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抿了抿唇，搖了搖頭，“我盡力了�！�
柳枝一臉失望，“罷了，奴婢早該知道，寄希望于您，本該就是一場空談�！�
柳枝抱著琵琶轉(zhuǎn)身，走的決絕。
謝瑾懷慌了，上前拉住柳枝的手腕，卻又在一瞬間松開。
他解釋道：“懿旨雖不能更改，可或許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補救……”
柳枝這才轉(zhuǎn)過身來。
謝瑾懷一著急，也忘記了去遮住自己左額角處的傷口。
即便夜色朦朧，光線昏暗，柳枝還是瞧見了。
她指了指謝瑾懷的額頭，“這是？”
謝瑾懷不在意道：“惹惱了太后，受了點小傷而已�！�
額間的裂口已經(jīng)在不斷往外滲血，他另外半張側(cè)臉，竟早就沾染了血跡。
難怪他剛剛從殿內(nèi)出來，就一直是側(cè)著身子。
此時柳枝也終于相信，謝瑾懷剛剛在太后殿內(nèi)是真的盡力去解決此事兒了。
對此，柳枝對謝瑾懷心中的怨懟，也在他這副慘兮兮的樣子下，消散了一大半。
謝瑾懷想要用衣袖隨意的擦一擦，可柳枝卻摁住他的手，給他遞了一方帕子。
柳枝的手帕拿來擦血，他竟有些舍不得。
“九爺愣著做什么，擦擦吧！”
待血跡擦干后，柳枝才開始聽謝瑾懷細(xì)說他的想法。
謝瑾懷略微有些緊張的看向柳枝，試探性的提議道：“太后雖看著慈眉善目，可武斷專橫，我們?nèi)粼绞欠磳λ囊馑�，她便越是�?qiáng)硬�！�
“不如先假意順從，待時過境遷，太后逐漸淡忘此事后，日后我再找個由頭把你趕出侯府，到時候你拿著身契便可以遠(yuǎn)走高飛了�！�
“不過你放心，我說是假意做戲，便一定是做戲，絕不強(qiáng)迫于你……”
柳枝能感覺到謝瑾懷說這話時的真誠。
回想起上一世的九爺，再看看如今的九爺，若不是一樣的皮囊，柳枝都懷疑這站在她面前的是徹頭徹尾的兩個人。
“好像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希望九爺您能說到做到，別讓奴婢瞧不起你�！�
柳枝也明白，謝瑾懷的承諾，是了解如今困局最好的辦法了。
……
夜色下，宜歡殿燈火通明。
柳枝剛一進(jìn)殿門就被宮女帶去了淑妃的寢殿內(nèi)。
不過淑妃并沒有對一去不回的柳枝興師問罪，反而是拉著她寒暄了幾句。
淑妃自然是知道今日柳枝被太后叫去長樂宮，也聽聞太后下了懿旨，將柳枝賜給了謝瑾懷做貴妾的事情。
隨意聊了一會兒后，淑妃笑道：“今日你侍奉太后辛勞，本宮賜你湯泉沐浴，去舒舒服服的泡個澡吧！”
“湯泉沐��？娘娘，奴婢卑賤，怎配得上……”柳枝有些受寵若驚。
當(dāng)初薛淑妃最受皇帝恩寵時，皇帝曾親自命人在她的宜歡殿里，造了一方大大的湯泉池，獨供淑妃專享。
偶爾皇帝興致來的時候，還會拉著淑妃在這湯泉池里嬉戲打鬧。
這種湯泉池，也只配身份尊貴之人享受，如今薛淑妃愿意讓她去，柳枝總覺得這其中有詐。
見柳枝推辭，薛淑妃稍稍有些不悅，“本宮讓你去，便去，怎么還推三阻四，你可是不把本宮的話不放在眼里？”
無奈，柳枝被趕鴨子上架，強(qiáng)行被宮人拉去了湯泉池。
到了湯泉池的時候，柳枝見到了熟人胭脂。
此時的胭脂，也已經(jīng)被帶到此處，幾個宮人正侍奉她脫衣，把她的衣衫一層層的褪去。
在這里見到柳枝，胭脂并沒有多大的反應(yīng)，一副早已料到的樣子。
幾個等待在一旁的宮女，見到柳枝后，立馬上前想要為其脫掉衣衫。
柳枝見那么多人在此，那么多雙手朝著她襲來，頓時又羞又驚，連忙按住自己的衣裳往后退了一步。
第257章
疑點重重柳枝看向一旁的秦嬤嬤，連忙問道：“嬤嬤，我不習(xí)慣在那么多人面前沐浴，你們可不可以先出去……”
