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楚王府門口。
楚王世子焦急等著,等白姮來取他的性命。
他不是不怕死,而是因?yàn)楦ε伦约旱母竿跄稿茏约哼B累而死。
希衡、玉昭霽以及白姮出現(xiàn)在楚王世子面前時,楚王世子原本嚇了一跳,因?yàn)樗苌倏匆娪腥藨{空出現(xiàn)。
但楚王世子還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
他見到白姮,嘴唇囁嚅一下:“你……你還好嗎?”
白姮一見到楚王世子,眼里就迸射出恨意,整個人都被怨氣操控了一大半。
白姮厲聲道:“你看我的樣子算是好嗎?!因?yàn)槟�,我的孩兒死了,我的容貌毀了,我成了現(xiàn)在的鬼樣子!”
說著,白姮伸出手,掐住楚王世子,將他整個人提到半空。
希衡和玉昭霽視若無睹。
楚王世子自己造的孽,自己總要還。
楚王世子快要被掐死了,他翻著白眼,也一直甘愿受死。
可白姮現(xiàn)在不愿意就這么放過楚王世子了,雖說白姮說好不殺楚王府滿門,但是,白姮現(xiàn)在被怨氣操控,哪里還記得起之前的承諾?
她整個人完全是狂化的狀態(tài),白姮森森道:“你想死?”
楚王世子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我……該……該死,對……不起�!�
白姮猛地將他扔在地上:“你以為一句對不起,我就會饒了你嗎?讓你就這么死了,實(shí)在是太便宜你,我偏偏要你死了也痛苦�!�
說著,白姮就要跨入楚王府,去屠殺里邊的所有人。
希衡和玉昭霽還是沒有阻止。
如果說他們這時出來阻止,那白姮所謂的原諒,能是真正的原諒嗎?不過是被他們逼著原諒罷了。
希衡和玉昭霽只是給楚王府的人爭取一線生機(jī),但這生機(jī)能不能落實(shí),還得看楚王世子是不是真心悔過。
楚王世子見白姮要進(jìn)入楚王府屠殺,不顧自己還摔倒在地上,他爬過去,一把抱住白姮的腿:“我知道我不是人,我不只辜負(fù)了你,還連咱們的孩子都容不下,白姮,你神通廣大,你讓我變一輩子的豬,一輩子的羊都可以,或者我給你塑金身,然后我變成一只王八,給你馱一輩子的碑,白姮,別再造殺孽了�!�
“我的錯,就讓它終于我吧,無論是你再造殺孽,惹得你投胎不好,還是我的父母親族不好,我都萬死難辭其咎�!�
淚水,從白姮臉上流了下來。
她道:“你倒還真是誠實(shí)啊,你朝我告罪,一是不想我殺你父母,二……是不想我造孽?恐怕第二個理由,在你心里,還沒有一個指甲大吧。”
楚王世子趴在地上,看不到白姮的淚。
他只是搖頭:“我也不清楚我現(xiàn)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一直是一個糊涂蟲,白姮,我一直很糊涂,追求你的時候,我以為我清醒了,可我后來還是很糊涂,我這樣的人,做什么都做不好�!�
白姮也一直是一個糊涂蟲。
可她還是恨啊。
白姮道:“你知道你為什么又糊涂了嗎?因?yàn)槲覛Я四�,色衰而愛馳,我從前從來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后來我懂了,卻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我……”楚王世子想到過去種種,無言以對。
他也落寞下去:“我做的惡事,說任何話都無法彌補(bǔ),但白姮,我現(xiàn)在是真的知錯了,我沒讀過什么書,我總是逃課……我不知道怎么朝你說明白我的心意,我現(xiàn)在攔住你,真的不只是為了我的父王母妃。我……我……”
楚王世子想著怎么才能讓白姮看清自己的心。
玉昭霽悄無聲息,變幻出一顆石子兒,扔在地上。
楚王世子看到那一顆尖銳的石頭子兒,眼睛亮了亮,猛地?fù)炱疬@塊石頭,往自己的臉上狠狠劃了七八刀!
白姮聽到動靜,不可思議地回過頭。
楚王世子那張?jiān)居⒖〉哪樕希v橫交錯著許多傷口,傷口深可見骨,好不了了。
白姮毀了半張臉,楚王世子則毀了整張臉。
白姮下意識想觸碰他的傷口,忽然,又收回手,厲聲問:“你以為你用一些苦肉計(jì),我就會心軟?”
