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看著對方自動發(fā)來的聊天信息，葉景明感覺心里像在放煙花一樣，開心得看向楊如熠忍不住笑，接著又覺得自己笑得太奇怪了，立馬抿住嘴角低下頭。
楊如熠把葉景明的那個笑看在眼里，腦海里忽然閃過以前的畫面，當(dāng)初他們之間的芥蒂還能在自欺欺人的情況下被忽略的時候，葉景明經(jīng)常這樣笑，笑容干凈燦爛，看起來無憂無慮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一樣。
但自他們的關(guān)系惡化后，楊如熠就再也沒見他這么笑過了，葉景明在他面前很少笑，就算笑也是拘謹?shù)�、帶著討好意味的那種，現(xiàn)在再見到居然還有些懷念。
看著葉景明低眉順眼的樣子，楊如熠突然有些手癢，想摸他的腦袋。
這好像是以前養(yǎng)成的習(xí)慣，葉景明跟他撒嬌或者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會鉆進懷里抱著他求安慰，楊如熠就會摸他的腦袋，摸臉的時候葉景明還會蹭他的手心，軟軟的手感還挺好。
…………他在想什么？
楊如熠連忙收回思緒，問：“還有事嗎？”
葉景明一時想不起什么，又怕楊如熠嫌自己事多，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沒有了……”
“那我先走了。”
“嗯、嗯……再見……”
“再見�！�
楊如熠回到自己租的公寓里，洗完澡沒多久就收到葉景明發(fā)來的消息：
楊如熠等了幾分鐘葉景明都沒再發(fā)消息過來，直到十一點他準(zhǔn)備上床睡覺的時候，葉景明又發(fā)來一句：
像是專門卡著他睡覺的點發(fā)的。
十一點準(zhǔn)時睡覺是楊如熠從初中就養(yǎng)成的習(xí)慣，印象中他只有和葉景明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頻頻打破，有時候是因為等他回家，更多時候是因為做愛。
葉景明原來的作息其實比他晚，每天十二點多才睡，但后來就跟楊如熠統(tǒng)一了，楊如熠要睡的時候他就跟著上床，兩個人會親一下彼此，然后互道。
吻總是隨著一起的，所以葉景明的這句讓楊如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吻。
他最后還是沒有回那句。
放下手機睡覺，楊如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覺好像有人在自己臉上親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他記得自己的房間一片漆黑，現(xiàn)在窗簾好像拉開了，借著朦朧的夜色，他看見了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葉景明坐在床邊，見他醒了，笑，俯下身抱了他一下，還用臉蹭了蹭他，解釋道：“回來晚了，剛剛是想補一下吻的，對不起，不小心把你弄醒啦�！�
葉景明怎么會在這？
楊如熠有些茫然，他朝葉景明的臉伸出手想摸摸是不是真的，還沒夠到葉景明就主動把臉湊過來，手覆在他的手上，還偏頭在掌心里落下一個吻，但楊如熠好像什么都感覺不出來。
那就是夢了。
葉景明爬上床，在楊如熠身旁躺下，像抱娃娃一樣把他抱在懷里：“今天好想你。”
“……怎么了？”楊如熠問。
“不知道啊，就感覺突然很想很想你，”葉景明說著，也有些遲疑了，“就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一樣。”
聽到這句話，楊如熠突然覺得鼻頭一酸，葉景明好像把他摟得更緊了一點，賭氣般道：“我才不要很久都見不到你，我不抱著你都睡不著，想每天醒來一睜眼就能看見你�！�
葉景明說：“阿熠，我們不要分開好不好？”
“……”楊如熠沒說話，他躺在葉景明懷里，卻什么溫度和重量都感受不到，靜默了半晌后，他問，“葉景明，你喜歡我嗎？”
“怎么突然問這個？”葉景明笑道，好像楊如熠問了個什么很傻的問題一樣，坦然又毫不猶豫地說，“我當(dāng)然喜歡你啊�！�
他盯著楊如熠的眼睛，里面滿是愛意與溫柔，又重復(fù)了一遍：“我最最、最喜歡你了�！�
明明是在夢里，楊如熠卻感覺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了。
他不是沒有聽葉景明說過“我喜歡你”，但是從沒有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坦誠而熱烈，直率而純粹，就好像葉景明是真的一心一意地喜歡他的。
楊如熠也從來沒被人這么喜歡過。
不過……畢竟這是在夢里，夢總是按照人內(nèi)心的潛意識進行的，葉景明會那么說也不奇怪。
