(huán)境中的毒蛇：“如何，對著我這張臉，你可還想做些么？”

    自然是不會的。

    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對這張臉有么想法。

    謝鏡淵本以為楚熹年膽子大，在一看，不過如此。他狹長的眼中隱隱浮譏笑，撿起掉落的面具，正準(zhǔn)備扣上，臉頰卻忽然多了一道溫?zé)岬挠|：“將軍的臉是怎么傷的？”

    謝鏡淵一怔。

    楚熹年指尖緩緩摩挲著他滿是傷疤的右臉，力道極輕。并且為了方便觀察，形靠近，險些挨上謝鏡淵的鼻尖。

    他低聲問：“將軍的臉，是怎么傷的？”

    謝鏡淵臉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一片。謝鏡淵竭力忽略這覺，譏笑答道：“自然是戰(zhàn)場上傷的�！�

    “不，”楚熹年搖，“不是。”

    謝鏡淵臉上至少有十幾道傷痕，且邊緣粗糙，絕非被鋒利的刀劍和流矢所傷。那人似乎鐵了心要毀掉他的臉，不叫任何人看出他的本面目，接連劃了數(shù)十下。

    楚熹年慢慢摩挲著他的臉，發(fā)除了劃傷，還有許多形狀不規(guī)則的斑駁痕跡。像是用類似石的堅硬東西大力砸傷摩擦所致。

    “很疼吧……”楚熹年毫預(yù)兆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謝鏡淵聞言胸膛起伏一瞬，死死盯著他，沒說話。楚熹年從前學(xué)醫(yī)的老毛病犯了，總是忍不住觀察傷口，此時也察覺自己的問題有些奇怪。

    他笑了笑，慢慢收回手：“痊愈便好�！�

    因著剛才為了糊弄葛嬤嬤，他倉促間脫了上衣，上半未著寸縷。楚熹年重新披上衣服，并把謝鏡淵的里衣遞了過去：“給�！�

    被子里躺著的人，脫得可比他多。

    謝鏡淵接過衣服，三兩下套上。因著坐起，被子滑落，陡然接觸空氣中的寒，沒忍住低咳了兩聲，隨即又?jǐn)Q眉忍住了。

    楚熹年下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將軍為何不在房中留人伺候？”

    謝鏡淵接過水，倒是有問必答：“我不喜歡�！�

    楚熹年心想這大概就是弊端了。謝鏡淵房間里不喜歡留人伺候，那些奴仆縱然，待不了多久也會退出去，所以中毒者唯有他自己而。

    讓人悄聲息中毒的方法有很多，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類，食物中毒和氣體中毒。

    將軍府對飯食管控森嚴(yán)，應(yīng)當(dāng)不會在這上面出問題。那么就只剩下氣體中毒。

    楚熹年披著外衣，在房間內(nèi)四處走動，緩緩觀察著這間內(nèi)室。

    正中央燃著香爐。

    雕花床散發(fā)著木料香味。

    瓷瓶中插著一枝早春桃。

    床尾掛著熏香球。

    窗戶外間的庭院著四季常青的碧梗樹，只結(jié)果，不開花。天寒時果子從枝掉落，黑豆大小，踩爛了會散發(fā)出一有的腥甜味道。在內(nèi)室也能聞。

    以上是每個貴族家中都會常備的擺設(shè)物件。古人的觀念和人不同，有些東西是必備之物，都得按照規(guī)矩擺放，缺一不可。

    楚熹年解下床尾的香薰球，打開了外間的鏤空金殼，捻起一粒香，遞鼻端聞了聞。是貴族常用的竅神香，多用于驅(qū)蟲，大致配料是薄荷冰片，所以很好辨認。

    楚熹年聞了半天，沒發(fā)異常，又重新掛了回去。

    謝鏡淵懶懶躺在床上，見狀漆黑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味：“怎么，你懷疑有毒？”

    謝鏡淵沒有想過楚熹年是在替他查毒，只覺得楚熹年懷疑自己要害他。

    謝鏡淵慢慢扣上面具，掩住那猙獰的傷。另外半張臉如美玉般毫瑕疵，只是說出的話卻不那么動聽了：“我若殺你，只需動動手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楚熹年不理他，揭開香爐蓋子，又捻了一粒未燃盡的香查驗，同樣沒發(fā)任何問題。

    也對，謝鏡淵又不是傻子，里面的東西自然都挨個檢查過，必然是誤的。

    那么問題底出在了哪里？

    楚熹年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了謝鏡淵冰冷的手，這個動作讓后者又是一愣，然而還沒得及甩開，就聽楚熹年笑問道：“將軍真的以為自己病了嗎？”

    謝鏡淵瞇眼：“你么？”

    楚熹年摸了摸他泛紫的指甲，又指了指他青紫的唇：“我觀將軍之病，怕是因為中毒而起�！�

    楚熹年話音剛落，便被謝鏡淵倏地攥住了手腕，對方眉擰得死緊：“你說么？”

    楚熹年笑了笑：“將軍自己也在懷疑，不是么？”

    香爐里焚著的香，早上是一，午間是一，晚間又是一。瓷瓶里的插花清晨是柳葉眉，晚間又變成了早春桃。香薰球也是，楚熹年依稀記得丫鬟說香薰球每懸一晚，翌日清早便會丟棄，直接換新的。

    謝鏡淵如此頻繁的更換房內(nèi)擺設(shè)熏香，是因為他有病嗎？當(dāng)然不是。

    很顯然，對方自己也在懷疑毒源，每天隨機更換香料，就是在測試，想知道毒被下在了哪里。

    不過很顯然，謝鏡淵的腦力值顯然比不上他的武力值，測了這么久也沒測出個么名堂。

    一個……有點笨笨的反派。

    怪不得最后造反沒成功。

    楚熹年打算明天再繼續(xù)查。他想抽回手，卻被謝鏡淵攥住不得動彈，笑睨著對方道：“將軍，我手疼。”

