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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只有一個妖醫(yī)緘默地跪在瑯厭座邊,

    瑯上坐在階陛之上,神情寥落地說著無關(guān)的話,

    等待著寒冽的風(fēng)帶來利刃割喉。

    阿盈又將面紗重新鋪在地上,

    坐在比瑯上高出一階的階陛上。

    她支著下巴,

    望著正前方殿門外樹梢頭輾轉(zhuǎn)不離的風(fēng),問道:“其實你早就想降了,

    就是在等人來說服你是吧?”

    瑯上冷哼一聲,諷道:“自作聰明�!�

    阿盈有些想笑:“難不成你覺得被我逼著投降要比你自愿投降來得漲面兒些?”

    瑯上又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少君哥哥,我有些事兒想不通,

    反正事已至此了,不如你給我解解惑唄�!卑⒂牧伺乃募�。

    瑯上抖開她的手:“關(guān)本君屁事。”

    呵!阿盈可最有本事治這種又硬又臭的嘴了。

    她說:“你答我一句,我便還你一句嫣然的消息,何如?”

    瑯上果然垂頭不說話了。

    阿盈暗自得意,

    立馬從懷里取出她自姜樓身上翻出來的鈐印,

    問瑯上識不識得這東西。

    瑯上一眼便認出了,還不忘嘲諷阿盈一句——是個愛偷東西的賊。

    還真是犟,真是個吃虧不長記性的蠢蠹。

    阿盈立時立眉豎眼一通排喧將他罵了回去,

    最后也不忘問一句:“這雕刻的紋飾獨姜樓用?”瑯上沒好氣地嗯了一聲。

    阿盈一邊把玩著鈐印,

    思索究竟是在哪見過這雕紋,

    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兌現(xiàn)承諾:“那個神仙為了換嫣然一個改過贖罪的機會,如今已魂飛魄散了�!�

    她留意到瑯上聽聞這話時的反應(yīng)頗是古怪,

    不似喜,也不似哀,很是一副惶餒不寧、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不問?”阿盈笑道,“那可輪到我問了。你將前來察探的玖洏等兩番都只是關(guān)入禁獄,看你行事也不算果絕狠厲,本澹神君也就罷了,實在囂張,又看不懂形勢,但你怎么竟敢殺妖主呢?”

    瑯上沉默不語,阿盈點點頭:“那我猜猜……你大概是想把他們之死嫁禍給魔族?如此在天族面前正好也能洗清你們勾結(jié)魔族的嫌疑,反正照眼下這個形勢來看,他們棄你不顧,你又想栽贓嫁禍,你們的盟約也不怎么靠譜嘛�!�

    “本君已答應(yīng)止戈投降,多言何益!”瑯上認定了這是阿盈在羞辱他。

    見自己猜準了,阿盈也無喜色,反面露兢憂之容,急道:“同你做了交易的果然是魔族!若然……去西陵的真的是魔族少君?那個魔頭是怎么跑出來的啊……”阿盈欲哭無淚。

    “你詐本君!”瑯上又想伸手掐她,余光瞥見仍在昏睡的瑯厭復(fù)又忍耐住了。

    “詐什么詐,證實一番罷了!”阿盈毫不氣弱地吼了回去。

    阿元與離戈所知的瑯上通魔的消息皆是從瑯厭處得知,并無實據(jù),而剛剛一番猜測,瑯上算是默認了。

    哦不……離戈倒是不光只聽了瑯厭的話,他如今是篤信妖族抓了魔子,那也成了離戈認定的證據(jù),嗯……

    “聽說瓊君……就是嫣然改嫁的那個神仙,他初遇嫣然時,嫣然受了極其慘烈的傷,是瓊君救了嫣然�!闭媸嵌嘀x了西海小公主那生動的戲,今日才能在瑯上這占得便宜。

    聽阿盈說到嫣然之傷,瑯上眼中哀痛不同尋常。

    阿盈回頭看了眼瑯厭問道:“你這妹妹出賣了你,為何你還是肯待她這般好?”

