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混沌火驟然射出,在兇神面前綻開,成為一柄火槍,直直插向兇神心臟。
兇神避開這混沌火槍,但是好歹退了一步。
玉昭霽也不意外他能躲開,冰冷道:“看來你對冰神銀姬的愛,也不過爾爾�!�
兇神瞬間暴怒看向玉昭霽,玉昭霽這輩子看的最多的就是別人或恐懼或憤怒或憎惡的眼神。
他對這些眼神,一向免疫。
哪怕此時這么憤怒看著他的是兇神也不例外。
兇神咬牙切齒,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你膽敢侮辱本尊對銀姬的愛?”
他好像下一瞬,就要殺了玉昭霽。
玉昭霽冷冷回答:“不承認(rèn)嗎?你很愛冰神銀姬,愛在哪里?”
兇神伸出手,指在自己赤裸的胸膛:“本尊愛在哪里?哈哈?本尊愛在哪里?”
兇神好像確實需要一個傾聽他訴說的人。
何況,玉昭霽和他的相似處有許多。
人神魔妖或者說萬物,都想和相似者做朋友,卻大多都會愛上和自己不同的人。
兇神道:“本尊的心臟里,有一支箭,銀姬不在,哪怕是她的箭,本尊也要她的箭陪本尊到永遠(yuǎn)�!�
玉昭霽眼眸平靜,甚至還有些無動于衷,他冷冷回答:“這說明什么?這不過是你失去她后,心智軟弱,你需要她的箭陪你,這是你想要她愛你,而不是你愛她的證明�!�
玉昭霽說得本就沒錯。
何況,這位從后世而來的魔族太子殿下,比起兇神來,發(fā)展更為均衡。
他是魔族的頂尖戰(zhàn)力,也是自己智囊團(tuán)中的超一流智者。
他的游說能力足夠去做魔族的說客,眼下,糊弄一個陷入瘋狂的兇神,實在再簡單不過。
兇神呢喃:“……是本尊需要她愛我,而不是本尊愛她的證明?”
兇神不想信,卻又不得不信,他眼中本淡下去的猩紅血意又濃郁起來。
兇神迫近玉昭霽:“那么,本尊殺了那些當(dāng)初圍攻銀姬的神明,本尊因為銀姬之前對巫族少主的維護(hù),現(xiàn)在決意放過巫妖和靈巫,本尊力挫天道……”
甚至,他成為墮神,變成這不人不神不鬼的樣子,難道還不足以證明他對銀姬的愛?
玉昭霽平靜回答:“你殺人、滅世,只是源于心中的恨�!�
“不要把你暴虐的殺意推卸到對她的愛上去。你捫心自問,冰神銀姬若有知,愿意看見你屠殺萬族、鐵血滅世嗎?”
兇神的頭忽然更加疼起來。
他不想聽這個魔族小輩說話了。
兇神竭力抵抗著心底的答案,大怒:“你在詭辯,你的言辭就像魔淵神宮的策士那樣充滿鼓動和詭辯,在你說來,難道本尊一點都不愛銀姬?”
“本尊能確信,本尊愿意用本尊的性命、力量、尊榮、權(quán)勢乃至一切去換銀姬。”
玉昭霽一點也不懼怕兇神殺了他。
他道:“所以,孤沒有否認(rèn)你愛冰神銀姬,只是說你的愛不過爾爾而已�!�
玉昭霽帶著嘲諷而冰冷的笑意,看向兇神的腳步。
兇神,正朝著扶桑神樹的方向而去。
玉昭霽道:“冰神銀姬隕落不過幾日,你現(xiàn)在就要認(rèn)錯人,將別人誤認(rèn)為是她?”
兇神一震。
他的腳步停下來,他再抬起猩紅的眼眸來,望向扶桑神樹。
對,那個人……不是銀姬。
姬是已隕落的正道神明之首,未來還會有新的正道神明之首,也許她和銀姬會有相似處,但是她不是銀姬。
哪怕被扶桑神樹中央,銀姬的執(zhí)念所影響,她也不是銀姬。
就像銀姬作為冰神,有和她相似的水神、露神、雪神……
但是,她們都不是銀姬。
天上地下,過去未來,寰宇之中,只有一個銀姬而已。
兇神眼中對扶桑神樹中央的狂熱消失了,多了難受和悵惘。
他深深道:“本尊知曉,你說這段話,是想保護(hù)你心愛的愛人,就像本尊當(dāng)初想要保護(hù)銀姬那樣�!�
“本尊并不想成全你,但不得不說,這次,你成功了,她不是銀姬,只是一個用萬物如劍、召喚歸墟,再用毀滅之力妄圖殺死本尊的敵人而已。”
“游戲……繼續(xù)�!�
兇神的身影消失在扶桑神樹下。
見兇神消失,玉昭霽的確松了一口氣。
兇神瘋狂而墮落,如果他真要死要活拿希衡當(dāng)冰神銀姬,那就是大麻煩。
解決完兇神后,玉昭霽大概也知道為什么希衡會成為現(xiàn)在這樣。
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
希衡現(xiàn)在在扶桑神樹中央,她看見白云破碎,乾坤顛倒,山河破碎。
看見兇神滅世的血光,看見種子憋悶在帶血的土壤里無法生根發(fā)芽。
希衡在意天下,冰神銀姬也在意神明的存續(xù),同樣,也牽掛天下的存續(xù)。
這是,希衡和冰神銀姬在精神上無限共振,使得希衡被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所影響。
玉昭霽打發(fā)完兇神后,厭惡、妒忌地看著被希衡抵住后背的巫族少主。
玉昭霽明知這個巫族少主是幻象,明知希衡現(xiàn)在是受了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影響。
但他還是妒忌。
這一刻,玉昭霽倒是更能理解當(dāng)初兇神為什么如此妒忌,以至于中了天道的離間計。
玉昭霽恨不得立即用混沌火,燒滅巫族少主的幻象。
他在扶桑神樹下深深吸氣、吐氣,連續(xù)三次以后,玉昭霽才算把心底生起的妒忌和殺意壓下去。
他在思索著接下去應(yīng)該怎么做:
希衡被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影響,是忽然而來的變局。
意味著,哪怕玉昭霽喚醒希衡,希衡也無法和玉昭霽合作。
現(xiàn)在,怎么把希衡從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中拉出來?