葉景明又問：“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如果是以前，楊如熠的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楊如熠猶豫了好一會都沒有開口，葉景明卻沒有像預(yù)想中的那樣撒嬌耍賴地纏著他說出來，只是笑了笑，卻顯得失落了些。
他凝視著楊如熠的臉，輕輕撫摸，楊如熠好像聽見他自言自語似的呢喃了一句：
“現(xiàn)在做夢都夢不到了啊……”
……什么？
一陣震動的聲音忽然響起，楊如熠猛地醒了過來，下意識關(guān)掉振動鬧鐘，在頭昏腦脹中緩了許久才清醒，他還是在自己房間里，除他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
心里莫名涌上一陣失落。
楊如熠不想上班遲到，按下那股異樣的情緒起床洗漱，吃早飯的時候葉景明突然發(fā)來一張圖片，楊如熠點開一看，是張?zhí)炜盏恼掌?br />
葉景明：
楊如熠走到窗外看了一眼，今天的天氣的確很好，天空蔚藍，還有大片大片的云朵，看上去就像油畫一樣，讓人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于是回道：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接下來的幾天，葉景明每天都會給楊如熠發(fā)幾條消息，除了早安，偶爾會給他曬一張好看的藍天白云或者夕陽，加班的時候會特意把辦公室的燈都關(guān)了給他拍一張城市的夜景，有時候?qū)嵲跊]得發(fā)了，就問楊如熠喂的那只胖橘怎么樣。
就像努力地擠壓著一塊快干透的海綿，想從里面擠出一滴水來，葉景明也在努力從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話題里擠出一點話來。
楊如熠也不知道該聊些什么，但也不排斥葉景明發(fā)來的消息，有一句回一句，但偶爾拍到一些胖橘可愛的畫面也會按捺不住分享欲發(fā)給葉景明，漸漸的，兩個人聊的話居然開始變多了。
加上好友的第十四天早上，葉景明突然問：
楊如熠回道：
記得是因為那次他跟一行人走散了，是葉景明來找的他，雖然是因為他哥，葉景明還笑他把鬼屋玩成密室逃脫。
葉景明說：
楊如熠盯著這幾段話沉默了許久，葉景明又問：
楊如熠不知道，但應(yīng)該就如葉景明當(dāng)初說的那樣，那里只是條死路吧。
也許是察覺到楊如熠不想回答，葉景明就自己打了個圓場：
楊如熠的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一陣，發(fā)出一句：
“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顯示了幾分鐘后，葉景明回了簡簡單單的一句：
楊如熠又說：
葉景明立即問：
如果讓同事看到他上了小葉總的車，那他想不被造謠都難了。
這次葉景明又花了兩分鐘，才回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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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饨校ㄅで幇档呐佬校瓭。饨校ㄅで幇档呐佬校┪乙獫瓭。饨校ㄅで幇档呐佬校┠銈兡懿荒茏约篸o給我看�。。�！我是媽媽我可以看的�。。。饨校ㄅで幇档呐佬校�
二編：想起來了，這章我聽《觸碰不到的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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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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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楊如熠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葉景明正站在醫(yī)院的大門口，看見楊如熠，就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你來了。”
楊如熠有些奇怪：“你怎么在這？”
按理來說葉景明直接開進醫(yī)院的停車場應(yīng)該直接去門診部等，怎么往反方向跑到大門這了？
葉景明牽了牽嘴角，說了個不怎么靠譜的理由：“……走錯路，就順便來這等你了……”
從醫(yī)院大門到門診部的路其實不是很遠，走個兩三分鐘就能到了，但葉景明今天的腳步卻很慢，楊如熠以為他是上班累了，倒也沒不耐煩，兩個人比平時多花了兩分鐘才走到門診部。
