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希衡點頭：“可以�！�

    什么叫可以？

    五行孽妖戒備地看看四周，難道那位神尊就在這個山洞里？

    希衡當(dāng)著五行孽妖的面，抬手，她的天湛劍之界打開，玉昭霽的神像出現(xiàn)。

    五行孽妖：…………

    它深吸一口氣，才消化了堂堂神尊居然被像貨物一樣帶著走的事實。

    五行孽妖說：“那我現(xiàn)在就給他情緒，喚醒他�！�

    希衡頷首。

    就見五行孽妖體內(nèi)迅速出現(xiàn)一個小光點，飛到了玉昭霽的神像之中。

    希衡原本沒有檢驗這個光點是什么，因為她篤定，五行孽妖不可能能在神像身上動手腳。

    如果能的話，它早就這么做了。

    可是……

    希衡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

    她忘記了什么呢？

    五行孽妖縮著頭，希衡問：“你這次給他的，是什么情緒？”

    五行孽妖眼神閃躲，希衡不耐煩：“說。”

    五行孽妖咽了口唾沫：“色。”

    希衡：…………

    她立刻要收緊水繩，五行孽妖真是怕了她，早知她正得發(fā)邪，他還不如給邪道的西山神尊折磨呢。

    五行孽妖飛速道：“你也不能怪我啊，難道要我再給他怒，讓他又找你打你一架，引來神族嗎？還是悲、喜？這位神尊喜好打架，他悲傷了、高興了都會找人打架。我除了給他色，還能給他什么？”

    希衡當(dāng)然不會被五行孽妖這幾句話蠱惑，能給的多了，它偏偏給色，是什么心思再明顯不過了。

    不就是因為懷恨在心，要報復(fù)她嗎？

    希衡將天湛劍抵在五行孽妖脖子上：“你殺了這么多人，我今日只對你用刑，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

    “如果，下一次，你還在這種事情上給我使絆子的話，不瞞你說，我殺過許多邪修，知曉許多刑罰�！�

    五行孽妖：……

    它恨恨咬牙，別開了眼。

    而此時，神像上面的金箔已經(jīng)完全掉落，露出玉昭霽那張欺金賽玉的臉。

    他抬步，在情緒的支配下，走向希衡。

    第808章

    奇怪要求

    玉昭霽現(xiàn)在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帶著某種探究。

    希衡默默握緊了天湛劍，雖說，她和眼前這位男子很有可能是昔日的同僚。

    但如若他受情緒影響，行孟浪之舉，希衡也并不介意給他一劍。

    玉昭霽走到希衡面前，看了眼希衡手中的劍，面上忽然劃過糾結(jié)之色。

    玉昭霽：“如果我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會刺我一劍嗎？”

    希衡：“不會。”

    玉昭霽眼中若有幽微的神采一閃而逝，他似是高興，緊接著，就聽希衡道：“我絕不只只刺一劍，因為一劍你死不了。”

    玉昭霽：“……哦。”

    他的情緒有些肉眼可見的低落，但什么話也沒說，而是看向了五行孽妖。

    玉昭霽抬起手，正在吃瓜的五行孽妖只覺自己的身體像是什么東西綁住了一樣，被提溜到空中，然后狠狠落下，再提起，再落下。

    五行孽妖活生生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玉昭霽似乎也覺得收拾一個死不了的妖物沒有意思，很快就收手，他道：“下一次，如果你再給我這種情緒，其實我也會許多奇特的刑罰�！�

    五行孽妖：…………

    五行孽妖徹底歇菜，落到他們兩手上，算它這輩子完了。

    五行孽妖默默走到角落里，揪著山洞里野生的蘑菇出氣。

    它看起來似乎挺可憐的，但是，無論是希衡還是玉昭霽都知道，這只是五行孽妖的表象罷了。

    真正的五行孽妖可是能殺死幾千上萬個人也不手軟的大妖，此時只是它居于人下，所以特意表現(xiàn)得可憐巴巴罷了。

    希衡將目光從五行孽妖身上收回來，問玉昭霽：“剛才我們說的你都聽到了？”

    玉昭霽：“聽到了�！�

    希衡再問：“西山的事你知道多少？”

    玉昭霽：“我一直在廟宇之中，不曾出去，除了你帶我去的時候，故而，你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希衡還要再問，玉昭霽便興致缺缺道：“如果你是打算讓我和你聯(lián)手，壓制西山神尊，那就免開尊口了�！�

    他道：“我對這個世界沒興趣。”

    玉昭霽覺得，這個世界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真實感，導(dǎo)致，他并不想為了這個世界做任何事情。

    這個世界崩壞了也好，繼續(xù)存活也罷，他都沒有興趣。

    玉昭霽說：“不過，我從見你第一面開始，就對你有些興趣，如果你愿意用東西和我交換，也許我會考慮和你聯(lián)手一次�！�

    希衡：“不好意思，沒興趣�！�

    玉昭霽：…………

    玉昭霽的情緒更加低落了，他不愿意希衡這么冷淡，問：“你都不問我要你的什么東西？”