    他裝害有一套，謝鏡淵聞言下識就松了手，正欲說話，卻見楚熹年忽然緩緩靠近自己，抬手摘掉了自己臉上的面具。

    “還是不戴的好�！�

    他如是說道，并把那冰冷硌人的面具放在了床。

    謝鏡淵忽然發(fā)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這個人，味深長問道：“楚熹年，你可還記得你的份？”

    曲陽候府二公子，晉王一黨。

    與太子敵對，與他謝鏡淵自然也是敵對。

    “記得，”楚熹年走了外間的矮榻躺下，聲如落玉，認真冷靜，“我是楚熹年。”

    他只是他自己而。

    哪怕穿越了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謝鏡淵看他，卻見楚熹年經(jīng)閉眼睡著了。壓住喉間的低咳，也慢慢躺了下。他摩挲著自己右臉凹凸不平的傷，又慢慢攥緊頸間的玉佩，閉眼不知在想些么。

    楚熹年閉著眼，經(jīng)快睡著了。這間屋子一定有古怪，總是讓人覺心緒不寧。就在他考著明天該怎么做實驗找出毒源時，系統(tǒng)忽然在他耳邊很輕地了一聲。

    燭火搖曳，慢慢微弱，紅淚偷垂，窗戶上未得及撕去的喜字是如此醒目。

    楚熹年緩緩睜開眼，下識看謝鏡淵，卻見對方背對著自己，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黑化度？

    楚熹年笑了笑，對于這個東西新奇，重新閉眼：“知道了……”

    系統(tǒng)有小情緒了，因為他上次嫌棄自己：

    就降了1%，有么好驕傲的。

    楚熹年聞言嘴角一僵：“最差的？”

    系統(tǒng)軀上下浮動，重重點：

    楚熹年：“……”

    今夜注定眠。

    翌日清早，當(dāng)丫鬟們端著洗漱的水魚貫而入時，就瞧見了昨晚被謝鏡淵踹翻的桌子，以及散落的瓶盞，堪稱一地狼藉。

    楚熹年不知道她們腦補了么，個個神情好像都有點悲憤，就好像她們將軍受了奇恥大辱。云雀更是眼淚汪汪，趁著遞洗臉巾的時候小聲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她多怕她們家草包公子壓不住謝將軍，被對方一劍給砍了。

    為此她專門在外間守著，結(jié)果被九庸那個死人臉盯賊似的盯了一夜。

    “事�！�

    楚熹年這個時候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便宜哥交的軍中名單。他沒打算真的偷給楚焦平，只打算隨便寫幾個名字糊弄過去。

    問題了，名字也不是隨便就能寫的。萬一他把瞎編的幾個名字交給晉王，結(jié)果軍中查此人，豈不是白白暴露自己。

    楚熹年給云雀布置了一個任務(wù)：“我有事要交你辦�！�

    云雀神色一凜：“公子請說�！�

    楚熹年看了眼正在內(nèi)室洗漱的謝鏡淵，見他聽不自己這邊說話，壓低聲音對云雀道：“第一，想辦法和府中上下混熟�！�

    “第二，弄清楚府中路線，以及防守最嚴(yán)密的地方�！�

    云雀：“……”

    第43章

    太子承昊自那日葛……

    自日葛嬤嬤宮復(fù)命后，

    梅貴妃邊一直沒傳來什么動靜。只有梅氏心中掛記，偷偷派了人往將軍府探消息，得知楚熹年還算安好，

    這才放心。

    其實楚熹年不止是安好，他在將軍府堪稱如魚得水。因為謝鏡淵似乎不怎么管事，

    只要楚熹年不鬧出什么大動靜，無論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舉動，

    對方大概率都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例如……抓了一盒子的螞蟻？

    現(xiàn)在天氣尚未轉(zhuǎn)暖，螞蟻都不太出來活動。楚熹年也是費了不少勁才勉勉強強抓到幾十只。畢竟他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捉到小白鼠。

    謝鏡淵畏寒，依舊足不出戶。他原本躺在床上看兵，

    眼角余光一瞥，卻見楚熹年在窗子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原本不想管，

    卻又被挑起了興趣，

    將微微下落，不著痕跡觀察著。

    楚熹年用毛筆蘸上蜜糖，在窗框的位置畫了一條通向屋內(nèi)的線，

    并放了五只螞蟻在起點處。只見螞蟻暈頭轉(zhuǎn)向一陣后，便開始順著蜜糖的痕跡往屋內(nèi)緩緩爬行，

    待快要爬入屋內(nèi)的時候，

    卻又一個個調(diào)轉(zhuǎn)方向逃向了別處。

    小動物天生觸覺敏銳，

    它們仿佛也知道屋子里極其危險。

    楚熹年進屋，在謝鏡淵的注視下床頭掛著的香薰球取出來放進袖中，并讓從曲陽候府帶來的家丁屋子里的香爐香鼎插花全部搬了出去，內(nèi)室轉(zhuǎn)瞬就變得空蕩起來。

    謝鏡淵眉梢微挑：“楚熹年，你想造反？”

    楚熹年站在窗邊，低頭用指尖逗了逗盒子里的螞蟻，垂眸道：“今天日頭好，

    些物件都潮濕了，曬曬也不錯�！�

    再說了，想造反的是他謝鏡淵，不是他楚熹年。

    謝鏡淵扔了，狀似“熱心腸”的詭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說出來，本將軍還能幫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