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夜雨洗塵,時間如流水。
守山人漸漸睡了過去,其實,有個人陪著也挺好的,雖然它覺得魔道神明和正道神明相愛,總有點怪怪的,但是世間最難求的就是一心人。
想想,如果漫長的生命永遠(yuǎn)只有自己一個人,那么,永生就是永恒的孤獨。
守山人想想它誕生的萬年,都獨自看守十萬大山,完全沒有和希衡、玉昭霽一起出動來得開心快活。
它默默作下決定,以后每年都要去找希衡、玉昭霽待三個月。
冰牢。
一人一魔結(jié)束親吻。
其實玉昭霽并不想就此結(jié)束,但希衡又沒失智,她感受到守山人的氣息后,堅持推開玉昭霽。
玉昭霽雖不舍,也只能罷了。
早晚他把守山人關(guān)在十萬大山一個月,為什么它每次都能出現(xiàn)得這么巧?
希衡整理好被弄皺的衣服,她的小臂隱隱作疼,希衡掀開自己的袖子一看,她的手臂上有剛才玉昭霽環(huán)住她時、過于用力壓出的紅印。
這也是希衡現(xiàn)在靈力不繼的體現(xiàn),如果她現(xiàn)在靈力豐足,這點痕跡很快就能消失。
玉昭霽沒聽到希衡接下來的動靜,問:“怎么了?”他有些緊張,“是剛才導(dǎo)致你傷勢嚴(yán)重復(fù)發(fā)?”
希衡和玉昭霽的傷剛才都裂了,但兩人都沒去管。
現(xiàn)在玉昭霽擔(dān)心這一點。
他憑感覺去探希衡的手,想要握住檢查,希衡從玉昭霽反常的舉動中發(fā)現(xiàn)問題,她抬頭,看見了玉昭霽的眼睛。
玉昭霽的眼睛生得很好,些微似桃花,卻又星光內(nèi)蘊,智珠在握。
大多數(shù)人和魔,被那雙眼睛一望,都會心生寒意,被看透內(nèi)心。
可他看著希衡時,從不會那樣,他根本不會去試圖用打量、猜忌、心理博弈的方式去窺探希衡的內(nèi)心,玉昭霽對希衡,永遠(yuǎn)溫和,哪怕為敵人時,他也是這樣。
可現(xiàn)在,這雙眼睛好像失去了焦距,顯得疏離朦朧,很美,卻不是玉昭霽該有的眼睛。
希衡剛和玉昭霽重逢時,玉昭霽根據(jù)她的腳步鎖定了她,之后兩人就很快吻在了一起。
親吻時,她閉著眼,所以,她沒有在那時發(fā)現(xiàn)玉昭霽眼睛的問題,如果她那時睜開眼,她就會看見雖然玉昭霽看不見了,還是竭力睜著眼,想要“注視”著她。
希衡反手握住玉昭霽的手,兩人的衣袖交疊在一起:“你的眼睛怎么了?”
“出了一點小問題,也許是傷勢導(dǎo)致氣血瘀堵,也許是在兇神那里太久沒視物�!庇裾鸯V并不為自己感到擔(dān)心,他微微斂眸,“只是,你會否……”
在希衡面前,玉昭霽總想變得更好。
因為他愛的人如月之恒,所以,哪怕是玉昭霽,也會想要自己更好,才能和她并肩而立。
希衡聽出玉昭霽的言外之意,她立即道:“不會�!�
她問:“難道,我們經(jīng)歷了這么多風(fēng)風(fēng)雨雨,我還會因為一雙眼睛而和你生分,今日若眼盲的是我,我知道,你也一定不會因此而嫌我。”
“我心如你心,悠悠無斷絕�!�
希衡是真誠的,當(dāng)她不再逃避自己的心意時,哪怕是愛意,她也表露得如此自然。
她和玉昭霽的情意,光明磊落坦坦蕩蕩,所以,有什么不好宣之于口的呢?