    瑯上不防她轉(zhuǎn)而問起這話,有些不自在,更是意外:“這與大戰(zhàn)并無干系,你問這作甚?”

    “啰嗦,問了你就答!離戈的事值得我費心么,這世上只有我在意的事才是要緊事,”阿盈哂笑道,“我可就沒管你明明在意,卻為何不敢主動相問嫣然之事啊。”

    瑯上噎了一下,無奈道:“厭厭沒有背叛我,是我走了一條與她背離的道。何況……是厭厭救了我與嫣然。”

    “救?不對啊,瑯厭明明不認得嫣然吶?”先前以嫣然面目混入森羅王宮,第一回見瑯厭的時候,她分明沒有認出來。

    “當初嫣然修煉幻術(shù)出了岔子,術(shù)法不由已控,凡是見過她的容顏便會受到迷惑,她便盡日遮面,宮中見過她的人極少,且她離開妖國之后,父君殺光了所有與她相關(guān)的妖。”

    “咦,還有這段緣故?”阿盈頓感好奇,“詳細說說呢?”

    瑯上不答,扭頭看她,阿盈哦了一聲,暗罵他小氣,只得說道:“瓊君為了她的傷求遍神佛,只是嫣然傷得實在太重,心魂俱摧,那些神佛也不止是不愿救妖,更是無法救治。也不知是嫣然迷惑了瓊君,還是瓊君自愿拋舍仙道,總歸瓊君迷亂了心智,失了本性,為給嫣然治傷,殘殺無數(shù)神仙,以神仙的血肉魂魄作藥,一直這般溫養(yǎng)著她�!�

    阿盈知道瑯上想問嫣然的境況下落,但她只作不知,偏不多提。

    瑯上眉頭緊鎖:“她離開妖國時是受了傷,卻遠不及這般嚴重�!�

    阿盈并不覺得奇怪:“自然嘍,一個受傷的妖逃出妖國,滿身狼狽,能有什么好下場。你聽著另一個男子這般對待嫣然,就……沒點話想說?”

    不應(yīng)該呀,明明她隨便一激,他就會氣得跳腳哇。

    瑯上低垂著頭,看不見神情,只聽得他輕聲說道:“她是晦冥之地獨一的驪珠,昭衍滄海蒼青水色。世間至寶捧奉于她,也不為過。”

    “啊這……”阿盈默默失語。

    不知怎的,瑯上忽然開了話匣子,阿盈還未問及,那些舊年故事便如似蒙汜奔流不止的水,流漫燭影倏爍的詭麗大殿。

    “厭厭自小偏好那些姝美綺粲之物,幼時有段日子想要學(xué)舞,父君便召妖國所有有名的樂舞師入宮教習(xí),厭厭最后只選了嫣然留下來,她是八荒六合第一的樂舞師�!闭f起這個,瑯上一臉與有榮焉的神情。

    “我因此與嫣然相識,那時我也常與她嗆聲,說話從不讓她,她不似你這般咄咄逼人,卻會用軟刀子戳我,也總是使我吃虧�!闭f著話,他便笑了起來。

    風(fēng)里的木枝清香吹進殿中,纏繞靜影。妖生多舛,如隔兩世,偏這影子還是舊時舊影,不見變化,只是雙影成單,樂景成哀。

    妖國甚少有這般靜美之物。

    殿門前那棵老樹便是其一,木枝香經(jīng)年不改,仍如昔年樹下女妖翩然起舞,長袖掛上枝頭,沾染上的那清香,幾日不散。

    瑯厭纏著嫣然總在這木枝香里跳舞,一日日,一年年,兩個且教且學(xué),還有一個,蹲在那樹上興致盎然地瞧。

    后來,瑯厭犯了懶,半刻晚至,一日缺課,兩月不來,三秋荒廢,只剩下嫣然仍在那木枝香里婆娑起舞,只剩下瑯上仍在那老樹上心無旁騖地瞧。

    瑯厭不再學(xué)舞,妖主要將嫣然遣出宮,要讓瑯上與神族神女結(jié)親。

    殿門前的樹上,少君目盼心思,懸懸而望,卻再也望不見等不著似紅蝶曼舞的女妖。

    “父君沒有太過逼我,卻向嫣然家族施壓,我舍棄少君位,勸說嫣然同我逃離妖族,為了不連累親族,嫣然與她父母斷絕了關(guān)系,是厭厭尋來九件至寶,又不顧死活求得九哭境里九妖容情,幫我們逃了出去�!�

