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魔，一向貪婪。

    魔族太子天生擅戰(zhàn)，玉昭霽尋到燭明回憶往昔時細微的分心，焚寂魔刀一刀斬出！

    毀天滅地的混沌火和刀意不留余地，屠城般朝燭明而去。

    燭明的觸手擋在身前，還沒碰到焚寂魔刀就全部碎裂，焚寂魔刀深深砍入燭明的鎧甲。

    可是，燭明畢竟是上古兇獸，是惡神征戰(zhàn)的伙伴。

    那些傷口迅速復(fù)原，從傷口中又長出許多觸手想要困住焚寂魔刀，被玉昭霽一刀震碎。

    一時僵持。

    燭明能吸收惡念，這里惡念眾多，再打下去就不妙了。

    就在此時，希衡身上倏然綻放出一陣雪色光芒。

    光芒大作，燭明的眼睛被一晃，雖然不到須臾，但對于他們這等層次的修者來說，須臾便能扭轉(zhuǎn)戰(zhàn)局。

    天湛劍劍影齊發(fā)，從四面八方帶著冷銳劍氣，刺穿燭明身上的幾百個眼睛，再來回穿梭。

    希衡的劍影，可不只看著好看、數(shù)量眾多，每一道劍影都足以滅殺一個具靈期修士。

    燭明身上鮮血直流，連觸角都被刺得縮了回去。

    同時，她手中握住最利的天湛劍影，往燭明側(cè)后繞去。

    燭明之大，一鍋燉不下。

    這種龐大的體型，它的速度絕對趕不上身法如風(fēng)的劍修。

    燭明周身鮮血淋漓，玉昭霽和希衡一魔一人，他們是多年對手，配合得也十分默契。

    刀域和劍域同時綻開，將燭明逼得十分狼狽。

    但是，燭明利用自己能掌握時間的特性，微妙地一轉(zhuǎn)，逃出二人的刀域和劍域中。

    玉昭霽虎口發(fā)麻，希衡隨之唇角溢出鮮血。

    玉昭霽有些詫異地看向希衡，她吐血了？

    希衡到底中了什么毒？能影響她至此？

    若是正常水準(zhǔn)的希衡，絕不會被燭明傷到吐血。

    如果說是上古貪魔之力，可現(xiàn)在玉昭霽已經(jīng)收回了上古貪魔之力，她不至還這么難受。

    她身上出了什么事？之前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玉昭霽望去，就見希衡臉色如染了一層薄薄的紅，她好似在壓抑什么，眼眸微垂，睫毛如青羽，有一股難言的脆弱。

    希衡見玉昭霽的神色，握住天湛劍影：“抱歉�！�

    她以為玉昭霽是擔(dān)心她吐血后，難以穩(wěn)定地誅殺燭明。

    聲音好似也和平時不一樣，連望過來的眼神，也沒以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使得玉昭霽都愣了愣，不自覺聲音放柔：“無事。孤只是想問你，你可還好？”

    希衡嗯了聲。

    希衡剛才雙毒并發(fā)，吃了一顆天極抑情丹。

    沒想到，一顆不夠。

    她體內(nèi)的上古情魔毒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壓制，猛然得到口子宣泄，根本撲不滅，這就是她吐血的原因。

    希衡道：“我很好，繼續(xù)。”