楚王世子坦蕩回望:“不是苦肉計(jì),只是贖罪,白姮,我是必死的,無論你取不取我的性命,我都會自戕,我實(shí)在是沒有什么好賠罪的,除了我自己這條命。”
他道:“其實(shí),我仔細(xì)想過,如果你真要?dú)⑽覞M門,我也不會怪你,因?yàn)檫@本來就是我做的孽,聽說人都有轉(zhuǎn)世,我寧愿來世朝你、朝我們的孩子、朝楚王府所有人贖罪。”
說著,楚王世子放開手。
他平靜看著白姮:“殺了我吧,殺了我后,你要進(jìn)去殺楚王府的人就去吧。我本來今日很想阻止你,可我越說,越覺得我不配。我只求來世贖罪�!�
第605章
跪拜
白姮陰森森轉(zhuǎn)過頭,打量著楚王世子。
半晌,白姮笑得諷刺:“你以為我真不會動手殺你?你以為事到如今,我還會心軟?”
楚王世子搖頭:“你現(xiàn)在殺了我,是正確的,你不殺我,反而才是不為了自己和孩子討一個公道�!�
他一字一句道:“天理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我做了孽,這一切都是我該受的�!�
白姮越看他現(xiàn)在的窩囊樣子,就越來氣,她猛地伸出十個尖利的爪子,刺進(jìn)楚王世子的胸膛。楚王世子面色一痛,卻沒有呼救。
白姮道:“你現(xiàn)在懺悔有什么用?當(dāng)初,如果在京華樓,你對我們母子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我和孩子也不會走上那樣的絕路。如今,我可以報仇,可我們的孩子呢?他還沒見過天日,就被我打了下來�!�
楚王世子忍著痛:“對不起……”
白姮忽地大喊:“光說對不起有什么用,你除了這條爛命之外,什么也沒有,我想奪了你們楚王府所有人的性命,可是如果我這么做,最后又會連累我的孩子——為什么,我的孩子難道就不能討回一點(diǎn)公道了嗎?”
白姮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可怕,她身上的怨氣不減反而增加了。
看來,想要讓白姮減少怨氣,關(guān)鍵點(diǎn)就在于楚王世子如何提出對白姮孩子的補(bǔ)償。
希衡和玉昭霽也認(rèn)真關(guān)注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他們無法過多干涉,如果他們插手,那么白姮只會覺得自己又被愚弄了。
白姮一定也會覺得——
你們兩個人,口口聲聲說著幫我,其實(shí)你們不過是和楚王世子一起騙我,一起想讓我別殺人了而已。
所以,希衡和玉昭霽現(xiàn)在什么話都不說,他們不說話,就不會擴(kuò)張事態(tài)。
楚王世子現(xiàn)在又愧疚又后悔,他今天做好了自己死去的準(zhǔn)備之后,回顧自己這一生,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白姮和孩子。
他那些狐朋狗友,平時多占他的便宜,他沒什么對不起的。
他那些紅顏知己,除開白姮之外,大部分也都是想要他的錢。
他的父王母妃是真心愛他,可是,他除開快要英年早逝外,也沒什么太忤逆父王母妃之處。
他真正害死、虧欠的人,唯有白姮和孩子。
楚王世子大悲而大悟,搜腸刮肚想著如何彌補(bǔ)孩子。
忽然,他想到了。
楚王世子看向白姮:“之前我去過佛寺,佛寺里的大師給我說過,人如果不知自己的來處,哪怕去往奈何橋,也只能摸黑走過。我們并未結(jié)親,孩子甚至不知道是我楚王府的血脈,我想一步一叩首,從楚王府門口走到佛寺,替我們的孩子供一盞長明燈,圖他早些轉(zhuǎn)世,有一個好的人家�!�
說到孩子的未來,白姮果然有所動容。
但白姮現(xiàn)在也不是傻的,她道:“你難道要一路嚷著國師府的白姮和你珠胎暗結(jié)嗎?”
楚王世子搖頭:“不會,我們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白姮流下淚來:“當(dāng)時我本想給孩兒取名,可是,我孕中很不安穩(wěn),你又拋棄了我,我一直沒能來得及給孩兒起一個名字�!�
楚王世子道:“那么,我能取嗎?”
