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說:“陸當家一路辛苦了,徐英,你帶陸當家去安頓下來�!�
徐英應了聲,陸重看向徐英,道:“此行還有一人和我一道來的�!�
說罷,他看向身后,卻見他身后同來的人里走出一道瘦削修長的身影,他穿著粗布暗色長袍,一身江湖中人的打扮,面容清俊,正是方垣。
徐英呆住了。
穆裴軒也愣了下,方垣朝穆裴軒見禮,道:“見過郡王�!�
穆裴軒回過神,也看了徐英一眼,“嗯”了聲,道:“徐英,你招呼方公子,”說罷,看向陸重,陸重聰敏,當即就跟了上去。
徐英愣愣地看著方垣,突然伸手往自己手臂上狠狠擰了把,疼得齜牙咧嘴,卻驚喜地叫道:“垣哥兒……你怎么來了,”他有些手足無措,看了眼四周,想伸手去拉方垣,又難為情,道,“這兒人多眼雜,你先跟我回營帳吧�!�
方垣道:“好�!�
徐英腳下發(fā)飄,時不時地看一眼身旁的方垣,控制不住咧開的嘴角,說:“你怎么來了,垣哥兒,瑞州離這兒這么遠,你一個人來的嗎?”
他又皺起眉,“世道這么亂,你怎么能一個人離開瑞州走這么遠的路,萬一出事了怎么辦?你一個坤澤,要是碰上了歹人……”
方垣許久不曾見過徐英碎碎叨叨的模樣,眼里有幾分笑意,面上卻道:“坤澤如何?”
徐英撓了撓腦袋,道:“我只是擔心你,你是如何來的?你爹娘知道嗎?依方院長怎么會讓你來——”他睜大眼睛,說,“你是偷跑出來的嗎?”
方垣無可奈何道:“你問了這么多,讓我如何說?”
徐英傻笑了幾聲,他是千戶,自有單獨的營帳,剛揭開簾子,卻覷見隨手丟在榻上的里衣,忙快走幾步,將衣服往被褥里一藏,越發(fā)無措了,“本不該將你帶來營帳的,”方垣到底是坤澤,他們也不曾成婚,“只不過這兒簡陋,外頭人也多……”
方垣說:“不妨事�!�
“你坐,”行軍在外,他營帳內也不過只一張床榻,一副掛甲胄的木架子,連張椅子也尋不見,越發(fā)覺得不好意思,將床沿擦了又擦,道,“垣哥兒,你先坐會兒,我去讓人弄點吃食來�!�
方垣叫住他,說:“不用忙碌,我不餓,也不渴�!�
徐英訥訥地應了聲,看著方垣,又忍不住笑了下,他一笑,方垣也笑了,說:“過來坐吧�!�
徐英“噢”了聲,才慢騰騰地挨了過來,說:“垣哥兒,你怎么來這兒了?”
方垣說:“來看看你。”
徐英愣了一下,看著方垣,方垣目光平和,正靜靜地看著他,徐英沒來由的鼻尖一酸,含糊不清道:“我好著呢……”
“好著呢,”他重復了一遍,眼睛卻紅了。
方垣看著徐英通紅的眼睛,心中也不覺生出幾分酸楚,二人自幼相交,徐英是家中獨子,自幼得父母寵愛,性子很有幾分天真。方垣兒時并不喜歡徐英總是巴巴地往他跟前湊,徐英太聒噪了,總是笑嘻嘻的,得了什么好東西都獻寶似的給他。徐英不好讀書,也最怕讀書,偏喜歡捧著書,道要陪他一起看,可徐英要么抱著書盯著他看,要么就腦袋一點一點地睡了過去。
方垣少年老成,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喜歡徐英。
方垣道:“想哭便哭吧�!�
徐英卻搖了搖頭,聲音微啞,卻很認真,道:“我還沒有給黎越報仇,不當在此時哭�!�
方垣微怔,看著徐英的神色,短短數(shù)月,徐英竟也成長了不少。
方垣突然伸手拿手背蹭了下徐英的下頜,道:“冒青茬兒了�!�
徐英愣了愣,騰地站直身,抬手往自己下巴上蹭了幾圈,耳朵也紅了,道:“我去給你拿點兒水,垣哥兒,你在這兒坐著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方垣莞爾,點頭道:“好�!�
他看著徐英火燒屁股似的鉆出了營帳,忍不住又笑了笑,他站起身,在營帳內轉了圈,目光落在架子上的甲胄上。
他的確是為徐英而來,可不只是為徐英。
大梁式微,群雄逐鹿已成定局,安南侯府手握邊南重兵,無論穆裴軒愿不愿意,群雄之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方垣不知道,穆裴軒可堪為明主,締造一個新的,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
穆裴軒親自將陸重帶去了一個營帳安置,突然,陸重道:“郡王,方才我來時,聽郡王提及了柴猛——”
穆裴軒:“嗯?”