    她示意玉昭霽繼續(xù)正常攻擊，希衡不會再讓自己被毒和傷影響，戰(zhàn)場沒有借口。

    玉昭霽和希衡的眼神交匯雖然只是一瞬間，但燭明已經(jīng)朝萬花樓的修士和鬼客而去。

    它想吸食它們的情感、鮮血，恢復(fù)傷勢。

    燭明的諸多觸角匯聚成一根，要劈向這些修士、鬼客。

    人、鬼看似都沉浸在崩潰的情緒中，或笑或扭曲，但他們眼角無意識地沁出淚水來。

    人是鬼的過去，鬼是人的將來。

    人和鬼都不該是情緒的奴隸，縱然被燭明控制，他們潛意識也想活。

    可是，活不了了。

    鬼客中的兒子護著父親、修士中的母親抱著女兒，他們多么想要活命，春天還正美，可他們即將什么也看不到。

    哪怕他們死，孩子活也好啊。

    可是，沒人能來救他們了。

    一些修士認(rèn)得希衡，空中的華湛劍君希衡已經(jīng)傷痕累累，唇角沾血，她沒有力氣了。

    她最多回到玄清宗，找一些真君來聯(lián)手處理這件事，真君們會保住大多數(shù)人的性命，而這些修士，只是一小部分人。

    仿佛理所當(dāng)然被犧牲。

    空氣中彌漫著悲傷。

    然而——

    只聽得一聲長劍清鳴之聲，就在燭明的觸角劈來的瞬間，希衡化光落至這些人、鬼的面前。

    她刺出天湛劍影，擋住燭明驚天動地的一擊。

    第二顆天極抑情丹的味道，咽入她喉中。

    扁無真君說，上古情魔毒堵不如疏，希衡最多只能再吃三顆天極抑情丹，否則，情魔毒反撲浩浩蕩蕩。

    相當(dāng)于希衡每吃一顆天極抑情丹，都會付出代價。

    現(xiàn)在人鬼悲鳴，骨肉面臨分離，這些性命，就是希衡甘愿為此付出的代價

    她臉上的潮紅全部褪去，眼中也不負(fù)嫣然，天極抑情丹配合她的神水靈根，短時間內(nèi)會更加斷情抑性。

    一時間，她身上的冰冷更勝從前。

    玉昭霽微微皺眉，她剛才吃什么了？

    燭明被希衡一劍刺裂身體，身軀分散至空中。

    那些被控制的鬼客、修士們也從被控制中脫身，修士中，一名小女孩兒被嚇得哇哇大哭，她牽著母親的衣角，大哭著也知道是希衡救了他們。

    小女孩兒聞到希衡身上的丹藥味。

    她哭著問母親：“娘、娘，她吃的是藥嗎？會不會很苦�！�

    小女孩兒最討厭吃藥了，不想讓希衡苦。

    希衡回過頭，有一種難言的、令人心碎的清冷，她說：“不苦，是甜味�！�

    玉昭霽猛然握緊焚寂魔刀。

    他真的快忍不住了。

    第44章

    玉昭霽給希衡披上衣服，桃心焰主解千語出現(xiàn)