    阿盈默道,怎么可能逃得走呢。

    結(jié)局已定,她已親眼看過結(jié)局,便沒有問。

    “沒多久,父君便后悔了。厭厭傳信給我,父君他還是遷怒于嫣然父母,迫害他們,我只能應(yīng)父君之召,與嫣然回了不死都。彼時我已同嫣然成了親,嫣然也懷有身孕,父君松口接納了嫣然�!�

    阿盈看著瑯上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受不了她那看傻子似的目光,瑯上神情冷然道:“我知道是假的�!�

    阿盈頓時興奮起來:“哦哦!那你是回去奪權(quán)噠?從那時候起你就開始霍霍磨刀啦?”

    瑯上頭又垂了下去:“那時我忙于重操權(quán)柄,最多僅能庇護嫣然平安,此外再無力更周全地看顧好她。我后來才知道,那段日子里,父君一直在背地里磋磨嫣然,借口養(yǎng)胎把她軟禁在了宮中,嫣然都忍下了,直到誕下女兒,她才能出宮�!�

    阿盈忍不住問道:“那個孩子叫什么?”

    沉默良久,瑯上才啞著聲音念道:“樂盈�!睅е唤z不平穩(wěn)的哭腔。

    說完這個名字,好似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他又沉默了好久,才繼續(xù)說道:“她急不可待地去看望家中父母親族,卻發(fā)現(xiàn)皆為一群魑魅魍魎所扮,嫣然她認定了這是父君所為。那日我犯了錯……我沒有相信她�!�

    但其實他是信的,只是他已經(jīng)籠絡(luò)了權(quán)柄,只要繼續(xù)向妖主示好,讓妖主信任放權(quán)給他,他就能從此護嫣然周全了。

    可是他沒法告訴嫣然自己是信她的。嫣然已為了自己委曲求全了那么久,他不能再要求嫣然為了自己連父母也不顧,甚至只是讓她理解自己,那都是要她將刀子自己吞下,他連解釋也不能。

    后來,直到后來站在殿前老樹下,風(fēng)纏孤影,能重新聞到那木枝香時——自從重回不死都,他已很久都聞不到那清香了,那時他才曉得自己那么做,做錯了,錯得離譜。

    那日之后,他還沒來得及為嫣然找到她的父母,卻逢一城動亂,妖主派他前往鎮(zhèn)壓。

    “我將所有叛亂的妖都親手斬殺了,血濺到我眼中,就像今日這樣,入目皆是血紅……”瑯上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影子,好像看著和那天一樣的影子,就能重新回到那天屠殺之時,“那些妖,死后變回了原樣,皆是嫣然親族。”

    風(fēng)里的木枝香沒有了,血腥味忽然濃烈起來。

    滴沰、滴沰……

    阿盈寒毛直豎,被這聲音驚醒,尋聲看到地上,是瑯上掐破了自己的手,血滴到地上,又從階陛之上一級一級地淌下去。

    血淌了一地,入目血紅。

    瑯上說道:“我得償所愿,妖主之下,惟我攬權(quán)�!�

    “她她她……”忽然結(jié)巴起來,阿盈忙捶了捶自己額頭,“她看到了?”