白姮冷然,本想拒絕,可又一想,孩兒和她血脈相連,哪怕她不起名字,孩兒也知道他的母親是誰,可楚王世子如果不取名,萬一孩兒真的要摸黑過奈何橋怎么辦?
白姮便生硬道:“取吧。”
楚王世子小心翼翼道:“福佑,如何?我愿意十世不再為人,只做畜生,將我的福氣全部給他,希望能護(hù)佑他一生�!�
白姮呢喃:“福佑……福佑……”
見她怔然,楚王世子又道:“我一步一叩首時,就在嘴里呢喃福佑之名,直到為他供上長明燈。這樣,既不會連累國師府和你五師兄,也對福佑好。”
白姮身上怨氣稍散:“好,那我親眼看著你,你去跪吧。”
楚王世子點(diǎn)頭,他是誠心誠意要跪求。
只見楚王世子撩開衣袍,從楚王府門口,一步一步朝外面跪過去。
他每一跪,必磕三個響頭,不過多時,楚王世子就已經(jīng)滿頭鮮血。
希衡、玉昭霽以及白姮隱匿著身形看他,跟在他后面。
白姮的修為低,還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希衡和玉昭霽卻發(fā)現(xiàn),楚王世子的耳朵里,好像有什么東西要鉆出來。
這東西是一團(tuán)黑色的氣……看樣子,和從五師兄嘴巴里逸出來的氣很相似。
這東西,應(yīng)該就是每個人心底的冤孽欲望。
希衡和玉昭霽見過瀾真國師操控五師兄的欲,現(xiàn)在合理懷疑,現(xiàn)在是瀾真國師想要找到楚王世子,探聽關(guān)于白姮的消息。
所以此時才要勾走楚王世子心底的冤孽欲望。
希衡和玉昭霽絕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個鬼東西去通風(fēng)報信,他們當(dāng)即動手,將這團(tuán)冤孽欲望重新打回楚王世子的身體內(nèi)部,再出手,將楚王世子的七竅全部封住,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從里邊跑出去。
希衡和玉昭霽的動作非常隱秘,白姮都壓根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動作。
但是,希衡和玉昭霽發(fā)現(xiàn),哪怕他們能完全控制住楚王世子,也沒辦法阻止瀾真國師知道這些信息。
因?yàn)�,楚王世子一步一叩首,要從楚王府門口,途徑大街小巷,京城主干道,跪往佛寺。
這一路上,全是人。
這些人看見往日風(fēng)流倜儻的楚王世子現(xiàn)在居然跪下來,一身狼狽還帶著鮮血,嘴里呢喃著什么“福佑”、“福佑”之類的話,都大為驚奇。
許多人都停下腳步來看熱鬧。
甚至還有人看熱鬧不嫌棄事大,跟在楚王世子后面,很快,楚王世子身后就多了一條長龍般的人群。
這么多人的眼睛都看到了楚王世子的所為。
希衡和玉昭霽哪怕能封住所有人心底的冤孽欲望,可是,這也畢竟傷身。
他們不可能傷害整個京城的人的身體。
于是,希衡和玉昭霽眼睜睜看著一些黑氣,從圍觀人群體內(nèi)飛出來,往一條小巷晃晃悠悠而去。
玉昭霽見狀,對希衡道:“你留在這里看住白姮的靈體和楚王世子,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606章
欲界
此時未到子夜,燈火通明。
楚王世子一步一叩首,幾乎吸引了整條街上人們的視線。
這些人一心只在看熱鬧,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一些黑氣從人群上空離去了。
玉昭霽隱匿身形,猶如魅影,同樣穿梭在這片天地之間。
他跟著這些黑氣,一路來到一個小巷。
巷內(nèi),不是瀾真國師,而是瀾真國師的弟子,色塵。
色塵面前站著幾個黑色的人影,看樣子就是人心底的冤孽欲望。
黑色的人影將楚王世子一步一叩首的反常告知色塵,色塵皺著眉頭:“福佑……哪兒有這樣一個人?難道是說……白姮體內(nèi)的孩子叫做福佑?”
“可白姮體內(nèi)的孩子不是已經(jīng)被打了嗎?白姮都還不知是死是活呢?”