陸重道:“不瞞郡王,當年我在平崗寨落草為寇時,曾和柴猛打過交道�!�
穆裴軒看著陸重,不過須臾,就將他們欲取道竹口縣直攻安陽,而柴猛占據(jù)竹口縣一事告知了陸重,陸重恍然,道:“沒想到他還有這番際遇。當年柴猛曾來投平崗寨,在寨子里待了三個月,后來大哥不喜他行事不守江湖規(guī)矩,就將他趕了出去�!�
陸重抬頭看向穆裴軒,道:“郡王若信得過陸重,陸重愿為郡王去竹口縣走一遭�!�
穆裴軒微怔,道:“陸當家,柴猛已非昔日柴猛�!�
陸重颯然一笑,道:“郡王莫忘了,陸某金盆洗手之前,也是匪盜,和陸某打過交道的匪盜不計其數(shù),陸某知道該如何應對。”
穆裴軒沉吟片刻,問道:“陸當家需要多少人?”
陸重說:“和我一起來的三十個兄弟,郡王再給我二十個人,足已。”
穆裴軒定定地看著陸重,半晌,道:“好,屆時,我親自在竹口縣為陸當家擺慶功宴�!�
直到穆裴軒回了營帳,天已經擦黑了,穆裴軒方取出那封已經被他體溫熨帖得溫熱的信。他凈了手,才仔細拆開,映入眼簾的,就是段臨舟一手頗見筋骨的字跡。
“郡王,見信如晤。”
“近來可還順利?阜州一切都好,紀老大夫今日終于找到了醫(yī)治時疫的法子,藥給病人服用過了,效果極佳,想必等郡王凱旋之時,阜州將再無時疫�!�
“昨夜阜州小雨,晨起時,竟見院中桃樹冒了綠芽,想來離開花之日不遠�!�
段臨舟寫得隨意,穆裴軒仿佛看見了他挽著袖子,垂首執(zhí)筆的模樣,心臟都泛起了幾分酥麻。他捏著那張薄薄的猶帶墨香的信箋,鼻尖好似聞到了段臨舟身上淡淡的冷梅香,齒尖發(fā)癢,磨了磨,又將信反反復復地看了幾遍。
信的最后,段臨舟寫道:“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盼得卿卿早日凱旋。”
穆裴軒摩挲著卿卿二字,手指都在微微發(fā)燙,蜷了又蜷,落到落款,“臨舟。”
“臨舟,段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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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重帶著他底下的三十人,穆裴軒又點了二十個親衛(wèi),當中以周自瑾為首,和陸重一道悄無聲息地出了營地。
周自瑾打小就膽子大,可也沒有想過以五十人去闖柴猛萬人之眾的竹口縣,他心中沒底,可又藏著幾分莫名的興奮。周自瑾只知道陸重是郡王妃身邊的人,對于郡王讓他聽命于陸重卻無二話,他起初管陸重叫陸大人,陸重擺手道,我算是個哪門子的大人。
周自瑾便自作主張管他叫陸哥,陸重瞧他幾眼,這小子機靈,可到底是官吏,和匪不同,缺點兒匪氣。他是拖家?guī)Э谌ネ墩\的,路上無聊,索性便教這群親兵如何做土匪,后來等他們回去,穆裴軒發(fā)覺自己肅正的親衛(wèi)無端多了幾分匪氣,便是后話了。
