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李公公,“皇上說請?zhí)酉热ヒ惶幍胤降人�。�?br />
李公公在前面帶路,太子跟在后頭,片刻之后,太子連自家父皇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李公公帶著去了原先他還沒出宮建府時住的宮殿。
太子滿臉茫然,“父皇這是何意?”
李公公回的恭敬,“皇上說春闈結(jié)果出來之前,還請?zhí)釉趯m里小住一段時間,只是委屈太子了,這幾日除了貼身伺候的公公宮女外,不得見任何人,連皇后娘娘都不行�!�
太子急了,心頭發(fā)慌,“父皇這是什么意思,結(jié)果還沒出來,父皇就要先把我軟禁了嗎?我要見父皇,我要出宮!”
他要是被關(guān)在宮里,那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干等結(jié)果出來。只要他在宮外,多少能給武秀添點麻煩。
還有那個褚休裴景付見山,他完全可以威逼利誘,讓他們站出來改口指認武秀舞弊。
或者再大膽一點,燒了京兆尹府也不是不行!
無論什么方法,能行的不能行的,只要他還在宮外,只要他還是太子,就都有機會。
李公公對太子恭敬但不從命,見太子蠻橫要闖出去,一抬手便將御林軍叫了過來,淡聲道:“看住太子,若是太子出宮,所有人提頭來見�!�
宮中上下,“是。”
李公公退出宮門外,轉(zhuǎn)身朝御書房走。
皇上早上時還在說,要是太子不遞折子留在府里安靜等結(jié)果,那就證明他還有救,要是太子上躥下跳敢遞折子進宮胡攪蠻纏,那他屬實沒有太子之才,也沒有儲君該有的眼界跟格局。
與其讓太子留在宮外給這場本就不該存在的舞弊鬧劇再添變故,還不如把人騙進來關(guān)宮里看著,免得他越做越錯,最后釀出更大的禍事。
太子進宮見皇上,結(jié)果一去不復(fù)返了!
太子門客們立馬像那無頭蒼蠅,光急得團團轉(zhuǎn),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長公主做事雷厲風(fēng)行,京兆尹府作為臨時設(shè)置的“小”貢院因長公主坐鎮(zhèn),卷子重審的既快又順利。
春闈放榜的時間原本是四月初十,因春榜不公鬧到京兆尹府要求重審考卷,導(dǎo)致榜單推遲十日,四月二十才重新貼出來。
“今日要放榜了,褚兄褚兄,裴兄裴兄,開門啊�!�
李禮站在裴家小院門口,一手燈籠一手銅鑼。
他來得太早,小院里靜悄悄的連個光亮都沒有,李禮用燈籠撞銅鑼代替拍門聲。
褚休跟裴景先后起來,院里點上燈籠,漸漸有了光。
張叔過來開門,瞧見是李禮,立馬伸手將人往院里請,“少爺跟解元才起,等他們略微收拾洗漱完就去看榜,您來這么早,是……?”
張叔期待的看著李禮,莫不是提前有了小道消息,這才提鑼前來恭喜?!
李禮將鑼跟燈籠都遞給張叔,笑著說,“這榜守得嚴也公正的很,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沒辦法提前知曉結(jié)果,我就是過來喊褚兄跟裴兄一同去看榜�!�
“至于這鑼跟燈籠,都是褚兄的,那天走得急我沒能還他。”
瞧見褚休出來,李禮上前,“你這東西我可還回來了啊。”
褚休疑惑的盯著李禮看,“這幾日我以為李兄會上門找我要錢,左等右等不見你來,我還道李兄大氣視金錢如糞土,便宜我了。”
李禮,“那褚兄純屬是,想多了。”
褚休笑,扭頭朝屋里喊,“念念�!�
于念聽見了,從里往外應(yīng)她一聲,“好�!�
這就是能說話的好,褚休的話句句都能聽到于念的回應(yīng)。
“小景那邊還在洗漱,李兄來坐會兒。”褚休引著李禮往堂屋走,手摸桌上茶壺,見壺肚子還溫?zé)嶂�,就提壺翻盞給李禮先把杯子沖洗一遍再倒水。
這還是她跟老師學(xué)的。先沖杯子,證明她這杯子跟水都是干凈的。
褚休抿著水,“李兄最近都在忙什么?”