秦嬤嬤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可以。”
“趕緊的，別磨嘰�！�
隨后她大手一揮，幾個宮女直接把柳枝摁在了一旁，便開始去扯她的衣裳。
此時一旁的胭脂已經(jīng)褪去最后一寸遮蔽之物，秦嬤嬤注意到后便直接走上前去檢查了起來。
胭脂的身子很是豐腴，胸前那團(tuán)柔軟高聳入云，腰雖不算纖細(xì)，可奈何臀肥圓翹，卻也能完全彌補這一缺點。
“倒是個尤物�！鼻貗邒呖滟澋�。
胭脂羞澀一笑，看似隨意的撩起披肩的長發(fā)，實則是把她右后肩紅色的胎記展露無遺。
秦嬤嬤見此，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處胎記。
那胎記的形狀，似乎跟記憶中有些差距，但時間太過久遠(yuǎn)，她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記錯，亦或隨著年齡增長，本身就會出現(xiàn)變化。
“嬤嬤？”胭脂故作驚疑的喊了一聲。
秦嬤嬤慈愛地笑了笑，“胭脂姑娘先去沐浴吧！”
胭脂被宮人引去湯泉后，秦嬤嬤再次來到了柳枝身邊。
原本已經(jīng)證實胭脂身上有那胎記了，似乎柳枝就沒有必要再驗證了。
可秦嬤嬤還是很嚴(yán)謹(jǐn)?shù)慕o柳枝驗了身。
許是柳枝掙扎的厲害，秦嬤嬤沒了耐心，直接把柳枝的衣服強(qiáng)力扯開。
再撩起柳枝的長發(fā)，露出她光潔的后肩。
秦嬤嬤有些失望，果真什么都沒有。
當(dāng)真是她看走了眼，柳枝與淑妃相似也只是一個巧合。
總之確定了柳枝的身份后，秦嬤嬤便讓宮人放開了柳枝。
她略帶鄙夷的口吻道：“果然是賤命，享不了這個福，把她帶出去吧！”
柳枝垂著頭，隱隱感覺后肩處有些發(fā)燙，連忙把頭發(fā)散下來遮蓋住后背。
剛剛她雖被幾個宮女摁著扒衣服，可卻也看的清楚，秦嬤嬤剛剛似乎在胭脂的背后尋找什么。
而胭脂的背后上，竟有一個讓她很眼熟的紅色圖案。
柳枝默不作聲的穿好衣裳，連忙逃似的離開了這里。
回到自己的房間，關(guān)好窗戶，再把門仔細(xì)拴好后，這才走到了銅鏡面前。
她緩緩?fù)嗜ヒ律�，微微�?cè)頭，便可以看見銅鏡里的自己，在右方后肩處已經(jīng)隱隱浮現(xiàn)一團(tuán)紅紅的圖案。
若是仔細(xì)瞧，就會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振翅的蝴蝶。
柳枝拿出包里的清涼膏，用指腹輕取一些，隨后抹在了泛紅之處，沒一會兒，那后肩便恢復(fù)成了往日的無瑕光潔。
此時柳枝的心情有些慌亂復(fù)雜。
這一切都太過奇怪了。
先是胭脂在昨夜莫名其妙的闖入她的房間，想要與她拼命。
可偏偏在扯開她衣裳露出后肩后，胭脂又及時收了手。
再加上淑妃的湯泉賜浴，也像是想在她的身上尋找什么。
若真是奔著她身上胎記來的，柳枝不免有些心慌害怕，因為她實在是猜不到對方的目的。
她看著自己的白皙的肩膀出了神，想起了多年前阿娘慘死的那個晚上。
那年，發(fā)生了轟動整個揚州的醉仙樓失火案。
一群黑衣人闖入醉仙樓包場，想要在這里尋找一個后肩帶有蝴蝶胎記的少女。
阿娘得知這個消息后，立馬給柳枝收拾好包袱，讓她從醉仙樓后院的狗洞逃了出去，并且叮囑她，讓她無論如何都不要再回來了。
柳枝跌跌撞撞的跑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在鬧市街頭，聽這才說醉仙樓失火，除了普通雜役，所有的女子以及老鴇全都被活活燒死在樓里。
有人說，這不是失火，而是刻意謀殺。
因為失火時，整個醉仙樓里的姑娘都被關(guān)在了里面，沒有人能逃的出去。
