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拜啦�!�
她親自做了糕點(diǎn)蒸了包子,趁著熱氣騰騰香味最濃的時(shí)候放在了灶王爺?shù)漠嬒袂�,希望灶王爺保佑褚休跟裴景,能在文曲星面前多說兩句好話。
于念驕傲:
‘我擺了兩份,灶王爺一份,還托他給文曲星帶一份�!�
對上褚休明亮的眼睛,于念不好意思的紅了臉,低頭小幅度比劃:
‘希望兩位神仙不要嫌棄我廚藝不好。’
她是不是也該買點(diǎn)上好的飴糖跟糕點(diǎn)啊,可于念想著誠心,她又閑著沒事,干脆自己動手做了。
她廚藝還行,上回在外頭吃了頓丁香餛飩,于念嘗過就知道怎么做,回來后做給褚休裴景嘗嘗,兩人都說比外頭做的好吃。
于念自己也覺得還不錯。
褚休看于念,考試這種事情吧,三分靠天意的運(yùn)氣,但七分要靠自己平時(shí)的努力。
她伸手捏了捏于念的臉頰,哼哼著,“神仙肯定喜歡,我媳婦廚藝天下一絕,又親手做的誠意滿滿,灶王爺吃完要開心的合不攏嘴了�!�
褚休昂臉看于念,眼睛亮亮,期待的問,“那拜完了嗎?”
于念點(diǎn)頭:
‘嗯�!�
褚休高興的放下書,揉著肚子,“那我去嘗嘗我媳婦的手藝,看書都看餓了�!�
“有糕點(diǎn)跟包子對吧,都是我喜歡吃的�!彼蟛搅餍浅罘孔摺�
于念跟在后面。
。
四月初十,春闈放榜。
天沒亮裴景就讓丫頭春桃去敲褚休的門,聽到里面有回應(yīng),春桃問道:
“少爺讓我問問解元,要一起去看榜嗎?”
褚休,“去。”
她起身穿衣服,見于念起來了,也沒勸她睡回去。今天這樣的日子,于念就是躺在床上也睡不踏實(shí),不如跟著一起去看看。
三人簡單洗漱喝了兩口蜂蜜水暖暖肚子就爬上馬車。
張叔坐在車轅上跟車夫一起駕車,扭頭朝后說,“等咱們看完榜就去吃飯。”
這會兒不過卯時(shí)中,天還黑著,三人其實(shí)也不是特別餓。
榜紙估摸著要辰時(shí)中才會貼出來,之所以來這么早,不過是為了擠在前面占個(gè)好位置。
閑來無事,馬車?yán)�,褚休握著于念的手指搭在自己腿面上,跟她講春榜:
“一般來說,我們考完后就出了貢院,但批閱卷子的考官依舊要留在貢院里面,圈出一個(gè)單獨(dú)的房子,留他們集中閱卷篩選出三百篇文采不錯的文章�!�
“待所有文章都選完了,再在這三百篇里面依次排名,最后經(jīng)得所有考官同意,定出榜首會元。”
“到這里還不算完事,草擬的名單連同榜首的文章都會送到皇宮里,由皇上過目。皇上點(diǎn)頭同意后,禮部那邊才在榜紙上重新謄抄中考者的名單,也就是咱們待會兒看見的黃紙春榜�!�
“等京城這邊發(fā)完榜后,朝廷會快馬加鞭將謄抄多份的榜紙分發(fā)各省,再由各省謄抄發(fā)往各縣,依次貼下去,這樣所有人都知道誰中考了誰落考了�!�
于念側(cè)頭看褚休,眼里的光從剛才到現(xiàn)在越來越亮,眸中的欽佩毫不掩飾。
被她用崇拜的眼神望著,褚休活動肩膀腰背挺直,拍著于念的手背,語氣輕描淡寫不甚在意的問,“我厲害嗎?”
于念重重點(diǎn)頭。
褚休看著她搖頭。
于念臉熱,側(cè)眸悄悄看了眼裴景。
裴景,“……”
于念輕聲說,“嗯�!�
厲害!
她最近又多會說了幾個(gè)字,但都是單字,豆子似的一個(gè)一個(gè)往外蹦。
只要連貫起來超過三個(gè)字,她都說得吃力甚至短暫失聲,而疊字中,最字正腔圓聽起來跟常人沒有半分不同的便是“秀秀”了。
有時(shí)候裴景在東邊,都能聽到于念氣到大聲喊“秀秀”,明顯是褚休又干了壞事惹惱她了。
成親快半年的人了,半點(diǎn)都不穩(wěn)重,老是招惹自己媳婦。裴景心里偷偷蛐蛐過褚休不止一次。
聽自家媳婦夸自己厲害,褚休滿足的不行,看得裴景滿臉莫名其妙。
今日放榜,裴景心事太重昨夜翻來覆去幾乎一夜沒睡,這會兒人雖起來了精神卻一般。
于念歪頭看她,詢問的語氣,“景?”