    燭明的身體四分五裂，飄散在萬花樓半空。

    但是，這還不夠。

    元嬰以上修士身死尚且能奪舍復(fù)生，何況是兇獸？

    希衡袖中盈蕩天風(fēng)，她并非心慈手軟之人，燭明這樣殺人作亂的兇獸，必須伏誅。

    她神色冷然，左手掐了個大繁至簡的法訣，瞬間，指間綻放淡淡水色光芒，光暈籠罩全身，衣袖無風(fēng)飄蕩。

    萬花樓的溫度頃刻低了不少。

    連玉昭霽都很少見希衡用這樣的殺招。

    哪怕是水魔和修真界最殘酷的法修都學(xué)不會的水靈根法咒：大江歸墟。

    大江歸墟之處，不留活口。

    如果剛才是希衡提劍護天下清正的溫柔，現(xiàn)在就是誅邪除魔的肅殺。

    要想護，怎能不殺？

    空氣在輕輕抖動，緊接著，空中所有水分被希衡剝離出來，形成一滴滴透明的水珠。

    水珠看似平靜，背后卻如有游龍騰過的巨大龍吟聲，背后好似有一個恐怖的海域，僅僅是緩慢流淌，千萬億的水就發(fā)出恐怖的聲音，讓人心里發(fā)緊。

    這個地方是歸墟，是海中無底之谷、眾水匯聚之處。

    眾水皆歸歸墟，空中的水珠聯(lián)通歸墟，緊接著，萬物如劍！

    這些快落入歸墟的水珠全部變成水劍模樣，連帶著歸墟里的水也飛至空中，化成無數(shù)的水劍。

    滴水尚能穿石，何況是整個歸墟？

    燭明碎裂的身軀在這股恐怖的力量面前就想逃跑，然而，瞬間被水劍淹沒。

    玉昭霽現(xiàn)在心情不快，揮出混沌火。

    水火本不相容，在空中一交匯，燭明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便粉身碎骨于天地之間。

    神魂盡消，再無轉(zhuǎn)世之機。

    萬花樓也早在打斗中變作廢墟。

    燭明身死，被它用神通撥亂的時間被修正，現(xiàn)在月明星稀。

    一片殘垣中，無論是修士還是鬼客，都劫后余生地抱住孩子、親朋。

    他們的臉上、身上滿是灰塵、血跡，淚水沖刷出深深的淚痕，在光陰中靜默。

    “希衡�！庇裾鸯V冷著臉，穿過滾滾煙塵，他早就不再是柳南衣的模樣，恢復(fù)自己原本的容貌。

    天藍色的衣袍、上邊染著斑斑血跡。

    銀蓮發(fā)冠，三千青絲垂于身后，發(fā)帶也用銀線暗繡著雪蓮。

    玉昭霽不喜歡很白的顏色，也不喜歡雪蓮這種必須要精細環(huán)境才能養(yǎng)成的花。

    但不知為何，每次魔族宮廷的魔呈上發(fā)冠等配飾，玉昭霽總是會一眼看中這些。

    他挑中的有潔白的杏花、雪色的荼蘼花、盛開于冰天雪地的雪蓮……

    每一次都是這些，從無例外。

    希衡見玉昭霽在找自己，以為他是要拿鬼墟幻市最深處的鑰匙。

    鬼墟幻市堪稱修真界最邪惡的地方。

    打開最深處通道的人死后，就會出現(xiàn)一些鑰匙，五日后，通過這些鑰匙就能進入鬼墟幻市最深處。

    這樣的規(guī)則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鬼墟幻市最深處開啟、引起更多人頭破血流的爭搶。

    鮮血、皮肉就是鬼墟幻市的流通貨幣。

    希衡剛才拿到了其中一把鑰匙，她遵守諾言，攤開手心：“給你鑰匙�！�

    玉昭霽看著希衡沒說話。

    她一身滿是鮮血，鮮血染衣，猶如紅梅，本是雪色的裙角有鮮血啪嗒啪嗒往下滴。

    這是她剛才受的傷。

    人族的身體和魔族的身體總有不同，玉昭霽有兇神血脈，防御比希衡厚。

    他按了按眉心，心底因希衡幾次救人生起的不快并未褪去，愈演愈烈。

    希衡見他不接：“你不要？”

    她作勢要收回。

    玉昭霽及時截住希衡，拿起她掌心的鑰匙，將它立在希衡手心。

    希衡疑惑看向他。

    玉昭霽手中微微用力，鑰匙的尖銳處輕輕刺向希衡掌心，刺出一滴血珠。

    那血珠礙眼，被玉昭霽立刻抹除，順便把希衡身上的傷也給抹去。

    “希衡，你難道感受不到痛？”玉昭霽面無表情，眼底有晦澀的糾纏。

    風(fēng)吹動二人的衣袍。

    “你的掌心是柔軟的，次次擋在風(fēng)刀霜劍面前，你也會痛，這些細小的傷害匯聚在一處，也許有朝一日你承受不起。”

    玉昭霽總有種，也許希衡承受得起這種代價。

    但他已經(jīng)承受過、再也承受不起的感覺。

    “如果你真不拿自己當(dāng)回事，可以來找孤，孤費力代勞，送你墮魔。”

    他的忍耐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低了。

    希衡：……

    所以這就是他莫名其妙用鑰匙戳她一下的理由？

    希衡道：“我知道，多謝�！�

    希衡有些疑惑，照理，玉昭霽和她有立場的不同、道的不同。

    今天照理，玉昭霽應(yīng)該會很看不順眼她，他起初也的確惱，幾次希衡都有種玉昭霽想把她活吃了的感覺。

    可現(xiàn)在看，今天的玉昭霽好像要格外溫和一些，像是在顧及著什么。

    他周身的崢嶸、冷銳和殘酷好似都藏起來。

    玉昭霽道：“你剛才吃的丹藥是……”

    他想問問到底是什么毒，能給希衡造成這么大的麻煩。

    玉昭霽還沒說完，就見到希衡那疑惑的眼神。

    他的面色立即一變，重新恢復(fù)面無表情、孤冷華貴的太子殿下做派。

    對，希衡困惑得沒錯，他和希衡是對手，立場不同，他在這里問什么。

    玉昭霽以前從未憐香惜玉過，以后也不會。

    他后退半步，拉開和希衡的距離，像要證明什么似的冷冷直視她。

    “孤的意思是，希衡，按照鬼墟幻市的規(guī)則，孤和你在五日后的鬼墟幻市是一隊，你別受傷拖孤的后腿�！�

    魔族太子的確好戰(zhàn)、無比熱衷力量。

    希衡不疑有它：“我會注意�！�

    二人陷入僵境。

    一個完全不懂、一個知道在意，方向卻全然跑偏。

    玉昭霽盯著希衡。

    希衡忽然想到什么，收好天湛劍影，往那群修士中走去。

    她就說她好像忘了點什么。

    她來萬花樓最初的目的是找解千語，解千語人在何處？

    這位目前唯一能替希衡解毒的桃心焰火主，修為不低，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