后來，曾經(jīng)在醉仙樓干雜役的仆婦找到了柳枝，告訴了她那晚的真相。
那群黑衣人執(zhí)意要找一個后肩帶蝴蝶胎記的女子，醉仙樓的老鴇以為那群人是故意找樂子，便命醉仙樓的所有姑娘，都在自己的后肩處畫了一只紅色的蝴蝶。
可老鴇怎么也沒想到，她這愚蠢的舉動不但沒有討得那群人的歡心，反而讓那群人無法辨認(rèn)目標(biāo)，從而動了滅門的殺念。
柳枝也是在那時才知道，那群黑衣人的目標(biāo)從來都是她。
因阿娘從未跟柳枝講過她的身世，以至于柳枝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那群人為何要追殺她。
一夜之間喪母，又沒了去處，身上的銀錢還被流民搶走，就在她差點要餓死街頭時，是揚州教坊司的行首把她帶了回去。
她感念揚州行首的救命之恩，也不愿意再因自己牽連無辜，就從未再提起過自己與母親的過往，以至于旁人都以為她是個自小父母雙亡的孤兒。
可這樣她還是不放心，怕那些黑衣人卷土重來，便托人尋了一種特制的藥水。
將此藥水常涂于胎記之上，便可將胎記隱形，唯一的缺點便是，遇熱時，那塊胎記會重新顯形于皮膚之上。
就像今日，在湯泉池邊上，那里的溫度就很高，若是她再多待一會兒，后面的胎記便會立馬顯形。
柳枝把思緒簡單的捋了一下。
胭脂來找她，似乎是想確定她背后有沒有胎記。
而薛淑妃，似乎想在她和胭脂之間，尋找到那個有胎記的人。
那么薛淑妃就跟胭脂不是一路的。
可疑點就在于，胭脂為何會有一個跟她一樣的胎記呢？
她更想知道的是，這個胎記究竟意味著什么，淑妃是否跟當(dāng)年的那群黑衣人有關(guān)聯(lián)。
在沒有搞清楚對方目的之前，柳枝絕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
自胭脂的胎記被秦嬤嬤親自證實后，淑妃對胭脂的就越發(fā)親密，而柳枝則是在一旁默默地觀察。
希望自己能在與淑妃短暫的接觸中，能發(fā)現(xiàn)什么端倪。
好在這些日子過的還算平靜。
淑妃似乎是看在神醫(yī)的面子上，對柳枝雖不算親近，但也沒有刻意去刁難，只是冷冷淡淡的。
而胭脂對柳枝的敵意不減，她似乎特別介意柳枝出現(xiàn)在淑妃面前，所以她每每討得淑妃開心后，就會故意把柳枝支開。
漸漸的，淑妃也很少再召柳枝去跟前伺候，而柳枝樂得清閑，時常被沈云惜以太后的名義召去了長樂宮。
第258章
料事如神次日傍晚。
柳枝剛從長樂宮出來，便迎面撞見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三皇子。
雖然三皇子的表情和往日無異，但柳枝還是能從他眼底發(fā)現(xiàn)一抹微不可察的激動神色。
柳枝大概也猜到了，三皇子應(yīng)該是知道了西涼質(zhì)子的消息了，今兒來找她，怕是想從她嘴里繼續(xù)套出點有用的消息。
三皇子將柳枝帶到一處隱秘的角落里后，這才說起了他這幾日收集到的消息。
“你猜的果真沒錯，西涼國的使臣已經(jīng)在來南燕的路上了，他們此次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南燕放歸質(zhì)子�！�
“據(jù)探子來報，西涼國王氏內(nèi)斗嚴(yán)重，最有望的幾位繼承人不是丑聞纏身，就是相繼出現(xiàn)意外，能繼承西涼王位的王子所剩無幾，西涼王這才著急想要把質(zhì)子接回去�！�
“為了此事，父皇還連夜召集大臣，商討是否要放西涼質(zhì)子歸國�！�
三皇子在得知西涼那邊為了讓質(zhì)子歸國，派使臣前來時，他的內(nèi)心是無比震驚的。