葉景明今天格外地沉默，從進醫(yī)院到打針全程一言不發(fā)，直到打完針從醫(yī)院出來，才終于開口說話。
“……要去吃飯嗎？”他的聲音又在發(fā)抖。
楊如熠回過頭，葉景明在用乞求一樣的眼神看他。
“要再去上次的那家私房菜嗎？你要是不想去、還、還有別的地方……想吃什么都可以，一定會有你喜歡的……”
楊如熠終于明白葉景明是怎么了。
他就像個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分別的小孩，知道任何撒嬌耍賴都不會起任何作用，只能心如死灰地等待分別的到來，又想盡一切辦法地想要無限延長那個時刻。
楊如熠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說：“你安排吧。”
于是葉景明帶他去了兩人以前常去的旋轉(zhuǎn)餐廳。
餐廳的經(jīng)理還是當(dāng)初那位，看見兩人的時候很意外，笑著說他們很久沒來了，楊如熠沒說話，葉景明也沒有解釋，經(jīng)理引著他們?nèi)チ怂麄円郧白畛Ｗ奈恢�，兩個人都點了各自喜歡的菜。
一切都像他們當(dāng)初還在一起的時候。
經(jīng)理問：“請問二位需要開瓶酒嗎？Montrachet怎么樣？”
葉景明轉(zhuǎn)頭問楊如熠：“你要嗎？”
楊如熠搖頭，葉景明就說：“那不用了。”
經(jīng)理拿著菜單離開了，楊如熠想起之前聽葉景明員工說過的話，問：“聽說你現(xiàn)在不能喝酒了？”
葉景明沒想到楊如熠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又笑了笑：“……是啊�！�
楊如熠問：“是胃的問題嗎？”
“不是……酒精過敏�！�
“過敏？”楊如熠有些難以置信，葉景明以前明明不對酒精過敏，怎么突然就……？
葉景明又無力地笑了一下：“醫(yī)生說是有這種以前不過敏現(xiàn)在突然過敏的例子，因素有很多的……”
和楊如熠分手的那年，葉景明參加過一次酒會，那是他易感期后第一次喝酒，卻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對酒有種莫大的抗拒。
但酒會上總是要喝酒的，在和一位老總洽談后，葉景明按社交的規(guī)矩需要敬對方一杯，他強迫自己喝下，結(jié)果就在液體滑入口中的那一瞬，他感覺自己像是喝進了什么化學(xué)藥劑。
口中有種刺鼻的氣味，舌頭像被刀割一樣難受，呼吸也變得困難，但那只是再正常不過的香檳。
等被緊急送到醫(yī)院，醫(yī)生說這是過敏的癥狀，可做了過敏原測試后又發(fā)現(xiàn)葉景明在生理上對酒精并不過敏。
為此醫(yī)生還特意叫來幾個專家一起診斷，他們問了葉景明一些問題，又討論了許久，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的因素后，醫(yī)生開了張轉(zhuǎn)診單說：“去心理科看看吧。”
楊如熠問：“那你現(xiàn)在應(yīng)酬怎么辦？”
“有助理……我雇了好幾個，輪流替我喝�！�
“噢�！辈皇侨~景明喝就好，酒精過敏可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幾年沒來了，但這家餐廳的廚師似乎沒有換，楊如熠喜歡的菜還是那個味道，他吃了不少，但葉景明的心思完全不在食物上，楊如熠都吃了大半了他才動了一點。
楊如熠看了眼葉景明盤子里的菜，說：“不是你說吃飯的嗎，怎么不吃？”
葉景明聽到這話立即動起刀叉往嘴里塞東西，但楊如熠看得出他食不下咽，突然覺得有些心酸。
他何必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一頓飯在沉默中吃完了，葉景明結(jié)了賬，兩個人乘坐電梯從頂層緩緩下降，依舊無言，楊如熠看了眼葉景明攥在手里的賬單，問：“我那份多少？”
“……”葉景明沒說話，卻手指顫抖著把賬單攥得更緊了。
今天過后，他還有什么能跟楊如熠見面的理由呢……？他不想跟楊如熠兩清，連這點牽扯都沒有了……
楊如熠看著他沉默了一會，突然說：“我準(zhǔn)備去散步，你要來嗎？”
葉景明瞳孔驟然微縮，他錯愕地轉(zhuǎn)頭看向楊如熠，半晌才出聲問：“……可以嗎？”
“嗯�！�
兩人去了河邊的一個公園散步，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公園很安靜，舒爽的風(fēng)迎面吹過，吹去了燥熱的溫度，卻吹不去躁動不安的心。
葉景明現(xiàn)在心跳得很快，他沒想到楊如熠居然會問他要不要一起散步，怕顯得冒犯總是小心地保持著半米的距離，想找些話題來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就經(jīng)常在晚飯后牽著手散步，哪怕什么都不聊，靜靜地感受晚風(fēng)和手心里傳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這種感覺也很好。