這正好證明學好難,學壞易。
陸重性子爽朗,粗中有細,周自瑾也是個聰明的,一來二去的,竟覺得頗為投緣。
竹口縣。
柴猛正摟著他新得的坤澤拋魚食喂魚,園子是竹口縣最漂亮的園子,原是一個豪紳的私宅,柴猛率軍攻下竹口之后,就強占了這座宅子。
整個竹口都是他的,區(qū)區(qū)一個宅邸,自也是他的。
他懷中的坤澤亦是竹口縣中的一個員外的庶子,很有幾分好相貌,他進入竹口的當晚,就送到了他面前,道是予他做個洗腳暖床的小侍。柴猛喜歡這樣識時務的人。
換了十年前,柴猛不敢想,他還會有這樣的好日子。
無怪戲文里唱時勢造英雄,正是這亂世成就了他這樣的英雄,柴猛心中滿是豪情壯志,他近來收容了不少門客,其中不乏讀書人,他們和他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柴猛原本聽不懂,那書生便賠著笑,道自古以來,莫說那些封侯拜相的貴人,就是帝王,都有起于布衣。如今大梁的太祖皇帝,未起事之前,便是一個看管牢獄的小吏。
柴猛不喜歡讀書人,讀書人大都自命清高,瞧不上他,那些人有許多都成了他的刀下鬼。
可從來沒有哪一個霸主門下是沒有讀書人的。
柴猛也想做霸主,即便他如今投在劉子異麾下,可劉子異不過一個碼頭勞工,他今日都能稱王,將來他也未必不能取而代之——這是柴猛愈發(fā)膨脹的野心。他當初投劉子異時,只不過是因為劉子異勢大,柴猛順勢而為,欲在將來能謀個一官半職,好光宗耀祖。
可隨著他攻下一個又一個縣城,柴猛便不甘心只做將軍了。
劉子異能如此輕易拿下豐州,良州,他功不可沒。
柴猛拋下一把魚餌,看著池子里爭相攢動的游魚時,愈發(fā)自滿,就在此時,他聽士卒來報,有個自稱平崗寨陸重的人來求見將軍。
柴猛一愣,想了片刻,很快就記起陸重是誰了。
陸重來竹口縣之前就交代過周自瑾,當年柴猛在平崗寨時曾被他大哥驅逐,今日說不得要受些氣,千萬忍住。
周自瑾鄭重點頭。
如今幾人就站在竹口縣外,等著柴猛的“召見”。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陸重也不惱,心中思索著柴猛這號人物,平心而論,陸重瞧不上柴猛,所以當初他大哥要驅逐柴猛出平崗寨時他并未阻攔。只不過,陸重和柴猛并未真正打過交道,柴猛來時陸重正好下山辦事,等他回來時,已經是柴猛要離開了。柴猛現(xiàn)下“功成名就”,以此人的好大喜功,正需要當年的舊人來見證他的風光。
無疑,陸重很合適。
畢竟陸重曾經是平崗寨的二當家,而那時的柴猛,只不過是平崗寨的一個小頭目。
陸重受此冷遇,他底下的人都是跟著他多年的兄弟,頗有些不滿,低聲道:“這柴猛當年給二哥提鞋都不配,現(xiàn)在竟然敢這么拿喬——”
陸重瞥了他一眼,那人當即閉上了嘴。
一個時辰之后,方見幾人騎馬而出,對陸重說:“你便是陸重?”
