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眸子中迸發(fā)著寒意,“你是真不長記性。”
錢熠嘴角吐著血,卻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誰能想到,謝九爺是個愛撿別人破鞋的人,還將其護成了寶貝,你說可笑不可笑?”
柳枝失身的事情,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但卻鮮少有人知道那個破了柳枝身子的人究竟是誰。
謝瑾懷微微俯身,掀開了錢熠的衣領,看清楚了他脖子上掛著的狗牌,忽然笑了。
“爺可比不得你,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喜歡給別人當狗玩。”
錢熠霎時臉色慘白,慌忙的將脖子上的狗牌以及那根銀鏈子藏進了衣服里面。
臨走前,謝瑾懷不忘警告道:“她不是什么水性楊花的女人,欺負了她的人是爺,以后你嘴巴放干凈點,再敢胡說,爺管你的主人是誰,照樣把你宰了燉狗肉湯!”
“當然,即便她真的不潔,爺也不會嫌棄她�!�
“爺喜歡她,從不是只為了癡纏她的身子�!�
錢熠瞪大了眼睛,后知后覺以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難怪謝家兩位主子爺都護著柳枝,原是柳枝早就攀上謝九爺。
此時的錢熠更恨柳枝了,他怨那柳枝為何不如實相告,以至于他步步行錯,走至如今的下場。
可惜事到如今,他還在怨天尤人,從未想過是他自己的貪念和算計才害他前途盡毀,成了喪家之犬。
這些話柳枝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看似表面平靜如常,可內心早已經(jīng)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當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一世,謝瑾懷明知她是爬床的婢女還會一直將她養(yǎng)在房中,就是癡纏她的身子。
男歡女愛,不就是為了床榻上的那點事嗎?
可如今,謝瑾懷竟然說,他喜歡的不是自己的身子,那他喜歡的又會是什么?
這個問題柳枝不敢問出口,她壓下心中的好奇,故作平靜的拿出了一方帕子遞給謝瑾懷,“九爺,別為了這種人臟了手�!�
謝瑾懷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嫌惡道:“本想弄死他給你出氣,可現(xiàn)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他活著只會比死了還難受�!�
柳枝不解,問謝瑾懷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謝瑾懷用手指了指停在望江樓門口的一輛馬車,上面有長公主府的圖騰。
再加之那錢熠脖子上掛著的狗鏈牌子上面也有此等圖騰,便不難猜出這錢熠又歸順于了長公主。
試問有誰能把人從監(jiān)牢里無聲無息的給帶走,這也就只有皇室之人有如此本事神通了。
“錢熠是給那長公主做了面首?”柳枝詫異,只覺得長公主好歹也是堂堂公主,怎么選男人如此不挑剔的。
謝瑾懷搖頭,“他可沒資格做面首,是做了狗�!�
“不是走狗的狗,是真的可以拴起來的狗�!�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很有可能還是一只被閹割的狗。”
柳枝不解,“什么?”
謝瑾懷稍稍回憶,解釋道:“你沒發(fā)覺他身上一股騷味嗎?”
“說話的聲音也又尖又細起來�!�
“據(jù)我所知,長公主喜歡捉弄身邊的太監(jiān),把他們當做牲口一樣對待,為他們栓上銀鏈子,將其當狗遛之�!�
“想必這就是他逃離監(jiān)牢的代價吧!”
