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了,系統(tǒng)。
系統(tǒng)的任務里,她每和希衡親近的人打好關系,都會隨之得到獎勵。
宜云真君思及此,從地上起身,對前來的江離厭揮揮手,喊他的昵稱:“江小厭!”
她尾音上揚,多么活潑明快,希衡自然也聽到了。
江小厭?這名字怎么跟叫狗似的,品味不高。
她一點多余的神色都沒給宜云真君和江離厭,繼續(xù)和敖業(yè)真君商討戰(zhàn)境一事。
江離厭一落地,卻沒像曾經那樣立即回應宜云真君,而是下意識看向希衡。
第10章
什么才是真正的快意恩仇
江離厭是天水靈根,一襲青衣倒也滌然出塵,衣袖上繡著流水紋樣。
江離厭被希衡一袖天風送到凌劍峰底,吹了會兒冷風后,腦子沒那么熱。
他現(xiàn)在想想當時希衡之怒,是因為他不分親疏,夸贊宜云師叔,卻指責了她。
師尊極少生氣,可她生起氣來,江離厭也發(fā)怵。
江離厭雖喜歡宜云真君,可只是對她性情的欣賞,遠不到能為她欺師滅祖的地步。
就為了此事同師尊斷絕關系,江離厭有些后悔。
眼下,江離厭便緊張地朝希衡看去,生怕希衡再誤會他和宜云真君的關系,卻只見到希衡和敖業(yè)真君交談的側臉,半分神色也沒給他。
在這樣的冷漠中,混雜著宜云真君嘰嘰喳喳的“江小厭”、“江小厭”
江離厭忽然想起,哪怕是師尊希衡,也沒能這么親密地叫過他。
以前,江離厭被希衡帶到修真界,他身上背負著滿城人命喪的心結,總害怕哪天一覺醒來,又看見邪魔作祟,要了自己的命。
江離厭拼命地想變強、想長大,想和一劍斬天光的師尊并肩。
有一日,希衡從外邊誅魔回來,看見江離厭夢魘。
這位冰冷的劍修,對自己徒弟倒是溫和,她的手撫上江離厭的額頭,施展了清心咒,破天荒叫他的小名:“二水,你怎么了?”
江離厭怎么做的?
他咬著牙,猛地拂開希衡的手:“別叫我二水!我有名字,我叫江離厭!”
他想長大,所以連小名也不被他接受。希衡容忍了他的不敬,從那之后,她從來都只會規(guī)整地叫他名字,離厭、江離厭。
江離厭恍惚地想,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宜云師叔卻開始堂而皇之、親昵地叫他江小厭?他也總會回應她?
宜云真君從來都沒有避諱希衡,當著希衡的面也用燦爛的笑容、熟稔親昵的態(tài)度叫他江小厭。
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多少年?
江離厭忽然不敢看希衡的臉色,他無法想象每每師尊聽到宜云師叔叫他江小厭,再想起之前的事,心底會如何想?
宜云真君一直叫著江小厭,喉嚨都叫破了也沒見江離厭回應,她氣呼呼地朝她過去。
江離厭則低眉,嗓子里如含千鈞朝希衡那邊:“師……”
回應他的,是希衡冰冷、暗含警告的一瞥。
江離厭如墜冰窟,希衡的意思很明顯,她已喝過他的出師茶,從此以后,江離厭不能喚希衡做師尊,只能恭敬地叫一聲劍君。
江離厭原本的內疚和傷楚,都變成了說不出道不明的憤怒。
她就這么狠心、真要斷了他們這么久的緣分?
