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穆裴軒:“……”
他恨不得一腳踢過去,惱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這不是怕隔墻有耳話傳到垣哥兒耳朵里嘛,他本來就不愛搭理我,萬一惱了,我可就虧大了。”
穆裴軒嘲道:“出息。”
徐英說:“這你就不懂了�!�
“天大地大我垣哥兒最大,為了垣哥兒,我都讀起書了,”徐英搖頭晃腦地道,又嘿然一笑,說,“前兩日垣哥兒還夸了我讀書有長進,我可不能讓他誤會我�!�
徐英口中的垣哥兒叫方垣,是個坤澤,乃瑞州城中青鶴書院院長之子,出身書香世家。方家和徐家兩家比鄰而居,方垣小了徐英三歲,二人可算得上青梅竹馬。
徐英這副被迷了心竅的模樣簡直沒眼看,穆裴軒冷笑道:“前幾天還在我面前夸段臨舟。”
徐英說:“那叫欣賞,可不一樣,段老板再好,在我心里,那也是比不上垣哥兒的�!�
穆裴軒嗤笑道:“一個成天端著的書呆子有什么好的�!�
徐英抽了口氣,道:“什么叫成天端著,垣哥兒那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他哪兒是書呆子了?垣哥兒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還會釀酒!”
穆裴軒嘲道:“你那是豬油蒙心,情人眼里出西施,琴棋書畫——”他說,“隨意抓個高門里的坤澤都會。”
徐英不高興,嗷了一嗓子,踢起地上的苗刀握入手中,說:“穆裴軒,我要和你再戰(zhàn)三百回合!”
穆裴軒看著他像點了尾巴的貓,登時就愉悅了,手中挽了個花哨的槍花一點徐英,說:“不打�!�
“再打三百回合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說罷,施施然走了。
徐英憤憤道:“……下回你別喝垣哥兒釀的酒!”
穆裴軒在衛(wèi)所里待了一天,才將那股子尷尬壓下,散值時,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騎馬回了安南侯府。
二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昨夜的事。
太陽將落未落,昏黃的余暉越窗入室,灑了段臨舟滿身。他沒有如以往一般捧著賬本,而是在煮茶。段臨舟挽著衣袖,露出細瘦蒼白的手腕,手指修長,如玉似的。
穆裴軒一回來就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常服,一進門,目光就被段臨舟的手吸引住了,他看了片刻,就聽段臨舟道:“郡王,喝杯茶?”
穆裴軒看了段臨舟一眼,抬腿邁了進去。
二人相對而坐。
段臨舟精于茶道,泡茶動作行云流水,顯得分外優(yōu)雅從容。
穆裴軒想起徐英說的,方垣會釀酒。
段臨舟還會泡茶呢!
釀酒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宮中御酒,他酒窖里都還有幾壇。
段臨舟不知穆裴軒所想,只是見他心不在焉,開口道:“郡王,已經是臘月底了,你們何時休沐?”
穆裴軒回過神,算了算日子,才猛地反應過來,竟是已近年關了。
穆裴軒說:“三日后吧�!�
段臨舟點了點頭,道:“年關將近,該給各府備著年禮,我列了一張單子,郡王得空看一看�!�
穆裴軒心里浮現(xiàn)幾分奇怪。
年關送年禮是常事,安南侯府的年禮向來都是他母親操心,只不過自他得封郡王之后,他就會再備一份,京中,瑞州城,都有要走的年禮。
以前他沒有成親,這些事,都是管家操辦,再交由他來過目。
沒想到今年段臨舟會接手。
段臨舟將一杯茶推給穆裴軒,輕笑道:“郡王不會怪我多事吧?”