陸重微微一笑,道:“正是�!�
他說:“走吧,大哥要見你們�!�
陸重應了聲,也翻身上了馬,跟著那幾人走入竹口縣。陸重和那人說著話,周自瑾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城門處的布防,縣城不大,戒備卻森嚴,足見這柴猛確實有幾分本事。等他們到柴猛所住的宅子時,陸重已經和那帶他們入竹口縣的人說得有來有往了。
這人叫朱大虎,也是個山匪。
朱大虎是個中庸,名字糙,為人卻有幾分笑面虎的意思。周自瑾聽著陸重和朱大虎話里話外的互相試探,陸重虛虛實實,表現(xiàn)得萬分誠懇,倒真像是為了前途來投奔柴猛的,要不是周自瑾早知道他們的目的,幾乎都要被陸重給騙了。
進了宅子,周自瑾就見到了柴猛。柴猛生得高大,方臉濃眉,掩不住的匪氣,他見了陸重,就笑著迎了上來,道:“二當家�!�
“草民陸重,見過柴將軍,”陸重行了一個大禮,柴猛卻未阻攔,只等他伏下身子,才虛抬一把,道,“二當家不必多禮,都是底下人不懂事,二當家來了,現(xiàn)在才告訴我,讓二當家等了這么久�!�
陸重笑道:“不久,不久,柴將軍如今深得義王重用,自是公務繁忙,是陸某叨擾將軍了�!�
柴猛擺擺手,二人落了座,下人奉上茶,柴猛道:“二當家,喝茶,這茶是那什么錢員外送來的,說是雨前龍井,可惜咱是個粗人,也喝不出個好壞。”
陸重道:“品茶是那些文人富紳喜歡的,陸某是個粗人,再好的茶,也不如酒坊里的烈酒來得過癮�!�
柴猛哈哈大笑,冷不丁道:“可我聽說那段氏的段老板就很喜歡茶,二當家在他身邊待了這么多年,怎么,沒沾上幾分文氣?”
陸重瞧了柴猛一眼,微微一笑,道:“道不同終究是道不同,時間再長,也做不成一路人。”
柴猛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沒有說話。
陸重倏然起身,拱手道:“明人不說暗話,柴將軍,陸某愿加入義軍,為將軍,為義王效犬馬之勞�!�
柴猛驚訝地睜大眼睛,說:“二當家,這怎么能行……”
陸重正色道:“陸某早已經不是什么二當家了,將軍直呼陸某陸重便是。”
柴猛慢慢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不明白,陸二當家當年帶著平崗寨的兄弟投入段氏商行,聽聞那段老板也很器重二當家,二當家怎么舍得——”
陸重說:“將軍,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當初我投段氏只不過是因為官兵逼得太狠,給兄弟們找條活路罷了。至于那段老板,”他扯了扯嘴角,道,“不瞞將軍,段臨舟中了劇毒,已經沒幾年好活了,他現(xiàn)在防我防得緊,只怕哪一天就要卸磨殺驢,將我趕出段氏。”
“像咱們這樣的人,就算金盆洗手,又有誰會將咱們當做良民?”
“再說段臨舟,當年也算是個人物,可現(xiàn)在是越病越糊涂,竟然心甘情愿像個坤澤一樣嫁為人婦,”陸重道,“段氏說不定哪日就要改姓穆了,我陸重——不做朝廷走狗。”
他那幾句話說得堅決,柴猛定定地看著陸重,笑了,道:“我當年就覺得二當家是個英雄人物,可惜那時沒能和二當家結交……”
陸重嘆息道:“當年實在是大哥太迂腐了,我從山下趕回來的時候,想勸勸大哥,可惜他不聽勸,為此還與我生了氣——”
柴猛擺手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說:“陸二當家能加入義軍,我自然歡迎至極,只不過,還需要請示義王。”
陸重聞言喜道:“多謝柴將軍�!彼茏澡沽艘粋眼色,周自謹將一直抱著的匣子雙手送了上來,打開正是一匣子金銀珠寶,陸重說,“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柴猛面上笑容真切了幾分,著人收下,卻又為難道:“只不過,我這軍中,只火頭營正缺些人……”
陸重眉心跳了跳,面上露出幾分不愉,卻忍了下去,道:“火頭營亦是軍中士卒,也能建功立業(yè)�!�
柴猛拍了拍陸重的肩膀,道:“二當家能如此想就再好不過了�!�
陸重和周自瑾一行人出了大廳,有人是一道進去的,不平道:“二哥,他怎么能讓你去火頭營!”