“還是說……”色塵一步步推理著,“白姮確然是死了?白姮受冤而亡找上了楚王世子?楚王世子現(xiàn)在是在賠罪?”
色塵不敢確定是不是這樣的情況,但其實(shí)他已經(jīng)猜得非常準(zhǔn)了。
色塵越想越覺得:“不行,無論是哪種情況,只要阻止現(xiàn)在楚王世子正在做的就好了,如果楚王世子真是在賠罪,那么,我就讓他賠不了!”
色塵說完,對那幾道黑影耳語幾句,似乎是在吩咐黑影們下去做什么壞事。
黑影們散開,玉昭霽倒是沒有立即回去。
因?yàn)槟呐潞谟笆且厝Ω冻跏雷雍桶讑�,希衡也不會讓它們得逞�?br />
現(xiàn)在,對玉昭霽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操控色塵。
這些冤孽欲望的化身,不會以為只有他們能夠操控別人吧?
魔族,作為最重欲的種族,他們早就擁有了更加強(qiáng)健的肉體,從而不只依靠蠱惑的手段,但是,如果魔族真的使用蠱惑的手段,那也無人能夠匹敵。
玉昭霽看向色塵,色塵人如其名,整個人的面相都透露出一股縱欲感。
他眼下青黑,眼里也有著血絲,完全一副虛耗過度的模樣。
玉昭霽冷冷勾唇一笑,手指一彈,一絲魔力泄出去,這絲魔力幻化成一個魔族的女郎。
色塵重重吸吸鼻子,他好像聞到了……
芳香。
這一絲香味,像是色塵找尋過許久的絕美女兒香。
色塵立即朝香味處望過去,只見一個妖姿艷調(diào)的女郎,正娉娉裊裊往小巷子里走來。她生得極美,容光極艷,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一身的風(fēng)韻。
色塵咽了口口水,咕嚕一聲,他立刻走過去:“姑娘這么晚了,怎么一個人出門?”
魔女笑呵呵:“你都稱呼我姑娘了,你覺得呢?”
色塵道:“你……難道你是這附近青樓里的姑娘?”
如果是青樓姑娘,倒是的確解釋得通為什么她敢晚上出門,還到這小巷子里來。
魔女目光勾魂地在色塵身上看來看去,直把色塵看得全身火熱。
魔女笑道:“難道公子覺得,我還像是良家女子嗎?”
色塵立刻上道回:“本公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良家女子,太沒風(fēng)情,木訥得很,只是姑娘在哪個青樓高就?為何我從未見過你呢?”
魔女回答:“我啊,剛從揚(yáng)郡過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既然是賣笑,我也要往這天子腳下、最繁華之處來賣不是?”
說著,魔女依偎進(jìn)色塵的胸膛:“剛才我在外面,就注意到公子了,公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若哪日得空,還請公子來醉月樓,給奴家捧個場啊�!�
話到這里,色塵已經(jīng)完全卸下心防。
他完全將這個魔女當(dāng)成是來拉客的風(fēng)塵女子,再加上這魔女在他胸膛上蹭來蹭去,真是佛都能還俗。
色塵當(dāng)即邪笑:“何須以后得空,本公子現(xiàn)在就有時間�!�
說完,色塵就將頭埋在魔女的脖頸處。
色塵沒有看到,魔女的身體里邊,散發(fā)出幽紫的氣息,這些幽紫的氣息全部鉆入了色塵的身體里,色塵還覺得是醉人的女兒香,享受在其中。
玉昭霽在一旁看著這一場好戲,目光冷冽。
這香味,是魔族九界之一的欲界,特有的香。
任何東西,一旦沾染了欲界的香,就會逐步放大自己的欲,直到被完全掌控,也就是被玉昭霽掌控。
玉昭霽將用這法子,一直控制著色塵,直到完全誅殺冤孽欲望的化身。
色塵徹底中招后,玉昭霽悄悄隱去。
他還要去醉月樓,將魔女的身份給全面完善。
另一邊,街上。
黑影們回到本體內(nèi)。
因?yàn)檫@些本體現(xiàn)在都在看熱鬧,看著高高在上的楚王世子現(xiàn)在狼狽地磕頭求饒,所以,他們的理智完全被欲望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