第278章
當街縱馬忙活了一下午,柳枝終于把后廚采買清單上的東西買齊。
趁著眾人裝車的空檔,柳枝又匆匆的去尋了幾家藥店購置貴妃所需要的東西。
血燕窩只要價格到位倒是好買,百年人參通過謝瑾懷的關系從一富商手里買到了。
唯獨雪蓮是沒有一點消息。
看著柳枝愁眉苦臉,謝瑾懷安慰道:“買不到便罷了,她要這東西本就是強人所難,到時候我陪你去交差,料想她也不會對你過分的苛責……”
柳枝搖頭,盡管她已經(jīng)跑遍了附近好幾條街,幾十家店鋪,卻依然不想放棄。
“我既然領了這采買的差事,就要盡力做到最好�!�
難得有這么一次歷練的機會,她不想讓自己就這樣輕言放棄,不然日后如何面對更為艱難的挑戰(zhàn)和險阻?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
長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瞬間四散開來。
不一會兒便空出一條寬敞的道來。
只見一群貴族男子在長街上縱馬狂奔,相互追趕似乎是在舉行什么競賽。
按照南燕的律法,除了朝廷傳遞緊急軍報,其余人是不允許當街縱馬的。
可這群貴族子弟顯然沒把這一律法放在眼里,而周遭的百姓也都習以為常的躲到了一邊。
此時道路兩側都擠滿了百姓,人潮涌動,混亂至極。
眼瞧著那群縱馬之人越來越近,人群也愈發(fā)騷動了起來。
有人被擠的面紅耳垂,有人被擠掉了鞋子,就連小攤販上的物品也在推搡的人群中被掀翻在地。
柳枝就被身后的人群推擠了一下,重心不穩(wěn),差點跌倒在地,幸好是謝瑾懷眼疾手快把她扶穩(wěn)護在了懷里。
“沒事兒吧?”
柳枝搖頭,目光卻落在了一道小小的身影上。
只見一小女孩在擁擠的人群中與母親走散,因年紀太小,被擠出了人群。
此時的她正跌倒在道路的中間,無助的哭泣著。
女孩的凄厲的哭聲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之中,她的身后是縱馬者掀起飛揚的塵土。
如果女孩兒不能及時躲避,她會毫無意外的成為馬蹄下的亡魂。
有老百姓瞧見了,著急的喊那小女孩離開,可也僅僅是呼喊,沒有一個人敢在此刻上前去把那小孩拉開。
而那群縱馬的貴族男子,即便瞧見了前方的馬路上還有一個摔倒的孩童,但他們也依舊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更加賣力的揮著鞭子沖了過來。
柳枝瞧得清楚,這群縱馬之人中,又有了幾一個熟悉的面孔。
是謝昭和徐鳳武等人。
上一次宮宴之上,他們鬧了一出狗咬狗的戲碼,這才過去多久,又冰釋前嫌的湊在了一起。
果然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臭味相投。
忽然,柳枝的腦海里像是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隨后她便記起了上一世的一件大事。
那便是以徐鳳武和謝昭為首的紈绔,當街縱馬撞死了一名七歲的女童。
而那女童不是尋常百姓,而是前朝大儒,唐世瑜的曾孫女。
唐家是百年清流世家,雖早已經(jīng)避世封門不再參與朝堂紛爭,可門生卻遍布天下。
即便到了現(xiàn)在,也還是具有一定影響力的,是天下諸多學子們敬仰的對象。
柳枝清楚的記得,上一世這徐鳳武闖了這等大禍,不僅毫無歉意,反而囂張至極,還對上前討要說法的唐家人大打出手,還在推搡中傷了唐家老夫人。
然而徐鳳武并沒有遭到嚴懲,皇帝只象征性的做了做懲罰的樣子,便將此事兒輕飄飄地揭過了。
唐家因不滿皇帝如此偏袒,便依靠自身的影響力,尋得天下儒生們的幫助,一齊跪在了皇宮門口請愿,希望皇帝嚴懲兇手。
但皇帝卻因唐家此舉而不滿,覺得唐家可以煽動文人學子來反抗朝廷,是對皇室威嚴的挑釁,更是對他的江山有潛在的威脅。
于是皇帝當即下令,以唐家煽動輿情預謀不軌為由,讓金吾衛(wèi)徹查唐氏家族,最終以莫須有的罪名,扣上了前朝余孽的帽子,以至于唐氏一族滿門被滅。
得到唐氏一族被滅的消息時,柳枝還難過了許久。
因這唐世一族當年從京城遷居到了江南隱居,不僅為當?shù)氐陌傩招蘼反顦�,還時常施粥布善。
