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覺得自己是很平靜地在問:“你心上人?”
又是想念又是多謝還笑得這么蕩漾,不是心上人是什么?
顏楨一愣,
然后就忍不住好笑:“什么心上人啊,電話是方副隊打來的,
他說我一個朋友醒過來了,想找我聚一聚�!�
藺陽鋒抿了抿嘴,沒說話。
這家伙的話里信息量還挺大,方振邦告訴他說有朋友醒過來,
是哪座山醒了過來找他?
顏楨雖然心情跌落了點,
但也還是很高興的,就繼續(xù)說道:“我朋友很少的,計蒙是跟我關(guān)系最好的,
沒想到他也醒過來了,那就太好了。我跟你說,他特別會抓水里的東西,
每次都能抓到最好的,挑水產(chǎn)比我強(qiáng)多了……”等見到計蒙,
就可以讓他幫著抓味道最好的給蛋崽吃啦!
藺陽鋒并不知道顏楨的想法,見他還是這么開心的樣子,心不由得沉了沉。這家伙的朋友叫什么勞什子計蒙?古怪得很。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藺陽鋒還是問道:“你說的那個計蒙也是山精?”
顏楨失笑:“不是的,你忘啦,我跟你說過的,成精的山就我一個�!彼麄�(cè)頭想了想,“真正要說的話,計蒙算是山神吧。他住在光山上,光山那塊的地方都?xì)w他管�!�
藺陽鋒:“……”
哦,山神。
隨便想一想就能知道了,山精跟山神當(dāng)然很熟悉。
藺陽鋒有點不舒坦,但又不知道哪里不舒坦,反正就是不舒坦。
“你準(zhǔn)備跟他見面?”
顏楨點點頭:“對呀,我這就過去。”
早點見面早點抓水產(chǎn),順利的話中午就可以讓蛋崽吃上啦。
藺陽鋒覺得有點酸澀,抹了把臉說:“你親自過去?”
顏楨眉眼彎彎:“嗯�!碑�(dāng)然是他過去更快啦。
藺陽鋒更不舒坦了。
他也沒猶豫,直接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顏楨眨眨眼,然后迅速高興起來:“好呀!”
藺陽鋒見顏楨這副打從心底里高興的模樣,心情好轉(zhuǎn)一些:“那就走吧�!�
顏楨:“嗯!”
——顏楨當(dāng)然高興,一來他也想跟計蒙見面后告訴他自己找到蛋崽的好消息的;二來他也想炫耀蛋崽已經(jīng)長成這么英俊威武的樣子啦;三來蛋崽跟他一起去,見面后計蒙抓到水產(chǎn),他就可以在那直接做給蛋崽吃了……
藺陽鋒不知道顏楨的想法,在看到顏楨這么一臉期待的樣子后,原本好轉(zhuǎn)的心情,到底還是又隱隱壓抑起來。
真是……真是難以形容的滋味。
·
顏楨推著藺陽鋒的輪椅,腳下不緊不慢的。
藺陽鋒被他推著,發(fā)覺顏楨每走一步他們倆都能出去很遠(yuǎn),那種無形的好像直接被搬移的感覺……真不愧是山精的神通,就有種搬山趕海的意味。
不到一分鐘,兩人就來到了特辦處的大門前。
顏楨推著藺陽鋒走進(jìn)大廳,那前臺直接認(rèn)出他們倆,也不說讓他們登記什么的,連忙讓一個人過來接待,另一個人就給方振邦打電話了。
方振邦在聽顏楨說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在往外走,只不過他本來是在計蒙的別墅里,走到特辦處的接待大廳還不如顏楨來得快。
接到前臺電話后,他加快速度,匆匆趕到前方。
快接近的時候,方振邦已經(jīng)立刻說道:“恭迎顏大師到來,有失遠(yuǎn)迎哈哈!”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走得更近了,也才詫異地發(fā)現(xiàn),竟然不止顏大師一個人過來了,還有他們的藺隊!藺隊!
方振邦一時失語。
要是以往,除非他三催四請親自上門,藺隊可從來不會到特辦處來的,這次是怎么回事,藺隊怎么還跟顏大師一起來了?
