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被逮捕了，拘留了，法庭審判我了，我被判處了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我不服，當場提出上訴。一直到1995年的十二月，才開始二審�！�
“這一次，我的判決改了，我被改判成了無期徒刑。這么多年來，我的父母兄弟也在外面一直為我奔走，我的重審申請書被遞交了無數(shù)遍，可依舊沒有用。我還是那個罪。”
“我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在我入獄的第三年。我們沒有辦法了，只能朝外面求救�！编嵵腋Ｕf完，就安靜地等著林舒月問他話，就像以前的那些記者一樣。
問他他那晚上離家之前都做了什么，發(fā)生了什么。
林舒月也確實問了，問完之后，她跟鄭忠福這樣說：“我盡力去幫你�！�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甚至連一句承諾都算不上，卻讓鄭忠福紅了眼眶。
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聽到這句話了，他朝林舒月鄭重道謝：“謝謝你，林記者�！�
會客時間結束了，林舒月放下聽筒離開。
鄭忠福也跟著獄警回去了。今天是周三，現(xiàn)在還是上午，他們今天的勞動才剛剛開始。出會見室前，他側頭看了一眼林舒月的背影。
這么多年了，他知道他的案子翻案渺茫，可他依舊心存希望。為了心里的這點希望，他堅持了這么多年。并且往后的歲月也不會放棄。
他沒做的事情他不會認，也認不了。他在等一個真相，他的妻子也在等。他會一直堅持下去，他相信太陽總會有照耀到他身上的那一天。
林舒月跟獄警往外走，同時也跟他閑聊：“警官，平時來看鄭忠福的人多嗎？”
給林舒月帶路的獄警是個三十多歲的老警察了，對鄭忠福他很有印象，或者說，整個監(jiān)獄里的獄警就沒有對他不熟悉的獄警！
畢竟被判了十年了依舊不認罪的人滿t?監(jiān)獄也找不到第二個了。
“剛開始還會有不少記者來看他，但現(xiàn)在啊，除了父母跟他哥哥這些親屬，就只有他以前的老板楊浩安來看他了。”
林舒月一挑眉頭：“他老板？都這么多年了，他老板還來看他？”
說到這個，獄警可就有話聊了：“是啊，利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你知道吧，鵬城大多數(shù)的房子都是他們公司承建的咯。”
“他們公司可是好公司，每次給的拆遷款都是最足的。每次一拆遷，老百姓聽說拆遷的公司是利民，大家都歡歡喜喜的簽字同意�！豹z警他家是本地的，說起拆遷這件事情笑容滿面，他老家明年也要拆遷了，開發(fā)商就是利民房地產(chǎn)。
上個星期，他已經(jīng)拆遷同意書上簽了字，再過不久，他們就能拿到拆遷款了。
想著即將就有一筆大錢入賬，獄警臉上的笑容都藏不�。骸斑@楊老板是個好人。每年市里組織的慈善活動無論是什么，他們利民房地產(chǎn)都是一馬當先沖在前面的。還有修路修橋，鵬城有好幾座橋好幾條路都是他們修的�！�
“他們的員工福利還好，工資比同類型的公司工資高。平時過年過節(jié)的，發(fā)的東西也多�，F(xiàn)在天氣熱，聽說工地的工人一個月還發(fā)五斤綠豆跟兩斤白糖呢。”
“而且他們還不拖工程款，都是完工就給工頭發(fā)錢。咱們鵬城這些建筑隊都想去利民開發(fā)的工地上干活。”
獄警是真的喜歡利民房地產(chǎn)，他一臉安利的表情，跟林舒月說了利民出資的那幾條路，幾座橋。
等出監(jiān)獄大門，林舒月已經(jīng)對這個利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有了很深的印象了。
林舒月沒有多做休息，馬不停蹄地去往鄭忠福家所在的鄭村，鄭村同樣位于臺江區(qū)，只不過村子所在的方向跟臺江監(jiān)獄是完全相反的。
臺江作為鵬城第二個發(fā)展起來的區(qū)，其繁華程度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就連鄭村這樣的一個小村都比林舒月家所在的平沙村要有錢很多。
從進村開始，入目的全部都是二層、三層的小樓，村里的街道邊上滿是店鋪，街里來來往往的人不在少數(shù)。大大小小的工廠作坊比比皆是。
林舒月按照鄭忠福給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這也是一棟三層樓，門口貼著租房的標簽。
拍了照，林舒月按照門口貼著的租房標簽上了二樓。房東家就住在二樓的第一間，從打開的窗戶可以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
林舒月敲了敲窗戶，中年男人放下遙控器站起來走過來開門：“靚女要租房啊？我們這里單間、一房一廳兩房一廳都有咯。房間干凈，價格也便宜。房間干凈又通透，還有專人看守，安全沒問題咯。”
林舒月從包里把自己的記者證遞過去：“請問您是鄭忠祿嗎？我是鵬城都市報的記者，鄭忠福先生給我寫過信......”