正巧這時宜云真君走到江離厭面前,她嚷嚷道:“江小厭,你干嘛呢?師叔叫你你都不回答。”
江離厭拱手行禮:“弟子沒聽到�!�
宜云真君不耐煩地擺擺手,一副無拘無束的模樣:“別一口一個弟子的,把你師尊那套往這兒學,本君自在隨心,從不在乎那些死板的輩分。對了,你看本君身上這傷,可都是因為別人挑戰(zhàn)你師尊,本君才受的�!�
她跟沒骨頭似的靠在江離厭身上,宜云真君一向給人豪爽不羈、不在乎虛禮的形象,此刻也無玄清宗弟子說她過火。
江離厭只傷心憤怒地盯著希衡。
他不想在大庭廣眾說出自己不再是希衡弟子的事。
宜云真君半真心半假意說:“結果呢?你師尊倒是來出大風頭,我這受的傷她半點也不發(fā)表意見,也不說給點丹藥治一治。算了,你師尊是個冷冰塊疙瘩,本君不朝她要,本君朝你要�!�
宜云真君此言,就是想在眾人崇敬希衡勝過敖業(yè)真君時,提醒眾人,她這傷可是為了希衡所受。
只盼著這樣能提醒眾人希衡的自私,減少希衡的名望。
也讓人看看她大度隨心的態(tài)度。
沒想到,江離厭此時根本不像以前,沒有露出對希衡不滿的神色,反而道:“我給你補償�!�
宜云真君一愣,江離厭……怎么變了?
希衡則說:“不必�!彼徒x厭已不是師徒。
江離厭聽她撇得如此一干二凈,更是心中酸怒。
“誰打傷的你,誰給丹藥�!毕:鈱σ嗽普婢溃疤煜抡冶揪榷返娜硕嗳邕^江之鯽,此乃他們過火,而非本君過火。”
經希衡這么一說,眾人一想也的確如此。
罪魁禍首敖業(yè)真君還在這里,宜云真君不找罪魁禍首的麻煩,怎么卻先找希衡?
難道是因為她打不過敖業(yè)真君,卻能仗著同宗關系拿話點華湛劍君?
快意恩仇、隨心所欲也不是這個隨心所欲法子。
宜云真君更覺不習慣,希衡不是個悶葫蘆嗎?今日怎么有閑情逸致和她饒舌?
其實希衡是個一窮二白的劍修,她雖系名門出身,可她現(xiàn)在不只要養(yǎng)劍,還要養(yǎng)整個凌劍峰。
她早就入不敷出,丹藥是什么味道,希衡很久沒聞過了。
她根本不會自己當冤大頭出這個丹藥,而是看向敖業(yè)真君:“你打傷的人。”
敖業(yè)真君抽抽嘴角,有一種自己要被迫放血的感覺。
他肉疼地從乾坤袖中摸出一瓶丹藥,扔給宜云真君,同時不快道:“本君來挑戰(zhàn)華湛劍君,你自己不過是具靈期,偏要不知死活湊上來,難道本君和你動手時還要注意別傷著你?今日若非本君看在華湛劍君的面子上,本君定不賠付�!�
宜云真君不只沒得到眾人的崇敬,反而被小氣、沒禮貌的敖業(yè)真君叱責一通。
敖業(yè)真君這話一出,宜云真君那“為希衡受傷的大度隨心態(tài)度”就自然而然被戳破。
系統(tǒng)播報:
放在往常,宜云真君定要讓敖業(yè)真君好看,可她修為不如敖業(yè)真君,只能吃了這個暗虧。
她把那瓶丹藥粗粗收下,這種等級的丹藥,宗門里有一堆,根本不值什么。
敖業(yè)真君丹藥也給了,此時該是決戰(zhàn)之時。
他道:“華湛劍君,你似乎身上有傷?既然如此,本君入你的戰(zhàn)境。”
戰(zhàn)境,是元嬰以上修士斗法時為了不傷及無辜之人,免沾因果,而開辟出的戰(zhàn)斗之境。
照理,在誰的戰(zhàn)境里,誰更具備優(yōu)勢。
希衡則不占這樣的便宜,她不愛答應比斗,但一旦答應出劍,希衡便希望劍出寒芒,能夠有所精進。
每一次用劍,都是在磨礪她。
希衡拿出一顆辟空石,里面蘊含濃濃的空間之力,她抬眸:“真君若不介意,可入辟空石中比斗,但本君需要先服一顆滿靈丹,你也可以服用。”
希衡每晚都用靈力壓制情魔毒,她現(xiàn)在的靈力一直是虧而不盈。
平素夠用,但和敖業(yè)真君這樣的大能比斗,希衡便需要先用丹藥補足靈力。
敖業(yè)真君何等眼力?也看得出希衡的情況,他斟酌片刻,不敢托大:“好,本君也用一顆�!�
兩人交涉完畢,希衡吞下一顆滿靈丹,再將辟空石扔向空中。
辟空石到了空中,自動生成一個空間,敖業(yè)真君和希衡同時飛入其中。
空間關閉,外間的人完全不知里面的戰(zhàn)況。
玄清宗弟子們都有些緊張,江離厭也目不轉睛盯著空間看。
宜云真君為顯出自己隨心自由、不和普通人一般的態(tài)度,則懶懶道:“有什么可看的?無論你們怎么看,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庸人自擾。”
玄清宗弟子:……
平時宜云真君說這些話,會顯得她很不流于俗。
可今天宜云真君接二連三出丑,本就讓眾人有些煩她,現(xiàn)在更是讓眾人無語。
這些弟子修為低,不敢置喙真君,但一名玄清宗弟子則道:“稟真君,辟空石內華湛劍君和敖業(yè)真君相斗,我等能從辟空石外偶爾窺得一些劍理,只要參悟一絲,對弟子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機緣。”
所以這真不是庸人自擾,宜云真君怎口無遮攔至此?