她是這樣的真誠干凈,光明得耀眼。
玉昭霽在心中回念,我心如你心,悠悠無斷絕。
好,好一句我心如你心。
玉昭霽低聲:“我心永不負(fù)你�!�
這四年的守望和悲傷,都就此被撫平,化為了連綿不絕的愛意。
他還握著希衡的手,星光閃爍,夜色如水,玉昭霽的臉悠悠晃著星夜光輝,一半在暗、一般在明,更為神秘深邃。
希衡閉眼,輕柔吻上他的眼。
就像神明負(fù)傷,一身鮮血,卻還是從天而來,吻上他的傷口。
第193章
兩心一同,繼續(xù)甜
守山人在藥宮,聽了一耳朵的綿綿情話。
什么“君心似我心,定不負(fù)相思意”
什么“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些只出現(xiàn)在教席嘴里、詩經(jīng)卷里才能出現(xiàn)的話,從冰牢中隱隱傳來,每一句話都好似沾著心頭血。
偏偏守山人一想,還真挺貼切。
玉昭霽在兇神險峰流了不少血,如果那些血能沾著情話,能夠他說個上百年。劍君她也滿身鮮血、疲態(tài)不堪,卻乘劍而來想去救他。
罷,罷,罷。
它作為一方孤獨的石頭,實在聽不得這些,恨不得往耳朵里塞棉花,可是又忍不住偷偷想聽。
守山人忍不住想,要是劍君和太子現(xiàn)在都有靈力造一個結(jié)界隔絕窺探就好了,它也用不著那么糾結(jié)。
守山人在萎靡時,冰牢那邊歇了聲音,不多時,玉昭霽和希衡走往藥宮來。
守山人坐在地上,仰頭望去,希衡仍然一身血衣,鮮血凝固在上面,絢麗奪目如梅,袖內(nèi)側(cè)的地方仍如清雪,她姿態(tài)高潔、步履從容,腰間懸著天湛劍。
玉昭霽則也如此,他一身玄色,看不出衣服被血染透,但發(fā)冠上垂下的玉帶束在發(fā)后,已被鮮血侵染得通紅,黑紅配色,他心情不錯,但也自然而然和人有股遙遠(yuǎn)的距離。
守山人心想,劍君不愧是劍君,和玉昭霽談情后也能這么快抽離出來,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它又轉(zhuǎn)念一想,玉昭霽真是人模狗樣,當(dāng)初在十萬大山不是很落魄嗎?現(xiàn)在一不落魄,就又是這個高高在上的樣子。
希衡再和守山人重逢,走近前來:“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非你,我和他早就魂歸天外�!�
這話可不是作假,如果不是守山人布置下的陣法,天亓受到制約無法闖入,他一定早殺了玉昭霽。
說完,希衡便朝守山人行禮,玉昭霽此時也真心和希衡一起行禮,感謝守山人。
守山人害羞地搓搓手。
它連忙止住希衡行禮:“劍君說笑了,當(dāng)初劍君不也幫助我擊殺天亓嗎?天亓靠不正當(dāng)?shù)氖侄巫C得神位,也只是一個偽神,如果靠這種方式成神的風(fēng)氣一開,天下定然大亂。”
天下一大亂,它管理的十萬大山更要被宵小之輩偷成篩子。
……
守山人動容道:“是我要多謝劍君臥薪嘗膽四年,終于手刃天亓�!�
它反正就是不要希衡行禮,但是半點都沒有管玉昭霽朝自己行禮。
玉昭霽忍了忍,想到當(dāng)初他差點就送守山人歸西,還是忍著行完禮。
行完謝禮,他又恢復(fù)面無表情的模樣,和對待希衡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
守山人磨磨牙,忍了。
但它還是好奇詢問希衡:“天亓是偽神實力,劍君是如何擊殺他的?有尸體可收嗎?”
希衡一愣:“尸體?”
