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烏月在傷心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出問題了。
他的身份有可能已經(jīng)被懷疑。
烏月按下心中疑惑,暫時按兵不動,無論他們懷疑什么,他們都絕不可能有實質證據(jù),只要沒有實質證據(jù),就沒人敢對他做什么。
魔器黑舟日行千里,在第二日太陽快要落山前,魔器黑舟帶著一行人出現(xiàn)在垚城邊。
幾人做完例行檢查,又給烏月、昭陽、昭影身上都各自安裝了玲瓏宗的腳鐐后,一行人進程。
這腳鐐是玲瓏宗的法器,專門用來給昭陽昭影以及王楓這樣身份的人。
他們的身份沒有那么的安全——王楓有靈巫血脈,昭陽和昭影也從被病原全軍覆沒的浮黃城而來。
他們的身份沒有那么的安全,但是出于種種原因,又必須要進城,這種情況下,玲瓏宗的法器就會起到作用。
一旦這三人有異心,做出了危害垚城的事,腳鐐會瞬間帶著他們的神魂一起爆炸,當然,也能消滅他們身上有可能存在的病原。
這也是必須的做法,看起來殘忍不近人情,可只要一想,垚城里有千萬修士、百姓,那就能理解為何這么慎之又慎了。
昭陽和昭影第一次戴這么危險的法器,都有些小心翼翼。
戴上腳鐐后走兩步路,腳鐐就“消失”了,從外觀上一點也看不出腳鐐的存在。
昭陽昭影大氣不敢出,烏月倒是不怕這種東西。
烏月還很有心思在希衡面前表現(xiàn),他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一直關注他的希衡道:“你不怕?”
烏月靠近她:“我自然不怕,有師尊保護我,這世上任何東西我都不怕�!�
希衡看著他,說:“是的,為師會保護楓兒�!�
一別多日,垚城的風貌比希衡和玉昭霽離開時更加好。
希衡和玉昭霽帶來了北山等地的山脈、礦藏等,其余真君也拿來了另外的資源,三族聯(lián)盟的規(guī)章制度制定得也越來越細。
玲瓏宗在垚城建立了大型通信法陣,作用就是以垚城為通信的中心點,有指令就通過通信法陣發(fā)向各城。
垚城現(xiàn)在是軍民一體的戰(zhàn)備狀態(tài),整齊劃一的青石板鋪成的寬闊街面上沒有一絲雜草,街道上則是慢悠悠的行人,很少有攤販,現(xiàn)在,暫時禁止了一切不由三族聯(lián)盟為主導的商業(yè)活動。
而三族聯(lián)盟也考慮到了由他們主導,會不會導致有人濫用權力,反而使得商業(yè)行為紊亂。
玉昭霽作為目前三族最有錢的殿下——之前魔族通商不只讓魔族賺得盆滿缽滿,也讓玉昭霽十分富裕。
他無意插手垚城這點內需的小錢,便在外以傳令的形勢,牽頭和妖族那位富裕的大商合作。
那位大商來負責垚城內的商業(yè),當然,在這里他不能有太大的賺頭,真正的賺頭是戰(zhàn)爭結束后另一筆和人族、魔族的大生意。
這樣談下來,這位大商樂得高興,人族和魔族也十分高興。
做生意嘛,常常是幾邊都有賺。
垚城一副欣欣向榮之舉,而希衡和玉昭霽一進城,三族聯(lián)盟的高層就注意到了他們。
現(xiàn)在三族聯(lián)盟只是勉強搞定了內務,可是對外的事情上還是一團糟。
對內和對外不一樣,對外的事,別的不說,武力一定要猛,畢竟巫妖又不是死了,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做得越來越好。
很快,一個魔族和一個人族的修士便過來,分別對應玉昭霽和希衡。
他們道:“劍君,殿下,妖皇、圣一宗主等有請。”
玉昭霽問那魔族:“什么事?”
照理,來傳訊的是不用回答這些問題的,但是誰讓來的是魔族的魔,魔族全聽命于玉昭霽。
那位魔族道:“似乎是為了糧道的事情�!�
希衡和玉昭霽對視一眼,知道了,從那通信法陣就可以看出,現(xiàn)在垚城向各個地方傳訊,大多依賴法陣,但是無法把握各個城之間的糧道。
他們想要占糧道,但巫妖會來破壞。
這導致各個城之間也無法協(xié)作起來,變成了一團獨立的散沙,反而巫妖的城池由原來的獨立變成了合作。
玉昭霽打發(fā)那魔族離開,然后給希衡說:“此事的確重要,我們現(xiàn)在就去?”