    希衡很誠實道：“在你被色的情緒控制之下，我很難假裝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東西�！�

    她現(xiàn)在能和他心平氣和說話都是她沒有遷怒的壞習(xí)慣。

    玉昭霽頷首：“原來如此。”

    他上前一步：“既然你已經(jīng)拒絕了我兩次，我自然不會繼續(xù)要求，我只是想讓你陪我挑起其余情緒，比如做對手的興奮，做仇敵的酸澀……”

    希衡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角落里的五行孽妖也忍不住悄悄豎起了耳朵。

    這是有事��！

    五行孽妖現(xiàn)在完全可以打包票，這兩位神尊之前絕對有事，他們絕對不清白。

    否則，為什么這位神尊說起當(dāng)仇敵時用的詞匯是酸澀呢？

    誰家正經(jīng)仇敵看對方是酸澀感�。�

    玉昭霽現(xiàn)在沒有正常的情緒，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描述的感覺有多離譜，希衡倒是知道，所以，她心曲微亂：“不行，我們談其余的條件�！�

    玉昭霽微微低下頭，去看她的眼睛。

    真好看的一雙眼睛。

    他在廟里看見她進來時，就注意到了。

    當(dāng)時他的想法是，這是在虛幻的世界里唯一一雙真實、好看的眼睛。

    可現(xiàn)在，不知是否是被情緒影響了，玉昭霽現(xiàn)在只想著讓這雙眼睛主動地映滿他。

    所以，玉昭霽道：“我不接受任何其余的條件�！�

    希衡皺眉：“你之所以如此冷淡，不愿意插手，是否因為你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真實？我也有同樣的感悟�！�

    希衡企圖用同樣的發(fā)現(xiàn)，來讓玉昭霽和她徹底統(tǒng)一戰(zhàn)線。

    可惜玉昭霽還是沒有興趣。

    他道：“你說得對，但我沒興趣。”

    這下，希衡的臉色也冷了下來。

    她的確希冀眼前這位神尊和她一起對抗西山，但是，他提出的條件太古怪了，簡直是讓希衡出賣自己。

    希衡道：“閣下既然如此執(zhí)著，那閣下就請自便�！�

    她蘇醒后的確感覺力量有虧損，但是，也不是不能恢復(fù)，只要她完全恢復(fù)，西山神尊自然也成不了她的威脅。

    玉昭霽被驅(qū)趕之后，不只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我會留下來，等你同意�！�

    他提醒：“西山神尊肯定猜到是你所為，他不會給你時間恢復(fù)修為�！�

    玉昭霽略帶嫌棄地看了眼山洞里躺著的西山神子：“你為了救這個拖油瓶，暴露了許多�！�

    希衡一個頭兩個大，為什么長年累月總有人試圖欺騙她？

    希衡道：“別說假話了，我不救西山神子，西山神尊也會猜到是我�！�

    因為西山神子的元神離過體，等西山神尊給西山神子換身體時，自然而然就能發(fā)現(xiàn)這一點，鎖定希衡。

    玉昭霽：“哦。”

    他有些遺憾，他本意只是想讓她更厭惡西山神子，沒想到并未成功。

    希衡此時已經(jīng)不想再同玉昭霽交涉。

    她轉(zhuǎn)而問角落里扯蘑菇的五行孽妖：“上次被你控制的姑娘們怎么治？”

    五行孽妖沒想到風(fēng)這么快就刮到自己身上了。

    它茫然抬頭：“啊，她們不是死了嗎？”

    希衡一揮手，那些被冰覆蓋的女子們再度出現(xiàn)，仍然保持著各種姿勢，待在山洞里。

    她們臉上的表情或是極端的狂喜，或是出離的憤怒，但是沒有一個人的表情是平和快樂的。

    她們本就不是神，貿(mào)然被五行孽妖注入了堪比神明的力量，只會作繭自縛，被這力量裹挾著走入絕境。

    五行孽妖嘆口氣，原本要認(rèn)命給這些女子治療，可當(dāng)它看到這些女子臉上的表情時，卻忽然冷下臉。

    “我不樂意治它們，隨便你怎么用你那根破繩子，有本事就殺了我�！�

    第809章

    孽妖之哀

    五行孽妖的態(tài)度驟然轉(zhuǎn)換。

    它原本是一只極聰明的妖物，一切都以它自己的利益為先。

    可現(xiàn)在，五行孽妖卻顯然失卻了之前的謀算，它憤怒、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面對這樣的五行孽妖，希衡倒是沒有再用刑。

    她又沒有用刑的愛好，之前用刑是因為五行孽妖謊話連篇，她只能出此下策。

    妖物，都是如此畏威不畏德。

    希衡問：“為什么？”