    “我去平叛時,嫣然害怕父君,便悄悄帶著女兒追隨我而去,她見到那群妖,心中不安,苦求我不要殺他們,卻說不明緣由,我無法答應(yīng),終是她親眼目睹我殺死了他們,殺光了她所有親族。嫣然心智大失,行若癲狂,掐死了……本也要殺了我。我原再無生意,隨她殺我,卻被父君的心腹所救。我無法救她,無法殺她,惟一能做的只有放她逃出蒙汜,最后我答應(yīng)了她,此生至死,再不得問她一句,決不尋她。之后的事,大抵便如你所知�!�

    阿盈揉著耳朵,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連手上的鈴鐺撞出叮鈴聲,都教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握住手鐲,不使它再發(fā)出聲響。

    可教她忍著不說話,又實在憋得難受,她小聲問道:“你,想再見一見嫣然嗎?她如今……過得不大好。”

    瑯上將滿手的血抹在了那片影子上,可不管怎么抹,那影子始終還是舊時樣子。

    他答說:“自從那顆驪珠碎在了這晦冥之地,我便再也救不了她,這世上誰都能救她,獨我,無可救得。我不見她,至死不見�!�

    “唔……”阿盈思量幾番,終是沉默了。

    那些事還是等到塵埃落定了再告訴他罷,不然此時若再橫生枝節(jié)便麻煩了。

    阿盈默默地從臺階上騰挪到瑯厭座邊,擠出一個角落乖乖坐著。

    第113章

    與神族不同道,但也該有道,修煉道,堅守道。

    “醫(yī)官,

    醫(yī)官。”

    瑯上連叫兩聲那妖醫(yī),妖醫(yī)低垂著頭都沒有反應(yīng)。

    還是阿盈發(fā)現(xiàn)那妖醫(yī)自封了耳識,替他解開,他方才誠惶誠恐地向瑯上告罪求饒。

    阿盈暗道,

    這妖族的醫(yī)官倒是很機靈,

    果然還是醫(yī)者最擅保命。

    瑯上已是心力交瘁,

    甚至生不起氣來責(zé)罰這個妖醫(yī),一副懨懨傷神的模樣,

    低聲吩咐道:“去我宮中,

    將三個仙囚提來,

    執(zhí)此鈐印去。”他抬手一指阿盈一直握在手里的姜樓鈐印。

    “欸……”阿盈猶豫了一下,可看著這雕紋依舊想不出什么名堂,

    且還越看越覺得眼生起來,只得撒手丟給了妖醫(yī)。

    妖醫(yī)領(lǐng)命而去。

    阿盈朝瑯上哼哼兩聲:“果真是將他們換了地方藏,怎的,

    怕我殺回來么?”

    瑯上沒有睬她,只是望著那大敞的殿門。

    他們,快到了。

    離戈果然是很快便到了。

    那位身披天光金甲的天族戰(zhàn)神一到,大馬金刀地走向上位,

    揚起的業(yè)火之光織就的披風(fēng),

    都仿佛藏著能割斷頭顱的殺敵之勢,隨手一揮便點亮了滿殿燈燭。

    剎那間,滿殿陰晦驅(qū)逐無蹤,

    那些悲哀的、無奈的、稔惡的往日冤也好,

    現(xiàn)世孽也罷,

    皆悄然無聲地流淌進駁雜光影里。

    也不見瑯上理一理離戈,卻抓著阿盈要她替瑯厭解毒,

    離戈沒有發(fā)話。

    阿盈眼珠子一轉(zhuǎn),偏是要等阿元他們到了才肯解毒。

    等阿元、玖洏與青驀都活生生地、沒有缺胳膊少腿兒地被送了過來,除了青驀傷得最重,被送下去治傷了,阿盈十分自覺地朝離戈身后那個陰沉著臉的小伙兒招了招手,支使著他把瑯厭帶過去。