鄭忠祿看著林舒月的記者證，剛剛還帶著的笑容落了下來，看了林舒月的證件好幾秒后，他將證件還給林舒月，道：“林記者你跟我進來吧。”
鄭忠祿的房子跟他說的一樣，確實十分通透：“林記者先稍等，我去叫我父親。”
林舒月坐在木頭的沙發(fā)上，等著鄭忠祿去屋里叫人，不一會兒，一個老頭在他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出來了。
那老頭林舒月，連忙快走幾步：“是記者啊，你是記者啊。我感謝你啊，感謝你來幫我家阿福啊�！�
老頭說著，老淚縱橫。
林舒月看著他那顫顫巍巍地步伐，都怕他跌倒，趕忙站起來迎接：“阿公你慢點走，慢點走�！�
“哎哎。”老頭應著。
鄭忠祿把他扶到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一邊跟林舒月道歉：“不好意思啊林記者，我們家太久沒有記者來了，我爸爸太激動了。”
“沒關系，能理解�！�
鄭老頭讓鄭忠祿趕緊給林舒月倒水，自己不等林舒月問，就把這些年來跟無數(shù)個記者說過的話說一遍。
這一點，他跟鄭忠福不愧是父子，連做事情的方式都一樣。
“我兒子鄭忠福跟我兒媳婦兒梁�；凼亲杂蓱賽鄣�，他們的感情非常好。阿福跟�；劢Y婚四五年的時間里，兩人一直都和和美美，吵架的次數(shù)都很少�！�
“要說我兒子殺了�；�，不說是我了，整個村的人都不相信。只是我們不相信有什么用啊，我跟阿祿這些年來一趟一趟的往法院、公安局跑，但一點用都沒有。法院告訴我們，這件事情就是我兒阿福做的，這一點證據(jù)確鑿。”
“我們阿福怎么會殺�；勰�。他們之間明明感情那么好。事情發(fā)生的那天下午阿�；貋沓燥�，還特地繞了很遠的路給�；圪I她喜歡吃的豬手。”
鄭忠祿在邊上肯定自家父親的說法：“我爸說得對，他們是村里有名的恩愛人。他們兩口子都在利民房地產(chǎn)上班，每次放假，洗衣服做飯的活都是我弟弟在做，�；凼裁炊疾挥酶�。因為這個，我媽還跟�；凵撕么蟮拿堋！�
鄭老頭在大兒子說完后，又道：“我年輕的時候有點小錢，兩個兒子結婚以后，我們就給兩個兒子分了家。一家給蓋了一處房子。因為�；鄹⒏Ｆ綍r要上班，所以他們的孩子一直都是跟著我們的，有時候他們下班晚了，孩子就跟著我們住了。”
在鄭忠祿跟鄭老頭的闡述下，林舒月拼湊出了鄭忠福跟受害者梁�；鄣南嗵幠Ｊ�。
兩人是同學，自由戀愛，結婚后恩愛有加。因為雙方的工作都在一處，平時上下班都在一起。兩人的社會關系也非常簡單。
并且梁�；燮劣譁厝幔愿褚脖容^平和，長到二十多歲，沒有什么仇人。婚外情更是沒有！
也正是如此，在她遇害后，家中的門窗均沒有被外力破壞的情況下，警方只能將目光對準梁�；鄣恼磉吶肃嵵腋�。
并且覺得他有重要的殺妻嫌疑。
且佐證有兩點：
一、鄭忠福的工作是業(yè)務員，有時候為了應酬，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并且有時候還會去一些會所歌舞團之類的地方。梁海慧為此曾跟鄭忠福爭吵過。這是梁海慧以及鄭忠福共同的同事出的供詞。
二、在對鄭忠福審訊的過程中，鄭忠福曾經(jīng)承認過，在他當夜離開之前，兩人因為他又要大晚上出門應酬吵過幾句嘴。
因為這兩點，他們模擬出了鄭忠福殺妻的全過程。
因為夫妻倆吵嘴，鄭忠福跟梁�；郯l(fā)生了口角，后兩人戰(zhàn)爭升級，在扭打的過程中，鄭忠福失手將梁海慧掐死。后為了隱瞞罪證，他拿來菜刀將梁�；鄣念i部割開，并且弄亂家中，制造出被入室搶劫的樣子。
然后他又去廚房，將液化氣打開，并且點了一根蚊香，企圖引爆液化氣來毀尸滅跡。但因煤氣用完了，因此他的這個打算落了空。