電光石火間,方振邦陡然產(chǎn)生一個想法——難道說,藺隊是不放心顏大師跟舊友相見嗎?藺隊吃醋了?也對,畢竟顏大師跟神計蒙都是很多年前的遠(yuǎn)古人物,一個山精一個山神,一聽關(guān)系就特別親密。對象有這么好的朋友,誰能放心哪?
這個念頭一產(chǎn)生,就再也揮之不去。
不過,方振邦還是沒有顯露出來,只是在接近后,又趕緊跟藺陽鋒問好。
藺陽鋒看他一眼就算,也懶得跟以前那樣發(fā)脾氣。
顏楨則也笑瞇瞇地跟他打了個招呼,直接就問:“計蒙呢?”
方振邦心里一緊,哎呀,當(dāng)著藺隊的面就這么關(guān)心另一個男人,藺隊不會發(fā)飆吧?
然而藺陽鋒并沒有發(fā)飆,只是臉色隱隱有點發(fā)黑。
方振邦自覺是個小人物,也不敢在大佬之間多廢話,只好怎么問怎么答。
“我們已經(jīng)給神計蒙安排了一座別墅,他就在那里等著呢�!�
顏楨點點頭:“你帶我過去吧�!�
方振邦再不敢多說,老老實實地就在前方帶路了。
藺陽鋒自己轉(zhuǎn)動輪椅,悶不吭聲地走滑動著。
顏楨卻是迅速關(guān)注到藺陽鋒,推著他跟在方振邦的后面。
藺陽鋒不知怎么的,心情又好了一點。
·
計蒙是神,又溫厚好說話,特辦處當(dāng)然不能虧待他,所以給他安排的別墅在地段和舒適度上那都是一等一的。
方振邦帶兩人走近特殊小區(qū),引著他們來到別墅門前,準(zhǔn)備跟里面聯(lián)系開門。
可還沒等他朝對講機(jī)說話,別墅的門就已經(jīng)開了。
龍頭人身的高大男人邁開步子走出來,張開手臂就要朝顏楨抱去。
在顏楨和計蒙之間有輪椅阻隔著,可顏楨卻在看見計蒙的剎那松開輪椅,快步迎接過去。
只不過,他沒跟計蒙擁抱,而是攢住拳頭,沖計蒙的胸口就砸了一拳。
計蒙捂胸后退很多步,然后露出笑容:“你這力氣比以前更大了�!�
顏楨沖他笑笑:“那是當(dāng)然!”
倆人一看關(guān)系就特別熟稔,雙雙互相打量起來,旁若無人的。
幾分鐘后,計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趕忙說道:“來,各位跟我進(jìn)來坐吧。”
顏楨沒意見,立馬重回藺陽鋒的身后,準(zhǔn)備推著他進(jìn)門。
一直旁觀顏楨和計蒙相處的藺陽鋒,手指微微在扶手下方操作,輪椅就自動朝前方滑去,而重新回到輪椅后方的顏楨則伸手推了個空。
顏楨不由愣住,蛋崽……為什么突然不讓他推了?他很清楚,這不是個意外,就是蛋崽在躲著他的手!可是,為什么?
他很不理解,但是沒來由的,在他心里也產(chǎn)生了一絲奇怪的慌張,然后這慌張被他強(qiáng)行壓下,自己則迅速上前,強(qiáng)硬地把手按在椅背上,“推著”藺陽鋒的輪椅往前。
藺陽鋒:“……”
·
進(jìn)了別墅,已經(jīng)學(xué)會人類待客之道的計蒙端出三杯熱騰騰的茶水,分別放在顏楨、藺陽鋒和方振邦的面前。
“請喝茶吧�!�
茶很香,正是計蒙在光山上采摘的,現(xiàn)在泡出來的水與其說是茶,還不如說是靈液。
對于顏楨和藺陽鋒而言這就是嘗個味兒,可對于方振邦來說就不僅如此了,對他的修行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方振邦縮在沙發(fā)的一角,盡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把主要精力都用在品茶上。
而藺陽鋒,則在打量計蒙。
同樣的,計蒙也注意到了藺陽鋒。
一開始的時候,計蒙只覺得藺陽鋒不算強(qiáng)壯的身軀里蘊含著非常強(qiáng)大的力量,可又瞧不出他的真身,也想不到他為什么會和顏楨這么親密——據(jù)他所知,顏楨真就不是什么特別喜歡跟人親近的,更別說是由他來幫人推輪椅呢。
那么,為什么?
