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玉昭霽卻覺得，這更令人無法割舍
玉昭霽的眼眸危險綺麗，波光流轉(zhuǎn)，好似要一口吃下希衡。
他寫：“希衡，告訴孤。”
他不知為何有種迫不及待想探詢希衡的一切……的沖動。
希衡靜靜看向他，既然是合作者，希衡自然會言無不盡。
否則，若玉昭霽臨時反水，從掌心里來的刺可比外面來的刺疼得多。
當(dāng)初她被蕭瑜風(fēng)偷襲所殺，就是源于此。
希衡坦蕩回應(yīng)：“你指的隱瞞是我剛才所說的合作沒說清楚？的確，我需要你付出另外的東西�！�
“我需要你用上次吸收的上古貪魔的力量，激發(fā)我身上的惡念。”
希衡本就中了上古情魔毒，在她不抵抗上古貪魔的影響時，雙毒并發(fā)，她一人的惡念就足以召來燭明。
只有這樣，才不用死那么多人，希衡也能在今夜殺死燭明。
玉昭霽聰慧，自然知道希衡的想法，他似想到了什么，冷冷勾唇笑了笑。
“希衡，外面的怨鬼、修士、萬花樓里所有人的惡念加起來，足夠這次開啟鬼墟幻市，何必用你？”
一只怨鬼此時又搖搖晃晃走來。
“玉昭霽迅速一手將希衡攬到自己懷里，更親密地做戲，呢喃：“怎么？”
他輕嗅她的頭發(fā)，同時在希衡細(xì)嫩至極的皮膚上寫下：“難道你又不想那群人去死？”
玉昭霽眉眼薄涼：“外面的鬼，大多來自怨鬼界，本就對所有人、魔、妖心存怨恨，它們凄慘魂飛魄散，對所有人都好。至于那些被關(guān)進(jìn)來的修士，不過區(qū)區(qū)幾十人�！�
“他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名劍君的存在價值高�！�
“你要讓珠玉犯險，去救瓦礫？”
希衡做了許多次這樣的事，玉昭霽也看了許多次，可每一次，他都無法理解。
希衡如云，那些人如泥，玉昭霽想親自讓云變臟，
但不想見到云為了泥而甘愿染上污濁。
這會讓他發(fā)瘋，也或許是……嫉妒。
希衡難以茍同玉昭霽的想法。
二人的道完全不同。
她直接回應(yīng)：“何為珠玉？何為瓦礫？”
“見到幾十人被折磨至死，成為燭明的養(yǎng)分，我若是只知明哲保身，那我何必修劍？尋找一處僻靜之處，過活一生，不比修煉更加靜心安穩(wěn)？”
希衡知道，世間的惡永遠(yuǎn)除不完。
但世間的善永遠(yuǎn)熄不滅。
希衡容色清冷，在玉昭霽懷中也沒有一絲獻(xiàn)媚之色，清冷如霜雪。
她身上有股令人魂牽夢縈的冷淡和堅持。
她最后寫：“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此為先賢之言。
此為她的道，為道，百死而猶不悔。
她不用玉昭霽涉險，要救人就自己去救，污染也是她來受。
先賢？
玉昭霽心想，先賢可沒你那么笨，說和做是兩回事。
玉昭霽心底那股想讓希衡變臟的欲望又升騰起來，他想到曾經(jīng)在魔界殿內(nèi)，和魔將們探討修真界的真君們時所說的話。
那時玉昭霽便道：“修真界最難殺的是華湛劍君，洞察一流、劍法一流、銳不可當(dāng)�！�
“可是�！彼允诌迪蜃烂妫叭魰r機恰當(dāng)，最好殺的也是華湛劍君，她要護(hù)的人太多，心底的堅持也太多。諸位可曾見過好人有長命者？”
玉昭霽一語成讖。
那時他不知道自己會著魔般挖她的墳?zāi)�，夜月陪棺中的希衡長眠。
等到花開花落，也沒等到她再睜眼。
玉昭霽的心忽而鈍痛，他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只知痛到無法呼吸。
等鈍痛消失，玉昭霽才在希衡手中寫下：“人，你要護(hù)，可外面那些鬼呢？”
希衡回應(yīng)：“它們身為怨鬼，心有執(zhí)念，有他們該有的去處，成為燭明的養(yǎng)分則不是�！�
玉昭霽的肩膀驀然聳動起來，他笑，起初還收著，后來則是放肆大笑。
外間那些鬼客聽見拍賣師的笑聲，再看見錦緞內(nèi)的異動，投來曖昧羨慕的目光。
玉昭霽笑完，眼里的笑意迅速消失，一滴不剩。
他靠近希衡：“希衡，般若魔界要修一尊佛去供奉，孤現(xiàn)在想著，干脆讓它起來，你去坐下�！�
希衡：……
他怎么還帶人身攻擊的？
希衡想了想回應(yīng)：“修真界鎮(zhèn)壓壞魔，我也沒讓他們離開，讓殿下進(jìn)去替換�！�
兩人互相回敬一語。
玉昭霽心中那股奇特的情感都要撕裂他的心臟，撞出來了。
恰好，時機已至。
萬花樓中又一個特別欣賞節(jié)目開始。
因為拍賣師柳南衣在“胡作非為”
醉倒在女人的溫柔鄉(xiāng)，吊死鬼甩著長長的舌頭、結(jié)結(jié)巴巴主持這個環(huán)節(jié)。
戲臺中央出現(xiàn)身著紅衣、藍(lán)衣的人。
他們有男有女，全是萬花樓里原本的人，這些人幫助燭明作惡，可自己也成了燭明的玩物。
紅衣在左、藍(lán)衣在右。
他們在模擬剛才的競拍。
紅衣的人就如同剛才的鬼客們，必須用手臂、壽命、腿腳等競拍藍(lán)衣人，才能替換藍(lán)衣人的壽命，爭取活下來的機會。
在這樣的規(guī)則下，紅衣的人們重演剛才鬼客們的慘劇，戲臺上蔓延一地鮮血。
但是，所有經(jīng)歷過、以及將要經(jīng)歷這些慘劇的鬼客們反而哈哈大笑，將別人的痛苦視作歡欣。
連在瓦甕中的鬼客們，那蒼老如雞皮的臉上也扭曲出快意的笑。
它們津津有味欣賞著節(jié)目表演。
好似在說，再慘一些，再慘一些，比我更凄慘才好呢。
萬花樓中滿是扭曲的尖笑和痛苦的哭聲。
這些惡念匯聚在一起，萬花樓的墻壁處不知何時出現(xiàn)紫紅色的觸角，蜿蜒爬下，張開觸角上的吸口。
這是兇獸燭明降臨的前奏。
一股陰風(fēng)鼓蕩在整個萬花樓、紅綢飄揚、鮮血倒流。
玉昭霽和希衡同時發(fā)現(xiàn)它快來了。
玉昭霽最后問一次希衡：“你確定要救那些蠢貨？”
“是。”
那些人不是蠢貨，只是被兇獸燭明所害之人。
凡人之軀，如何抵擋上古兇獸燭明？
希衡眼中一片清明，何時起，世間開始厭惡受害者？
厭惡她們渺小、被人所害。那是錯的，不是她的道。
她的道是拔劍護(hù)人，海清河晏、天下清明。
很好。
魔族太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希衡執(zhí)意如此，他很樂意以貪魔之力污染她，好將她帶回魔界。
“如你所愿�！庇裾鸯V道，他收緊手臂，“但孤不會這么輕易讓你得逞�！�
玉昭霽不想再看見希衡這副圣潔的、為他人涉險的模樣，他覺得無比礙眼。
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觸角中的吸口噴出鬼霧，萬花樓的人、鬼吸收了這鬼霧惡念更大、情念也更強。
玉昭霽此時猛然掀開錦緞，錦緞飄飄落下，墜至二人腳底。
希衡的裙身上有剛才荒唐作戲后的褶皺，頭發(fā)全部散下，整個人纖塵不染，像盛開、潔白的荼蘼花。
微微斂下的眸中卻沒有想象中的柔弱，只有冷靜，大腦飛快計算一會兒可能發(fā)生的一切。
玉昭霽抱著她穿過那些完全被燭明控制的鬼，將她抵在墻壁上。
他沒有說多余的話，一口咬在希衡的后頸上，立即刺破細(xì)嫩的肌膚，鮮血滿溢在玉昭霽唇齒之間。
希衡吃痛，天鵝似的細(xì)頸微微朝后揚。
玉昭霽扣住她的后腦勺，不讓她躲，他咬得越來越用力，牙齒在上邊輾轉(zhuǎn)。
希衡皺緊眉頭，她一直不知道玉昭霽的異獸形態(tài)是什么。
現(xiàn)在猜測，不會是狗吧？
他咬人之前居然不打招呼。
“疼嗎？”玉昭霽唇齒間全是希衡的鮮血，在希衡耳邊道，“疼就對了，希衡，好人不長命，你救人就得疼、流血。”