在偽造完現(xiàn)場后，他便趁機出門赴宴，并以此來制造一個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并且警方對雙林村到鄭忠福要去赴宴的紅浪漫會所之間的距離做過模擬。最終得出結論，以鄭忠福騎車的速度，二十分鐘完全可以到達，但是從鄭忠福接到電話再到紅浪漫，整整過去了五十分鐘。
這中間的三十分鐘，完完全全夠鄭忠福作案了。
鄭忠祿還拿出了自己這些年里為弟弟寫的辯駁書。
針對這些問題，鄭忠福都有解釋。
第一：梁�；蹖︵嵵腋３鋈曛麓_實頗有微詞。但那是因為鄭忠福有胃病，應酬時又大多是光喝酒不吃飯，每次鄭忠福應酬回來都喝得爛醉，次次都是到后半夜胃疼。還因此住過院。為了佐證這句辯駁的話的真實性，還附帶兩次鵬城醫(yī)院半夜的急癥病例。上面醫(yī)院的公章、醫(yī)生的簽名一應俱全。
第二點：那天晚上鄭忠福要出門應酬，確實跟梁�；郯柽^幾句嘴，其拌嘴的內(nèi)容依舊是讓鄭忠福少喝些酒，鄭忠福再三保證，結果梁�；墼匠吃綒�，鄭忠福跟她做了許久的工作，這才得以出門。
這也是鄭忠福為什么會晚了半個小時到紅浪漫的原因之一。
這一點，鄭忠福有證人，他離開時正好碰到帶著孩子回小賣部看電視的小賣部老板。
小賣部老板的證言也有，根據(jù)他的敘述，他見到鄭忠福的時候是八點多，正是電視里新聞聯(lián)播結束，電視劇上映的時間。那天他一歲多的兒子吃飽了飯，非要出去走，他當時沒辦法，只能帶著兒子出去溜了一圈。為了看電視，他算準時間抱著孩子一路狂奔回去，跟鄭忠福遇見后，兩人還聊過天。他還看到梁�；墼卩嵵腋Ｗ吆�，出來關了門。
林舒月將這兩份材料看了又看：“有人證，有物證，為什么這個案子還會被這么判？”
鄭老頭坐在沙發(fā)上，聞言緩緩搖頭：“我們不知道。法院說，他們不認可我t?們提供的證據(jù)。我們?nèi)フ遗沙鏊墓�，公安見到我們就躲。說我阿福殺妻案件已經(jīng)蓋棺定論，讓我們不要胡攪蠻纏�！�
“每一年都往法院遞交申請再審申請書。但法院每一次都駁回我們的請求。”
鄭老頭今年六十二了，他遞交這份申請書已經(jīng)有八年了。他的老伴受不了疼愛的小兒子成為殺人犯，郁結于心，生了一場病，都沒熬到春天，就撒手人寰了。
鄭老頭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了，他總覺得他的時間不多了，鄭老頭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自家小兒子出來。
林舒月將這些材料都拍了照片保存。
不知不覺間，林舒月已經(jīng)在鄭家呆了三個小時了，此時已經(jīng)將近五點，有腳步聲傳過來，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少女走了進來。
她大概十六歲，身材高挑，長相清冷，跟鄭忠福有些相似，但跟林舒月見過的梁�；鄣恼掌窳似邔印�
從她的相貌，便可窺見其母親當年的美貌。
進屋后她先叫了一聲大伯，一聲爺爺后，又對林舒月禮貌地點了點頭，拿著書包進房間。
“這是阿福的女兒，叫鄭嬌�！编嵵业撨@么對林舒月介紹：“今年十五了，在臺江一中念初三了，學習不太好，我跟大娘想著，明年送她去衛(wèi)校，以后當個護士，是個穩(wěn)定工作�！�
鄭忠祿跟弟弟的感情好，他就只有兩個兒子，對這個侄女，公婆倆都是十分的疼愛。
林舒月道：“那不錯，現(xiàn)在醫(yī)生護士老師都是好工作。福利好，社會地位高�！�
林舒月的這句話可算是說到鄭忠祿的心里了，他很是高興。