正常人的戀愛過程應(yīng)該是相識、相知、曖昧、戀愛、同居，他們當(dāng)初從相識直接跳到了戀愛同居，然后是曖昧，最后才是相知。
那他們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不算，但……也很好了，至少他們還能一起散步。
“葉景明。”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葉景明心臟猛地跳了一下，連忙回應(yīng)道：“怎、怎么了？”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jīng)走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楊如熠望著遠處的水面，平靜地說：“我打算再過幾個月就離開A市了�！�
剛剛的一點喜悅和溫暖瞬間煙消云散，葉景明停住了腳步：“……什么？”
他當(dāng)然聽清楊如熠說了什么，只是大腦下意識地不愿去接收，不愿去理解，那一句話一把就將他從云端推了下去。
一顆心在不斷地下墜。
“這、這樣啊……”葉景明的聲音仿佛是從嗓子里擠出來的，他想微笑，嘴角卻怎么都動不起來，心臟疼得要命，“有想好去哪嗎？”
楊如熠說：“S市吧，房子和公司都已經(jīng)看好了，等跟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就搬過去�！�
好遠……
心頭的溫度又冷了幾分，冷得葉景明打了個寒顫。
“那你為什么……想離開？”
是在這邊過得不順嗎？還是因為覺得他煩，想避著他？
楊如熠抬頭想了想：“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和父母關(guān)系不和，想去個遠點的地方�！�
好像不是因為嫌棄他。
但就算如此葉景明也高興不起來，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也什么都不想說，只能低頭沉默。
楊如熠突然又問：“葉景明，你有喜歡的人嗎？”
“……”
他為什么要問這個？
是他表現(xiàn)得不夠明顯嗎？楊如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嗎？不然當(dāng)時在醫(yī)院怎么會……
一陣令人窒息的悶痛隨著回憶一同襲來，葉景明咬緊了嘴唇，緊緊地攥著手指，指甲幾乎要嵌進手心。
楊如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是因為他一直都沒有說出口，所以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然后……直截了當(dāng)?shù)刈屗佬膯幔?br />
拒絕得徹徹底底，斷得干干凈凈。
“這個問題……重要嗎？”
等了許久卻只聽到這句話的楊如熠有些疑惑，只見葉景明直愣愣地盯著他，眼眶已經(jīng)紅了，眼淚不斷在里面打轉(zhuǎn)。
“反正你都要走了……為什么還要問我這樣的問題？”
葉景明哽咽著，他極力壓抑著聲音里的哭腔，眼淚簌簌落下：“你不喜歡我，我不出現(xiàn)在你面前就是了……我說了我不會煩你的……你可以假裝不知道，把我當(dāng)做不存在也好……為什么還要問我這個問題？！”
最后一句他哭著喊出來，說完轉(zhuǎn)身就跑了，楊如熠被他這一舉動弄得錯愕在原地，愣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喊道：“葉景明！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葉景明已經(jīng)跑遠了，楊如熠只能去追，在公園里跑著找了十幾分鐘才找到，葉景明躲在一個沒人的角落里，蹲在路邊，臉埋進臂彎里縮成了一團。
這一幕倒是讓楊如熠想起葉景光和楊如鈺表白那晚，他也是追著葉景明跑了很久，躲在遠處看著葉景明一個人在樂園無人的角落里坐了很久，等他走后又從垃圾桶里翻出被他扔了的姻緣符。
“我只是喜歡你……”
葉景明埋在臂彎里發(fā)出的聲音悶悶的。
“我知道我錯了很多，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資格說喜歡你了……你要是覺得我煩，我這輩子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
“可我真的只是喜歡你……我沒敢再奢求過別的，這輩子也不會再喜歡上別人了……所以、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