江南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受到過唐家人的恩惠,柳枝也不例外。
當初揚州的醉仙樓失火,燒死了那么多妓子,柳枝因遭人追殺無法出面為其收尸。
官府原本是打算把這些燒焦的尸體丟進亂葬崗的,后來是唐家人不忍心見她們曝尸荒野,從而伸出援手,特意拿了銀子出來安葬了所有的人。
這一筆恩情,柳枝一直記在心里。
如今這場悲劇即將發(fā)生在自己眼前,柳枝很難做到無動于衷,心里已經(jīng)做出要阻止悲劇的決定。
她轉頭對謝瑾懷著急的說了一句,“九爺,我要去救人,那些人您幫忙攔著點�!�
“那里危險,讓我來……”謝瑾懷這才注意到路中間的小女孩,他下意識的想阻止柳枝。
然而話音未落,柳枝就已經(jīng)使出全身力氣掙脫出人群的束縛,像一支利箭一樣沖了出去。
柳枝的動作很快,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經(jīng)來到了小女孩的身邊。
在眾人的注視下,她快速的抱起小女孩,想要往回跑。
而此時那些狂奔的馬群已經(jīng)逐漸逼近了柳枝。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在心中默默祈禱柳枝能平安的將小女孩帶回去,而不是被那些烈馬撞飛出去。
謝瑾懷見此也不禁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正著急的想著阻攔的法子。
正巧他瞧見一旁站著一名衙役,謝瑾懷直接搶了那衙役的佩刀,朝著縱馬的人群奔了過去。
衙役似乎沒想到有人還敢當街搶他的佩刀,本想去追,卻瞧見對方跟不怕死一樣沖了上去,他便沒敢再跟上前去,只能在后面罵罵咧咧。
此時,原本還在縱馬狂歡的謝昭,在看見謝瑾懷出現(xiàn)在馬路正中央時,瞬間從一臉瀟灑恣意變了臉色,下意識的惶恐不安起來。
第279章
與官府作對謝瑾懷的突然出現(xiàn)讓所有人都惶恐不安起來。
他們的預感果然沒錯,下一瞬,謝瑾懷手中的長刀就朝著馬腿飛了出去。
謝昭等人瞬間驚慌失措,想要四處避讓。
然而那一柄長刀卻壓根不給他們機會,在空中高速旋轉了幾圈后,最終飛向了他們身下的馬腿。
馬兒嘶鳴聲響徹天際。
鮮血四濺之下,原本還疾馳的馬匹瞬間跪倒在地。
謝昭就是最先從馬上飛跌下來的人。
他摔的四仰八叉,還被后面的馬給踏了一腳。
前面的馬一跌倒,后面的馬匹也全都避讓不及而栽倒在地。
馬背上的人栽倒了一批又一批。
當然這些人因為身下有謝昭這個倒霉蛋替他們墊背,所以并沒有摔的多慘。
柳枝成功的將小女孩安全的抱回到了路邊,她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下。
此時的唐家人終于擠出了人群,著急的朝著柳枝走來。
為首的是一位老婦人,雖穿著素雅低調,但只需仔細一瞧,便能發(fā)覺她衣裳的面料和做工都是極佳的。
如果柳枝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便是唐家的老夫人。
老婦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年輕的美婦人。
她穿著一身杏色衣裙,打扮的也很清麗雅致,看著就比柳枝大個七八歲的樣子。
那美婦人像是被嚇得不輕,面無血色哆哆嗦嗦的朝著小女孩走來。
她哭道:“珍珍,你真是嚇死娘親了�!�
小女孩立馬飛撲進了美婦的懷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阿娘,珍珍怕�!�
這女子便是唐家的兒媳,名叫蘿娘。
柳枝對她印象很深,當初蘿娘的女兒被人縱馬撞死以后,她處處討要公道無國,后來全家又遭到污蔑被下牢獄處斬,她陷入絕望后便選擇了當街自焚,只求一個公道。
這一壯舉震驚世人。
只可惜皇權壓入,世人雖替她惋惜,卻沒人敢出頭為唐家鳴不平。
一旁的母女倆受了驚嚇哭成一團,為首的唐老太太卻很是沉穩(wěn)的跟柳枝道謝。
“老身多謝這位夫人的救命之恩啊!”