要不是褚休不讓,于念會喊“晶晶”,而不是避嫌的問個(gè)單字。
褚休跟著一起看過來,倒不是吃味兒,“精神瞧著不好,要不待會兒你坐上面,我下去給你看榜。”
頂著他們夫妻倆關(guān)心的目光,裴景心里微熱,打起精神,“不礙事,看完我就回去補(bǔ)覺�!�
褚休點(diǎn)頭,“行。”
說著又偷偷撓于念手心,將自家媳婦的目光重新吸引到自己身上。
馬車悠悠往前,最后停在偏外圍的地方。
榜紙會貼在貢院外頭的貢墻上,為了讓考生能看榜,所有車馬轎子都要停在遠(yuǎn)處不得靠近。
裴景跟褚休從馬車?yán)镢@出來,張叔將手里燈籠遞給兩人。
褚休伸手接過,“我來吧。”
她個(gè)頭高,挑著燈籠能看清榜紙。
褚休扭身跟于念說,“念念你在車上等我倆,前面人多,你過去別被擠著�!�
每屆看榜的時(shí)候都是人擠人,經(jīng)常人看完榜都走了鞋還留在地上。
于念坐在馬車?yán)铮瞄_車簾朝外看。
外頭黑乎乎的,可一個(gè)又一個(gè)的燈籠光亮像夏季夜里的螢火蟲,從四面八方緩緩聚到一塊兒,挨在貢墻下面,沒一會兒于念就找到褚休跟裴景了。
秀秀說京城里的舉人約莫有三五千人,而春闈就是要在這么多人里面挑出前三百名。
于念緊張的咬著下唇,手指攥握車簾,要不是怕給褚休裴景添麻煩,連她都恨不得貼在墻邊守著那塊空白的地方,這樣榜紙貼上去第一眼就能看見。
等了好久,又好像沒等好久,遠(yuǎn)處傳來官兵開道專用的鑼聲。
于念恍惚回神,才發(fā)現(xiàn)遠(yuǎn)處的天都亮了。
可惜今天陰天,晨曦光亮不夠清晰,全然不似天好時(shí)露出的晨光。
灰蒙蒙的天,說不定要下雨。
“放榜了——”
聽見聲音,于念立馬收回注意力,將車簾掀到最高處,急忙探頭朝外看。
哪怕這樣,馬車的車窗還是太小了,看不到全部。
于念抿唇彎腰從馬車?yán)镢@出來,站在車轅上朝前看。
官兵開道,空出一條路,四人抬著軟轎,轎里坐著禮部侍郎。
燈籠跟天光融為一體,于念遠(yuǎn)遠(yuǎn)的能看到有人往墻上刷漿糊,隨后一個(gè)穿著紅色官服的人將榜紙貼在貢墻上。
他前腳轎子才走,后腳看榜的舉人們便擠上前。
紙上的字密密麻麻,離那么遠(yuǎn),于念看不清也不認(rèn)識。
她急的左右輕輕跺腳,無意識的攥緊手指,緊張到呼吸緩慢,遙望著前方。
“這……這榜不對!”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緊接著有人跟著喊起來。
“這榜不對!”
“我不服,我要求公開驗(yàn)卷,這榜不對!”
“我與榜八十三同鄉(xiāng),他舉人排名倒數(shù)我排名第五,憑什么春榜他在八十三而我榜上無名!我也要求公開驗(yàn)卷!”
他喊完,有反駁的聲音小聲響起,“你就不允許人家超常發(fā)揮,這才考個(gè)好名次?”
“放你他爹的狗屁!他什么水平我心里沒數(shù)!你站出來,我要看看是誰在說話!”
他往榜前一站,背對著貢墻面對著所有舉人,“我要求驗(yàn)卷,這份榜單,我付見山不服!”
褚休提高了燈籠朝墻紙上看,不管看多少次都是第一眼看過的結(jié)果。
滿滿三百人的榜紙,她排榜首,定為會元,而本該在榜上,甚至排名應(yīng)該很靠前的裴景……
此次,榜上無名。
裴景愣怔怔看著眼前的榜紙,垂眸回想自己開考后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
她沒出錯,從答卷到填寫籍貫名字,她都沒出錯。
她知道這是自己掙脫后院唯一的機(jī)會,小心到再小心,謹(jǐn)慎到最謹(jǐn)慎,怎么可能會馬虎出錯!
可榜紙上莫說來自于清河縣的裴景了,就是連同名同姓的人都沒有。
裴景扭頭看褚休,聲音微啞,“褚兄……”
她喊的艱難,因?yàn)轳倚菥驮诎裆�,還是榜首解元。她要是公然說這榜不對,那置褚休于何地?
褚休伸手搭在他肩上,眸光清亮塞晨曦,緩聲說,“小景,我信你的才學(xué),也信我自己的實(shí)力。你也要信你,信我�!�
裴景望著褚休,眼眶紅了又紅,垂在身旁的雙手緊攥成拳。
裴景深呼吸,朝前看,堅(jiān)定的抬起頭,大聲道:“這榜不對,我也要求公開驗(yàn)卷!”
她往前跨步,擠開身前的人,站在貢墻前面,“學(xué)生裴景,懇請禮部,公開所有卷子!”