“忙著四處打聽湊熱鬧,”李禮仰頭喝水,“這才沒抽出時間來尋你跟裴兄。”
李禮小聲跟褚休咬耳朵,“你知道為何這次審卷審的特別快嗎,因為太子被請進宮里沒再出來過�!�
這個褚休屬實不知道,“展開聊聊�!�
李禮,“這可展開不了一點,我聽說的也少,好像是確定重審后的第二天,長公主讓人去請了康王進宮,太子沒能見到皇上不說反倒直接被關(guān)起來了�!�
太子是所有成年皇子里年紀最小的,窮時,哥哥姑姑都疼著他慣著他,加上皇上起兵推翻前朝的時候太子還年幼,幾乎沒吃過什么苦便迎來最尊貴的好日子,這才縱的沒邊,竟想著借春闈黨爭一事攬人才排異己。
李禮輕聲猜測,“太子那邊如何說,估計也是今天會出結(jié)果。”
春闈重新審卷歸重新審卷,而先前的春榜不公是事實,朝廷要給這屆舉子甚至全天下的讀書人一個交代。
春榜辰時中張貼,而朝會卯時便會開始。
所有事情,等放榜時就知道了。
于念過來的時候,兩人關(guān)于這事已經(jīng)聊的差不多。
于念走到褚休身邊,將銀錢放進她手里。
褚休笑著將錢還給李禮,“那日多謝李兄慷慨解囊。”
李禮收下。
褚休,“我還以為李兄會跟我客氣一二�!�
李禮,“……不來那些虛的,這東西還是落袋為安最放心�!�
裴景洗漱收拾好,過來,“李兄�!�
“聽說你那天在衙門口暈過去了,如今怎么樣?”李禮扭身看裴景,在身上前后摸索,“你說說,我也來晚了,應(yīng)該早幾天買些東西過來看看你才是。”
褚休,“……”
裴景,“……”
假的讓人沒眼看。
李禮笑著左右拱手,“不來虛的不來虛的,不過我這會兒的關(guān)心的確是真的。”
好歹他還記掛著這事呢。
養(yǎng)了幾天,裴景氣色都好了不少,“謝李兄關(guān)心,無礙�!�
褚休掀開話題,“她那天就是餓的,沒多大的事情。張叔馬車套好了,咱們走吧�!�
于念自然是要跟褚休一起去看榜的。
四個人站在馬車下面。
倒也不是坐不下。
只是李禮想著避嫌,不好直接上車,畢竟于念在,四人中就她一個姑娘家,她坐馬車可以,他們?nèi)齻大男人都擠上去像什么話。
李禮,“娘子上車,我們?nèi)齻大男人走著去就行�!�
褚休跟裴景,“……”
三人齊齊看向李禮,其實吧,四個人里,就他是外人不說,也就他才是‘真’男人。
褚休摸鼻子,“太遠了,走著去挺累的,還是坐馬車吧。”
她把于念先扶上去,“君子守心不講虛禮,何況我也在車里,沒什么好避嫌的,上車吧�!�
她跟裴景都上去了,李禮一想也是,跟著爬上去。
貢墻邊上已經(jīng)等了無數(shù)人,因為京兆尹府那一鬧,這次的人竟然比上次還多還擠。
褚休護著于念往前走,勉強往前頭擠。
馬車處只留車夫看著,連張叔都走在裴景前頭給裴景“開路”,想要親眼見一見今日這榜。
四月底的天氣,莫說冷了,擠了這么一會兒,都有些熱。
于念站在前面,褚休站在她身后,雙臂環(huán)著她的腰,將她圈在懷里。
于念雙手扶搭在腰腹處的手臂上,踮腳左右看,“等榜�!�
褚休笑,“對,等榜。”
四月春光最盛,加上貢墻里頭種著杏樹,空氣中漂浮著的都是杏花的清新。
今日好天氣。
不過卯時左右,天邊已經(jīng)露出晨曦光亮,隨著時間流動,一線的天光緩緩張開,旭日如執(zhí)掌天地秩序的巨獸睜開眼眸,慢慢看清天地間的一切。
天光大亮,朝會散朝,禮部放榜。
禮部尚書莫大人,頭戴官帽身穿紅色官服,雙手捧著明黃榜紙下了轎子。
來的并不止他一人,還有對外代表著皇上、替皇上開口傳達旨意的公公,李公公。
貢墻前面,李公公站在三階上,他往上一站,連禮部尚書捧著榜紙都要留在下面低頭等候。
他代表著皇上,所有人皆要叩拜聽旨:
“此屆春闈出現(xiàn)此等不公的事情,皆因批閱官偏袒徇私不夠公正,這才釀出大禍,傷了天下學(xué)子的心,亦是傷了朕的心,朕心痛矣�!�
“天下學(xué)子乃國之根本,是未來的國之脊柱國之棟梁,這屆出了這么大的婁子,朕不能不管不問不給天下一個交代�!�
皇上對這事的處理態(tài)度,便能看出皇上的性格跟處事風(fēng)格,學(xué)子們心里有桿秤:
什么樣的君主帶什么樣的臣子,他們殿試如何應(yīng)答,往后朝堂如何行事,全看今日。
正因如此:
“太子掌管禮部負責(zé)此屆春闈,竟被蒙蔽雙眼,任由手下官員胡作非為,自今日起,廢黜太子貶為慶王,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年!”