他要讓她疼一些，疼得她下次自私一點，疼得她最好變成魔。
這個極致的啃咬仍在繼續(xù)，玉昭霽通過希衡被咬出來的傷口，渡過去上古貪魔的力量。
希衡冷然不做抵抗，很快，上古貪魔和上古情魔之毒交織在一處。
兩毒并發(fā)、惡念驟起。
龐大的兇獸燭明，如期而至。
第43章
冷酷的魔族太子，從未如此溫柔過（一更）
兇獸，燭明。
萬花樓穹頂上的瓦片繪滿巨獸紋路，慢慢，黑黝黝的瓦片好像動了動，從中睜開無數(shù)只暗黃的的眼睛。
眼睛們或開懷、或邪惡、或絕望地俯瞰萬花樓里的一切。
萬花樓的修士與鬼客們陷在情緒的崩塌與激昂中，根本感受不到周遭發(fā)生的一切。
它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淪為情緒的奴隸。
燭明觸手上的吸口再度翕張，抽取這些惡念。
吃完這些，它好像更大了些。
但最令它側(cè)目的，還是黑暗角落、墻壁邊角的一男一女。
其中一位是它的拍賣師。
黑暗國度的拍賣師長發(fā)飄飄，卻赤著胸膛，將一名清冷柔弱的女修抵到墻角，正帶著些兇狠、纏綿地啃吻她的后頸。
沒錯，啃吻。
他雙臂有力地緊緊錮著她，唇齒間的鮮血流下，順著胳膊流在二人的手臂上、衣服上。
燭明把這判定為啃吻，而不是咬，是因為它從玉昭霽身上發(fā)現(xiàn)了濃重的欲念。
但是，最濃重的惡念，卻是從那名女修身上發(fā)出的。
這么多惡念，足以讓它今夜開啟鬼墟幻市最深處。
燭明下意識就要捉住拍賣師和這名女修，哪怕是它的拍賣師，也是它準(zhǔn)備好的血食食糧。
可是，燭明身為兇獸的直覺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樣一名女修，身上怎么會有這么濃重的惡念？
燭明探出一條細(xì)小的紫紅色觸角，從角落邊緣伸過去，感知希衡身上的惡念組成部分，它好似走馬觀花般瞧見了希衡的一生：
看見她多少次劍誅邪祟、蕩魔除邪，看見她清正的堅持，甚至看見她被蕭瑜風(fēng)偷襲、一劍刺殺，死在最美的春日。
看見她幫助的柳南衣、萬花樓眾人，全部成為燭明的幫手，殺了諸多人，甚至給她下藥。
看見溫雨勉、白馨兒等人白眼狼般的所作所為。
燭明恍然大悟。
信仰崩塌時的血淚尤為痛苦，何況她一再被背叛。
由正墮邪，將比邪更邪。
就像是清冷圣潔的神女救世扶危，心中不知被世人戳了多少傷口，平素她能用信仰和堅持止住傷口不流血，可當(dāng)信仰崩塌，那就是萬劍刺心、鮮血淋漓。
燭明不疑有它，打算對希衡、拍賣師動手。
它也就沒注意到希衡眼中一閃而逝的流光。
燭明看到的記憶，自然只是希衡想讓它看到的部分。
否則，柳南衣已死的事情不就被發(fā)現(xiàn)了嗎？
燭明的真身徹底顯在空中，燭明是類人的兇獸，紫紅的鎧甲周圍有觸手，它的臉上則沒有五官，一片空白。
紫色的頭發(fā)如同雜草，亂糟糟地往上沖。
在修真界，這個發(fā)型不得不說很獨特。
燭明發(fā)出一聲嗡聲，觸角伸出，割斷拍賣師的身體，一根觸手卷住希衡的腰，將她卷到自己臂彎中。
燭明的觸手朝希衡周圍噴出粉霧，欲要引起她更多的惡念。
其實，燭明需要的惡念已經(jīng)足夠，但是在看到希衡的那些記憶后，它就是偏要再次看她痛苦。
兇獸燭明曾經(jīng)跟著上古作亂的神，踏遍人間界，也碰見一些像希衡這樣救世的人。
它在這種人手上吃了許多虧，最厭惡這種人。
所以，時隔這么多年，再次碰到這樣的人，燭明仍然想折磨。
這倒是在玉昭霽意料之中。
魔族和兇獸類似，或許在他們的血液中，天生就和希衡這樣的人不對付。
想破壞她。
但是，差不多得了。
玉昭霽森冷地想，有些人和物，只能獨占，不能分享。
哪怕玉昭霽認(rèn)為希衡是對手，也只能被他獨自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