陸重瞪了他一眼,臉上有幾分不虞,卻還是道:“火頭營也不是不能立軍功�!�
等走遠了,陸重臉上的惱意才消失,周自瑾瞧見了,睜大眼看著陸重,陸重哼笑了聲,說:“依我的性子,怎么甘心做個火頭軍,若是太卑躬屈膝,豈不是告訴柴猛有鬼?”
周自瑾恍然。
半晌,周自瑾湊過去小聲道:“二哥,你不是真想反郡王妃吧?”
陸重:“……”
“你過來。”
周自瑾閉上嘴,搖頭。
陸重面上露出幾分威脅,周自瑾才慢吞吞地挨了過來,直接就被陸重箍住了脖子,周自瑾嗷了一嗓子,掙扎起來,陸重輕哼了一聲,道:“你當我陸重是什么人?”
他在周自瑾耳邊說:“柴猛必不會全然相信我今日這番說辭,說不定還會派人盯著我。”
“你機靈點兒,找機會摸清竹口縣的布防圖�!�
周自瑾不掙了,應道:“是�!�
待他們幾人走出大廳之后,柴猛抓著陸重送上來的匣中珠寶,對朱大虎道:“找人盯死陸重�!�
朱大虎道:“大哥,你是覺得陸重在騙你?”
“那不然咱們直接——”朱大虎比劃了一下脖子。
柴猛道:“
不著急,他是來投奔我的,要是我就這么把他殺了,別人還怎么敢來投奔我?”
“我得留著他,才顯得咱們有容人的氣量�!�
朱大虎略一琢磨,笑道:“大哥英明�!�
柴猛道:“在咱們的地盤上,晾他也翻不了天�!�
就如陸重所料,柴猛確實不信任他,陸重敏銳,他能覺察出暗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陸重扯了扯嘴角,只做不知。第二天就有人來尋他,讓他們一行人都去火頭營辦事,還將他們五十人都打散了,所幸周自瑾還是跟著陸重的。
二人一起入了柴猛的火頭營。
陸重顯然不是個安于待在火頭營的,他面生,自有人欺生,陸重半點都沒忍讓,都打了回去。不過半天,就沒人再敢招惹陸重和周自瑾。對此,柴猛似是一無所知。
二人被打發(fā)去洗菜,陸重搓著那一片片菜葉子,低聲對周自瑾說:“回去得讓郡王請我喝酒。”
周自瑾笑嘻嘻道:“二哥,帶著我,我也想喝酒。”
陸重嘆氣道:“要讓人知道我陸重在這兒搓菜葉子,當真是一世威名都沒了�!�
周自瑾卻很能隨遇而安,道:“我覺得搓菜葉子也不錯,別說,這菜還怪新鮮的,一定好吃。”
陸重:“……”
周自瑾機敏,嘴甜,又天生面善,比之陸重,多了幾分親和力。他和陸重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過幾日,周自瑾倒是在火頭營里混得如魚得水。
十日后,周自瑾畫出了竹口縣的布防圖。
陸重蟄伏在竹口縣的這段時間里,穆裴軒依舊佯攻卜兒關。他在等,等陸重的消息。
這一日,底下人送來了一封密函,正是周自瑾所畫的布防圖。
穆裴軒直接率軍秘密直赴竹口縣。
他來得快,來得急,彼時天還未亮,擂動的戰(zhàn)鼓和馬蹄聲驚破了竹口縣寂靜的黎明。驚惶的守城官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人抹了脖子,城墻之外,攻城陣仗大,牽住了所有人的心魂。
突然,轟然一聲,城門大開,正是陸重帶進竹口縣的精銳趁亂打開了城門。
陸重這時并未去城門口和穆裴軒會和,而是悄然潛進了柴猛住的宅子。他如同一個老練的獵手,潛伏在暗夜里,靜靜地等待著給對手一擊斃命的時刻。
“報——城門遇襲!城門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