言下之意,就是讓希衡做取舍。
他和希衡一起離開,假王楓就無人看著了。
希衡則道:“好。”
希衡回轉身對烏月道:“楓兒,你就在此地等為師回來,不要亂走,為師會通知希家的人立刻來照看你�!�
她道:“小心�!�
烏月知道希衡為什么這么囑咐,當然是因為王楓的靈巫血脈,也許城內有人明知王楓是希衡的徒弟,也想“為了天下”暗中殺她呢?
烏月道:“師尊放心�!�
玉昭霽則沒給昭陽和昭影什么囑托,只是給了他們一個眼神。
現(xiàn)在,昭陽和昭影已經(jīng)知道玉昭霽的意思,他們都低下頭,清楚自己一會兒要跟著王楓。
安排妥當后,希衡和玉昭霽這才去往三族聯(lián)盟的會客廳。
路上,玉昭霽問希衡:“你不怕將那個王楓留在那里會出事?”
希衡道:“一直在我們身邊,她想做的事哪里有機會去做?”
玉昭霽微笑:“欲擒故縱?希衡,你真聰明�!�
希衡:“你在這樣一件小事上夸我,會讓我覺得你是在故意揶揄我�!�
玉昭霽連忙道:“我可沒有,我只是想夸你,而且,我怕再不和你說話,你這一路上都快把我忘了�!�
他指的是這一路上希衡多和那個假王楓說話的事。
希衡和玉昭霽一邊說話,一邊來到三族聯(lián)盟舉行會議的地方。
三族聯(lián)盟中,如今好些真君都被派了出去,當希衡走進去時,發(fā)現(xiàn)就連妖族太傅希修都不在,不知是有什么行動需要派他去。
希修雖然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隨時都會變成瘋子,但他是妖皇最信任的人。
能讓希修去的行動——恐怕沒有,估計是他自己申請去的,而白水希家家主面帶隱隱憂慮,不知是在為文天書的預言煩心,還是擔憂希修的安危。
希衡記下這一點,希衡和玉昭霽一正一魔,修為頂尖,他們進來時別的人也在看著他們。
妖皇、白水希家家主以及圣一宗主本來只是看一眼,也沒打算要怎樣,只是行一個注目禮而已,結果一看,怎么就發(fā)現(xiàn)玉昭霽受了傷呢?
頓時,場面尷尬起來。
照理,他們也不該繼續(xù)看,免得在魔族太子身受重傷時看他,被魔族誤以為是要趁火打劫,那該多不好,可這幾位實在是好奇啊。
誰都知道希衡和玉昭霽一起行動去了,那么問題來了,世界上有誰,能在這兩人一起行動的時候把他們中的一位傷成這樣?
世上有此等修為之人?還是說巫妖就這么深不可測?
妖皇最狂野,也最沒有分寸感,盯著希衡和玉昭霽來回看,都差點把其余魔君看得心驚膽戰(zhàn),當場站起來維護太子殿下。
玉昭霽示意這些魔君坐下。
他自己絲毫沒有自己身受重傷、現(xiàn)在戰(zhàn)力不如以前千分之一的自覺,直接走去入座。
他的座位在妖皇和白水希家家主之間,相當于被人妖兩族兩大絕頂高手圍著,玉昭霽一點也不怕他們趁他病要他名,直接坐下:“諸位剛才在談什么,現(xiàn)在怎么不談了?”
妖皇雙目中透出笑意:“傷成這樣還敢來這里?”
玉昭霽同樣回答:“有何不敢?諸位如果現(xiàn)在能趁孤有傷,升起殺了孤的心,呵,恐怕這等心計也支撐不到各位坐上如今的位置。”
現(xiàn)在殺了玉昭霽,魔族會立刻退出三族聯(lián)盟。
三族聯(lián)盟破裂,巫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贏下這場戰(zhàn)爭。
而殺玉昭霽那個人?得不到任何好處,有的只是魔族的仇恨,以及之后那些想要挽回三族聯(lián)盟的人對他的追殺——用他的頭顱朝魔族謝罪。
這種情況下,玉昭霽有什么不敢來的?
妖皇笑了笑,再度感嘆虎父無犬子,雖然玉昭霽不孝,但的確太過出眾。
玉昭霽和妖皇說話時,希衡也直接落座,她的座位在白水希家家主右邊,無人敢和這位清冷端方的劍君開玩笑。
但妖皇敢,反正虎口拔牙的事情妖皇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妖皇眼珠子轉了轉,輕咳一聲,示意眾人看過來。
第316章
糧道風云
妖皇習性狂放,虎目如炬,他偏頭看向希衡:“華湛劍君�!�
希衡知道妖皇沒憋著好,但也沒有刻意避開,直接看向妖皇:“陛下有何高見?”