宜云真她依賴系統(tǒng)比較多,所以她忘記了。
但宜云真君不愿在弟子們面前丟臉,只敷衍道:“本君忘記了,你們修為太低�!�
在場弟子已懶得理她,只垂頭。
辟空石內,飛沙走石,劍影交織如游龍,劍劍可裂天威。
希衡用劍之時,湛然如神,長劍澄若秋水。敖業(yè)真君的劍則極狂極剛,一劍出,天下伏。
兩人比斗,酣暢淋漓之時,一團魔云朝此處烏泱泱前來。
魔臣魔將侍立在側,魔界戰(zhàn)馬雙目赤紅,精鐵打造的馬具寒光耀耀。
魔族太子殿下、也是玉冥界魔君的玉昭霽騎在最高大的一匹戰(zhàn)馬上踏云而來。
他俊美絕俗,氣質如謫仙,卻是不折不扣的魔,在戰(zhàn)馬上馳騁,云氣四射,目望玄清宗的方向。
希衡,這段時間他很忙,沒能找她比試,她肯定很寂寞吧。
第11章
誰輸誰勝?
玉昭霽剛想完,就察覺到一道熟悉的劍意。
澄若秋水、朗然如神,是希衡?
他坐在魔界戰(zhàn)馬之上,漆黑冰冷的軍靴搭在馬腹兩側,隨意地拉著馬韁,朝云端下方眺望。
緊接著,玉昭霽就見到他以為正“寂寞”的希衡,和一名男修打得轟轟烈烈、惺惺相惜。
玉昭霽:……
也就在玉昭霽望過去時,辟空石內劍氣直沖霄漢,使得亂峰破碎、殘花相摧。
激揚的劍氣穿透霄漢,直接將辟空石打碎。
緊接著,兩道身影旋身飛出,希衡白衣黑發(fā),將用完半碎的長劍隨手插向地面,長劍化作一根細細杏花枝。
烏黑嶙峋,開滿朵朵白色杏花。
宜云真君眼一亮,希衡沒用天湛劍,她這只假劍碎裂,也就是希衡輸了?
宜云真君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希衡輸了,名望下降,她就更能完成系統(tǒng)任務。
宜云真君抱著手,懶懶說了句:“輸了?真沒勁。有天湛劍不用,偏偏要自大使用木劍,如今咱們玄清宗真是被人騎著臉羞辱�!�
在場玄清宗弟子都很無語,這副口吻是怎么回事?宜云真君自己不是照面就輸了嗎?
宜云真君則嗤笑一聲,看出一些人的想法:“本君話說得是難聽,可本君自在隨心,敢說敢認,本君心里如何想的,嘴上就如何說,此乃誠之一道�!�
她自信爆棚,絲毫沒注意到敖業(yè)真君和希衡奇怪的臉色。
希衡思索,踐行誠之一道時,是不是得先學會別瞎?