    五行孽妖憤怒地看著她：“就因為我是妖，草菅人命、胡作非為就是妖應(yīng)該做的事情，我就是看不得別人好，怎么了？”

    “我告訴你，哪怕你殺了西山神尊，哪怕你封印我千年萬年，只要有朝一日被我逃了出來，我一樣會在世間大肆殺戮！”

    “啊�。　�

    五行孽妖猛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卻不是希衡對它做了什么。

    它猛地跪趴在地，身上開始流出血水。

    希衡看向玉昭霽，玉昭霽抬起雙手自證清白：“我沒對它做任何事情。”

    希衡和玉昭霽都沒有動手，可五行孽妖卻實實在在那么痛苦。

    它這樣的大妖，現(xiàn)在痛苦得在地上打滾，不停將自己的頭往地上撞：“殺了我！誰能殺了我，我求求你們誰能殺了我！”

    五行孽妖猛地抬起頭，滿面悲傷，幾乎成了絕望。

    一瞬之間，它的頭發(fā)就已經(jīng)白了大半，形容枯槁，像是全天下的悲傷和絕望都壓在了它的身上。

    全天下的悲傷？

    希衡忽地反應(yīng)過來，五行孽妖能掌握全天下生靈的所有情緒，甚至能調(diào)動本源的力量，那么，會不會它所擅長的也正是它痛苦的根源？

    難道，天下生靈的情緒也在影響著五行孽妖？

    難怪它當(dāng)初聽說要被封印，反應(yīng)這么大，因為它想靠著游戲人間，來減少自己的痛苦。

    它已經(jīng)沉淪在了地獄，所以不能放別人好過。

    希衡蹲下身，印證自己的猜想：“你是否能感應(yīng)到全天下生靈的情緒？每個生靈一分的悲傷，到你身上就變成了十分的悲傷。每個生靈一分的憤怒，到你身上就變成十分的憤怒？”

    五行孽妖抬起臉，它此時正被憤怒的情緒所控制，滿目猙獰，狠狠咬著牙。

    這一瞬間，五行孽妖顧不上自己根本打不過希衡這件事，它狠狠朝希衡掐過去，被希衡拽住手，按到地上。

    五行孽妖渾身發(fā)抖，不時發(fā)出痛苦的嗚咽。

    希衡知道現(xiàn)在問不出什么，不再催問，而是靜靜等五行孽妖的這波痛楚過去。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五行孽妖的身體才不再發(fā)抖。

    只是，它也沒了力氣，渾身被汗水濕透。

    希衡放開它，讓它能放松地躺在地上。

    五行孽妖靜靜躺了好一會兒，它現(xiàn)在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像是經(jīng)歷了太多極致的情緒之后，整個人都被徹底抽空。

    希衡和玉昭霽也沒出言打擾。

    玉昭霽看著希衡，希衡看著山洞外，他們都不約而同沒有去看此時狼狽到極點的五行孽妖。

    過了好一會兒，五行孽妖才嘶啞著聲音開口：“真諷刺，我這輩子得到唯一的、真正的溫暖，居然是想封印我的仇敵給我的�！�

    希衡道：“聲音都啞了，就別說話了。”

    五行孽妖安靜閉著眼，過了會兒，它又忍不住說：“當(dāng)初，我從吞天巨妖的尸體中誕生，一誕生，那具身體就想要吞噬我�！�

    “當(dāng)時我拼命掙扎，才得以有了一條命，可后來，我無數(shù)次后悔，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掙扎了，死比活痛快多了。”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世界的人總是會有這么多的情緒！被欺負了的委屈、被至親背叛的絕望……為什么這世上的人有這么多不如意，你們神明到底是怎么管理世間的？你們難道不覺得世間是個煉獄嗎？”

    五行孽妖抱怨。

    那些堪稱是從地獄中熬成的情緒，一直在折磨著它。

    五行孽妖也知道自己不該殺人，可是，它忍不住啊。

    它身上有天下所有人的憎恨，也有所有的怒火、絕望，至于高興？這些情緒在痛苦面前不值一提。

    天下真正高興的人找不到幾個，可痛苦的人卻一抓一大把，這就決定了五行孽妖的痛苦遠遠大過高興。

    五行孽妖乜斜了眼希衡：“啞巴了？說話。”

    它現(xiàn)在是真的什么也不怕了，所有刑罰比不上它日日所受痛楚的千萬分之一。

    希衡道：“這不是神明的問題，但凡是生靈都有貪嗔癡妄，世上不存在永久的祥和，分裂、痛苦才是世間的常態(tài)�！�

    五行孽妖冷哼一聲：“你倒是誠實，可就是太實誠了�！�

    “我曾經(jīng)想過，若我當(dāng)了天下主宰，我就讓眾生都沉浸在快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