玉昭霽發(fā)現(xiàn)自己毫無辦法,修士被別的執(zhí)念影響,基本只能靠自己掙脫這種執(zhí)念。
其余人能做的,最多是頌?zāi)钋逍闹?br />
要是玉昭霽可以穿過希衡的毀滅結(jié)界的話,說不定還能去往希衡的識�?臻g,強(qiáng)行將她喚醒。
玉昭霽絞盡腦汁,思索怎么破局。
前思后想,玉昭霽考慮到了自己所能考慮到的一切,最終發(fā)現(xiàn),擺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個險之又險的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兵行險著,利用兇神的力量,合力打破劍影結(jié)界。
劍影結(jié)界一旦被迫,這樣的外力傾軋,以希衡的敏銳,她也許就可以從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中清醒過來。
而后,玉昭霽立即和希衡合力使用清濁之力,打開通往后世的通道,穿越回去。
但這個辦法非常險。
因為希衡的劍影結(jié)界一旦被打破,兇神也會在瞬間出現(xiàn)。
還有就是,萬一希衡的結(jié)界破碎后,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過于強(qiáng),導(dǎo)致希衡還是無法在瞬間清醒呢?
那樣,玉昭霽破開希衡的結(jié)界,就是在害她。
但是,玉昭霽不得不這么做。
因為希衡在朝巫族少主輸送力量,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半個時辰后,她還是會被兇神所挾。
是溫水煮青蛙,等著半個時辰后迎接死亡?
還是孤注一擲、險中求勝,拼這一把?
無疑,玉昭霽會選后者。
他衣袍獵獵,狂風(fēng)和烈火同時在他的衣袍處生出,風(fēng)助火勢,炎威不可當(dāng)。
烈火熊熊,可燒紅塵。
玉昭霽的衣袍被風(fēng)吹得前傾,與此同時,混沌火焰熊熊前往扶桑神樹的劍影結(jié)界處。
攻��!
第305章
銀姬殘念
火云橫行,劃破長空。
玉昭霽的混沌火帶著炎炎火威,和其余神明的力量一起匯合,共同擊向扶桑神樹中央的劍影結(jié)界。
只聽轟的一聲,神力激蕩至扶桑神樹上,蕩開層層余威。
扶桑神樹受此一擊,落下紛紛揚揚的樹葉,地上鋪了一層繽紛各色的樹葉,金烏帶著烈焰的羽毛也隨之落下。
扶桑神樹的樹葉一旦離開樹木,就不再具有不被火吞噬的特點,因此,地下一層丹露紅、秋嫩黃、赤朱紅的樹葉被金烏之羽點燃,燃起熊熊火光。
扶桑神樹不懼火光,但是這漫天大火和墨藍(lán)的東海間僅隔一線,看起來像是海上燃起的火焰。
金烏長唳,海面生火,一切詭異的、兇險的、不合常理的事都昭示著,末日來臨了。
火光漸漸散開,花火消散露出清明,層層神力余威消散,露出扶桑神樹中央的劍影結(jié)界。
劍影結(jié)界巋然不動,仍然沒被擊散。
那道劍影結(jié)界美得夢幻純澈,卻堅硬無比,上面的毀滅之力無差別毀掉所有敢來碰撞的神力,也包括混沌火。
玉昭霽一擊不成,再度冷靜下來。
他是刀修,只靠混沌火,還是太乏力了。
混沌火雖然能燒滅萬物,但希衡的殺道和毀滅之力讓她可以毀滅一切有意義、無意義的東西,包括混沌的至敵——虛空,希衡都能毀滅。
所以,光靠混沌火,玉昭霽會被希衡克制。
除非……玉昭霽的焚寂魔刀感應(yīng)到他的意念,嗡鳴震顫,焚寂魔刀和玉昭霽一樣,是好戰(zhàn)之刀。
之前玉昭霽和兇神作戰(zhàn),卻不召喚它出來,焚寂魔刀本就有些憋。
現(xiàn)在他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即效力。
焚寂魔道,顧名思義,除了有焚滅之用,可以和玉昭霽的混沌火相契合外,焚寂魔刀的寂字,意思是寂無。
焚寂魔刀是玉昭霽出生時伴生的刀,此刀只管斬殺,不管對面到底是毀滅之力還是創(chuàng)建之力。
如果用上焚寂魔刀,再聯(lián)合兇神所幻化的神明之力,那么,玉昭霽就能破開希衡的結(jié)界,將她從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中拉出來,通往后世。