穆裴軒想也不想,說:“不會。”
穆裴軒心中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段臨舟已經嫁給他,是他的郡王妃了。他抬起眼睛看著段臨舟,遲疑須臾,道:“你費心了�!�
他說:“這些事你交給管事就可以�!�
段臨舟一怔,搖搖頭,笑道:“左右不是什么麻煩事,段家每年的年禮也都是我備的�!�
穆裴軒不知說什么,含糊地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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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人相識以來,還是頭一回平和地坐著談些生活瑣碎,茶香裊裊,穆裴軒平日里喝茶少,大抵是段臨舟泡茶的模樣太過賞心悅目,茶水入喉,也多了幾分清甜。
左右無事,段臨舟直接讓流光將年禮的冊子拿了過來,二人品著茶,商談著今年給各府送什么禮。
穆裴軒感覺很是微妙。
他看著段臨舟,段臨舟微微蹙著眉,在思索著什么,桌上新添了一副筆墨,他斟酌著穆裴軒的意見,一邊在冊子上再做添改。段臨舟再是八面玲瓏,對于這些權貴所知還是不如穆裴軒清楚,尤其是京都的。
段臨舟聰明,穆裴軒略略一提,他當即就能意會。
半個時辰下來,穆裴軒不得不承認,段臨舟能成為嶺南商行行首,卻是有他的獨到之處,即便換了自己,也未必有段臨舟的周到細心。
二人之間的尷尬在你一言我一語之間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等流光來點燈,催二人用膳時,穆裴軒才發(fā)現(xiàn)外頭天已經徹底暗了。
桌上茶水已經涼透了,段臨舟擱下筆,仔細地看著冊子上的墨跡,才道:“如此就周全了,”他問穆裴軒,說,“小郡王再看看?”
穆裴軒道:“不用了,你拿主意即可�!�
段臨舟微微一怔,旋即笑了,道:“好�!�
二人如常用過晚膳,流光就捧了盅藥呈給段臨舟,穆裴軒看著那盅黃湯,眉毛都擰了起來。
段臨舟這是真將藥當飯吃了。
段臨舟卻像是習以為常,慢慢地喝著,神情都沒變一下。似乎是察覺了穆裴軒的目光,段臨舟抬起眼睛,疑惑地看向穆裴軒,“郡王?”
穆裴軒道:“沒什么。”
他突然想起段臨舟是習過武的,習武之人身體大都比常人康健,段臨舟更是曾領著商隊走南闖北,縱橫嶺南,如今卻羸弱不堪,一場風寒說不定都能要他的命。
個中落差,簡直無法想象。
這種陌生的情緒一直浮在穆裴軒心頭,攪得他心煩意亂,穆裴軒甚至忘記了昨夜二人同榻而眠發(fā)生的事,自然而然地走進了主臥。
段臨舟正靠坐在床頭看書,聽見腳步聲,抬起頭,瞧見穆裴軒,朝他笑了笑。
穆裴軒腳步一頓,沒來由的,心里就多了幾分不自在。突然,他的鼻尖動了動,目光掃了圈兒,就瞧見了一只瑞獸香爐。
爐里正點著香。
穆裴軒道:“怎么突然點香了?”
段臨舟隨口道:“郡王不喜歡?”
穆裴軒本就是沒話找話,道:“沒有不喜歡�!�
段臨舟笑了下,說:“郡王若是不喜歡這味香,我讓流光去換了�!�
穆裴軒道:“不用�!�
直到他上了床,段臨舟也在他身邊睡下,屋子里的燈熄了,穆裴軒將睡未睡之際,一個念頭在他腦子里浮現(xiàn)。
段臨舟突然燃香,是因為他說過,不喜歡一股藥味兒嗎?
那一剎那,穆裴軒心都似乎被什么輕輕刺了一下,涌上無法形容的酸澀。他頓時就清醒了,睜開眼睛,偏過頭,看向床里側的段臨舟。
不知是不是穆裴軒的錯覺,段臨舟身上的藥味兒都淡了。
穆裴軒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段臨舟說:“睡不著嗎?”
穆裴軒想了想,“嗯”了聲。
段臨舟沉默了須臾,就坐起了身,穆裴軒問道:“你干什么?”
段臨舟笑了笑,無奈道:“我換間屋子睡。”
穆裴軒愣了下,握住他的手腕,皺著眉道:“用不著,”他話說出口,又覺得太過生硬,補充道,“不是因為你睡在我身邊�!�
段臨舟眨了眨眼睛,看著穆裴軒有力而又溫熱的手指,沒有說話。
穆裴軒手中微微用力,道:“躺著。”
說罷,抽回手,卻碰著了段臨舟的指尖,他手指冰涼涼的,竟像是冷得厲害的模樣。
穆裴軒手指動了動。
段臨舟就著他的力道埋回了被窩里,露出一張臉,說:“當真不是因為我?”