    瑯七面色不善地大跨步到王座前抱起瑯厭,阿盈喊了聲“等等”,變出半掌大小的白瓷瓶來,以指為刃破開封口,一縷色淺彩煙飄出,阿盈朝瑯厭面前輕扇了扇。

    瑯厭幽幽醒轉(zhuǎn),瑯七低聲詢問她感覺如何,瑯厭輕蹙眉頭,虛弱地搖了搖頭。

    瑯上便要質(zhì)問阿盈,這時,心憂兄長師長而跟隨離戈過來的小京沂忙竄出來,指著瑯厭解釋道:“沒事沒事!這個……”

    阿盈飛快地拽了京沂一把,將她拎到自己身后藏住,接過她話笑道:“這個便是解藥了,只是她還需清清凈凈地歇息一會兒,等藥性發(fā)作便好。這殿中待會兒怕是熱鬧,于她不宜,你還不帶她回去?”

    瑯厭掙扎著下地,神情復(fù)雜地望了瑯上一眼,轉(zhuǎn)回頭來,眼里噙淚,固執(zhí)地哽咽道:“我不走!”

    阿盈撇撇嘴,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后指著殿外的老樹說:“那你在那等會兒行了吧,再不行我就把你敲暈了搬走!”

    瑯厭這才勉強答應(yīng),瑯七招來妖奴將她安置好后,依舊留在殿中,冷眼旁觀瑯上伏罪。

    大概是被囚禁太久,臉色分外蒼白,阿元高坐在瑯上的王位上,曾經(jīng)站在牢籠外的瑯上,如今卻只能跪伏于階下,聽任天族太孫細數(shù)他的罪狀。

    阿盈無心細聽他們那罪不罪、錯不錯的東西,而殿外又被瑯厭占著,她只得往個邊角落里坐著。

    梁柱掩去了她的身影,垂下的幕紗遮去了燭光,這里昏昏一片。

    跟在東望山上時一樣,京沂依舊歡喜往她身邊鉆。

    “那藥只是舒緩?fù)闯�,瑯姐姐也無需解藥,師叔為什么要那么說?”京沂趴在阿盈面前的幾案上問道。

    瑯厭的毒確實不用解,因為沒有解藥,只需要一個時辰內(nèi)不再觸碰到蘭霞霞花粉便無礙了。

    不過這事兒怎么能給瑯上知道呢,他受了這么大的騙,定會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阿盈師叔,你得小心點,戰(zhàn)神叔叔可氣得厲害了呢!”

    拿瑯厭做局之事離戈并不知情,他當真是以為她們是誠心去招降的。哪知誠心招降沒有,竟是成心攪事的。

    聞言,阿盈便不樂意了:“我又不是來幫他平叛的,我是來幫盈——噫——師父救徒弟的。再說了,要不是我,離戈他的太孫殿下現(xiàn)下可得在城墻上懸著呢,他還能進得森羅宮來耀武揚威?我都替他立下這么一大功勞了,他有甚可氣的!”

    雖說此時剛從戰(zhàn)場浴血而出的離戈,與那日在西陵外做花藝干農(nóng)活的離戈很是不一樣,一身凜然駭人尚未收斂的殺意誠然教她不由得有些發(fā)怵,但那日他那么欺負花玦和盈闕,她定是不會原諒他的!

    “戰(zhàn)神叔叔他本不想再打的,誰知云牋鳥傳信來,要他即刻攻城,不然昆侖和天宮便都沒少主了,他立時曉得出了事,盤問了京沂好久哩!”京沂有些委屈地說道。

    阿盈斜了京沂一眼:“于是你便都交代了?”

    京沂氣弱道:“他可是戰(zhàn)神,很兇噠……況且、況且要是不告訴他,他說他可不出兵的!”

    阿盈懶洋洋地歪倚在柱子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隨口應(yīng)道:“傻子,他嚇唬你的�!�

    京沂又說什么,她沒有聽清,只是看著不遠處那階下的瑯上,看著他了無生意般地應(yīng)下了一件件罪狀,滿身沉寂,如似枯槁。

    阿盈想不通,究竟嫣然是給了他一個活著的因由,還是去死的藉口。

    只不過說了一個故事,他便從死也要戰(zhàn),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頹靡的樣子,也真是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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