藺陽鋒則是察覺到這位神明的身上確實有非常強(qiáng)大的力量氣息,仔細(xì)分辨,他覺得這計蒙是比不上他自己的,不過,也絕對不是什么好對付的家伙。
……不對,等等,他為什么要對付這個計蒙?
一旁,顏楨沒打擾這倆人的互相觀察,甚至眼里還帶著點期望地偶爾看計蒙一眼,恨不得他立刻就能猜到藺陽鋒是誰。
而計蒙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到底還是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
“他是那顆蛋?”計蒙露出溫和的笑容,“都破殼長這么大了啊。恭喜你啊積石,等了幾萬年終于等來了,現(xiàn)在實力比我還強(qiáng),這些年里,你沒少花心思吧?”
顏楨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這個……其實……
藺陽鋒則是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什么叫等了幾萬年,又什么叫那顆蛋破殼?還有顏楨花心思讓他變強(qiáng)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想都覺得,這里面好像在說,他是顏楨孵出來的崽?不可能吧!
比藺陽鋒更難以置信的是方振邦——他縮在沙發(fā)的角落,簡直恨不得自己不存在。瞧瞧他聽到了什么!藺隊是顏大師的崽?開玩笑吧!他們倆哪里像是父子了?只是、只是如果真的是的話……那么他們傳來傳去的藺隊和顏大師的緋聞,豈不是、豈不是……
方振邦心都涼了。
那邊,計蒙又嘆了口氣:“你也算運氣好了,還能撿到這么厲害的蛋養(yǎng)著,睡的那些年也有人陪了吧?我就不同了,我山上就我一個了�!闭f到這,他還沒忍住地對著藺陽鋒叮囑,“你啊,當(dāng)年生氣都弱成那樣了,全靠積石把你撿回來,藏在他心口上好好養(yǎng)著,過了好幾萬年你的生氣才恢復(fù),才有希望破殼�,F(xiàn)在他好不容易把你養(yǎng)大,你也得好好孝順?biāo)�,可千萬別對不起他……”
顏楨捂住臉。
其實蛋崽能長這么大,跟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倒是他,把蛋崽弄丟了,害蛋崽一個人長大……
第63章
不是失憶
一片讓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計蒙溫厚的嗓音在房中回響。
而即使是計蒙,
在說完這番話后,看看面色黑沉沉的藺陽鋒,
又看看捂著臉的顏楨,
也發(fā)覺現(xiàn)在的氣氛很不對勁了。
難道他說錯了什么?
這段時間大多數(shù)都是方振邦過來跟計蒙交流,
在這種尷尬的時刻,計蒙也看了看方振邦。
然而,
方振邦只差沒把腦袋塞進(jìn)沙發(fā)里了,全身上下都寫著四個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壓根不抬頭的。
計蒙:“……”
到底怎么了?