穆裴軒硬邦邦道:“不是�!�
段臨舟說:“那郡王惦記著誰?讓郡王如此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穆裴軒自然不可能說自己是想著他,才睡不著的,道:“我惦記著誰,與你無關。”
“如何無關?”段臨舟哼笑道,“我自然要知道,郡王是因著何人與我同床異夢,莫不是哪家小坤澤?”
他悠悠嘆了口氣,“郡王放心,段某不是容不得人的,若是郡王當真對哪家小坤澤有意——”
穆裴軒氣極反笑,說:“段老板還想替本郡王納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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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舟認真思索了一番,幽幽道:“若是郡王當真喜歡,我自然只能遂郡王的意�!�
穆裴軒冷笑道:“段老板好大度。”
段臨舟嘆息道:“郡王不若再等一等,等段某身死,你也好三媒六聘將人地迎進門,省得委屈了意中人……”
穆裴軒聽他越說越離譜,面無表情地打斷他,“胡說八道。”
“睡覺!”他氣得閉上眼睛。
段臨舟眼里浮現(xiàn)笑意,他當然知道沒有什么小坤澤。
過了一會兒,穆裴軒就聽段臨舟說:“睡不著。”
他說:“郡王,你冷不冷?”
穆裴軒想起那截冰冷冷的手指尖,說:“不冷�!�
段臨舟道:“我冷�!�
穆裴軒抿了抿嘴唇,卻沒有動作,沒想到,下一瞬,段臨舟的腳就挨了過來。
涼如冰,在床上這么久,竟也沒有捂熱。
穆裴軒輕輕踢了踢他,說:“挪開。”
段臨舟反倒貼緊了他熱乎乎的腿腳,低聲笑道:“郡王,行行好,你若不理我,我約摸要三更半夜才能睡著了,說不得明天又得得風寒�!�
穆裴軒輕哼一聲,他突然想起什么,漠然道:“段老板要人暖床,只管叫人去給你暖就是�!�
段臨舟道:“那怎么成,我可是已經嫁給郡王,那就是郡王的人,哪兒能隨便讓人上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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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裴軒說:“哦?沒有嫁我之前,還當真夜夜有溫香暖玉替段老板捂腳暖床了?”
段臨舟笑出聲,穆裴軒被他笑得耳熱,就要蹬開他的腳,卻被段臨舟纏住了,段臨舟整個人都貼了上來,青年聲音微啞,一把好嗓子如金玉一般,含笑道:“沒有,一個也沒有,夜夜只有湯婆子相伴,可憐得緊。”
“好不容易尋著了人,還需請小郡王,疼惜一二。”
他那“疼惜”二字說得纏綿悱惻,活色生香,穆裴軒耳朵徹底紅了,卻沒有再推開段臨舟,口中說他:“花言巧語,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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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臨舟點到即止,沒有再撩撥穆裴軒。
這是穆裴軒第一次抱著男人睡覺,他腦子里清醒得要命,直直地盯著床帳頂。身邊段臨舟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wěn),在他脖頸間縈繞,羽毛似的,夾雜著床榻間熏的香往他鼻子里鉆,攪得穆裴軒有些心浮氣躁。
穆裴軒不可遏制地想自其間嗅出段臨舟身上的藥香。
段臨舟會有信香嗎?
中庸和天乾、坤澤不一樣,中庸大多沒有信香,也聞不到天乾、坤澤的信香,可事無絕對,有的中庸也有信香,只不過非常淡,淡到根本無法滿足天乾抑或坤澤。
穆裴軒想,段臨舟要是有信香,會是什么味道?