可是,玉昭霽環(huán)顧四周繼續(xù)攻擊的神明。
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按照兇神所幻化的這些神明攻擊來看,破開希衡的劍影結(jié)界,需要半個時辰。
可是,這不是兇神的全力。
如果兇神全力攻擊,希衡劍影結(jié)界破開的時間至少要縮短一半。
但兇神沒有這么做……玉昭霽茅塞頓開,他旋即冷笑起來,兇神是故意讓他拔出焚寂魔刀,來救出希衡。
一旦玉昭霽拔出焚寂魔刀,兇神就可以通過焚寂魔刀和后世的聯(lián)系,去往后世毀滅天道、毀滅后世。
因為兇神知道,希衡和玉昭霽從后世而來,就說明這個時代的他滅世失敗了,他要想成功,只能去后世。
兇神,這是在逼迫玉昭霽做一個卑劣、兩難的選擇題。
拔出焚寂魔刀,可以救出希衡,但是兇神會去毀滅后世。
不拔焚寂魔刀,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希衡浪費力量在救巫族少主的幻象上面,半個時辰后,結(jié)界被破,希衡身死道消。
一邊是天下,一邊是所愛。
玉昭霽陷入兩難之地——但其實也不是很兩難,玉昭霽清楚,他一定會選擇希衡。
玉昭霽掌握的本就是創(chuàng)建秩序的力量,他根本就不怕毀滅,任何毀滅都意味著重建和希望,唯有希衡,只有一個。
何況,天下之人有好有壞,天下的欲望參差不齊、濁臭骯臟,而希衡澄澈堅定,玉昭霽就算是瞎了,也該知道怎么選。
他對此也毫無道義上的愧疚感,因為這種兩難的選擇題,卑劣惡心的是那個出題的人,而非是做選擇的人。
這種題,做選擇的那個人無論選什么都是錯,因為無論他選擇哪一邊,都會犧牲另一邊。
可只要做選擇的人心志堅定,那么,無論他選什么,都是對。
因為無論他選擇哪一邊,都是在救人。
玉昭霽毫不猶豫做出決定——拔焚寂魔刀,救希衡。
可他并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微微擰眉,做出在思考的模樣,好似陷入兩難之境。
玉昭霽在等。
他等待的時間并不是為了思考救哪一方,而是想給希衡更多的時間——希衡有可能自己沖破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
玉昭霽和希衡有同樣的看法:不要做任何妖魔的選擇題。
最好的辦法是跳出妖魔給的選擇范疇,另辟蹊徑,尋找其余破局之法。
眼下,玉昭霽就是想要抓住這個可能性。
玉昭霽還記得,希衡去尋織仙,他去監(jiān)測兇神時,希衡掛念他,他說:“信我,我也信你�!�
玉昭霽現(xiàn)在就是在踐行自己的話,他信希衡能夠從絕境中破光而來,一往無前,給這個兩難的死境注入生機(jī)。
玉昭霽一瞬不瞬地盯著扶桑神樹,俊美的臉上故意浮現(xiàn)出兩難的思考,用以迷惑兇神。
兇神一直在暗中窺伺這個魔族小輩的一舉一動。
見狀,兇神略為遺憾地?fù)u了搖頭,他以為這個小輩猶豫到連選擇都不敢做,這一刻,兇神對玉昭霽的評價大打折扣。
但他還是津津有味地等了下去——這個魔族小輩沒有他想象中成器,但是沒關(guān)系,反正不管他是否拔出他的武器,這個游戲,兇神都會是最終贏家。
有人玩游戲總是喜歡用智謀,有人喜歡玩陣營,有人喜歡攻心用嘴皮子取勝。
兇神玩游戲,只有一個致勝訣竅,那就是——力量。
力量碾壓一切,便可永遠(yuǎn)立于不敗之地。
在兇神被玉昭霽被迷惑時,扶桑神樹、劍影結(jié)界內(nèi)。
希衡以掌抵在巫族少主的后背,她看似閉目,專心致志在救治巫族少主。
實際,希衡很清醒。
她剛才恍惚了一瞬,被冰神銀姬的執(zhí)念所控制后,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希衡自始至終都記得自己是希衡,而不是冰神銀姬。
她和冰神銀姬身處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道,她怎么可能真的以為自己是冰神銀姬?
希衡看似閉目,實則對外界的動靜了如指掌:
有看似不同的神力、不同的招式在攻擊她的結(jié)界,可這些神力花哨得虛有其表,其實他們的神力都同出一源,來自于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