到底是太子,罰是要罰的,該給他扯點遮羞布也是要扯的,不然學(xué)子們?nèi)绾蜗牖始胰�,皇室的威嚴何在�?br />
虧得這事是長公主查出來的,勉強能挽回些顏面。
除太子外,太子府所有門客,依罪論處,至于太子買通的那十五名考官,全都“告老還鄉(xiāng)”。
禮部跟翰林院凡是涉及此事的,一個都跑不掉,正好殿試在即,所有空缺都有人補上。
因“太子榜”一事,禮部跟翰林院幾乎重洗,連禮部尚書莫大人,都跟著罰俸一年,虧得他沒參與,不然定要被撤職。
“背后竟牽扯出太子跟翰林院的事情,罰了這么些人�!�
底下有人小聲嘀咕,明顯很是意外。
意外的不止是犯事的人,還有對皇上對這事毫不留情的處置手段。
雖給太子扯了遮羞布,但太子封號沒了,遮羞布扯跟不扯對如今的慶王姜朝來說都沒區(qū)別。
皇上維護的不是他,而是皇室的威嚴跟臉面。
李公公揚聲道:
“也因這事,讓朕長了記性,發(fā)現(xiàn)科考漏洞。”
底下學(xué)子們瞬間豎起耳朵,聽的比剛才還認真。
耳朵豎的最高的當屬褚休裴景。
來了來了。
褚休看向裴景。
裴景呼吸輕輕,眼睫微動,連大氣都不敢喘,怕錯聽了什么。
“為還考場清正公平,也為了讓所有考生靜心考試回歸科場本身,自本屆起,所有考生皆是天子門生,進京后無需拜任何人為師。所有官員及其門客,禁止招攬學(xué)子,違者按結(jié)黨營□□置�!�
裴景嘴角微動,心臟怦然跳動,咚咚著鼓動耳膜。
她所求的結(jié)果,便是這個,居然真的實現(xiàn)了。
她最初只是希望所有考生進京后只為考試而來,不為其他。
既然秋闈春闈面向所有學(xué)子,那就該公平公正,讓所有學(xué)子的心回歸考場本身,回到考試這個事情上。
裴景的耳朵得到了滿足,褚休的耳朵還高高豎著。
她在等。
李公公:
“為�?荚嚱Y(jié)果公正,日后所有考卷皆采用先糊名再謄抄后批閱的法子閱卷,杜絕任何人在卷面上作弊的可能性�!�
褚休滿足了。
她的計策被長公主采納不說,還遞了上去變成科考條例,那她的五十兩黃金肯定跑不掉了!
“學(xué)子們,春榜之后便是殿試,朕在宮中期待著你們,期待我大姜的學(xué)子們?nèi)绱藭r的太陽,冉冉上升,照亮我大姜的這片天地。”
“春榜不公”一事,皇上該罰的罰了,該改的改了,甚至還給出了期待,給足了學(xué)子們向往。
李公公說完,底下聲音瞬間響起來:
“我皇圣明!”
今日之事不止在京城一地,還會隨著春榜以榜文的形式發(fā)送各地。
那日貢墻下所有的委屈跟不甘,熱血跟抱負,終究化作漫天大雨,在京兆尹府里將科考徹底沖刷了一遍,還所有考生跟天下學(xué)子一片清正公平。
李公公任務(wù)完成,從臺階上下來,走到禮部尚書莫大人身邊,“該您了�!�
他還要回宮復(fù)旨交差。
莫大人低頭,“恭送天使�!�
所有人爬起來。
褚休扶著于念站起身,于念都來不及拍衣裙上的泥土,而是反手拉住褚休,讓她朝貢墻上看。
漿糊刷好,莫大人站上去,將春榜貼上。
明黃的榜紙緩緩展開,從右往左。
榜首會元依舊是那熟悉的兩個字:
褚休。
不管重審多少遍,怎么審,這個名字這兩個字都穩(wěn)穩(wěn)的焊在榜首的位置上,不可動搖。
這便是褚休那天“猖狂”的實力跟自信。
幾乎看見榜首的那一瞬,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褚休身上。
那個穿著棗紅色衣服的少年容貌明艷如朝陽,笑著朝他們拱手,不自謙不自大,而是平靜的接受這個就該屬于他的名次。
殿試還沒開始,可他們此刻似乎已經(jīng)看見了結(jié)果。
“小景,小景�!�
于念踮腳張望,嘴里無意識碎碎念。
褚休微微彎腰蹲下來,雙手環(huán)住于念的腿彎,將她直愣愣抱了起來。
這個姿勢也不是第一次了。
于念無聲驚呼一下,立馬穩(wěn)下來將手指撐在褚休肩上,然后抬頭直腰往前望。
現(xiàn)在她“站”的最高了,看得最清楚。
在一群不認識的字里面找唯一認識的那幾個字,比在一群認識的字里面尋找名字容易多了。
于念眼睛彎彎的從“褚休”二字上移開,然后眸光亮起來,抬手拍打褚休肩膀,“小景,小景。”
她找到了褚休就把她放下,免得遮擋住后面的人。
于念雙手抓住褚休的手臂搖晃,眼睛亮亮,伸手朝前指,“那,那!”
她看到了裴景的名字。
她說這次要幫小景找名字,還特意學(xué)了好幾天“景”字,如今真讓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