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于念忐忑的看褚休,發(fā)現(xiàn)褚休正安安靜靜抬頭看她。
她說她生氣了,可她卻是仰視著看自己,目光平和沒有冷意跟怒氣。
于念鼻頭微酸,眼睫一顫,扁著嘴,眼里滾動的淚就這么掉了下來,淚珠砸在褚休抬起來的手背上。
褚休僵在原地,“別、別哭啊。”
“我錯了我不該語氣那么兇,也不該那么說話,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是真生氣,我就是想跟你說把臉轉(zhuǎn)過來。”
褚休連忙站起來,手忙腳亂的扯著袖筒給于念擦眼淚,“你可以不高興你可以難過,但你得讓我知道,這樣我才能好好哄你,你把自己縮殼里不看我,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抬頭對上于念含淚看過來的眼睛,她眼底的委屈跟難受看得褚休心頭一震,所有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在她眼底的水光中陡然清醒。
“我錯了。”
褚休道歉,頹然靠回桌沿,低頭拉著于念的手,“對不住啊念念,剛才是我自以為是了�!�
她以為自己有大哥腿瘸的經(jīng)驗在,能游刃有余的跟于念相處,可今天問題出現(xiàn),褚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過于高高在上,簡直幼稚的可笑。
正常姑娘生氣難受,還能不說話別開臉,可于念本來就不能說話,她發(fā)泄的方式就是別開臉不跟人對視。
而她剛才還逼于念看自己,細細想來,她跟那些逼“難受到不想說話的姑娘”說話又有什么區(qū)別。
不都是在強人所難。
褚休握緊于念的手指,她媳婦跟別的姑娘不太一樣,她需要更多的耐心才對,也需要在往后日子里慢慢摸索怎么相處才行。
褚休低下頭,于念就急了。
不怪她。
聽到褚休聲音里都帶著濃濃歉意,于念頭搖的像撥浪鼓。
于念想說自己沒生氣沒怪褚休,可她嘴巴張開喉頭被棉花堵住一樣,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于念有些急,胸口都堵的悶疼。她不知道怎么跟褚休表達她的想法,只得咬著唇雙手捧起褚休的臉,低頭,用額頭輕輕蹭了蹭褚休的額頭,見褚休沒有反應(yīng),又偏頭朝她臉頰親了一口,再撤回來看褚休臉色。
她眼睛還紅著,眼睫濕潤,卻朝褚休抿出一個好看的笑,然后搖搖頭。
褚休頓住,緩慢伸手將于念重新抱回懷里,手臂收緊,低聲說,“剛才的我就是個蠢貨�!�
于念笑著輕輕拍褚休的后背。才不是,秀秀是村里最厲害的舉人。
褚休抬臉,手指擦掉于念眼尾的淚,笑著道:“我下次不會這樣了�!�
于念低頭看褚休,跟著輕輕點頭。
那她下次也努力不這樣了。
見于念眼睛還紅紅的,褚休用巾子淋了涼水,疊幾道輕輕覆在于念眼睛上,“我現(xiàn)在懂了我娘的那句話�!�
于念昂臉坐在褚休的椅子上,聽她說話微微將臉偏過來,以示詢問。
褚休笑,“她說夫妻過日子都是要磨合的。我爹年輕的時候脾氣急,話說不了三句就沒了耐心,遇到點事情更是忍不住蹦起來,后來因為我娘慢慢收了性子,最后竟成了村里遇事最沉穩(wěn)的人�!�
“我以為我做的已經(jīng)很好了,”褚休低頭隔著巾子親吻于念眼睛,“現(xiàn)在看來,咱倆磨合的還不夠。”
褚休說這話的時候,沒往別處想,她認真反思�?伤龔澭鼤r,一手撐桌面,一手往下自然搭在于念膝蓋偏上的腿面處,惹的于念抖了一下,默默夾緊腿。
昨天木桶太硬,又在晃動時來回磨砂,做的時候過于忘情察覺不到,今天醒來才發(fā)現(xiàn)膝蓋處輕微的疼。
本來忽略了就想不起來,但這會兒被褚休手掌搭著腿,一口一個磨,于念就想偏了。
眼看著自家媳婦的臉蛋越來越熱,耳朵越來越紅,褚休眨巴兩下眼睛,笑了。
她低頭抿于念的耳垂,牙齒輕磨軟肉,“你想到哪個磨了?”