林舒月看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出來告辭，臨走前，林舒月想起在監(jiān)獄時獄警說的話：“我聽說，鄭忠福當初的老板到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去看鄭忠福？那他們有沒有來看你們呢？”
鄭老頭非要把林舒月送下樓，他聞言愁苦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來：“楊老板是個好人，從阿福跟他干活開始，他就沒虧待過阿福。阿福出了這種事情，他也是他們公司里唯一一個相信阿福沒有殺人的人�！�
對鄭忠福的這個老板，鄭老頭十分感激：“這些年他對我們一家多有照顧。去年我住院，在醫(yī)院遇到他，是他幫我找的醫(yī)生。平時過年過節(jié)的他也會來看我們�！�
“是我們阿福跟�；蹧]有福氣�！编嵗项^無數(shù)次想，如果沒有出這件事，他家阿福跟了這么一個好老板，日子肯定會過得特別好。
當初阿福的同事，現(xiàn)在哪個不是利民房地產(chǎn)的高層呢？開著轎車，住著樓房，誰看了不羨慕啊？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下了樓，正在道別，林舒月的電話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杭嘉白打來的。
“我今天下午整理卷宗，順便看了看你現(xiàn)在在查的這個案件。你那邊有收獲嗎？”電話那頭的杭嘉白聲音低沉，磁性十足，林舒月忍不住揉揉耳朵。
“有，我們碰個面？”林舒月正準備去公安局找何玉玲一趟呢，畢竟她認識的警察不少，但其中最熟悉的就要屬于何玉玲了。
結果她還沒去呢，杭嘉白就送上門來了，什么叫做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上來了，這就是了！
電話那頭的杭嘉白打電話也是這個目的，他想了想，道：“我記得你們報社前面有一個咖啡館，我們在那里見面�！�
“沒問題，我十分鐘后到�！�
林舒月掛了電話，啟動車子。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鼎生大廈對面的咖啡館，她停好車子下來時，林舒月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穿著墨藍色西裝男人在跟杭嘉白說話。
兩人態(tài)度熟稔，林舒月看著杭嘉白臉上的笑容就沒有落下去過。
等林舒月停好車走過去，那個男人已經(jīng)離開了。
杭嘉白順著林舒月的目光，隨口說道：“遇到了一個朋友，跟他聊了幾句，咱們進去吧？”
林舒月點頭，二人一起進了咖啡館。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下，杭嘉白點了一杯咖啡，林舒月要了一杯卡布奇諾一份小蛋糕。
兩人閑聊兩句，在點的餐上來后，林舒月喝著茶，問杭嘉白看完卷宗后的發(fā)現(xiàn)。
按照單位規(guī)定，杭嘉白是不能把公安局的卷宗拿出單位的，他只能跟林舒月說出自己發(fā)現(xiàn)的問題：“我看卷宗時，看到上面最開始的那一版記錄里，梁�；墼谒乐�，是有過性生活的。并且在鄭家，提取出過一個指印以及一個腳印，且當年做過比對，這兩樣并不屬于鄭家的任何一個人�！�
“但奇怪的是，在后續(xù)的審訊里，這兩個重要的條件就從未被提及過�！�
杭嘉白的臉色很不好看。1994年哪怕刑偵技術再不發(fā)達，這兩點，不說警察，就連一個普通人都知道，這是能夠左右整個案件的性質(zhì)的。
但偏偏沒有被人提及。要說沒有貓膩，誰也不信。在來跟林舒月碰頭之前，他已經(jīng)把公安局這十年來的人事變動都看了一遍。