她不卑不亢,妖皇注意到她周身的道韻更為凝實,目光一閃,這位華湛劍君進步的速度過于快了,成神大劫由她開啟,的確不容小覷。
無論人魔妖,總是忌憚強者。
妖皇便把本來要說的試探之語咽下去,他爽朗一笑,換上了揶揄的臉:“太子身上的傷難道是說了讓劍君不快的話,被劍君所刺?”
妖皇哈哈大笑:“魔族的殿下原也有懼內一說?”
魔族和人族的魔君真君們面無表情,妖族的大妖們非常給妖皇面子,也跟著笑起來。
其實妖皇原本想試探的是希衡和玉昭霽去了哪里,有何奇遇,才能使得玉昭霽受了這么重的傷。
他沒有問玉昭霽,也是因為知道這位魔族太子的作風一貫強硬,肯定不會告訴他,誰會把自己奇遇透露給別人呢?
妖皇便想著,正道這位華湛劍君為人光風霽月,而且注重大局,只要他以這段時間需要知道他們的去處,來判斷巫妖局勢作為突破口,說不定這位華湛劍君會說出一點點只言片語來。
能重傷玉昭霽的存在……哪怕這位劍君只透露只言片語的線索,也足夠了。
沒想到這位華湛劍君和魔族太子的強勢比起來,只強不弱,她雖然沒有和妖皇說什么,但妖皇這樣叱咤風云的大妖,從來都是看人先觀氣。
就從剛才的對視中,妖皇便知道,這位劍君不是好啃的骨頭。
難怪他的心腹重臣希修說,盡量不要和這位華湛劍君起沖突。
不和她起沖突時,她不會參與任何權力糾葛、霸業(yè)藍圖,她的存在有益而無害,但當和她起了齟齬,或者犯到了她手里,那么,就會憑空多一個強大的、沒有弱點的敵人。
當然,成神大劫一開啟,她有了一個弱點:王楓。
可是王楓在巫妖手中,誰能找到呢?就算找到了,也不知該如何準確運用這個弱點。
妖皇便放棄自己的原定計劃,轉而揶揄起了希衡和玉昭霽。
反正,能傷到玉昭霽,也很有可能是這位華湛劍君,不是嗎?
妖皇的臨時揶揄落在希衡和玉昭霽眼中,他們當然知道妖皇臨時換了話,希衡不覺得奇怪,正常而已,她別開視線。
玉昭霽則以手指輕輕扣響桌面,篤篤,隨著他的動作,那些笑意全部消失,玉昭霽道:“不是要說糧道的事情?如若你們不急,孤還有些事,就先不奉陪了�!�
白水希家家主也不愿意別人揶揄希衡和玉昭霽之間的關系。
他發(fā)話:“好了,諸位,給年輕人一點私密空間,我們這些老骨頭硬融風月,只怕也不合時宜。”
希家家主素來有威望,除開希修那個恨他的瘋子。
在其余人面前,希家家主說話素來有用。
當即,他們開始討論糧道的事情。
希衡和玉昭霽先聽,其實無關乎就是各城之間的儲備不同,各城之間的資源側重不同,要調配統(tǒng)籌。
然而,巫妖可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在各個城之間聯(lián)動運糧。
圣一宗主道:“糧道太長,我們在中間修了一個又一個驛站,作為中轉歇息、接應之處,但是都被巫妖破壞,可沒有這些驛站,我們的人手無法接應,路長夢多,本君擔心,我們運出去的糧、靈石,在路上都會變成巫妖的糧和靈石�!�
玉昭霽問:“運糧的確會成為眾矢之的,有沒有試過化整為零?”
那些芥子戒、乾坤袋這些法寶放在倉庫吃灰嗎?