于念呼吸發(fā)緊輕輕戰(zhàn)栗,心虛的裝木頭。
對于這個褚休還是相當(dāng)自信,手暗示性的往于念腿心滑,聲音輕輕貼著她耳廓,“我覺得我跟你這方面,磨的還挺好的,也挺深的,你也愛吃,饞的流水�!�
于念,“……”
要不是蒙著眼,于念絕對忍不住伸手捂她嘴!
第21章
“怎么每次都咬的這么緊。”
“褚休啊,
灶神畫好了嗎,外頭咱村人都到齊了。要是畫好就趕緊拿出來讓我們大家伙兒看看,”褚大嬸在外頭喊,
“讓你媳婦也出來,我們還想再看看她嘞�!�
怎么能有小媳婦長得這么好看,
十里八村也沒見過這么好看粉潤的新娘子,加上人又靦腆內(nèi)向說不定平時都不出家門的,她們可不得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多看兩眼,也算是長了見識開了眼界。
西間里,
陡然聽見褚大嫂的聲音,于念呼吸輕顫,
雙腿猛地夾緊,
抬手扯下巾布昂臉看褚休,
生怕外人闖進來看到她倆此時的動作。
紅色淡去,她眼皮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
眼尾卻莫名妖冶,
顴骨都透著粉,
眼里水潤潤的勾人。
褚休手被于念夾住,笑著扭頭往外揚聲應(yīng),
“還差最后兩筆,畫完就出來�!�
她撒謊都不臉紅,
于念睨她。
“你我正經(jīng)妻妻又剛成親,舉止親密點怎么了�!瘪倚輵B(tài)度坦坦蕩蕩,然而嘴上說得話跟被夾在腿縫里不見光的手截然相反。
“都說了放松些,”褚休垂眼看于念,
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輕嘆,
“怎么每次都夾的這么緊�!�
于念瞬間紅了耳朵,總覺得褚休意有所指,面上說得是她的腿,實際上說的是別處。
她不是很放心直接張開腿,防什么似的,眼睛謹(jǐn)慎的盯著褚休,先是雙手握住褚休的手腕,才緩慢分開膝蓋,還沒等褚休有動作,于念就立馬將她的手從腿縫里掏出來,然后站起身低頭整理衣裙。
褚休,“……”
于念手撫衣裙,見布料上有輕微褶印,沒忍住皺眉抿唇抬頭看了褚休一眼,目露譴責(zé)。
都揉皺了。
其實褚休剛才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只是將手搭在她腿上輕緩摩挲腿上腿間的游走,奈何于念自己不太爭氣,僅僅是這個程度,她就敏感的亂了氣息,呼吸都跟著急促起來。
半推半就的,這才弄亂衣裙。
要是再多磨蹭一會兒,于念就該進屋換條干澡的里褲了。
褚大嬸離開后,外頭人聲比剛才還要嘈雜喧囂,隱約都能聽見村長在說話,再躲在西間耽誤時辰不出去就有些不像話。
好在灶神畫到最后,褚休重新提筆添上兩畫就行。
她提起紅紙輕吹墨跡,側(cè)眸看于念,用眼神詢問她的意見。
于念今日要是實在不想出去,褚休就將她藏在屋里。
于念深呼吸,手指攥緊,吐氣時嘴角勉強朝褚休扯出個清淺弧度。越躲旁人才越覺得奇怪,相反,她要是大大方方出去跟在褚休身后不說話,說不定能在今日的熱鬧下將“啞巴”一事蒙混過去。
于念也不指望能瞞一輩子,她只希望大家能晚些知道,晚一天再晚一天。
褚家村這邊美好的就像是甜蜜的夢,于念身處其中,忍不住想遮住自己的缺陷,頂著褚休媳婦的名號在鄉(xiāng)里們露出她最好的那面,這樣才不會給褚休丟人。
褚休先出去的,于念在后面將桌上籃子里的包子騰出來,才提著空竹籃出去交給褚大嬸。
。
“畫的真好啊,我瞧著比集市上賣的那些還要好看。”
大家圍過來七嘴八舌討論起褚休的畫。
“集市上賣的也是人畫的,說不定對方還不如咱褚休有真才實學(xué)呢,自然比不上咱褚休的畫�!�
“雖說有王婆賣瓜的嫌隙,但我也覺得咱家褚休畫的最好�!�
沐浴在夸贊聲里,站在褚休身邊的村長滿臉驕傲,抬胸挺腰捋起下巴處那撮白胡子,好像褚休是他家親子侄似的。
等鄉(xiāng)里們說完了,村長才開口,“我也知道小休畫的好,但今年我丑話說在前頭,小休明年開春有大考,今年過年誰也不準(zhǔn)帶著雞蛋來找他作畫寫春聯(lián),不然讓我碰見絕不輕繞�!�
村里要是能考出個狀元,那是全村的榮耀,官府說不定會出錢讓村里的孩子免費去書院念書,這可是造福村里幾輩人的大事情,馬虎不得。
周氏聽著這話連忙笑哈哈出來說,“村長可別這樣講,回頭她要是沒考上,哪里還有臉回村見咱們。而且平時給大家寫聯(lián)子畫畫大家都是給了雞蛋果子的,可不是她白幫忙�!�
村長笑,欣慰點頭,“這倒也是,咱村里也沒有那種喜歡白占人便宜的不要臉之人,那依小休的意思是……”
大家跟著村長齊刷刷朝褚休看過來。褚休的字那叫一個好看吶,他們夸不出什么高深的詞,但就是知道褚休的字好,貼門上怎么看怎么大氣。
于念也跟著扭頭瞧褚休。
她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洗到泛白的棗紅色冬袍,長發(fā)挽在腦后,發(fā)帶系起,帶尾垂落在挺拔筆直的背后。冬日陽光下,她面朝著光站,閃耀到連頭發(fā)絲都是金色的。
褚休笑,“往年如何今年還如何,你們帶上雞蛋盡管來就是,定叫你們滿意�!�
周氏沒忍住,嗔笑著伸手打了褚休一下,“你這孩子�!�
村里人哄笑起來。
褚休扭頭看于念,眼眸彎彎眸光亮亮,“今年賺了雞蛋也不賣,留著給你補身子�!�
于念臉滾熱,不知是被褚休眸光曬的還是被頭頂陽光照的,羞臊的往她身后躲。
“瞧瞧褚休媳婦害羞了�!�
“要么說是新婚小兩口呢,感情蜜里調(diào)油的就是好啊�!�
“褚休媳婦你喜歡吃什么,回頭我們過年求新聯(lián)時給你帶過來。”
于念握著褚休的手臂,臉幾乎埋在她身后。褚休大大方方回,“她不挑食,什么都愛吃。”
這話說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于念,褚休覺得手臂被她輕輕掐了一把。
微微偏頭,余光瞥見于念光暈下泛紅的耳廓,抿唇笑了。
怪她怪她,平時貼著于念說過太多渾話,這才惹得她聽完會多想。
褚休及時反思,心頭卻毫無悔改之意。
“我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褚休,你這個一家之主該請灶神了�!贝彘L看了眼日頭,扭頭跟褚休說話。
周氏將昨個褚休買的那盤炮仗拿出來,從灶底抽了根燃著火星子的細木棍,遞給褚休,打趣她,“去吧一家之主�!�
褚休拿著小棍去點炮仗,走到跟前要彎腰點了,扭頭朝后提醒那群看熱鬧的小孩,“快捂上耳朵�!�
見于念雙手搭在身前楚楚肩上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自己,褚休笑,“還有你,也捂上。”
于念嘴角抿出柔軟弧度,雙手貼在楚楚耳朵上,實在不好意思捂自己的。
周氏笑著走過來,手在圍裙上擦干凈,站在于念身邊雙手貼住于念的耳廓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行了我替她捂住,你快點點炮仗吧�!�
褚休這才單手堵耳朵,拉開架勢,伸長胳膊點著炮仗芯子。
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褚休捏著小棍彈跳著退回來,直往于念身后躲。