不止她一人,所有覺得榜不對的人,都跟著舉拳鬧起來。
三五千舉人,有幾乎半數(shù)以上的人都覺得這榜不對,要求重審卷子或者公開所有考卷。
嘈雜吵嚷的聲音里,褚休站在原地不動,唯獨(dú)握緊手里燈籠,提高了將榜紙上的所有名字再看一遍記在心里,然后開始在人群中找人。
應(yīng)考的舉人里,褚休只認(rèn)識兩個(gè)人,一是榜上無名的裴景,二是——
排名第二的,李禮。
第64章
“此榜不公,請求重審!”
寅時(shí)中,
太子府。
“這是今年春闈的貢士名單?”太子打著哈欠皺眉過來,聲音懶洋洋的帶著不耐煩,明顯沒睡醒。
書房里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禮部官吏低頭垂眼捧著折疊的紙張站在他書案前面。
他是新立太子,自然要參政議事,
待會兒卯時(shí)的朝會他還得去呢。
“是�!倍Y部官吏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又立馬低頭。
太子穿著雪白綢緞里衣,外頭肩上罩著件明黃外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連帶子都沒系整齊。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定下就是,
能有什么大變動�!碧勇朴谱叩綍负竺妫焓謱⒍Y部官吏捧著的折紙抽過來,
往后一靠,
坐進(jìn)舒適寬敞的圈椅里,
靠著椅背打開紙。
禮部官員垂手回話,“別的沒什么大變動,
唯有榜首會元換了個(gè)人。”
“褚休?”太子擰眉,
“不是陳艾嗎?安山省的解元,
也有學(xué)識,最重要的是識時(shí)務(wù),
把他推為榜首會元旁人也挑不出毛病,父皇那里也能過關(guān)�!�
禮部官吏,
“原本是這般想的,可閱卷的官員共二十人,只有十五名官員是咱們的人,剩下五名年事已高又古板固執(zhí),
沒能收攏成功�!�
“閱卷時(shí),這五人咬死了要定褚休為會元,
其余的可以不管,但會元必須是褚休。因?yàn)樗恼聦懙奶昧�,不管怎么看,都該是榜首�!?br />
禮部官吏往上抬眼,余光掃見太子皺眉不悅,立馬說道:“而且這個(gè)褚休的確有真本事,就是咱那十五名官員看完他的卷子,也……”
也沒辦法昧著文人的良心,非說陳艾寫得好。
“尤其是這個(gè)褚休是清河縣出身,年前清河縣何縣令不是送上來一副‘壽’禮嗎,‘壽’字就是由他執(zhí)筆定的框架�!�
這事太子知道,“當(dāng)時(shí)姑姑不是親自過去看了嗎,雖沒明著招攬,但她那意思明眼人都知道。”
虧得武秀開個(gè)好頭,要不然他也不敢借著春闈這么放肆。
太子將紙往桌面上一扔,“這跟春闈會元有什么關(guān)系,他是姑姑的人,讓他榜上有名就行,何必推成會元。”
陳艾的文章可以用“推”這個(gè)字,褚休的文章不需要。
只是太子年少氣盛,今年不過二十三,禮部官員可沒這個(gè)膽子頂撞他,只道:
“那壽禮送到宮中,皇上看見后夸了好幾句,聽聞褚休在這屆春闈應(yīng)考的舉子里,皇上表態(tài)說很是期待他的文章能否像字一樣,朝氣蓬勃生機(jī)活力�!�
“我們的人考慮到這個(gè)因素,怕有什么變故,也怕皇上見褚休不是會元點(diǎn)名要看他的文章,只得把陳艾的名字往后挪�!�
陳艾莫說榜首了,他連第二都不如,愣是排到第十去了。
太子納悶起來,“壽禮這么多,父皇是怎么注意到小小清河縣壽禮的?”
禮部官吏,“聽說那天武秀長公主正巧留下陪皇上吃午飯,見到壽禮送來,就提了一句。”
“又是她!”太子瞬間掛了臉色,“她遲早要外嫁離開皇室,手卻越伸越長,真不知道孤這姑姑想做什么,難道想做武皇不成!”
禮部官員嚇得眼皮直跳,恨不得不在這書房里。
太子深呼吸,也知道自己不該說這話,煩躁的說道:“那其他人呢?”
禮部官吏松了口氣,“其他人都在榜上,三百名貢士,咱們的人占了兩百三十一個(gè)�!�
“剩下的人都是隨機(jī)挑選,殿下放心,今年康王門下的學(xué)生,除褚休外,一個(gè)在榜的都沒有�!�
褚休甚至不算康王門下,因?yàn)樗f自己有個(gè)秀才老師,婉拒了所有門路。
“那就好,”太子又靠回去,閉上眼睛,聲音越發(fā)慵懶:
“姑姑腿腳利索,又被父皇當(dāng)女兒慣著寵壞了,有那不該有的野心也正常,可孤那好大哥瘸子一個(gè),人都困在輪椅上了,今年竟還想跟我爭一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