當年出警的臺江派出所的所長在五年前，已經(jīng)升遷到總局，現(xiàn)在任鵬城縣公安局的副局長。
林舒月聞言便已經(jīng)知道為什么鄭忠福能夠從死刑變成無期徒刑了，但她依舊想不通為什么當年的警察也好，法院也好，沒有對這件事進行追責。
并且在監(jiān)獄里，鄭忠福自始至終也沒有提他妻子衣服凌亂的事，林舒月不知道鄭忠福是說不出口，還是真的不知道。她決定再去一趟監(jiān)獄。
林舒月道：“我去看了鄭忠福，又去他的家里，他哥哥給我看了兩份材料�！�
林舒月從包里取出相機，打開那兩份材料遞給杭嘉白看。
杭嘉白看完后，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們警察局的卷宗上，沒有收錄這個證人的證詞，也沒有這份病例證明�！�
兩人對面而坐，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情鬧大了。
這件事一爆出，對警察、法院的聲譽將是一次重大的打擊。尤其是當年偵辦這件事情的警察，他們無一例外都會被追責。
杭嘉白今年26歲，他小時候跳過兩回級，大學畢業(yè)，從一個小小的刑警走到今天的位置，看著只是職位上升一級，但這一級，確是許多刑警干一輩子也上升不了的。
這種因警察失職而釀成的冤假錯案他不是沒有見過，但是警察跟法院一起眼瞎的，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并且這兇手及受害者并沒有什么雄厚的背景，雙方的家庭都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那么這其中到底有什么貓膩？杭嘉白陷入了沉思。
林舒月面前的小蛋糕沒有動過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她看著咖啡館玻璃門外來去匆匆的人群，問杭嘉白：“杭隊，你知道利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嗎？”
杭嘉白點頭：“這么有名的企業(yè)我怎么會不知道呢？就剛剛你來時見到的那個人，就是利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的老板。”
“你認識？”
“我們是一個大院里長大的�！�
杭嘉白這么一說，林舒月就明白了。一般情況下，能成為大院的，不是政府大院，就是軍區(qū)大院，就是不知道杭嘉白的屬于哪一個了。
林舒月端起卡布奇諾喝了一口，她對這個利民房地產(chǎn)公司的老板可謂是好奇得很。尤其是那個對下屬持續(xù)關心了十多年的好老板。
“杭隊，他的家庭怎么樣？夫妻關系之類的�！�
杭嘉白沒想到林舒月會問這個，但還是誠實的回答：“他父母早亡，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夫妻關系十分和睦，是我們大院里的模范夫妻。浩安哥從小就是我們大院里的‘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每次不聽話被父母教訓時，他們的第一句話都是‘看看你浩安哥’�！�
“看樣子是個特別好的人。我今天去監(jiān)獄，監(jiān)獄的警察說這些年來，這個楊老板一直都有去看鄭忠福�！�
杭嘉白對此倒是不怎么驚訝：“他爺爺是老紅軍，從小就教導他要善待功臣。算算時間，十年前他的公司剛起步?jīng)]多久，鄭忠福兩口子都是他公司的人，他會去看望也人之常情�！�
林舒月聽他這么說，便沒再說話，接下來，兩人隨口聊了幾句。關于這個案子的事兩人沒有再說一句，但他們都知道，他們不會放棄。
林舒月的父親從小就告訴她，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黑暗面，于是他選擇做警察，就是想要給這個世界帶來些許正義和光明。
林舒月現(xiàn)在不是警察了，她這輩子也做不了警察了。但記者也是為這個世界帶來光明的人啊，它跟警察的作用一樣，都為人間帶來正義跟光明。
杭嘉白也是如此，與他而言，這是信仰，容不得玷污了。
今天是報社發(fā)薪水的日子，林舒月在咖啡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著杭嘉白開著車走遠，這才上樓。
剛進電梯，一個穿著正裝的女性也隨之跟了進來。她手里拿著一臺精致漂亮的t?白色手機，朝林舒月翻了個白眼后選擇一個離她最遠的站位，嘴里正嘰里咕嚕地跟人在打電話。
林舒月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出來是哪個國家的語言。
電梯停在5樓，林舒月跟她前后腳走出去，又分別去了兩家不同的公司。
今天的新聞部格外熱鬧，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記者們在這一刻齊聚。大家沒有像別的部門一樣老老實實地坐著，而是拉著凳子在過道上圍成一圈聊天。
聲音不算小，但并沒有人對他們不滿。
林舒月一來，便受到了這些記者們的廣泛關注。
“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阿強，你的徒弟比你厲害得多哦�！闭f話的中年男人跟黃強差不多的裝扮，他的手搭在黃強的肩膀上。
“專業(yè)大學畢業(yè)的，跟我們這些野路子能比嗎？你帶的偉生也不錯啊，這兩個月的報道也不少，反響不錯哦�！秉S強也不惱，自己的徒弟有成績，他這個當師傅的面上也有光。
并且鵬城都市報跟別的報社不一樣，別的報社實習生進來工作沒有工資，寫的文章也是要以師傅的名義發(fā)表。鵬城都市報的實習記者底薪比正式工少一半，寫出來的報道可以自己署名，但獎金是要分一些給師傅的，并不多，就一成。轉正后，獎金就不需要分成了。
這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便是有工資，不是打白工，壞處就是帶新人的老記者得不到什么好處，教導得不會太真心，一切都需要靠自己去摸索。
原主大老遠的選擇鵬城都市報實習，除了離家近外，有工資這一點便能無限的吸引她了。
林舒月這段時間的報道那么多，每一篇報道發(fā)出去的反響都很好，黃強算過，他能分到的獎金不會少。因此這幾天走路都帶風。但在同事面前還是需要謙虛，夸獎對方的徒弟的話他信手拈來。
畢竟李偉生是關系戶，對方在帶他的時候也是十分用心的。李偉生也沒有辜負他，從進報社開始就發(fā)了不少報道，可以說，對方拿獎金提成拿到手軟。
商業(yè)互吹一翻后，黃強反問跟他說話的人：“我聽說你在跟金沙慈善晚會的新聞，結果怎么樣？”
“還有什么懸念？又是利民房地產(chǎn)出遍風頭咯�！�
“哪次慈善會的結果不是這樣？習慣就好咯。利民房地產(chǎn)什么都好，就是對記者不太友好，都不知道怎么寫新聞�！�
“這的確，從他的家庭到他公司又拿下了哪個樓盤，又在慈善會捐了多少錢，來來去去都是這些標題，大家都看膩了�！�
林舒月覺得自從在鄭忠福那里聽說了利民房地產(chǎn)開發(fā)公司以后，真是走到哪里都能聽到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