她有些不解,眼中漫上疑惑,玉昭霽附過去:“它想醫(yī)神天亓若有神軀留下,就關(guān)去十萬大山�!�
玉昭霽的呼吸打在希衡耳畔,猶如蘭麝,他倒不是刻意親昵,只是在朝希衡解釋。
但他們經(jīng)歷了剛才那場顛倒鸞鳳的吻,就這樣稍稍挨近一點,彼此便都紅了臉,略微有些不自在。
希衡連忙避過頭去,拉開距離,她心生匪念,便無法在大庭廣眾之下和玉昭霽靠得這樣近。
如果她毫無此念、心懷坦蕩,希衡便不會挪動半分。
玉昭霽也了然,連他都紅了耳根,卻要竭力做出淡定之態(tài)。
幸好守山人還沒有進(jìn)化到能看懂這樣復(fù)雜的情感。
希衡聲音清澈,回答守山人:“你說的神軀,是神明死后留下神骨、匯聚神力而成的軀體?天亓并非真神,所以沒有神軀,他的神骨也已經(jīng)碎裂�!�
“至于他作為修士時的肉身,早在四年前就被我所斬�!�
“哦——”守山人悶悶的,它就這樣少了一筆業(yè)績。
一人一魔一石匯聚,這時,他們再細(xì)問這四年間發(fā)生的事情。
繞不過去的便是希衡如何擊殺天亓、玉昭霽如何斷絕兇神殘念。
希衡也沒有想瞞騙他們,她將自己如何假借神門之手殺了天亓的事和盤托出,講到她被天亓挖了周身神骨時,玉昭霽周身的魔壓如堆積成實質(zhì)。
連守山人都欲言又止望著希衡。
它看到那身血,知道一定是一場惡戰(zhàn),但沒想到那是被挖了骨。
玉昭霽二話不說,執(zhí)起希衡的手,將魔力渡過去。魔力其實偏向狂暴,與之相對的,魔道神明也偏向毀滅。
但此刻,玉昭霽將自己的魔力處理一番,變得更為柔和,拿去修補希衡的身體。
希衡感到魔力進(jìn)入自己體內(nèi),她想阻止玉昭霽,玉昭霽卻充耳不聞。
希衡:“我已經(jīng)好了,現(xiàn)在只需靜養(yǎng),玉昭霽,你更需要你的魔力調(diào)養(yǎng)�!�
玉昭霽的眼睛曾經(jīng)那樣看透人心,現(xiàn)在卻只剩下朦朧的星空。
她更不敢想,對于玉昭霽這樣大權(quán)獨攬的魔族太子來說,失去眼睛,他曾有過多么深的痛楚。
玉昭霽仍然我行我素,繼續(xù)渡過去自己的魔力。
希衡干脆以靈力和玉昭霽的魔力抗衡,這下,玉昭霽便不能渡過去魔力,因為如果他們再不讓步,一定會兩敗俱傷。
玉昭霽趕緊收手,以免誤傷:“希衡……”
希衡深深望過去:“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我的想法同你的想法一樣,你為我的骨傷而痛,須知我也會因你的傷勢而痛。你想給我魔力,我同樣想給你渡靈�!�
玉昭霽聞言,將這句話在心里過了幾遍,冷酷的心腸都因此生出柔情。
他和希衡,兩心一同。
他終于放開手:“好,你我一同療傷。”
他始終想待希衡好、更好,以致于有時他會在瞬間忘記,他所愛的希衡,一直和他并肩而立,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他更為出色。
她從不是柔弱的菟絲子,她是能手刃神明的華湛劍君。
之后,希衡又問玉昭霽是如何擊殺兇神殘念。
玉昭霽倒是說得很簡單,但那些驚心動魄稍微一提,也足夠能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兇險。
玉昭霽斷絕兇神殘念,和希衡所用的方法差不多。
天亓、兇神都有同樣的弱點,玉昭霽假裝被兇神殘念所侵,然后,兇神殘念便想要一鼓作氣奪舍他,步步深入,最后被玉昭霽關(guān)在紫府,以混沌滅神火活活灼燒。
但代價是,混沌滅神火在紫府中灼燒,哪怕玉昭霽再能精準(zhǔn)控火,他的紫府也被燒灼了,受了重傷。
希衡眸光一凜,直接發(fā)現(xiàn)這里邊最嚴(yán)重的問題。
“兇神是魔道神明之首,他應(yīng)該知曉,紫府一旦徹底燒灼,你也會不復(fù)存在,只要他能忍住,強行將一縷氣息貼在你的紫府中央,它就能存住那一縷氣息,然后再以你的紫府為根基,慢慢溫養(yǎng)自己,以期奪舍�!�
希衡看問題,總會一針見血。
玉昭霽頷首:“的確如此,它還有一絲氣息在我紫府中,我已通知魔界,準(zhǔn)備好獨陽滅世陣�!�
獨陽滅世陣,是極兇險的陣法。
這是玉昭霽領(lǐng)悟太陽燭照的神通時領(lǐng)悟的,在這個陣法內(nèi),就如同九個太陽同時照耀大地,故而叫做滅世。
之所以叫獨陽滅世陣,是因為哪怕有九個太陽,但是其中最起決定作用的還是太陽燭照。
玉昭霽打算用這個陣法徹底誅殺兇神殘存氣息。
他又想到了什么,聲音中微含笑意:“但是,希衡,這得麻煩你隨我一起去一趟魔界,我需要你為我護(hù)法�!�
如今玉昭霽已經(jīng)拿到了兇神傳承,很快就能成為半神——兇神都被他殺得只剩一絲氣息,那傳承自然落入他的手里。
魔族向來如此,新一代的魔族要想得到傳承,只能靠勝過上一代。
這是魔族的規(guī)則。
能為玉昭霽護(hù)法的,也只有能殺神明的希衡。
希衡:“好�!�
玉昭霽卻又沒忍住,含笑說一句:“看來,你要去魔界一游了�!�
作為他心意相通的、深愛的道侶去魔界。
以前玉昭霽還不明白心意的時候,那些魔臣深恨修真界的華湛劍君,哪怕是在宴會時,也會想著把華湛劍君抓來魔界,痛扁一頓,好揚魔界的威風(fēng)。
但現(xiàn)在希衡真要去魔界一游,卻是作為未來的皇太子妃。
希衡聽懂玉昭霽的打趣,撫額。
守山人卻很沒有眼色地插嘴進(jìn)來:“我也要去!”
它這四年一直沒離開過十萬大山,都要憋瘋了好嗎。
這個事兒就這樣定下來。
玉昭霽朝魔界傳訊,魔界那些人早就想迎回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魔界就更安定,他們雖能處理魔界的事務(wù),但只是如同手腳一樣,真正的腦是玉昭霽。
真正能令魔族臣服的也只有他。
一堆魔臣湊在一起:“殿下要用獨陽滅世大陣,讓我們準(zhǔn)備好材料�!�
“一切早已備齊,殿下多久回來?”
那位看傳訊的魔道:“說是大后天,嗯……”
他瞳孔微微一縮,“殿下說,未來的太子妃也會在此次一同歸來,讓內(nèi)外廷都做好準(zhǔn)備,不可有絲毫怠慢。”
一石激起千層浪。
諸位魔臣都沒想到過鐵樹開花,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居然忽然要帶回太子妃。
而且,能讓太子殿下特意叮囑,想也知曉這位太子妃在他心中的份量。
負(fù)責(zé)內(nèi)務(wù)的魔臣拿筆唰唰記好,務(wù)必不要出一點差錯。
另外幾個魔族驚嘆之后,湊在一起:“殿下眼高于頂,以往任何宴席,都不和我們同樂,哪怕是再美的魔女,身段如何妖嬈,他都不喜歡,這次怎么忽然有了未來太子妃?”
“難不成殿下不喜歡魔女,喜歡別族女郎?殿下這四年確然一直在人族�!�
另一個魔沉吟:“自魔族和人族來往日益密切以后,一些魔族的確以豢養(yǎng)人族女子為樂,認(rèn)為人族女子弱柳扶風(fēng),反而不喜魔族女郎們大膽熱烈�!�
“也許,殿下果真喜歡弱柳扶風(fēng)的人族女子?”
“誰知道呢,殿下這四年都在十萬大山,十萬大山周邊有許多邊陲小鎮(zhèn),難道是那里的女子?”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但也不敢說太久。
可是,一個念頭也隱約在眾魔心中種下,殿下喜歡的真是弱柳扶風(fēng)的人族女子?
殿下如此兇殘,卻喜歡嬌弱女子,可真是……
眾魔散去,都等著看未來太子妃到底是熱烈的魔族女子還是嬌弱的人族女子。
第194章
希衡徒弟王楓的二哈屬性
天之極。
藥宮內(nèi)外栽種滿奇花異草,秀樾橫塘,水花晚色,全是天亓親自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