只這么一想,穆裴軒只覺得更加燥熱,心都微微發(fā)燙,禁不住夾住了段臨舟稍稍暖起來的腿腳。段臨舟的腳趾更涼,無意識地貼著穆裴軒的腳踝,穆裴軒有些僵硬,身上的信香都無意識地溢出了幾分也渾然未覺。
段臨舟睡得舒坦,穆裴軒卻許久才入睡,他睡得淺,意識仿佛漂浮著,不斷地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恍惚間,穆裴軒懷里好像摟了一個人,他攥著那人的后頸,二人唇角相欺,廝磨著,要吻不吻的樣子。穆裴軒聽見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嘴唇是軟的,他情不自禁地咬了咬,如同含了塊甜糕,咬著,銜嘴里拿舌尖舔吮。
懷中人低哼了聲,一把沙啞的嗓音,搔得穆裴軒心癢難耐。他不知足起來,總覺得少了什么,按捺不住掐緊那截修長的脖頸,將舌頭深入他口中掠取著。
不夠。
穆裴軒吐息滾燙,他支起身,吻他濕紅的嘴唇,又吻脖頸,慢慢逡巡著,咬住耳朵的時候,他在穆裴軒懷中顫了顫。穆裴軒用力箍緊他不容有片刻閃躲,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他尋著了男人藏在頸后的腺體。
那處兒小小的,微微凹陷著,干癟而軟,穆裴軒舔了舔,在懷中人低叫瑟縮時,情難自制地咬住了,穆裴軒呼吸一下子急促滾燙起來。
他尋著了他要找的味道。
那是什么?
是什么?
……
穆裴軒猛地睜開眼,又瞇了瞇,才覺外頭已經天光大亮了。穆裴軒怔了怔,他每日都要練武,鮮少起得遲,沒想到竟然睡到了這個時候。
他低下頭,就看見了還在身邊睡著的段臨舟。
昨夜那個不可言說的夢一下子鉆入了腦海中,穆裴軒臉色登時就變了。
穆裴軒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尷尬的事情。
他瞪著睡得無知無覺的段臨舟,想起身,卻被段臨舟摟住了腰,睡意惺忪地說:“再睡一會兒�!�
他一挨上來,穆裴軒就抽了口氣,底下褲襠不可控地支棱著,密切地貼著段臨舟的大腿,似乎是覺著熱度,段臨舟迷迷糊糊間貼得更緊,咕噥著叫了聲,“小郡王�!�
穆裴軒渾身僵硬,他用力將段臨舟的手掰開,段臨舟再想睡也醒了,迷迷瞪瞪地看著穆裴軒,過了幾息,他就覺出不對了。
興許是段臨舟的眼神變得玩味,穆裴軒惱怒道:“看什么!”
“小郡王惱什么,這不過是人之常情,”段臨舟笑盈盈道,他剛醒,聲音微啞,和夢里那把嗓子重合起來,穆裴軒耳朵更紅,“你……”
段臨舟意味深長地瞧著他胯下的東西,那眼神太直白,穆裴軒瞬間有種被扒了褲子的羞恥感,將被子往自己身上拽了拽,怒道:“段臨舟,你還要不要臉!”
段臨舟大笑出聲。
穆裴軒看著樂不可支的人,氣得磨牙,段臨舟湊過來,道:“我的好郡王,別惱別惱,少年人血氣方剛的,實屬尋常,不過——”他品了品大腿的觸感,又笑道,“郡王那處兒生得可不尋常。”
他低聲笑道:“天賦異稟,尺寸喜人�!�
穆裴軒:“……”
“段臨舟!”穆裴軒惱羞成怒,抓住段臨舟的手就欺身壓了上去,段臨舟“哎”了聲,四兩撥千斤地推開他。二人在床上過了幾招,段臨舟哪里是穆裴軒的對手,被他結結實實地壓了個正著,段臨舟喘著氣,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說:“我說的是實話——”
“你還說!”穆裴軒瞪著段臨舟。
一番打鬧之下,段臨舟衣襟敞開,露出蒼白細膩的皮肉,臉頰微微泛起了血色,自下而上地看著穆裴軒。穆裴軒盯著段臨舟,二人目光相對,氣氛無端變得粘稠了,都沒了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和微微起伏的胸膛。
穆裴軒的心跳得快了幾分,下頭那玩意兒反應更大,他眼里不自覺地多了幾分侵略性,看得段臨舟手指微微發(fā)麻。
段臨舟張口想說什么,就聽穆裴軒說,“既然郡王妃如此喜歡,那就有勞郡王妃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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