自做了貴妾以后,柳枝此時已經(jīng)是婦人發(fā)髻。
第一次被人稱為夫人,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謙虛道:“老夫人言重了,這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的。”
唐家人把剛剛那一幕看的清楚,這哪里是舉手之勞,分明是一以身犯險。
當時在場的還有那么多人,不僅成年男子占了絕大多數(shù),還有衙役站在一邊,但他們都是冷眼旁觀,沒有一人愿意施以援手。
唯有柳枝這么一位弱女子,一無往前的沖了出去。
并且柳枝未曾挾恩圖報,謙遜有理的態(tài)度,讓唐家人對她的好感更甚了。
逼停了所有的馬匹后,謝瑾懷才飛快的來到柳枝身邊。
看見柳枝身上還有血漬,他著急問道:“你沒事兒吧?可是傷著哪里了?”
柳枝搖頭,表示這是沾染了四濺的馬血。
“謝瑾懷又是你,你竟敢當街持刀傷人!”
徐鳳武捂著快摔裂的屁股,疼的齜牙咧嘴,嘴里卻不忘叫罵。
被壓在最底下的謝昭也被人扶了起來。
不過謝昭的情況不太好,他瘋狂的朝著旁人吼叫道:“我的腿,我的腿怎么沒了知覺?”
后來,他發(fā)覺不僅僅是他的腿,連帶著他整個下半身都沒了知覺,甚至沒一會兒連帶著他整個人也霎時暈厥了過去。
徐鳳武立馬讓人把謝瑾懷和柳枝圍了起來,想要一個交代。
謝瑾懷看不上徐鳳武,壓根就不想搭理,對著那群人冷聲警告:“都給爺滾開�!�
“謝瑾懷,你囂張什么,你故意持刀砍向馬腿,害我們墜馬,你這是故意謀害!”
這時,興榮也帶著大隊人馬趕了過來。
雙方瞬間展開對峙,誰也不肯退讓。
不過要比人數(shù),還是謝瑾懷帶的人多,足足有五六十人,還個個都是身手矯健的護衛(wèi)。
徐鳳武見對方人多勢眾,心里雖虛,可嘴上的叫囂聲卻不斷。
許是頭一遭見到有人敢與徐鳳武等人對著干,周遭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嚴重影響了這條路的通行。
直到這場鬧劇驚動了京兆尹,他帶著官差把眾人都圍了起來,想要當場審案。
徐鳳武見此就跟見到了救星似的,當場就開始訴苦訴冤,說謝瑾懷故意持刀砍傷馬腿,致使他們墜馬。
許是徐鳳武等人的馬匹倒了一片,受傷的馬腿又的確是被刀砍傷,再加之他們個個墜馬以后,掛著一臉的傷很是狼狽,京兆尹很容易就信了他們的說辭。
這位京兆尹也算是謝瑾懷的老熟人,他是武德侯的摯友之一。
當他在朝廷上瞧見謝瑾懷不尊生父,還害得武德侯被撤職以后,便對謝瑾懷的印象很差。
于是京兆尹走到謝瑾懷跟前,上下打量著他,冷聲問道:“謝大人,你不是應該在碧泉山莊辦差,怎么會出現(xiàn)在京城內,還持刀砍馬傷人?”
“還請謝大人與本官走一趟,回府衙問話�!�
京兆尹一身緋色官服,站在眾官兵前面,神情肅穆很有威勢,以至于周遭的百姓都不敢與之對視。
他朝手下遞去一個眼神,他身后的官兵就要上前去捉拿謝瑾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