模樣跟雞圈里嚇得扇翅膀亂飛的雞一個樣。
于念,“……”
周氏,“……”
炮仗放完,空氣里飄浮著的都是硫磺的氣味。
村長,“點香,請灶神。”
褚剛已經(jīng)將香爐捧了過來,在院子正中央擺了個桌子,畫鋪桌上,香爐擺在畫前面,裝著糕點紅棗跟瓜子的盤子擺在香爐前。
褚休點燃三柱香,對著灶神拜三拜,然后再將香插進香爐中。
這便是新家開灶請灶神的簡易流程。
請完灶神再用新鍋熬漿糊,用新鍋熬出來的漿糊貼灶神畫。同時另一個鍋里煮著紅棗枸杞茶,等鍋燒開,周氏掏出寶貝的蜜罐,挖了大勺蜜在鍋里攪拌,準(zhǔn)備讓大伙兒甜甜嘴。
紅棗茶燒好后,先盛出來一碗供在灶神畫像旁邊,剩下的才是大家分喝。
褚休則帶著于念將供桌上的糕點紅棗跟瓜子分給在旁邊圍觀的小孩子,他們等這么久,就是沖著那盤糕點來的,眼巴巴望了天半,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這邊習(xí)俗,不管是請神還是祭祖,東西用完就能吃。
“我小時候,原先那邊村里有個齊員外,最重孝道,每年祭祖的時候都要買糕點跟橘子,”褚休留了塊糕點遞給于念,眼睛看著那群小孩,笑著說,“我那時候也這么大,和村里小孩們一起跟著齊員外祭祖,等他走了我們就去吃祭完祖剩下的糕點橘子�!�
也算是能吃個半飽過過嘴癮。
于念沒這方面的經(jīng)驗,只咬著糕點看褚休,聽她說完,抿唇低頭將手里的棗泥酥掰成兩塊,將沒咬過的那塊遞給褚休。
褚休不樂意,“我要吃你咬過的那塊�!�
于念,“……”
于念把兩塊一起塞進嘴里,鼓著腮幫子眼睛笑盈盈的看著她。
挑食的人哪塊都吃不到~
褚休全然沒想到于念還有這一面!眼睛睜圓,伸手就要撓她腰窩軟肉,“好啊好啊你個貪吃鬼,看我怎么降伏你。”
于念笑著躲。
冬日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無比舒適。
大家喝完茶也沒急著走,曬著這太陽留在院里嘮嗑閑聊。婦人們聚一堆,男人們聚一堆,小孩又單獨是一堆。
于念被楚楚拉著,坐在小孩那堆里。褚休則陪叔叔伯伯侃“大事”。
李氏帶著于老大找上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其樂融融的場面。褚家小院門口散著炮仗紙屑,空氣中隱約還有紅棗茶混著硫磺的味兒,滿院子坐著村里的鄉(xiāng)鄰,人手一把炒瓜子聊得正熱乎著。
“呦,”李氏站在院門口,望著堂屋門口坐在的于念,扭著胯進來,“這不是我那好閨女跟好女婿嗎,怎么才成親三天就忘了娘呢�!�
于念本來坐在陽光下正在給楚楚剝瓜子,滿臉的笑,直到聽見李氏的聲音,臉色瞬間就變了。
滿手的瓜子抖落一地,嘩啦啦的聲音像是砸在她頭皮上,將她從這暖陽美夢中砸醒。
第22章
“哄�!�
“這是誰�。俊遍e聊的婦人有不認識李氏跟于老大的,
覺得面生不像是本村人,戒備警惕的朝兩人望過去。
于家村離褚家村本來就隔著個村,哪能把人都記得齊全。
可今日人群里有幾人在褚休成親那天陪同褚休去于家村接過親,
見過李氏,當(dāng)時于家女兒出嫁那個清冷場景加上李氏跟于老大為人父母的冷漠刻薄作態(tài),
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想忘都難。
如今看到他們兩口子過來,便悄悄的湊到婦人堆這邊低聲說,“是褚休媳婦的養(yǎng)父母,
我們?nèi)ソ佑H那天認過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