要知道他身為南燕皇子，也入朝參政許久，更有自己的勢力和消息網(wǎng)，可這么隱秘的消息，他都不曾聽到一絲風(fēng)聲，而柳枝卻像是完全掌握其中一般。
自那日他和柳枝詳談過后，便命人去偷偷調(diào)查了西涼質(zhì)子拓跋彥珺。
他的人所打探到的消息，和柳枝透露給他的基本吻合。
當(dāng)時他便對柳枝更信任了幾分，甚至還在暗中思索，柳枝當(dāng)時意有所指的等上一等，究竟是讓他等什么？
直到西涼使臣傳信，要求南燕放質(zhì)子歸國后，他才明白那柳枝為何那么執(zhí)著于讓他去插手這件事。
當(dāng)西涼那邊開始重視這位質(zhì)子時，也就意味拓跋彥珺不再是那個任由南燕皇室欺辱的對象了。
若稍微處理不好拓跋彥珺和南燕之間的關(guān)系，便極有可能引起兩國交戰(zhàn)。
而那拓跋彥珺兒子的下落，便是重中之重。
三皇子問，“你覺得，父皇此次會如何抉擇？”
柳枝想都沒想，便道：“皇上目前應(yīng)該是不會同意質(zhì)子回去的�！�
三皇子饒有興致，“你倒是料事如神，如何猜到的？”
柳枝想起上一世，西涼與南燕為放質(zhì)子歸國一事，極限拉扯了三年，才讓拓跋彥珺順利歸國。
她解釋道：“西涼質(zhì)子在南燕受盡苦楚，若真放他回去，萬一他一朝稱帝，難免不會對南燕皇室心生報復(fù)。”
三皇子這一下，是徹底的服氣了。
這柳枝竟然把他父皇的心思揣摩的如此透徹。
要知道這一次，西涼為了讓南燕放歸質(zhì)子，提出的條件可是用一萬匹戰(zhàn)馬換質(zhì)子一人。
南燕國的人本就對西涼輕視，不認(rèn)為西涼能翻出什么花樣，覺得用一萬匹戰(zhàn)馬換一個小小質(zhì)子是很劃得來的買賣，都紛紛請書上奏，想要讓皇帝答應(yīng)。
可皇帝卻遲遲沒有做決斷，鮮少能有人猜透皇帝心中究竟在猶豫什么。
“那你說咱們該怎么做？”三皇子下意識的就想聽聽柳枝的意見。
柳枝想了想回道：“西涼這一次下了這么大的決心想迎回拓跋彥珺，這就說明此事兒已經(jīng)是勢不可擋�！�
“既然拓跋彥珺早晚都要回歸西涼，三皇子何必橫加阻攔，不如送個順?biāo)饲椋蘸笕羲?dāng)真繼承西涼大統(tǒng)，也會念你的情意�！�
“若奴婢沒猜錯的話，五皇子現(xiàn)如今也該知道了自己闖下了禍?zhǔn)�，他把拓跋彥珺的兒子做了孌童，如今最不希望拓跋彥珺活著回去的就是他�！�
柳枝的眸光漸漸變冷，“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借拓跋彥珺之手，將碧泉山莊的丑聞掀開，鬧得人盡皆知，驚世駭俗，不論是民意輿情，還是西涼國的施壓，五皇子他都難逃此劫�！�
“這便是您除掉五皇子的最佳時機(jī)！”
忽的，三皇子見如此嚴(yán)肅的柳枝笑出了聲。
他調(diào)侃道：“平日里見你跟在你家主子身邊，柔柔弱弱，乖巧的像個貓兒似的，如今說起這喊打喊殺的事情，倒是眼都不眨一下，毫無畏懼�！�
“我倒是有些看不清了，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
的確，尋常女子的手段都是用在后宅里爭寵吃醋，鮮少會有女子如此大膽，敢去玩弄權(quán)術(shù)，更何況密謀的還是奪嫡之事，想想就覺得讓人不可思議。
柳枝聞言笑了笑，對上山皇子探究的目光坦然至極，“五皇子做盡傷天害理之事，若奴婢能助三皇子除掉他，可是一樁積德行善的好事兒，奴婢為何要怕？”
“至于您問哪個是真正的奴婢，那么奴婢很認(rèn)真的回答你，您所見到奴婢的每一副面孔，那都是真正的奴婢�！�
“人總是會成長的�！�
“曾經(jīng)的奴婢弱小可欺，而將來，奴婢也一定要做到無人敢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