敖業(yè)真君臉色奇差,恨不得親自動手將宜云真君扔出去。
可惜他虎口到現(xiàn)在還是麻的,必須用靈力壓制翻涌的氣血,因此無法開口說話。
宜云真君則想起自己也輸給了敖業(yè)真君,她為了把自己和希衡區(qū)分開,指間繞著自己頭發(fā):“敖業(yè)真君,你連贏兩場,的確強悍,本君剛才雖輸給你,但本君光明磊落、輸?shù)闷穑 ?br />
“將來,本君必定堂堂正正打敗你,一雪今日之恥!”
宜云真君擲地有聲、極度裝X的話音剛落,就被一道靈力擊飛出去,噗通撞在山石上,吐出一大口血。
可謂裝X不過一秒。
敖業(yè)真君不顧氣血翻涌,強行對宜云真君出手,活活扯動了傷口,他強行咽下血。
敖業(yè)真君憤怒看向宜云真君,厲聲道:“本君輸給華湛劍君,輸?shù)眯姆诜�,但你是什么跳梁小丑,敢在這里反話正說,對本君陰陽怪氣!”
敖業(yè)真君輸了,本就難受得緊,聽宜云真君一口一個他贏了,可不是堵得慌?
她是玄清宗人,這樣做不是故意惡心自己,還能是什么?
宜云真君艱難地咽下去一口血,希衡沒輸?
系統(tǒng)不是說之前希衡受了傷?宜云真君明明見到她的劍都裂了,她怎會沒輸?
可事實就是如此,希衡不愧是當世除了幾個老怪之外,唯一獲得天道認可的劍君。
哪怕本命長劍天湛劍已碎,仍然勝了以劍術著名的敖業(yè)真君。
敖業(yè)真君此時還沒氣緩過勁來,繼續(xù)咄咄逼人:“若論被羞辱,誰比得過你,你連本君一道裂神雷都接不住,如今連本君受傷時的隨便一擊都能將你擊得吐血,哼,廢物�!�
他睥睨宜云真君,眸中全是不屑:“本君今日就教你一個道理,技不如人時,千萬別蠢鈍如豬、白費心機�!�
宜云真君臉上的血色全然褪盡。
系統(tǒng)此時已經心如死灰,繼續(xù)播報:
這次,宜云真君扣的名望非常多。
因為玄清宗弟子都聽見宜云真君誤認為希衡輸了比斗,在那里大放厥詞,一口一個希衡、玄清宗被騎著臉羞辱。
可事實呢?輸給敖業(yè)真君的是她,連敖業(yè)真君的掌風都頂不住的還是她,不自量力的更是她。
這般的真君,縱然弟子們修為不夠高,但也無法敬服她。
那名剛才敢于向宜云真君解釋的玄清宗弟子更是暗自心想:
這宜云真君表面言語霸氣爽利、說自己快意恩仇、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可觀她行為,她怎么覺得其實宜云真君并不是這樣的人?
這名弟子不敢置喙真君,閉嘴不言。
敖業(yè)真君處理完宜云真君,則朝希衡道:“華湛劍君,今日一戰(zhàn),酣暢淋漓!”
他唇角帶著血,希衡其實也受了傷,她的手臂上被劍氣割傷了一道口子。
鮮血蜿蜒,白衣染梅。
身為修士,受這樣的傷乃家常便飯。
希衡也欣賞敖業(yè)真君的劍,她眉眼中多了少許溫度:“真君的劍,已是海內一絕�!�
“可惜輸你一招�!卑綐I(yè)真君大笑,“華湛劍君,劍術一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途中多少波浪險阻,今日的領先并不代表你一直領先,本君回去便閉關修劍,等來日,本君必定要厚著臉皮來找劍君討教�!�
希衡:……
多么熟悉的流程。
這些戰(zhàn)斗狂人的流程就是挑戰(zhàn)、輸、再挑戰(zhàn),敖業(yè)真君如此,玉昭霽同樣如此。
玉昭霽甚至只是因為他沒贏,在問心上差希衡半點,從此就纏上了希衡。
希衡已經麻木了,她為什么話少?因為麻木。
她道:“靜候佳音�!