顏楨這時候開口了。
“計蒙,不是你想的那樣�!�
計蒙轉(zhuǎn)過自己委屈的龍頭,看向顏楨。
顏楨也不敢往藺陽鋒那邊瞧,斷斷續(xù)續(xù)地跟計蒙說道:“那個,
其實,
那段時間不知道怎么我很困,我就把山沉到地底下睡覺了。我本來以為蛋崽好好的在我洞里,醒來以后才發(fā)現(xiàn)蛋崽的氣味都消失了……他、他……都是我沒保護(hù)好他,
害他被人趁我睡覺的時候偷走了……”
磕磕巴巴地說完這些,顏楨還是沒敢看藺陽鋒,卻把耳朵豎起來,
想聽他家蛋崽那邊的動靜。
然而,那邊沒有太多異樣,
他只能感覺到蛋崽的呼吸聲有些粗重,卻完全聽不出有沒有原諒他——那大概就是沒有原諒吧。
也不奇怪,是他做得不對,
害蛋崽自己在外面受苦,現(xiàn)在雖然彌補(bǔ)了一段時間,可加起來也沒到半年呢,哪能補(bǔ)得上那么多年的虧欠嘛……
計蒙皺皺眉:“誰敢在你洞里偷東西?再說……”
呃,后半句話他噎在喉嚨里沒說出來。
其實那顆蛋上充滿了不祥的死氣,還有一種可以把靈魂都燒化的熾熱力量,除了積石這座石頭山以外,誰會在意那顆蛋,還把蛋給偷走��?孵也不好孵,吃又沒法吃的。
計蒙想,這蛋多半不是被人偷的,而是被積石捧在手里的時候他突然困了睡了,那蛋掉在地上滾了出去,到了山腳下。后來整座山沉到地底下,蛋大概就自己掙扎著破殼了,破殼以后哪還能找到積石山?不就得自己顧著自己了嗎?
正在計蒙這么想的時候,那邊顏楨咬牙切齒地說:“別讓我知道是誰偷走了蛋崽,等我知道了,我非把它做成菜不可!”
計蒙:“……”
算了,還是別說實話吧,不然積石得更愧疚了。反正他肯定是找不到偷蛋的人,就讓他自己這么想好了。
然而,事與愿違。
藺陽鋒終于說話了。
他說:“我不是被人偷走的。”
顏楨不由自主地朝他看過去。
藺陽鋒的臉上失去了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眸,依舊是黑沉沉的,深不見底的那種。
以往他的眼里總有戾氣,讓人覺得可怕、不能接近,可現(xiàn)在他眼里的戾氣沒了,卻顯得比之前更恐怖了。
藺陽鋒說:“我從山上滾下來磕破了殼,陷進(jìn)淤泥里埋了很多年,后來終于在將要窒息前鉆出來,變成了十一二歲的人形模樣。”
在這一刻,藺陽鋒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對顏楨莫名其妙的親近感是從哪來的,也明白了顏楨根本不是變態(tài),而是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把他認(rèn)出來。他更明白為什么自己會不記得顏楨——誰他媽在蛋殼里會記得守著蛋的家伙長什么樣子?就算是親爸媽,那也只能記得味道而已。何況顏楨不是他的親父母,只是撿他回去給他一條命的?
再者,自從破殼以后,藺陽鋒就獨自一個人掙扎求生,在蛋殼里的時候,他是用本能地用體內(nèi)蘊藏的火焰回應(yīng)一切陌生的氣息,用了多大的能量壓根無所謂的。破殼以后他則必須學(xué)會操縱,也并不能立刻完美利用。
這樣的火焰,讓他在出生后有自保能力,不會受到異獸的戕害,可也是因為火焰太過強(qiáng)大,每次對付敵人都會把對方燒成灰,根本不能填肚子。
后來,藺陽鋒只能盡量不去用火焰跟人攻擊,而是用肉搏,盡管他的身體素質(zhì)強(qiáng)大,可是要想捕捉獵物,哪會那么容易?他畢竟剛出生而已。結(jié)果他仍舊是挨餓,經(jīng)常要過不少時間才能填一填肚子……更可怕的是,他的血脈是頂級的,也必須吃下具有大量能量的東西才能吃飽,因此即使在他能抓到不少東西的時候,靈氣已經(jīng)消退了很多,他的氣息讓更多有靈氣的東西躲著他走,他更抓不到了,又繼續(xù)餓著……
所以,藺陽鋒在饑餓中過了無數(shù)年,想活下來已經(jīng)很艱難了,蛋殼里的朦朧感覺當(dāng)然是很快就被壓制在記憶的深處,直到顏楨的再次出現(xiàn),他才不由得產(chǎn)生親切和信任的感覺。
畢竟……顏楨為了拉回他的小命養(yǎng)了他幾萬年,不管他到底是什么時候恢復(fù)的意識,顏楨對于蛋殼里的他來說,都是再自然不過的存在了。
藺陽鋒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