圣一宗主嘆口氣:“也用了,巫妖現(xiàn)在把守了幾個重要關口,是必經(jīng)之地,他們會檢查路過的所有人魔妖攜帶的東西,好幾次,我們的人帶著芥子戒過去都被發(fā)現(xiàn),只能自爆來免得這些東西落在巫妖手里�!�
地圖攤開,所有人都望過來。
這份地圖做得格外精細,是上等軍用地圖。
玉昭霽和希衡都仔細看這張地圖,希衡看了眼地圖,再看向參加這次會議的人魔妖高層,知道了問題所在。
地圖繪制得再精細,人心不齊又有什么用。
此事的確只有玉昭霽會來才能解決,希衡看出問題所在后就不再多言。
玉昭霽也冷笑,他的笑中像是含了千年不化的寒冰,繼而以手,在地圖上重重敲擊一下。
這聲響清脆卻沉重,聽在有心人的耳中,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震人心肺。
幾名參加會議的魔君即刻請罪行禮:“殿下,臣等知錯�!�
玉昭霽也不顧另外兩族的臉色,直接道:“貪刑,你征戰(zhàn)無數(shù),這種地圖上的糧道你都無法占據(jù)?周圍多山,多險峻,巫妖的兵力只夠死守關隘,你連布疑陣入山都忘記了,兵法有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還是擺在上面的話,說吧,要孤怎么罰你?”
那位貪刑魔君身上殺氣極重,穿著也是寒光凜冽的寒甲,是一位擅長征戰(zhàn)、領兵作戰(zhàn)的魔君。
貪刑魔君額間帶汗,沉聲道:“稟殿下,臣之錯,臣之錯萬死難辭,但請殿下聽臣一言。”
玉昭霽早知道貪刑魔君要說什么,故意道:“哦?說�!�
希衡在貪狼魔君開口前,也直接點出白水希家的人,那幾名被點到的白水希家之人低著頭,也沒有怨言,出來和貪刑魔君跪在一起。
貪刑魔君道:“并非臣故意貽誤軍機,只是,臣無法調動三族之軍,可若此事只讓我們魔族士兵去沖鋒陷陣,臣,實在不忍�!�
如果每到這種時候就是魔族士兵去沖殺,哪怕巫妖之戰(zhàn)完成,魔族的軍力大打折扣,之后那兩族又該怎么欺辱魔族?
所以,貪刑魔君明知怎么破局,卻任由此事延誤至今。
希衡點出來的那幾位希家子弟也道:“……天下受危,我等本該立刻挺身而出,襄助貪刑魔君,可是,我們白水希家子嗣不豐,獨木難為,便也耽擱了大事�!�
他的話音剛落,希家家主眼前的茶杯驀然碎裂。
希家家主這段時日都在忙著文天書的預言一事,焦頭爛額,也就沒時間理會這樣的事。
結果沒想到希家子弟包括希云在內的,居然干出這樣的事情,難怪他如此生氣。
妖皇看到這兒,算是看明白了,三族之間的合作,以往一直是在各類雜事、用人、商業(yè)上,相當于你借點我的人,我借點你的魔,大家一起就把事情辦了,過后你的人還是還給你,我的人還是回我的家,互惠合作,當然簡單。
可一涉及到軍權,涉及到打仗,涉及到各族派出去的人魔妖有可能死在戰(zhàn)場上回不來,那就不一樣了。
玉昭霽也是知道這一點弊病不除,三族聯(lián)盟永遠是一團表面和氣的散沙。
現(xiàn)在只是占領糧道,就出了這么大的亂子,等到哪日真要攻城時,亂子可就更大了。
所以,玉昭霽特意在三族高層面前,讓貪刑魔君將這些不得已說出。
希衡也是看見了問題所在,直接讓希家人出來表態(tài)。
人族和魔族的態(tài)度都已經(jīng)擺在這兒了,妖皇也不可能不順著這個戲臺子往下演,妖皇也直接點出自己麾下的妖將,讓她出列。
三族將帥之才都匯聚在一起。
玉昭霽剛要說話,又牽動了傷勢,他短暫停頓一下,希衡見他有些不好,接過話茬:“三族聯(lián)盟不合軍權,則不過是多等些日子挨打,從今日起,三族先各分一萬兵力出來,組成十個營,選拔長官,每日訓練用以待命�!�
十個營,人魔妖三族可以分別讓本族長官率領三個營。
剩下一個營給垚城城主。
妖皇道:“那主帥是?”
希衡看著他:“誰堵上了這個漏洞,誰站出來先說話,誰為主帥,陛下可有異議?”
希衡的言下之意就是玉昭霽是最佳人選。
的確,希衡此言并不是因為玉昭霽和她的關系而推舉玉昭霽,而是因為的確只有玉昭霽是最佳人選。
玉昭霽能彈壓魔族,和妖族有大宗商業(yè)往來,和人族也有可能的聯(lián)姻關系。
而且,只有他的統(tǒng)帥經(jīng)驗最為豐富,妖皇雖年長,但妖族更多的是單打獨斗,強者為王,論用兵,還是魔族更強悍。
妖皇哈哈大笑:“自然無異議,只是要勞累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